闌珊處,馬路上涌動的車流讓人眩暈。昏暗的路燈下,劉彥那張盈盈清麗的臉蛋上掛著只為一個人綻放的笑容和溫柔,安在濤眼角的余光瞥了過去,有了瞬間的心旌搖蕩。
身旁的竹子掃了兩人一眼,突然嘻嘻一笑,向前面小跑了開去。沉沉的夜幕中,她那白色的校服短裙猶如一朵搖曳盛開的白蓮。
安在濤心里嘆了一口氣,不敢再直視劉彥的眼神,仰頭望著漆黑的天幕。剛才的一朵彎月早已躲入云層。空氣混濁,燥熱的風仿佛人散步一步緩慢走著。
“似是要下雨了。”安在濤笑了笑,“我們真緊走吧!”
劉彥溫柔的嘴角**了一下,默默地點了點頭,瞬間的溫柔又悄然回復了那持久的冷艷。
這是一個很尋常的夜晚。那天上的陰云,那街上的車流和人流,那燥熱的風,都一如既往,歸寧縣人還是忙著在夜色中匆匆地出行或者回家。而那夜幕中漸漸浮現出的萬家也一如往常。
但這個夜晚,卻又注定將成為一個不同尋常的夜晚。
縣電力公司的職工小黃,將手放進口袋,緊緊地捏著一把匕首冰涼的刀刃,他用手指試了試刀鋒,不禁有些戰栗。自從那個歹毒的念頭滋生出來,他就一刻都沒有消停過。猶豫,恐懼,憤怒,沖動,再猶豫。
他不止一次想起電力公司經理張大民那張令人增惡的臉龐,那行。估計滿是脂肪的啤酒肚子。他立即又想起自己老婆那張媚笑的臉蛋兒。想起這張臉蛋兒在那個胖子的身子底下**吁吁,他就忍不住惡心,憤怒,想要嘔吐。
這樣的肚子不捅上兩刀,怎么對得起自己那如花似玉的老婆!
這個惡毒而**的念頭再次浮現起來,他呼呼地喘了幾口粗氣,大步走進了小區的大門。走在這個容納了縣里大多數權貴和有錢人的小小區里,他心中的憤怒再一次被點燃起來。
夜幕沉沉,天上已經落下了雨點,周遭沒有一個人影,只有幾只野貓偶爾竄出來又逃入了黑漆漆的冬青叢中。
走到一幢樓前,他深吸了口氣,走上樓去,敲開了濺東戶的房門。
他知道,這個時候,那個胖子的老婆正在省里開會,而只有胖子一個人在家。而多數時候,只要這個胖子的老婆不在家,他如花似玉的老婆就會抽空來這里跟這胖子幽會。其實,他也知道,他的老婆對這胖子沒有什么真感情,不過是為了提一個中層干部的職個而已。
摁下門鈴,電力公司張大民打開門,見是小黃,不由一怔,皺了皺眉,小黃?有事嗎?”
張大民這種高高在上的傲慢。更加讓小黃心里的歹毒升了級。他一把推開門,就擠了進去,然后迅速將門關緊。
張大民正要發怒,突然看見了小黃戴著白色線手套的手上的刀刃正在閃閃發亮,正對著他。“你,你要做什么?”張大民往后一縮,搖晃著雙手,“你要做什么?”
聽著張達明明顯有些發顫的聲音,小黃心里惡毒地想著,“原來這胖子也是一個紙老虎,不是很牛的嘛!”
