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然熱切地握著安在濤的手,雙柔美而有神的雙眸在些心所的身上逡巡著。表面上看去,她的眼神很是清澈很是真誠,如果是普通的年輕人,沒準還真有可能會“淪陷”在她貌似真誠的眼神里。
但安在濤卻是一個注定要俯視“眾生”的重生者,前世今生數十年的人生閱歷加起來,早已使他擁有著洞悉一切世態人心的前瞻性力量,藺然的這份嬌柔做作他又豈能看不出來。
只是那么淡淡地一眼,安在濤就立即判定,這女人很不簡單,在她貌似真誠的眼神中,包含著利益至上和居高臨下的赤裸意味。
或者說,別看安在濤是一個正縣級的實職干部,歸寧縣縣長。但在藺然的眼里,他什么都不是。如果不是為了利益,她沒準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至于那眼神中刻意流露出的某種欣賞色彩,不過是故作的表象罷了。
“請進,安縣長小女子略備薄酒,還請安縣長賞光。”藺然緩緩松開手,肅身讓客。
安在濤微微一笑,抬步就走了進去。
包房里已經上滿了一大桌子菜。還擺上了一瓶進口的紅酒。安在濤只是杜了一眼紅酒的牌子,就知道這酒應該是藺然自己帶來的了,歸寧賓館絕無可能賣這種從法國進口來的名牌葡茍酒。
只是這一瓶酒,就要數千元了吧。安在濤瞥了臉上滿是笑容的藺然一眼,心道這女人好大的手筆!不過。喝了她這一瓶酒,她該是想從自己手里挖走更多的人民幣吧。
“藺總客氣了,就我們兩個人。還點這么多菜,浪費喲!”安在濤也不客氣,就笑著徑自坐了下來。就他們兩人一起吃個飯,也就不講究什么位置座次了,分什么主陪副陪主客次客了,隨意而坐。
藺然也緊挨安在濤坐了下來,嘴角輕輕一抿,粉嫩的手臂揮舞了一下。優雅地笑道,“安縣長肯賞光。小女子受寵若驚,豈敢怠慢?”
兩人隨意地吃著喝著,扯著一些閑話,從家長里短到國家大事,兩人越談越熱烈,看上去到也是談得非常熱乎。藺然沒有主動提及競標的事情,安在濤更是懶得說。他在靜靜地等待著藺然主動開口。反正他也不著急。
只是中間,冷梅卻給安在濤打來了一個電話。
“藺總,不好意思,我先接個電話。”安在濤側過身去,接起了冷梅的電話,“冷書記。”
冷梅慢條斯理地道,“安在濤,你們吃完飯沒有?事情談得怎么樣了?要是談完了,我還有點事情要跟你談談!”
安在濤笑了笑。“還沒有。”
冷梅皺了皺眉,“我也在歸寧賓館陪市里的客人,你們在哪個房間?”
但安在濤還沒有說話,冷梅旋即又猶豫了一下,“算了,我不喜歡這女人一我還是不過去了,你們慢慢談。”
安在濤扣掉手機,轉過頭來望著藺然笑道,“是我們縣里的冷書記。”
藺然點了點頭,嫵媚的臉上雖然掛著濃烈而世故的笑容,但心里卻對眼前這個男人慢慢升騰起幾分好奇來。從始至終,安在濤的神色都是非常的平靜從容,言行舉止間發散出某種沉穩飄逸的洞悉一切的氣息來。
藺然接觸官場上的官員很多,但從來沒有一個人向安在濤這樣帶給她如此古怪的感覺。縱然是在張勝利那些市級領導面前她都揮灑自如。但在這今年輕的縣長面前,她卻有一種被看透的不適應感。
對于安在濤,藺然之前并沒有多少了解,只是隱隱知道他是最近兩年房山市里一個風生水起的青年縣級干部,很受市里領導的信任和器重。而正因如此,在得到了自己公公的承諾之后,她才并不擔心工程的問題。
她非常自信,在這房山市里。只要張勝利還在臺上當一天市長,她這個市長的兒媳婦,想要干一個工程就始終是信手指來的事情。
這種自信,來自于她市長兒媳婦的身份,也來自于無數次的事實驗證。否則,她所在幕后經營的隆興公司又怎么能在短短幾年間迅速積累下數千萬的資產?
