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秦洛來說,這是一段非常灰暗的日子。
他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繁忙的男人,一會兒趕到醫院照顧秦錚,一會兒又得趕來療養院救治聞人牧月。兩個都是他非常在乎的人,他一個都不想冷落。
經過一番精心調養和秦洛的藥材之功,聞人牧月的身體終于逐漸恢復,臉色越發的紅潤,甚至比之前健康時看起來還要更好一些。
在清修的這幾天里,秦洛和聞人牧月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并肩散步。樹林里,小山腳,河堤邊,斷橋上——這諾大的療養院幾乎被兩人的足跡踏遍。兩人說的話并不多,而且大部份都是秦洛在講,可是,這已經算是兩人之間最深入的一番溝通了。
聞人牧月就像是武俠小說中剛入江湖的豪門小姐,對什么東西都充滿了好奇。那山,那水,那花,那草,甚至連秦洛給她講解一些偶遇的藥草和功效時都聽的津津有味。
你也知道,男人都是有表現欲望的。當一個女神般的人物眨巴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一臉認真的看著你時,你也會像秦洛這般的口若懸河口沒遮攔的。
“這種花叫惡紫,在北方很少見,我懷疑是移植過來的雜交品種——你別看它是一些紫色小花苞不好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帶你去云滇看看,當你看到那漫山遍野全被這種小花給填滿,有風吹過的時候,像是紫色的麥浪一般搖曳——那個時候,它會讓人驚艷。”
聞人牧月的臉上露出向往的神色,說道:“有機會,你帶我去云滇?”
“是啊。這有什么?不就是——”秦洛突然間停頓了下來,說道:“你不會真想去云滇吧?”
“是。”聞人牧月很肯定的說道。
“還是不要去了。”秦洛跟華夏某部門的新聞發言人似的立即改口。“云滇到處都是山路,不通公路不通飛機,完全要靠腳步行才行。而且到處都有毒蛇毒蟲泥潭瘴氣,甚至還有大黑熊——我上次在云滇解決人面蚊病毒的時候,就刺死了一只——你沒經歷過,不知道有多危險,差點兒把命都丟了。”
不是秦洛不愿意帶聞人牧月去云滇,因為那兒太危險而聞人牧月的身份太重要。到了那種荒涼的沒有遮掩和顧忌的地方,會無端的給別人創造許多機會,如果有人想要在哪兒動手,成功率可以提高百分之五十以上。
想想有多少邊境沖突和毒販交易都在哪種地方進行,你就能夠明白它的恐怖之處了。在那種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就是聞人牧月的對手出動雇傭兵來絞殺都可以理解。
沒想到,聽完秦洛的一席威脅的話后,聞人牧月的眼睛更加的精亮了,說道:“云滇里面還有黑熊?”
“有吧——”秦洛覺得情況有些不妙。
“那我們去看看黑熊吧。”聞人牧月以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一定有機會的,對吧?”
“這——我想黑熊可能只有一只,而且被我殺死了——”
“你不愿意?”
“愿意。”秦洛說道。想了想,又搖頭,說道:“不是很愿意——我覺得你不適合去那種地方。”
“我沒去過的地方,我都會去。”聞人牧月說道。“如果我這次死了,我就什么地方也去不了了。在這個世界上,能夠給我留下記憶的城市只有兩座——燕京和臺灣。”
“———”不得不說,聞人牧月的這番話把秦洛說服了。
人生一世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要盡可能的多走一段路多看一些風景多結識一些朋友多成就一些善緣——前者是充實自己的生命,后者是為了祈禱下輩子還能投胎為人。
假如,有來生的話。
看到聞人牧月仍然眼神灼灼的盯著自己,秦洛只的應道:“好吧。如果有機會,我就帶你去一趟云滇。”
“還有其它的地方。”聞人牧月說道。
“其它的城市你可以找其它的人陪你啊。馬悅、聞人照——他們都可以。”秦洛笑著說道。那個時候,可能自己有其它的事情要忙,而且,可能自己已經結婚有了孩子——
聞人牧月沉默無聲。有些東西是無可替代的。
