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法還是不解的皺著眉頭問道：“那為何‘船長有貧苦之人更要送以衣物錢糧’？我們不是海盜嗎？”卻聽東郃子呵呵笑道：“當海盜容易，當‘大盜’難啊。不懂人性、不識時務、不辨大勢則大盜難成，你見過哪個開國國王是只知博命賣狠的糊涂蟲嗎？大盜也是如此啊。你強的是財富，窮人哪有財富可搶？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廣布恩澤以示你非兇殘成性之輩。”
斯坦法忽然明白了一些：“等等！你是說先用駭人的手段叫人知道反抗的代價，抑制他們的反抗念頭。然后再以溫和的手段展示一個看似不錯的逃生之路，甚至給窮人衣食以減少眾人的敵視？”對面的東郃子呵呵笑道：“不錯，不錯，你學的蠻快嘛。正是如此，人嘛多少都有得過且過之心，尤其是拼命這種事情，對于有錢有活路的人來說實在太難為他們了，若是得過，何不且過？反正只要他們老實點兒，你們又不會拔光他們的衣服。記好了，你是第一個武裝私掠船船長，你的名聲總會引起人們的主意，所以你是最有機會立這個招牌的。招牌一立，很多人就明白如何‘配合’你的規矩，你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獲得最大的利益。換第二個艦長只怕就沒這運氣了。”
斯坦法明白的點了點頭，然后又生疑慮的問道：“但是，為何要挑選一個集權的大國船只？小地方不是更好嗎？”卻聽東郃子輕笑道：“你是怕那些大國海軍前來報復？呵呵呵呵～～若是怕報復，北森薩洛帝國就不會接下這個差使了。就算對手來圍剿，你也可以溜到北森薩洛帝國的保護圈內呀。帝國都不怕國際麻煩，你怕什么？再說，我不是交待過，最好要有內部矛盾的嗎？”
斯坦法還是有些擔心：“但是～～大國～～大國畢竟不好對付～～”誰料東郃子哈哈大笑起來：“大國的軍隊的確不好對付，但誰讓你去對抗大國軍隊了？他們自有北森薩洛帝國替你扛著？你真正要對抗的是那些商船，是商船內的各國國民。這個時候集權大國的國民總是很好對付的啊！一個國家權力越是集中，那么上層統治者就越害怕下面的人造反，那么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拼命的壓制國民任何反抗意識，如果壓制不了就狠命的抑制反抗能力，如果抑制不了就會死命的破壞國名團結，樂得看到眾人分崩離析，他們好從中統治。總之國民越是羊性十足，他們的統治就越穩固，所以他們就會拼命誘導國民向羊性發展。你想想，一個少有反抗意識、缺乏反抗能力，又習慣于各壞鬼胎的群體，難道不好對付嗎？如果反過來，是一個地廣人稀的小國。那你的麻煩可就大了。這種地方統治階級沒有足夠強大的能力保護國民，于是國民自己就要保護自己，則民風就彪悍許多，且習慣于團結一心的作戰，否則難以對抗滿山遍野的地精、豺狼人。你若是上去就啃這種難啃的骨頭，哈哈～～在打下名聲之前，自己的人馬也死的差不多啦。所以一定要盯住大國的國民動手，而且動手就是兩極化，一面心狠手辣、屠則盡屠，一面紳士風度、廣布恩澤。那么大事有望。正所謂有威有德，陰陽互濟方能成就大業。有德無威，那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活該倒大霉！有威無德，那是縱念無度、蠻干胡來，最后鬧得眾人皆怨，一旦時機成熟，落井下石者不計其數。活該被人滅！”
斯坦法一面點頭接受，一面好奇的問道：“您怎么連這些都知道？難道您～～也干過？”卻聽東郃子呵呵怪笑道：“何止是干過？呵呵呵呵～～”