在她看來,她出面親自宴請安在濤。就已經給了他很大的面子了。她本以為安在濤會主動提及工程的問題。然后以某種殷勤的姿態做出正式的承諾,然后大家皆大歡喜盡歡而散,但他卻沒有。
自己耐著性子陪他吃了一個小時的飯,他竟然一句也不提,當真是豈有此理。藺然一念及此,心里便有些惱火起來,任是她再怎么“沉穩”也終于按捺不住內心的情緒波動。準備主動開口了。她實在是很懷疑,如果她不主動提,這安在濤會不會就此離去也不提及半句。
對于歸寧縣這個市場物流項目,起先藺然并不太感興趣。但后來她發現,市縣兩級政府對此的扶持力度很大,各種稅費優惠政策接連出臺。她請人算了筆帳絕對是大有利可圖。在她看來,普通企業進來都有利可圖,何況是她這個有張勝利罩著的隆興公司!
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老公公快要到點退居二線了,在張勝利退之前。她抱著這樣的原則:市里的工程有一個接一個,撈一筆算一筆。否則,等張勝利退了,誰還買她的帳?
“安縣長,你們縣里要建設的市場物流工程項目,我們隆興公司也非常的感興趣,,不知道,安縣長肯不肯給予我們這樣一個合作的機會?”藺然終歸還是利益驅動,紅燦燦的大把大把的鈔票就在眼前,她勉強放低身段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終于還是等不及了嗎?安在濤嘴角浮起一抹古怪的笑容,不過卻一閃而逝,藺然只顧說話也并沒有發覺安在濤這種微妙的情緒變化。
“呵呵,我們既然是公開擴標。對于有意愿參與投資建設的企業來說,機會都是均等的,我們當然歡迎隆興公司大力支持我們縣里的工程建設!”安在濤擺了擺手,“所以,為了一哪訓像貴公司一樣的表露出強烈景標意向的企業。我們具俗經過慎重研究決定,特此將明天的招標會延期推遲到本月引日。給大家留出充分的準備時間來。如果藺總有意愿來競標,還是要趕緊準備標書和投標保證金吧。”
藺然松了口氣,心道終歸還是老爺子的面子,他一個小小的縣官,豈敢這點面子都不給。
“如此就謝謝安縣長了,我敬安縣長一杯”安縣長的盛情厚誼,我銘記在心了。”藺然端起酒杯,跟安在濤輕輕碰了碰杯,一飲而
安在濤卻沒有喝酒,只是將酒杯握在手里,晃蕩著那一小杯如血的紅酒。微笑著,“不過,有競標的松會卻不一定意味著貴公司就一定會中標喲。”
安在濤此話一出,藺然的臉色頓時就陰沉了下來。
她用一種不可思議地眼神望著安在濤,沉默不語,心里剛剛才澆滅的牡火又一點點地升騰了起來,暗暗冷笑道:莫非你還要老娘給你送紅包不成?貪到老娘頭上來,你的膽子也算是不小!
拋開這個工程的問題不說,藺然這種高高在上的姿態讓安在濤看了非常不爽。他說話間打量著這個嫵媚中透著幾分市恰和傲慢的女人,心里的鄙夷感越來越重。
“這個工程,是歸寧縣力舊年的重點工程項目。而從年前開始,我們就在網上發布了招商引資信息,廣泛邀請國內外有實力的企業進駐投資。經過了幾個月的籌備,截止目前為止,包括貴公司在內,一共有引家公司報名競標,繳納了投標保證金。”
“其中,不乏一些有實力的大財團,譬如燕京信托投資公司和華夏實業有限公司以及東山省民泰集團公司。我們是公開擴標,自然是會選擇有實力的企業中標”本次招標的勸畝地,縣里制定的土地出讓金價格底線在駁口萬左右。本次招標,參加投標的企業多,競爭肯定是非常激烈,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價位應該會被抬升到刃力萬以上。再加上后續的工程建設投資。這個項目沒有一個億以上的資金。根本就吃不下來。”
安在濤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望了望一臉陰沉的藺然輕輕一笑,“貴公耳可以嗎?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貴公司一下子拿出一個多億的資金來,恐怕是有些難度吧?”