她懂了。
他卻不懂了。
秦洛口袋里的手機響了起來,這讓秦洛有些氣憤華夏移動在這荒郊野外竟然有如此強烈的信號。
來電顯示是喬木的電話號碼,秦洛接通電話后,喬木就在那邊說道:“秦洛,有人過來找你和聞人小姐。”
“是誰?”秦洛問道。
“馬悅和聞人照。”喬木說道。
秦洛轉過臉看向聞人牧月,見到對方點頭后,這才對喬木說道:“請他們進來吧。”
如果沒有秦洛的許可,馬悅和聞人照是不可能進來的。這座療養院和其它的療養院不同,當初林清源他們過來時,都是以軍事機密列入檔案的。只是后來秦洛厚顏無恥的成了龍王的徒弟,他才能夠如此堂而皇之的進進出出不受結束。
“好的。不過我只能請他們去外樓。”喬木說道。
外樓就是秦洛第一次被請來那群醫學專家聚會第一次見到離的那幢小樓,和療養院核心還有很遠的一段距離,甚至中間還有圍墻阻隔。
不過,那也是喬木最大的權限了。
龍息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有很多東西是不能為外人所知的。而且還涉及到龍王的安危,他們更不敢大意。
掛斷電話,秦洛對聞人牧月說道:“他們來接你了。”
聞人牧月無端嘆息,說道:“我也該出去了。”
是的,他們倆膩歪在一起太長時間了。這地方跟世外桃園似的,一旦進入就不愿離開的感覺。
兩人來到外樓會客廳的時候,馬悅和聞人照正坐在沙發上喝茶。因為旁邊有個黑衣保鏢一臉戒備的盯著他們,連聞人照都變的乖巧了起來。
“你先出去吧。”秦洛對站崗的黑衣男人說道。
黑衣男人敬了個禮,然后抬步走出去。這里面的黑衣保鏢全都是特種軍人裝扮的,沒有千軍萬馬根本就沒辦法突破這座療養院。
可是,在燕京這種緊要位置,怎么可能會出現千萬個敵人?
等到黑衣保鏢離開,又看到秦洛和聞人牧月進來,聞人照趕緊丟下他不喜歡的濃茶滿臉歡喜的迎了上來,說道:“姐,你沒事了吧?”
少年不知愁滋味,這句話是假的。以前每次看到聞人照的時候,他都活的紅光滿面的。這次見面,他的下巴都瘦尖了,眼窩深陷,那雙漂亮的鳳眼也失去了不少光彩。
姐弟情深,他還是很擔心這個姐姐的。
“沒事。”聞人牧月說道。大病初愈見到自己的親人,心情還是非常開心的。
“姐夫,我姐姐沒事了吧?”聞人照又轉過身問秦洛。
“———”
看到秦洛沒有回答,聞人照的小臉一下子就崩緊了,問道:“還有事啊?”
“沒事。”秦洛無奈說道。
“哦。”聞人照這才放下心來。“姐夫說沒事,那就是真的沒事了。”
自從聞人牧月中了蠱毒后,都是秦洛在忙前忙后。是他診斷了病癥,是他尋找到蠱引,也是他開的藥方更是他讓人湊齊了藥劑——
在聞人照的心目中,秦洛這個準姐夫的形象一下子高大威猛了許多。仿佛他就是無所不能的。
當他聽到秦洛說姐姐沒有事的時候,他才真正的放下心來。至少在醫學這一塊上,他對秦洛的信任要遠遠超過聞人牧月。
馬悅等到聞人照打過招呼后,這才走上前來,說道:“小姐,老爺讓我來接你回去。”
“我知道了。”聞人牧月點頭說道。“事情查的怎么樣了?”
“所有證據都指向秦縱橫。”馬悅說道。
“有哪些證據?”
馬悅隨手打開手里提著的公文包,從里面取出一疊資料遞給聞人牧月。好像她已經預料到聞人牧月一見面就會詢問她工作一般。
聞人牧月接過去翻看了一陣子后,說道:“看來,智腦一組的工作態度很不認真。”
“對不起。小姐。”馬悅趕緊道歉。智腦一組由她全權負責,聞人牧月批評智腦一組,其實就是在批評她這個組長。
“我們走吧。”聞人牧月看也不看馬悅一眼,徑直向外面走去。
秦洛和聞人照對視一眼,也快步跟上。
當馬悅要跟出去時,聞人牧月突然間說道:“你就留在這兒自我反省吧。”
“是。小姐。”馬悅面無表情的說道。
“姐,你——”聞人照一臉迷茫的看著聞人牧月,有些不理解她為何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連秦洛也大為詫異,把馬悅留下來自我反省,不就等于是變相的‘監禁’嗎?
聞人牧月轉過臉看向秦洛,說道:“如果不方便的話,我再另外安排地方。”
“方便。”秦洛說道。他趕緊打電話找來喬木,請他幫忙把馬悅找一個‘自我反省’的地方。
喬木爽快的答應了,療養院的空房間還是不少的。即讓她餓不死,又讓她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