城的路上,安在濤默然不語。
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彩軍猶豫了一下,還是低低道“老板,我這兩夭在下面轉悠,去了幾家企業也跟一些職工座談,聽說了幾件事一“哦?說來聽聽。”安在濤擺了擺手。
“夏庚的問題太多,想必紀委已經查出不少來了。貪污、受賄、國資置換,這些問題他都沾邊,問題就在于看市里領導準備怎么處置他了。據說,他跟就要退下去的那位周副市長關系很鐵。”
安在濤淡淡一笑“夏庚就不用管了。夏庚有問題,地球人都知道。況且,出了這種事情,想要查他的問題,還能查不出來?在企業工作的干部,身上哪里能干干凈凈的。只要想查,就能查出來。不過,市里領導的意思很明確,盡量不待事態擴大了。”
“估摸著,夏庚就是背個黨內處分免職處理了,不會搞得太大。
我也希望低調處理,因為,這有利于公司日前的穗定。”安在濤又補充了一句,同時追問著“逕誦夭那些職工的情緒怎么樣?”
“倒還算是穩定,就是對夏庚恨之入骨。”彭軍笑了笑“領導,要不要盡快召集這Ⅷ多職工座談一下?馬上過年了,我擔心他們會再次鬧騰起來。
安在濤沉就了一下“再沉兩天,等我處理完手頭上的工作,就跟他們談一談。”
“老板,還有件事呢。有人說,鄭潤這人很貪婪,比夏庚有過之而無不及。據說,他在天元楸氣有個綽號叫雁過拔毛的二閻王,那意思是說……天元服氣是用煤大戶,每天用煤量很大很大,煤炭供貨商擠破頭去爭著綸天元燃氣供應焦煤一一每一噸煤提成個幾十塊讖,一年下來就是一個極其可怕的數字呀……”
彭軍笑笑“到了企業之后我才明白,企業干部的油水其實也很足啊,比我想象中的要多得多。就像這夏庚和鄭讕,來哉的路子真是太多太野了”
“羨慕了?要不,我把你也放下去,你安心在企業干幾年發發財?”安在濤似是在半開玩笑,也似是一本正經地說著,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心里明白,彭軍自打跟了自己之后,基本上沒有撈著什么太大的好處,無論是經濟上還是政治上,到目前為止,他不過還是一個科級。
彭軍嚇了一大跳,趕緊汗顏道“老板,我可沒有這種心思!我就是說說而已……”
安在濤笑了笑,不再提及這個話題,他沉吟了一下。他明白彭軍的為人品性,說話從不放空炮,今天晚上跟自己提起鄭潿的斂財之道,肯定是他手頭上掌握了一些真憑實據。知道鄭泅有可能對自己的“打壓”
進行“還擊”,這才提出來……
“你還是以多了解情況為主,這些天盡量多掌握情況,到時候我們也好開展工作。”安在濤深深地望了彭軍一眼,并沒有把話說明,但彭軍顯然非常領會他的意圖,這就是領導與秘書之間的默契。這種默契,是在長期的工作配合和相處中養成的,縱然是身邊的司機黃韜,其實也聽不懂兩人在打什么啞謎。
對于鄭潿這些人,安在濤的主要策略是打壓和立威,暫時并沒有一棍子將之打死的想法。如果鄭讕等人就此消停了下去,老老實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就罷了;但如果他還想站起來蹦腿蹦腿,安在濤也絕不會手軟。
而再次出手,就要一擊致死了,不會再給鄭潤留下任何翻身的機會。