藺然嘴角抽動了一下。眼神閃爍間已經有了幾分羞惱。隆興公司總資產才數千萬元,哪里能拿的出一個多億的資金來?縱然是銀行貸款,也不具備這么大的現金流。但是,她壓根就沒有準備一下子就拿出這么多錢來。
她在市里拿工程做項目的一貫做法是,先拖欠政府的出地出讓金,等工程投產見到效益后,她才將所得的利潤吐出一部分來。分批支付土地費用。拿政府的地不花錢,然后利用土地抵押給銀行進行貸款,再用銀行貸款去充作建設資金。藺然的這種做法可謂是買空賣空、空手套白狼,無本萬利啊。
但這種做法是擺不到桌面上的事情,大家你知我知,叫她如何能公開說得出口來?她總不能還沒有競標就跟安在濤說,這土地出讓金我是不會給你們的,等以后我賺錢了再說!
在她看來,安在濤這純屬是沒事找事故意尋她開心了。
藺然淡漠地一笑,“安縣長的意思是說,我們隆興公司這回是沒有機會嘍?”
安在濤朗聲笑道,“藺總,我可是從來沒有這么說。我只是給藺總說一說本次競標的難度和現實情況。請藺總諒解,我們畢竟是一級人民政府,作為政府公開擴標。我們必須要按照公開公正公平的原則進行招標,我所擔心的是,貴公司會在競爭中敗北”
還沒等藺然反應過來。安在濤又旋即道,“其實在我看來,如果刨除土地費用和建設成本。這個項目的利潤并不算太高。貴公司與其把有限的資金耗費在這個項目上面,不如”
安在濤的話還沒有說完。藺然就冷笑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安縣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們公司有沒有實力、能不能拿出資金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但是肯不肯給面子、肯不肯將這個工程交給我們來做,卻是安縣長的事情。我只問安縣長一句話,愿不愿意交小女子這個朋友呢?”
見藺然已經怒火高熾。安在濤卻也并不著急,他猶自用那種慢條斯理漫不經心的聲調說著,“藺總,當眾之下,請恕我無法作弊。有眾多有實力的大公司在前面。我還是那句話,貴公司中標的可能性很
藺然霍然起身,冷冷地望著安在濤,心頭的羞憤越加濃烈。她自打辭職下海之后,在商場上順風順水,房山的地盤上,還沒有人不給她藺然幾分面子。為了這個區區的項目。張勝利已經提前“作了工作”但卻還是撲了個空。想起自己眼巴巴地趕來歸寧縣請安在濤吃飯,還帶來了一瓶好酒。卻換來了這么一個結果一念及此,藺然心中的惱火暴漲到了一個極致。
“安縣長大公無私小女子非常佩服。既然是這樣,那么我也就不再勉強安縣長了。”藺然抬步就要離開。
“呵呵,藺總這就要走嗎?”安在濤嘴角一曬,“我還是那句話,競標的事情我非常抱歉。有不到之處,還請藺總原諒!”
藺然優雅的嘴角抽動了一下,她前行了幾步,突然回頭來深深地望著安在濤,淡淡道,“安縣長年輕有為,也很有個性。安縣長這樣一心為公的干部,我還真是頭一回遇到。”
“一心為公談不上。不過,手里的權力來自于人民,作為黨員領導干部。我絕不會濫用職權罷了。”安在濤擺了擺手,“藺總請慢走!”
藺然暗暗呸了一聲:裝什么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