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并不知杰克金已經來到中國,且“潛伏”在上海左近的蘇州。即便知道,她也不以為意。杰克金就是這種風格,想來就來,想去就去。
對方雅來說,任遠不在的這三天過得似乎比平常要慢一些。
方雅出現在紅樓,目的明確。方雅承認,自己做事大多從“利”字出發。任遠說的沒錯,她沒得選,她從出生下來就要做商人,骨子里就是商人。方雅時刻考慮與計較的是,這是對自己是否有利,對整個集團以及他們方家是否有利。
在方雅的世界,天下熙熙攘攘,無非是為了“名利”二字,在方雅看來,沒有人能出其外,但是,任遠卻不是。方雅知道,這個世界上真有不一樣的人。
在未見到任遠之前,方雅所遇到的男人中只有杰克金多少還能入法眼,但那早已是過去時態了。杰克金這樣的人,是不能進入方雅心靈深處的。杰克金只能是個不錯的商業伙伴,但絕對不是合適的生活伴侶,因為他風liu成性,因為他從來不相信愛情以及婚姻。
那次香格里拉,那個相親對象突然對自己說的那些無比坦率直白諸如“要上了你!”的話。方雅當時很憤怒,很難堪,但心里卻也明鏡一般,自己長得如此“禍國殃民”,恐怕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床上征服對象。對這樣的男人,方雅一向抱以不屑的姿態,且認為能夠真正征服她的男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沒有出生了。
但是,遇到任遠這個男人后,讓方雅多少有些改變對整體男人的看法。原來,在成千上萬的男人當中,總會有一兩個總是那么光芒萬丈,讓自己一見之下總是心為其氣質所吸引的。僅僅是一個多月時間,方雅發現任遠這個人,在自己心頭出現的頻率已經太多。
在見到任遠的第一天的晚上,任遠就堂而皇之地進入到她方雅的c魂夢中,而且還是自己邀請的。
而現在,在見到任遠一個多月不到的時間,方雅就搬進任遠的紅樓。僅僅從這樣一段話,方雅相信,如果自己告訴自己那些閨密的話,她們一定會引申發展出多么羅曼蒂克和多么瘋狂勇猛的愛情故事來?!
然而,方雅卻知道,在這紅樓當中,她與任遠的故事其實與征服、被征服無關,不過,她卻有另一種收獲,那就是,任遠當初入夢來的尷尬似乎被周圍奇特的一切而溫柔地熨平。
人在紅樓外,總是會想這紅樓的人怎么生存,因為外頭建筑的吵鬧超過忍耐,但是,一走進紅樓,卻有些忘記了外頭的喧鬧。
方雅住在紅樓十來天,可謂親身體驗了一番。她終于有些了解為什么爺爺對自己搬入紅樓大表贊成與支持。這個地方,的確有些讓人說不出來讓潛移默化影響人心境的東西。而這個,也許就是所謂的風水。
修真路上男女有別,不僅在生理上的差異,也在定與慧兩方面。男性易生慧卻難定,因為男性屬陽,主動,很難定,譬如打坐站樁之類的上手難;而女性卻正好相反,易得定而難生慧,因女性屬陰,容易定下心來,又因為女性易入各種情感當中而難生慧力。
方雅從出生到現在,基本沒在什么感情當中糾結,因此,她似乎擁有比其他女性更多一點點的聰慧。她總是能很敏銳地從環境當中察覺到一些什么,領會到一些什么,玄妙的,以及危險的。
方雅很偶爾的時候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不太正常。她的身體,她的生理特征很女人,但是她的心態卻像男人,諸如剛硬、果敢、殺伐決斷、冷靜等這些男性化的特征,她都有。
對這個問題,方雅也只是淺嘗而止,在腦海的“天空”猶如流星一般閃過。如果她就這個問題問任遠,任遠就會笑著不說話,喝上一口茶,然后會跟她說,這其實不是她一個人的事,而是這個時代的事。這個時代,有太多的男人像女人,同時有太多的女人像男人。這不是一種陰陽相濟,而是陰陽顛倒。