這樣惡毒地想著小黃跳上一步,像是風魔了一般帶著某種**的節奏,刀子往張大民肚子上緩慢而又十分**地送了進去,只有一刀。
張大民剛剛慘叫了一奐,便被小黃死死捂住了嘴巴。
血花四濺,張大民癱倒在地,無力抖顫的手抓住了小黃握刀的手。哀哀而求饒地望著小黃,身子劇烈地抽搐著。
如果張大民表現得跟往昔對小黃一樣,還是那樣絕對的居高臨下。還是那樣的傲慢專橫,還是那樣的橫豎都有理,還是那樣的喜歡斥人,還是那樣你不陪我上床我就不提拔你的囂張”卜黃的謀殺很可能功虧一簣。
甚至,甚至張大民臉上如果能有一種暴怒或者反抗的表情,小黃的最后抉擇也一定是扔下匕首,像小偷一樣地倉皇而逃。
但張大民的可憐和哀求卻刺激了小黃**的惡毒,他一手死死捂住張大民的嘴巴,另一只手**地攪動著,任憑那種混雜了屎尿血水的粘糊糊的液體冒出來又沾染到他的身上。
刀,兩刀,三刀,,無數其!
血花飛舞。刀光四射。張大民咽下最后一口氣。身子**下去,一旁的墻壁上正好有一個掛衣服的鉤子,鉤子上掛著一個女士的背包,張大民的一只胳膊正好伸進了書包帶里。
黃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就像是在干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一樣。他**刀,后退了幾步,一**坐在地上。大口喘氣。突然。他像是注視什么怪物一樣,吃驚的望著自己眼前的杰作。一切都和他預謀的差不多,他是想來殺人。而且他已經做到了。。比殺了這個給自己帶了操帽子的胖子。張大民的家里安靜異常,空氣里彌漫著難聞的血腥氣。他不停地鼓勵著自己,“沒有什么好怕的,沒有人會發現自己會懷疑自己,因為自己現在正在班上上班”只要走出這個門去,用不了十分鐘,我就會回到值班室,繼續夜班工作。”
但是,他還是恐懼得渾身抖顫。房間里太安靜了,靜得像一潭平靜的水面。而水面上又像老鷹在天空滑翔時留下的一道陰影,像夜間墓地里冰冷的墓碑,亦或還是那閃爍的鬼火。
他學著電視里的殺人犯一樣。用隨身帶的毛巾擦掉了一切他認為可以擦掉的痕跡,然后換掉了沾滿血跡的,恤,又換上了一件嶄新的從路邊花十塊錢買來的黑色圓領汗衫,然后將換下來的,恤裝在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推門走了出去。
黃見左右無人,就隱入了沸沸揚揚的雨幕兼夜幕之中。周遭無人。他心驚膽戰地匆匆小跑著想沖出門去,可就在接近大門還有十幾米的當口,里面跑來一個青年女子和一個少女,這才裝著若無其事地樣子放緩了腳步。
竹子用手中的報紙遮擋在頭部,一邊小跑一邊回頭格格地笑著。劉彥則也微微笑著,緊隨其后。而在大門口,安在濤的腳下一滑,鞋帶開了,他冒著小雨俯下身系起鞋帶。
竹子隨意掃了匆匆而出的小黃一眼,見此人的面色在昏暗燈光的照射下一片嚇人的慘白,接著她又無意間瞥見那人手中提溜著的塑料袋子里似是正滴滴答答地留著點點紅色的血水,竹子頓時心里一陣恐懼,低低尖叫了一聲。
黃正在驚慌間準備逃竄,突然聽到竹子的一聲低低尖叫,心里頓時噗通地劇烈顫抖了一下。而這個時候,安在濤已經迅速地沖了過來。
“什么人!干什么的!”劉彥斥責了一聲。
黃慘白的臉頓時**扭曲起來,這個并不合格的殺手瞬間又滋生出更加**的歹毒來。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掏出鋒利的匕首,一邊逃竄一邊向安在濤沖去。
劉彥也好,安在濤也罷,本來以為是小偷。但不成想,這人卻掏出一把寒光閃閃地匕首來,瘋狗一般地沖了過來。
而幾乎是與此同時,劉彥也下意識地向安在濤猛沖了過來。雨絲飛揚間,她那嬌柔地身子似是有意也似是無意地擋在了安在濤的身前。而一聲動人心魄的輕響,劉彥臉色徒然煞白,身子劇烈地抖顫了一下。慘叫一聲,然后就軟軟地栽到在安在濤的懷里。
“抓壞人啊!殺人了”。竹子驚惶地站在不遠處放聲尖叫起來。
安在濤一手扶著劉彥,另一只手憤怒地揮舞了出去,擊打在那人的臉頰上,他吃痛后退踉蹌了一下,倉皇地向大門口處沖去,卻被幾個從門衛室竄出來的青年保安給死死截住。小黃見逃跑無望,手里又沾染上血案知道沒有活路,不由絕望的放聲大笑然后就狠狠地一頭向門口的大理石墻上撞去。
噗嗤!