中午的時候斯坦法挽留東郃子在船上進餐。這次總算不用啃那些干魚咸菜和海生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陸地市場上買來的可口瓜果，只見紅黃白綠的各色水果蔬菜宛如彩繪般交織在大桌之上，芳香撲鼻中又有一派賞心悅目的感覺呢。
只是這些東西似乎已經不大新鮮了，斯坦法解釋道：“最近整個城市都封城了，說是外面的饑民和流寇極多，為了保護城市的安全所以必須封城。需要伯爵大人向國王申請調兵清理后，才能開城放行。所以現在城外的水果蔬菜都運不進來，只能買到這些東西。還請艾力露牧師見諒。”
東郃子點頭表示諒解，然后才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里的軍隊不受伯爵的控制？還需要國王批準？”旁邊的斯坦法點頭道：“不錯，北森薩洛帝國的情況有些特別，他們這邊國王的權利最大，軍隊都由國王控制著，一般的貴族是不準保留私兵的。只有一些收稅和治安的權利。”
東郃子呵呵笑道：“那會不會再安排一個總督或者監察使之類的角色，來這里挑伯爵的刺？”聽到斯坦法說：“還真有個監察使長年駐守于此地。”東郃子便微微笑了一下，轉而讓斯坦法把他們的牧師——那個端盤子侍者招來一起用餐。
當身穿一套簡易牧師袍的侍者剛一走進來，東郃子立刻雙目微瞇、瞳晃靛芒，暗運雷法小心翼翼的偵測著他身上一切器官的變化。卻赫然發現原來那股水元素神灌入的精魄不見了！
東郃子暗‘囈’了一下，又趁著起身招呼他坐下的時候，靠近后仔仔細細的掃描了一番。總算是略微察覺了那股精魄的痕跡！這次東郃子立刻對著那些痕跡較重的重要部位進行了重點掃描，果然發現他的魂魄結構有了些許異變！
一些非常細微的淡淡精魄幾乎與他本人的魂魄徹底融合在一起，共同構成了一個新的‘法術器官’。難道那股精魄的真正作用就是促使這種異變發生，它只是一個輔助性的東西？有這種可能啊。有些黃蜂在毛蟲體內產卵孵化小黃蜂，小黃蜂則吞噬毛蟲長大成熟。但是有些毛蟲體內確有一種怪異的病毒，可以偷偷修改黃蜂卵的基因結構，導致小黃蜂長大后喪失生殖能力。此病毒并非是破壞肌體、造成死亡，而是修改肌體，導致異變呀。
東郃子對著魂魄上被修改的細微部分仔細觀察，發現那里的神術能量比較活躍，似乎是讓牧師與神靈之間保持更好的連接的。在這個新構成的‘法術器官’中，牧師本人的魂魄依然是主體，精魄只是一個臨時的輔助力量，但也是不可獲取的。這改變的方式倒是挺有意思的啊！如此說來，其他牧師身上也有類似的東西，以前和他們打交道時沒察覺罷了。那么圣武士身上是不是也有類似的精魄？
于是東郃子一邊慢嚼細咽、講廢話，一邊暗自將那個組合而成的‘法術器官’掃描了個通透。等掌握其中要點時，已經吃到下午兩點多了。他和吃撐了的格林姆又休息了一陣，直到太陽開始偏西的時候兩人才起身告辭，去街上為仙黛爾購買拉芮教會的書籍。而在兩人下船的時候斯坦法特意送他們出來，并在分手時，非常鄭重的對東郃子說道：“我一定威德并重、陰陽互濟，干出一番大事業來！”
走在足夠并行四五輛的整潔大道上，看著周圍五光十色、造型各異的魔法燈和彩虹般絢麗各色招牌，恍如進入了略顯現代氣息的古典城鎮中，不知怎地竟有種難以言語的沉重感。再看看周圍的衣著光潔艷麗的幸福市民們，正有說有笑的沐浴在光輝溫暖的陽光下，相互熱情的問候著、討價還價著，綻放著溫馨的生活氣息，東郃子卻不知不覺長長嘆了一口氣。
格林姆正東張西望的看得熱鬧，見狀便好奇的問道：“你怎么嘆起氣來了？是因為這書不好買嗎？買不到那也沒辦法，誰讓那丫頭不聽話德～～”卻聽東郃子搖頭道：“不是為這事。而是在嘆斯坦法啊——陰陽互濟，成就大業又如何？有時候想想還是如夢如幻啊～～”