任遠被蘇晨拖走了,方雅不以為意。同時,她覺得蘇晨、蘇大律師這樣做實在有些幼稚。很明顯,蘇晨喜歡她這個“姐夫。”這種喜歡,還不是她承認的那種,而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不可阻擋”。這種事,向來旁觀者清。
“姐夫,姐夫……”方雅念叨的時候嘴角就會泛起一陣笑意。
任遠走后,偌大的紅樓屬于方雅一個,雖然只是短暫的幾天,但這給方雅很異樣的感覺。她突然做出一個決定,那就是交代了公司兩天內不要與她有任何聯系,再緊急的事也不要打擾她。方雅同樣給爺爺方嘉誠去了類似電話。因此,這兩天,方雅突然一下靜了下來。
爺爺很贊成她這樣的舉動,很高興。方雅這么做也是爺爺方嘉誠經常叮嚀的,做人要一張一馳。李叔也曾經跟方雅說過,他們練武的人要想爆發出巨大力量出來,就必須先學會放松。放松的意義不僅僅是休息,更重要的是讓身體各個部分都處在漸趨協調的境界。
在紅樓的潛移默化當中,在任遠這么一個安靜人物的影響中,方雅決定這兩天也學學任遠,看看他那樣的生活方式自己能不能接受。
兩天里,方雅過著任遠的生活方式。手機關了,電視本來就沒有,筆記本電腦也沒打開,方雅就是看看書,侍弄一下院落的花草不讓冬天的殘敗侵入到院子里頭,還有就是學任遠品茶。方雅也不客氣,把任遠“藏”著的大紅袍“偷”出來,一點點泡著喝,感覺真是不錯。
兩天下來,方雅心中冒出一個“道”字來。
這是心量的一種質變,是方雅對自己似乎打小就開始的商業人生咀嚼得到的,就好象在一剎那之間,方雅明白了許多從前因忙碌而忽視的問題。
“道”之前還要再加一個字,這個字就是“商”。方雅開始了解接觸到自己的“商道”。一個人的成就決定他的品行,他的心量,套用時髦的話說,就是心有多大,天地就有多大。方雅心中終于把自己的職業人生升級到商道的層次。商道,方雅從前也不是沒聽過,看看那些個著名商業傳奇人物的傳記,他們也提到了商道,但那時候方雅并沒有太多感覺,但是現在,她真有一種接觸到了的真實感。
就當方雅有些咂摸出味來的時候,任遠與蘇晨回來了。
方雅于是拉開門,對著這對壁人毫無嫉恨地盈盈笑道:“任先生和蘇律師回來啊。”語氣清淡而親切。蘇晨有些奇怪,敏感的女人心,發覺方雅有了微妙的變化。
任遠卻只輕輕看了方雅一眼。方雅就感覺自己周身的毛發經一陣暖暖的春風吹過,很有些舒服,方雅至此明白方家那位隱世不出的高人為什么要在臨死之前一定要說那么一句“人即是風水”的話。看來,任遠就是她以及他們方家的風水。一瞬間,方雅眸子中閃過常有的堅毅之色,任遠這個人,怎么都要拉好關系。之前得罪苦了,追究是仙人不計凡人過,現在,只要他有什么愿意,想要什么,自己定盡力滿足。
“這幾天沒發生什么事吧?”進到院里,任遠輕聲問道。
方雅“哦”了一句,道:“昨天,震旦大學化學學院副院長送來一個煉丹爐。”
“哦,在哪?”任遠來興趣。
“就放在客廳角落里。”
任遠快步走進客廳,蘇晨緊跟其后。
果然,在客廳西北角落處放了一個煉丹爐。
這是一個三足的煉丹爐,蓬頭垢面的樣子,花紋古拙卻不精美,在蘇晨看起來,樣子很丑。
“你要這個做什么?要煉長生不老藥啊!”蘇晨忍不住問道,心里想,這個怪怪姐夫做這個怪事大概也沒問題。方雅微笑不說話,保持的姿態猶如五星級的服務員一般,但她心頭同樣有疑問。
任遠搖了搖頭,道:“不是,只是許多年前我在震旦大學做的一課題,跟古代化學有關,一次淘來這個煉丹爐,想要模擬當年的煉丹實驗,不過做了半年多,我就生病了,就沒繼續下去。”
任遠這么一說,蘇晨就感覺有些印象,好象聽蘇夜姐姐說過這事。
“那任先生拿回來是做什么?”方雅問道。
“一來這是我自己掏錢買的,二來是想看看這個煉丹爐,看能不能繼續那個實驗?”