血花摻雜著白色的腦漿迸裂開來,他嘴角掛著一抹血紅和悲哀,身子抽搐了幾下,然后猛然一蹬腿。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醫院。
劉彥傷得并不重,兇手的匕首擦著她腰間刺了過去,豁去了一小片皮肉,但血流了不少。劉彥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種驚嚇受過這種傷害。幾乎是同時就暈厥了過去。
縣委常委、宣傳部長被刺,這可不是小事。縣公安局的幾個領導幾乎全部都聚集在劉彥的病房之外。誠惶誠恐地等候著劉彥醒來。孫谷和幾個縣委的常委也郗超到,問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孫谷當即指示縣公安局立即成立專案組。但其實案件還用偵破個鳥毛,兇手已經自殺進了公安局的停尸房,無非也就是弄清殺人的來由經過罷了。
安在濤守在劉彥的床前,緊緊糊人住劉彥的手,嘆息道,“劉彥。你好點沒有?”
劉彥驚魂未定地目光落在安在濤擔心的臉龐上,長出了一口氣,輕輕道,“我沒事,還好
見劉彥醒來,孫谷和幾個常委,還有公安局的幾個領導都一起涌進了病房,趕緊噓寒問暖,“劉部長”哎,看看這事兒鬧的!”
劉彥輕輕將手從安在濤的手里**。掃了眾人一眼,有些蒼白的清麗面孔上逐漸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她搖了搖頭,突煞卜聲道,“感謝大家的關心孫書記,我想單獨跟您談一談!”
“孫書記,我也沒有大礙。只是一點小傷,我的意思是,就不要把我被刺的消息公之于眾了,把這件事情歸為一起平常的兇殺參吧劉彥低低道。
孫谷一怔”道,“我的姑奶奶。你受了傷,老子哪里敢壓下這件事?要是讓上面知道了,要是讓你們家里那些惹不起的人知道了。老子這縣委書記也就當到頭了!”
“劉部長,你是縣委常委、宣傳部長,你遇刺受傷的事兒”性質非常嚴重,我作為縣委書記,“頂要向市委匯報,給今具人民個交代!“孫谷慢慢坐不凹小你的傷雖然不重,但這事兒,”
劉彥嘴角輕輕**了一下,“孫書記,我家里如果要是知道我在歸寧受了傷,恐怕會對孫書記的仕途有某種不好的影響,所以,我還是覺得,這事兒就壓下來算了,反正我也沒有什么大傷,養兩天就好
孫書記放心,如果將來出了什么岔子,我一力擔當就是。我只是不愿意因此成為大家議論和媒體報道的焦點話題,這一點,希望孫書記能夠理解!”
孫谷心里哆嗦了一下。他知道劉彥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劉彥遇刺純屬意外。但是既然發生在他的治下,劉家要是怪罪下來”盡管與他這個縣委書記無關,但也難保不會遷怒于自己,而這,必然會成為他仕途升遷之路上的某種無形的巨大障礙。
普通的兇殺案很正常,哪一個地方每年沒有幾起這樣的案件發生?但兇殺案卻“牽連”到了一個縣委的常委和宣傳部長,這意味著什么?起碼會給外界一種歸寧縣治安狀況非常差的不良印象。這種印桑。顯然對于他的政績官聲有很大的負面影響。
孫谷猶豫了良久,慢慢望著劉彥,低低道,“劉部長,既然你堅持這樣,那么,我們就不公開報道低調處理?”
