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夢魘已經做好了死的裝備。
但是夜瘟神似乎并沒有要殺他的意思。
陽光有些刺眼，夜瘟神抬起那瘦骨嶙峋的右手擋在自己的眼前，瞇著眼看了看天空的太陽，淡淡的說道：“我有好久，沒有曬過太陽了。”
白夢魘睜開了眼，有些驚訝的看著夜瘟神，道：“你，不殺我了？”
夜瘟神緩緩的閉上眼睛，享受著陽光給他帶來的痛苦，道：“不殺了，白師弟，你我二人本師出同門，你何必要如此執著于他人的讒言呢？”
白夢魘眼神中閃過一絲傷感，不過很快那嚴肅認真的神情再次的出現，他認真的看著夜瘟神，道：“夜師兄，難道你這輩子就打算這樣下去？”
夜瘟神神情疲憊的說道：“不然的話，我還能怎么樣。”
白夢魘有些激動的擺手說道：“你可以過你的生活。”
“師父的心愿，就是我的生活。”夜瘟神看著遠方，淡淡的應道。
“師父已經不在了，他已經拋棄我們了！”白夢魘咬牙叫道。
“不，不，不，師父沒有，師父不會，師父一直在等著這天，我知道，我知道師父在等的……”夜瘟神使勁的搖著頭。
“夜師兄，你太相信師父了。師父做這些的目的是什么？還不是為了成仙，他現在早已經列入仙班，怎么可能還會理我們？我們當年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師父成仙的臺階而已。到頭來，我們兩人成了罪人，六道之中的罪人，難道你還沒有看透嗎？”白夢魘認真的勸著夜瘟神。
“白師弟，你誤會師父了，師父從未成仙。”夜瘟神語重心長的說道。
“沒有成仙的話，那你告訴我，師父這些年都在做什么！”白夢魘懷疑的叫道。
“替我們輪回！”夜瘟神傷心的說道。
“你說什么？”白夢魘吃驚的叫道。
“當年，仙界下了追殺令，我們二人必須得死。可是師父卻用他一生的修為，替我們換來了活下去的機會，可是你，你卻一直不明白師父的苦衷……”夜瘟神的頭越來越低。
“不可能，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師父怎么會跳進仙池之中！”白夢魘做著最后的掙扎，他的心中卻已經開始動搖。
“仙界的人想要依靠仙池之力消除他體內的魔氣，只有這樣，師父再世為人的時候，才不會再有機會與他們對抗！白師弟，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就是怕當時的你會去找仙界的人拼命，所以師父才不讓我告訴你！”夜瘟神認真的說道。
白夢魘如同被雷劈了一道一般愣在了原地，呆望著夜瘟神半天，最后才有些抓狂的拉著夜瘟神的胳膊叫道：“夜師兄，這是真的嗎？師父真的沒有拋棄我們？”
“真的，師父沒有拋棄我們，而是在等，等著重新殺回仙庭的機會。當年，我將你封印起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你我二人如果繼續存活在世上的話，仙界的眾仙不會放過我們，所以師父就告訴了我一個方法，讓我將你封印起來。同時，有人利用師父的方法，將我也封印了起來。我一直記著師父說過的話，‘待封印解除之時，就是我重返仙界’之日！我從來沒有懷疑過師父的話，我也不會去懷疑！可是白師弟，你一直誤會了師父，所以我這才不得不對你下手。不知道，聽了我這番話，你是否還會那么執著？”
“師父在哪！”白夢魘咬牙問道，他的拳頭已經緊緊的攥了起來，他現在已經恨不得將當初挑撥離間的人五馬人尸，然后在那人的夢里再折磨他千百次。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師父，也是我們這次要對付的人！”夜瘟神淡淡的說道。
“這……這怎么可能！”白夢魘有些吃驚的叫道。
“沒錯，開始的時候我也懷疑，可是……可是在我教過他師父的獨門功法之后，我卻發現，他修練的速度可以和師父媲美！而且，他也像師父一樣，體內擁有仙氣、妖氣、靈氣、陽氣，最終這些氣體會融合出魔氣！如果我沒有猜錯，蘇揚就是師父……人魔！”
白夢魘的眉頭輕皺了一下，著急的說道：“如果他真是師父的話，那他現在豈不是有大麻煩？”
“嗯，大麻煩。地府的人已經在人界找到了合適的人身，而人界的家伙也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可以說，他們已經萬事俱備，只欠一個東風了！”
“什么東風？”
“師父入魔，他們在等著師父真正的入魔！這也是我肯給你解釋這一切的原因，我并不是一個喜歡給人解釋的人，但是為了師父，我不得不將他做的一切解釋給你聽。是誰將我們從街頭領走，給我們飯吃，給我們衣服穿？是誰為了我們讓雷神劈了天雷？是誰為了我們放棄了他本應得到的一切仙名？又是誰，為了我們而跳入了輪回之中，受難數之不盡的磨難…………”
“夜師兄，你別說了，你告訴我，我應該怎么做！”白夢魘面帶羞色的堵住了夜瘟神的話。
夜瘟神滿意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師父曾經說過，殺該死之人是在順應天道，你我二人，再順應一次天道如何？”
“好！”白夢魘毫不猶豫的說道。
白夢魘看著衣衫不整的夜瘟神，尊敬的叫道：“夜師兄，我明白為什么師父當年會如此氣重你了。”
“為什么？”
“因為你是他最忠實的弟子！”
“不，我不僅僅當自己是師父的弟子，我當自己是師父的仆人，一個可以為師父赴湯蹈火的仆人！白師弟，與師父想做大事比起來，我們所做的一切，就如那點點星光一樣，毫無光彩。”
聽到這里，白夢魘好奇起來，皺眉問道：“大事，師父要做什么大事？”
夜瘟神一字一字的說道：“重列仙班！”
白夢魘先是一愣，而后臉上露出了狂放的笑容，“哈哈哈，哈哈哈，師父啊師父，原來，你才是天底下最癡、最狂的人！”
“從今天起，你們二人，定當奉行人魔之律！”
“是，師兄，從今天起，我們要緊遵師父的五殺戒！”
“順天而修者，殺！”
“以仙為尊者，殺！”
“駕鬼御妖者，殺！”
“亂欺常人者，殺！”
“仙命為首者，殺！”
兩人齊齊的朗誦聲音，久久的在這座破舊的城鎮里回蕩。
天空被一絲烏云遮住，但是那烏云很快就消散。
烏云溪水散之時，一白一黑兩道影子，如同鬼魅一般的朝著東、西兩個方向跑去。
兩人的心中均是激動的吶喊著：“人魔回來了……人魔，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