“那能不能煉出長生不老藥?”蘇晨立刻說道。。
方雅眸子異彩連連,就在昨天,她與杰克金網上聯系,他告訴他正在為方正投資銀行的事動用他的一些關系,據說已經差不多了,也就是說方正投資銀行的批文馬上就要下來。別人這么說,有可能是敷衍,但杰克金說的,就一定靠譜。
這是一個好的開端。方雅一方面感謝杰克金,另一方面也感覺住在這,紅樓也有幾分功勞,也是任遠給她帶來的一點點轉機。
方雅還聽說了,任遠交付給陳氏老藥那張藥方,現在市場反饋出來,據說也是效果非常得好。因此,紅樓的神秘以及任遠的神秘,以及他的能力,方雅心里已經相信了大半的。現在,任遠拿來這個過去的煉丹爐,一定有事情要鼓搗。而這方面的信息,絕對屬于爺爺方嘉誠千叮嚀萬囑托交代自己要留心的。
任遠笑了,心道,哪有這么容易的事,天地靈氣所剩無幾,自然沒什么靈藥存世,根本無法就煉,更何況自己于煉丹一道還是初哥,靈臺存著那“圖書館”倒是有從初級到中級以及高級的煉丹類的寶典,但是一來沒藥材,二來自己也不懂其道,火候一旦沒掌握說不定弄出大動靜來。
蘇晨這么驚喜的模樣,任遠斥道:“想什么了,哪有什么長生不老藥啊?不過青春永駐丹倒是可能。”
“真的啊,我訂購一百顆!”蘇晨連忙說道。
方雅也不禁臉發燙,心道任遠這真的假的啊。
“別瞎想了,我就是研究一下,即使煉出來,我只是依書而煉,成與不成都是兩說,就怕煉出來你們兩個不敢吃?”
方雅聽了心中微微一喜,任遠竟連自己也包括進去。
蘇晨敏感的很,迅速地看了方雅一眼,見到方雅低眉淺笑并沒有笑咧開嘴,覺得這女人的心機,比過去更深了。
夜晚,萬籟寂靜。
煉丹爐已搬到了三樓。
與化學學院過去同事聚會,任遠看似無意中向胖子提到煉丹爐一事,其實是當下心中一動。
現在,這樣子古樸的煉丹爐就在自己面前。任遠心中更是了解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病實在與這煉丹爐有莫大關聯。
任遠端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念咒語,空氣立刻一陣一陣波動。任遠念罷,雙手拍在煉丹爐上,一時間,過去以往的有關煉丹爐的碎片猶如電影一般一幕一幕地再現。
良久,任遠長呼出一口氣,松開手掌,心道,原來事情竟如此周折。
時光倒退到十五年前的一個夜晚:
黃永明偷偷地溜進了任遠的實驗室,他身后還跟了一個黑衣人。
黃永明有些畏懼,讓開身子。
黑衣人上前,立刻擺臺設壇。
任遠看到此處,就知道這是一邪道法術,害人。法術施展,多用來對付妖魔鬼怪,不干凈的東西,一旦用來對人,除了那些消災祛病的,基本就是捉弄、害人的邪門歪道。
很快,該道士在一系列非常繁復的動作之后,畫好了五道符,分別貼到爐子前后左右以及爐蓋上;又一陣頗費氣力的念念有詞之后,道士從口中噴出一道邪火來把那五道符燃掉。
黃永明見大師做法完畢,就湊過去,一臉想問又不敢問的神色。
黑衣道士點點頭。
黃永明沒敢說話,兩個人很快出去,一切,仿佛沒有發生過一般。
現在,任遠就手撫在那黑衣道士貼符的地方,微微的痕跡波動,任遠腦海里自然“搜索”起來。很快,任遠找到一邪法,比較初級,功用自然是害人的。
任遠長出一口氣,這事情背后主使人就是趙德言,當時震旦大學最年輕的院長,文學院院長。
這個趙德言,現在看來無疑是修行邪派功夫的。這樣的人一見蘇夜,自然百般糾纏。無奈蘇夜只屬意自己,對趙德言的追求從來不假以顏色,而這在當初,也是震旦大學當時許多人百思不解的地方。