于是格林姆竟也跟著感慨起來：“是啊，這世上有的國王年少有為、威震數十國，結果卻命喪蠻族婦人之手，腦袋被人砸開做成了夜壺～～又有多少國王開疆擴土、掌控千里，立下赫赫威名，結果剛一身死，幾個子孫便翻臉無情德擅自內斗起來。直殺的伏尸百里、國家重又分崩離析。還有多少英雄屢行義事，受萬人擁戴，真是風光無量。結果還未身死，膝下子孫便一個比一個不肖，盡干些敗壞家風之事，將英雄的聲名徹底敗壞。想想他們勞勞碌碌了一輩子，倒頭來卻落得如此結局，還真是如夢如幻啊。”
他本以為會獲得東郃子大師的贊許，誰料大師卻徑自扔過來一句話：“你在說什么呀？！我說得‘如夢如幻’，你要是不懂就不要亂說。你那個‘如夢如幻’只是文人似的感慨，粗而糙、劣而大、浮而動搖。和我說得‘如夢如幻’壓根就是兩碼事兒！我所說‘如夢如幻’絕非常人的什么‘滄桑感慨’！而是在念念之間見證萬法如幻、契入真實生活后的如實經歷、細微經歷，不是那種虛無飄渺的東西，而是對生活的一種真實契入。是見證‘念與真實’之間巨大差距后，一個真實的論述。跟你的那個‘文人似感慨’完全不相關，你別搞錯了！不要在修行的時候總是把那種退避的、消極的、自我安慰的念頭拎著不放。那些東西在早期可能有一定的幫助，但如果抱著不棄，越到后來危害就越大！別點頭裝懂，我知道你根本聽不懂！反正你只要記著我這話就行了，以后如果有機緣又肯努力修持，你自會明白。否則永遠都不明白。”格林姆的自討沒趣的閉了嘴，兩人沉默的緩步在房色各異的彩色街道上，慢慢搜索著所有的書店。
可惜逛了小半個城市也沒看到拉芮神的書籍。看著太陽都開始往西方下沉了，兩人又朝路人問了一轉，得到的回答是：“城西有一條小河，一側通向港口、一側連接到城外。這河道兩旁的舊貨市場上可能有那種無聊的書籍。其實那書我也看過，根本沒啥看頭，感覺太多愁善感、婆婆媽媽了，真是越看越煩吶。所以后來到冬天的時候我都拿去點柴火了。”他身旁衣著整潔、頭戴優美女士禮帽的富足婦人則反對道：“哪有你說得這么糟？我覺得那位善神真是值得尊敬呢。”旁邊的男人卻笑道：“尊敬？那你怎么一見到外面的流民就自己跑開？你怎么不響應一下拉芮神的號召，給他們幾個銅板？”那婦人便不滿的說道：“那是他們太臟了，而且又臭又丑，連句話都說不好，一看到就煩死了。偏偏還像催命鬼一樣粘著人不放。真恨不得給他們兩腳！”旁邊的男人一邊說著：“是啊，所以說那個拉芮神的想法完全不切實際！看著就煩啊。”一邊緩緩離去，似乎是要到朋友家開一個豐盛而歡樂的晚宴。
東郃子與格林姆七轉八轉的來到一條城內小河邊，沿著較為安靜的河道慢慢逛著大小店鋪。走道一個賣舊首飾的店鋪門口時，格林姆卻緊盯著大玻璃窗內的一個耳環不肯走了，還拉著東郃子問道：“您看這副耳環怎么樣？雖然有點兒舊，但是蠻有成熟的華貴韻味呢。要是戴在布里蒂那種成熟美女身上怎么樣？”
東郃子卻呵呵笑道：“你喜歡上她了？哦～～你還不好意思啊。沒什么不好意思的，她的確是個非常誘人的女子，你又和她黏了這么長時間。要是一點兒感情都沒有的話，那才有問題呢。不過，我要提醒你一下：她決不是外表看起來那么簡單，更不要輕信她的甜言蜜語，小心被她騙了還要替她數錢！”
格林姆堅持說道：“她真的對我也很迷戀。現在不需要暗示術就能讓她乖乖的聽話呢。”卻見東郃子嗤笑道：“怎么個‘乖乖’法？你想用什么姿勢，她就用什么姿勢來滿足你？還是你讓她叫你哥哥，她就叫你哥哥；你讓她叫你弟弟，她就叫你弟弟？好啦，不用臉紅啦。你們那點兒事兒還瞞的了誰？我們幾個都在擔心：你倆會不會把床搞塌了之后，又會把墻壁和地板也搞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