“謝謝孫書記。”劉彥疲倦地擺了擺手。
“好,我一會就召集公安局的領導開個緊急會議”幾個常委領導那里,我也會打個招呼,但希望劉部長身體養好之后,也跟大家內部解釋一下這個事情。”孫谷點了點頭,“我就先走了,你好好養著?對了。晚上有沒有人來照顧你?要不。讓我們家那口子過來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再說還有醫院的護士呢,就不用麻煩妓子了。謝謝領導關心劉彥勉強一笑。
醫院里住著一個縣委常委,縣人民醫院的領導來了好幾斤”外科的孫主任也親自到場。安在濤跟醫院的這些領導寒暄了一陣。待眾人都散去,這才又輕輕地走進了病房。
竹子受驚嚇過度,正被縣委的一個女工作人員陪著在家里呆著,估計這個時候也快睡了。
折騰了這么一場,已經是深夜一點多了。醫院里派了一個女護士專門守著劉彥,女護士見安在濤進來,起身笑道,“安書記,您還沒走哪!”
安在濤笑了笑,“我再看看劉部長,馬上就走!”
女護士知趣地退了出去,臨走時為兩人悄然掩住了病房門。安在濤走過去,坐在劉彥的床前,深深地望著她,神色有些復雜,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你回去吧,別太晚了,竹子還在家呢。再說了,也別讓人家說閑話,我倒是無所謂,可你”。劉彥淡淡一笑,卻強行撇過頭去。
此時此刻,她多么地想在這個時候依偎在這個男人的懷里,讓他**著自己受驚的心跳然后慢慢睡去。但是一她心?幽幽一嘆。
“回去吧,我沒事,這點小傷,明天看看情況,實在不行,我就回家養著就好劉彥慢慢定了定神,又回頭來勉強一笑。
“劉彥,其實你不該這樣的,”
“也沒什么,我當時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沖了過來,我也沒有想到,那小子會這么狠,竟然敢真刺!”劉彥搖了搖頭,“趕緊回去吧。”
“你讓孫書記把這事兒壓下來,”安存濤緩緩起身,替她掖了掖被子,“是不是,”
劉彥嘴角緊緊地抿著,沒有作聲,直到安在濤默默離去。
她心里明鏡兒似地,如果這事被公開報道,就算是自己不說,早晚也會傳到京里,讓自己家里的人知道自己不僅受傷且還與安在濤有關,那安在濤將會有不小的麻煩。
按照她爺爺的做派,他一定先會對安在濤進行某種背后的考察。然后再做決定。她很明白,其實現在也是她的一個機會。以安在濤現在的條件和他本身的素質一一個擁有大好前途能力出眾的縣處級后備干部,也勉強符合劉家“招婿”的基本條件了,如果她堅持要跟他相好。她爺爺很有可能會成全了她。
但是,劉彥卻又深深知道,安在濤是絕對不會放棄夏曉雪的。要讓他走當年他父親陳近南一樣的老路,去依附權貴,是斷然不可能的。這不僅因為他對夏曉雪的感情,還因為他傲然不群的個性。
如果劉家強迫他,必然會引起他網烈的反彈和反抗。所以,她才選擇了要孫谷利用縣委書記的威權壓下此事。
對于將來,她沒有過多的想過,她只是想保住目前她跟竹子、安在濤三人之間平淡平靜卻又溫情脈脈地生活,僅此而已。
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甚至可以說是一個很執拗的女子,既然喜歡上了這斤,男人,就算是不能成為親密無間的愛人,她也愿意這樣守在他的身邊,看著他一路成長,一路前進,默默地為他做點什么。如果有可能的話,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