的確,任遠實在無法與當時許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馬王子,也就是文學院風度翩翩的趙德言相比,有些話難聽那是說任遠連給人家提鞋子都不配。可是,任遠生生就在這場角逐當中獲勝,當時,讓許多人大跌眼鏡啊。說實在的,特別是二人歡好確定關系后,任遠自己都有置身夢中之感。現在,任遠當然明白,原因無它,實在是因為自己與蘇夜宿緣深厚的緣故。不管對方外在如何,總是能一見傾心,感覺彼此熟悉親近以及發自內心的歡喜,以及再世重逢的歡喜。
沉浸在幸福當中的任遠與蘇夜,就只覺得世界上一切人與事都是美好的,對人沒有一點提防之心。
任遠學問有所獨道之處,竟然意外申請到國家自然科學課題,引得師兄黃永明嫉妒。這個任遠也是知道,但以為是正常心態,卻沒想到這個黃永明竟然達到要詛咒一個人的地步。由此可見,人的嫉妒心是多么具有破壞之力。
在強烈猶如毒蛇一般的嫉妒心作用下,黃永明越來越有些心理變態,特別是看不得任遠這樣一個平凡小子愛情與事業雙豐收的大好態勢,這種心理狀態恰恰被趙德言利用。他隨即讓那黑衣道士出現,在向黃永明偶然展現世人認為神通的障眼法之后,黃永明自然對他信服。
一來二去,成為朋友,黑衣道士巧妙引起話題,于是事情變成是黃永明再三懇請下,讓黑衣道士找辦法懲罰一下任遠。黃永明則暗中配好任遠實驗室的鑰匙,于是才有任遠在記憶碎片中所看到的那一幕。
任遠搖頭嘆息,這人愚蠢到這種地步,被他人利用而毫無知覺。
任遠想起胖子副院長說黃永明即將回國,據說是參與學術副校長的竟聘,看來自己的出現,的確引發了一些,到時候,他可要好好見一見這個好師兄。
好吧,雖不是算總帳的時候,但收收利息總是應該的。對此,任遠不禁有些期待起來。現在該看看這煉丹爐了。
顯然,煉丹爐出身也不凡,出自一頗有名氣的煉器宗派。擱在上古時期,算不上什么好東西,但卻是貨真價實的真東西。任遠當時淘到這個東西,也是那個攤販不太懂,只知道是幾百年前的東西,又不是青銅器,覺著不值什么錢甚至還覺得有可能是近代人弄出來的東西,也就便宜賣給任遠了。
任遠心念一轉,念頭又回到那道士弄的比較初級的邪法來。按理說,那邪法是使人越來越癲狂的,并沒有致命乃至導致任遠獲不治之癥的。
使人癲狂,估計趙德言是想讓自己在蘇夜面前表現越來越不堪,直到蘇夜對自己最終失望,然后他好趁虛而入,端的是好陰謀。但是,似乎符咒入煉丹爐后,發生了他們不可預測的變化,任遠目光神電閃過,心神重新浸入煉丹爐內。這一沉浸,任遠立刻感覺煉丹爐材質很有些不同,片刻,任遠目光恢復如初,嘴角卻忍不住翹起,原來這煉丹爐由五金煉成,這其中有一種量是最稀少的金屬正是以自己的靈犀戒指是同一金屬。五道符咒構成一小小的陣法,只要自己一開始白日的實驗,就自然啟動陣法。但是這陣法一啟動,卻沒有發揮原本的功用,而是在這陣法作用之下,這一地球上沒有的特殊金屬竟然發出放射性的射線來。這有些類似地球上那些具有放射性元素一般,而任遠當時自感獲得國家自然科學課題難能可貴,更知同院有許多人看著他,于是夜以繼日地呆在實驗室了,天長日久,他人沒有變癲狂,倒是在放射性射線之下患癌。
事情原來是這樣,若非任遠修道多年,有了這樣的見識與境界,以他一個小小的大學助教老師,只知道科學而不知道這世界還有它物的存在,想破頭也不會想到向來身體健康且注重鍛煉的自己會得這樣的病!前因后果,竟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