有一句話叫墻倒眾人推。還有幾個成f6叫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等等。很多時候,安在濤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智慧,創造出的這些詞匯包含著很多世態人情,可謂歷經千萬年而不滅的真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只要人類社會還存在,這些詞匯大概就能繼續沿用下去吧。
鄭讕被新來的安市長就地免職的消息傳了出去,房山市下屬的企業中震動很大。而當消息傳到天元服氣公司里,幾乎是等于起了一場地震。
李剛等幾個副總碰了碰頭,開了一個短會,立即開始著手糾正鄭潿在天元留下的“管理痕跡”,比如一些跟房山煤氣鬧分裂的企業標示口號之類,再譬如一些管理制度。
在安在濤離開天元燃氣公司的第二天上午,天元燃氣的財務人員就把近期的財務報表,報到了安在濤的案頭上,以及公司財務處。
這是天元燃氣第一次主動往母公司報送財務報表。
同時,天元燃氣的一些個中層和職工,還給負責安在濤對內對外“聯系事宜”的彭軍打來號匿名電話,聲稱要舉報鄭潿的違規違法行為云云。
可以說,隨著鄭讕的被免職,雖然他仍然還在房山煤氣公司副經理的位置上,但天元燃氣積攢的一些個矛盾和問題也都立即暴露了出來。
天無燃氣的很多職工要求見安在濤,提出天元公司補發一年多來的加班費,恢復三班四運轉的勞動制度,給職工足額繳納三險一金,提高職工福利等等。
1月:;日,距離春節也沒幾夭了。雖然房山市里到處洋溢著過年的喜慶氣氛,但在房山煤氣公司及其下屬企業中,卻是一片緊張氣息。
從上到下,從房山煤氣公司機關到下屬各企業,從領導到員工,都在默默地瞪起眼睛來望著安在濤,就看安在濤下一步會怎么做,能讓這個問題多多、摁下葫蘆瓢起來的房山煤氣走出困境。
上午q點,安在濤親自帶著公司辦公室主任孫振林、黨辦主任馬玲去天元燃氣送李杰上任。李杰是他的絕對心腹,此番去天元服氣擔負有重任,安在濤自然是要給他足夠的面子。
而實際上,這也能從一個側面說明李杰的地位,有助于他盡快地掌控起天無燃氣公司的局面來,今天,安在濤讓黃韜開上了房山煤氣公司的車一一夏庚之前坐的那輛黑色豪華奧迪,歸寧市委那輛跟隨了安在濤三年的桑塔納也該逆回去了一行五人三輛車,飛馳而至。
遠遠地望著天元服氣的米黃色高立柱大門,彩軍微微一笑,回頭道“老板,看,天元服毒的人出來迎接領導了。”
安在濤微微一笑,向車窗外望去。
清一色穿著黑色棉工作服的天元燃氣高管和中層以及部分職工代表,三個副總,17個中層,31個機關管理人員,全部到齊,在李剛的帶領下分站在天元服氣門口道路兩側,向來路張望著。
以安在濤時下的身份地位,豈能對天元燃氣此刻排出的歡迎陣勢而“驚動”,只是這起碼說明了一點《以前那個“高傲”的天元燃氣公司,一去不返了!
奧迪車打頭,安在濤在車里微微停留了幾秒鐘。后面的辦公室主任孫振林和黨辦主任馬玲早已沖了過來,分別從兩側給安在濤打開了車門。
安在濤下了車,向也下了車站在自己身后的李杰微微一笑,然后又用清冽的眼神望向了李剛等人。
嘩嘩!噼里啪啦的掌聲響起。
李剛帶頭鼓著掌,率眾人笑著簇擁了過來。
“歡迎安市長,歡迎母公司領導!
“安市長媚。
“李總好。
在門口寒暄了幾分鐘,眾人開始步行走去了天元燃氣的辦公樓,進了會議室。安在濤這一行人中,最為興奮的當屬孫振林和弄玲了,今天來天元燃氣被高規格接待,與之前他們來所遭遇的種種冷落,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揚眉吐氣啊!這才是母公司領導應該在下屬企業得到的待遇啊!
孫振林和馬玲不時興奮互相對視一眼,旋即又移開眼,將故作傲慢的眼神投射在天元燃氣人身上。
其實本是一家人。天元燃氣絕大部分的管理人員都出自房山煤氣,像行政部的經理歐陽健之前就是孫振林的副手,公司辦公室的副主任。之所以搞成這樣,無非還是因為在鄭潤的主導下,天元服氣人的心態發生了扭曲。
會議室里黑壓壓地坐滿了天元燃氣的高層管理、中層管理、普通管理人員和部分職工代表。安在濤從李剛手里接過一根煙,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微微一笑,朗聲道“今天我們幾個來呢,主要是送李杰同志上任。
“為了加強對下屬企業的管控,為了增強對外投資監管,請示了市里有關領導之后,公司黨委最近對下屬企業班子的領導干部進行了一定范圍內的調整。鄭讕同志回公司工作,李杰同志就任天元燃氣公司總經j}:!!。。r。。。”
“李杰同志具有政府機關工作的經歷,也曾經是歸寧酒業集團公司的老總,企業管理水平相當高……對于李杰同志來天元燃氣工作,市政府和公司黨委非常信任,給予了厚望……希望李杰同志從今天開始,在市委市政府和公司黨委的領導下,團結帶領天元燃氣公司行政班子的全體成員、廣大干部員工,繼續艱苦奮斗,繼續努力創新,確保安全穩定供氣,開創天元燃氣的最新局面!”
熱烈的掌聲響起,安在濤笑吟吟地停頓了下。
李杰微笑著起身向臺下微微鞠躬,然后又坐了下去。
新來的一把手竟然是干過歸寧酒業老總的人!下面坐著的天元蝶氣人心里都有些吃驚。別看歸寧酒業只是歸寧的企業,但卻是東山省里有名的酒業龍頭老大,家大業大名聲大,在企業規模、效益和發展前景上,天元燃氣根本就沒法跟歸寧酒業比。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級別的對手。
“實不相瞞,李杰同志是我硬是從歸寧酒業集團黨委書記、總經理位置上拉來的……目略為了什么?我想,大家都應該明白,就是為了讓我們的企業走出困境,發展得更好!”
“我希望,在座的諸位,要全心全意地支持李杰同志的工作,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一起把天元燃氣的事情做好。”安在濤說到逕里,聲音就變得有些冷肅起來。
“其實,這是我第二次來天元燃氣公司了。第一次來,是晚上。
我被咱們的門衛同志堵在了門外,被咱們的一位中層干部涼在號寒風中長達幻分鐘……”安在濤緩緩說著,臺下的歐陽健聞言立即面色慘白。
“門衛的一句話讓我至今記憶猶新,一想起來心里就非常憋屈和難受。他說,他只認天元服氣公司領導不認房山煤氣公司領導!”
安在濤霍然站起身來,環視眾人,面色微微有些陰沉“同志們,我很痛心啊!什么叫‘只認天元燃氣領導不認房山煤氣領導)?天元燃氣跟房山煤氣是母公司與子公司的關系,怎么槁成了這樣?為什么會這樣!沒有房山煤氣,哪里來的天元燃氣!”
“母子公司啊……同志們,兒子大了就忘了娘?嗯?”安在濤沉聲道“我說這些話,并不是批評和針對哪位同志,而是說明,天元燃氣的企業文化出現了相當嚴重的偏差,走上了歪門邪道!”
“好了,我的話就說到這里。還是那句老話,團結就是力量,佇何不團結的因素,我們都要將之堅決地消滅掉!清除掉!”安在濤斷然揮了揮手,冷厲的眼神從李剛等幾個副總身上一閃而逝。
“歡迎李總講話……”李剛帶頭鼓起了宇。
李杰笑了笑“感謝安市長和母公司領導對于我的信任。今天能坐在這里,我倍感責任重大,也倍感壓力重大……多余的廢話也不說了,我們今后要緊密團結在母公司黨委的周圍,在母公司黨務的統一領導下,在安市長的具體指導下,腳踏實地地開展工作!”
“我最后插一句,春節馬上就要到了,希望大家安排部署好春節期間的安全供氣工作……我還有些事情,李杰同志,今天我就送你到這里吧……”安在濤掏出手機來掃了一眼,起身與李杰緊緊握了握,然后向簇擁過來的天元燃氣眾人點了點頭,就大步離開了會議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