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姆越說越興奮:“而且里面沒有廁所!他們二十多人擠在一個屋子里,晚上進進出出大小便的聲音就足夠吵死他們了。哈哈哈哈哈,讓他們睡不著覺,拖死他們!”
東郃子猛地肅然出聲道:“出來大小便?哼哼,你倒是提醒了我。這幫陰魂不散的家伙,今天晚上我就給他們點兒警告!雄鷹不發威,就當我是火雞嗎?”
正說著卻有看見妲妮拉手持著裝有貝恩哈雷靈魂的寶石寶石發呆,看那微紅的憔悴眼神,定是又暗暗哭過了。這幾天來,寶石雖是由東郃子帶在身上以防萬一,不過每日休息之時都會交給妲妮拉,以安撫她的情緒。不過每次反倒會讓她傷心一陣子。再加上連日來不斷的趕路,她身心具疲之下已經消瘦了不少,早不復往日的豐潤神采。現在的她望之好似一個剛入伙的女乞丐:眼眶深陷、頰骨已露,甚是可憐。且衣衫破爛如幾塊骯臟的泥布、身上甚至有了一股難聞的霉臭味兒。相較于往日的女商人景象,不禁令人感慨命運的無常。剎那間便讓這外剛內柔的女子失去了家園、親人和準丈夫。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胎兒伴著她一路走下去。
此時她也抬頭看見東郃子望了過來。便面色平靜的起身走來,將寶石交換給了東郃子。東郃子接過寶石后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我雖然不會溝通靈魂之術,但只要走出這片山林就可以請其它牧師把他的靈魂解救出來。”
妲妮拉面色凄然的說:“解救出來又怎樣?還不是魂飛神國。可憐我倆的孩子連他的父親都沒看過一眼。”
此時麥肯思忽然高叫道:“鹽巴來啦!巴德貝帶著我們的人找到鹽巴了。”只見幾個奧術尖兵將洗凈的鹽巴碾碎后摸到兔子、山雞等野味里,樂呵呵的說道:“這下味道就更香了,要是那些追兵聞到了,非饞死他們不可。哈哈哈,巴德貝可真棒啊,一定要先給他來塊兔大腿。”
東郃子忽然向麥肯思喊道:“麥肯思,你們有多的兔肉嗎?那點兒過來給妲妮拉女士吃,對她的身體有好處的。”
妲妮拉有些吃驚,但看到麥肯思拿著一個烤的很香的兔子過來時,她回頭低低的對東郃子說了聲:“謝謝”。
終于,眼淚奪眶而出。
海米娜隊伍的兩個石屋外,幾個疲憊不堪、眼皮直打架的士兵在守衛著石屋。周圍的樹山插著十來根魔法火把,將這片小區域鍍上了一層淡黃色的光華,照亮出一片難得的安寧景象。
庇護所石屋的門被一個睡眼朦朧的士兵打開了,他渾身酸軟無力的走了出來,連日來的疲憊好似巨大的山嵐般壓迫著他的身體,即便是現在覺得身體好似吊著十來個鉛球一樣沉重難行。但小便的急迫感催促著他走到稍遠的地方準備“發泄”一下。
旁邊呼地拂來一陣微弱的風,極為微弱,就像是自己的呼吸帶動了身邊的氣流。
“嚓”地一聲可怖的刺骨聲!一雙比小澡盆還大的粗長銳爪辟頭抓下!碎骨如戳紙般輕易的刺穿了頭骨。
“呲”地一聲輕響,另一雙巨大驚心的剛爪,一把便完全扣住了他的整個胸背!宛如死神鐮刀的大型爪鋒疾刺入充滿熱血的心臟,溫血如飛箭飆射而出,瞬間便帶走了壯年期的火熱生命。
“呼”地一聲輕響,他的頭顱被一股大力向上一扯,脖頸咔嚓一聲扭成數段!整個人被這不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帶著騰空而起。宛如一個任人擺布的布制木偶,被凄慘的吊飛在半空中,無力的隨之一蕩后便隱沒在密林之中。
前后不到一個呼吸的時間!
此時設置在周圍的“法師忠犬”才發出了“汪、汪”的巨大聲響,將石屋里的人驚的一跳而起,場面混亂的開始拿衣服、找武器、相互推搡著、辱罵著。等他們磨蹭了半天再出來后,除了森森的可怖夜色,就什么都看不見了。
第二天一大早,海米娜就帶著隊伍急沖沖的追向東郃子。昨夜她睡在法師提供的魔窗術異次元中,睡的很香、也很安全。所以當被法師喚醒后,她就意識一種讓人絕望的可能了。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的隊伍被反偷襲了!而且沒有一個人發現敵人是怎么接近的。要是今后敵人每晚都來偷襲的話整個隊伍就不戰自潰了。所以必須在隊伍沒有徹底崩潰前追上他們!否則空手而會的話,自己有多丟人啊!絕不能這樣!
她的小姐脾氣一上來,立刻不顧士兵們的死活,驅趕著他們前進。
在一片有氣無力的哼哼聲中,他們看到了一刻粗壯的樹。
還有那吊在樹上的可怖尸體!
一根鋼矛般的粗長樹枝蠻橫地刺穿了他的脖子,將他吊在兩人高的地方,隨風輕輕的擺動。周身的蒼蠅群像死亡的仆人,聚集在尸體貪婪的吸吮著凝重的血氣;血腥氣像無形的淡霧般繚繞不去,盤旋在每個士兵身邊。
他們驚駭萬分的接近了大樹,戰戰兢兢地想看一看這伙伴是如何死亡的。
然后他們先看見兩人寬的粗大樹干上刻著一行粗糙而猙獰的血字:他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這行字刻的很是粗曠,不像刀劍等利器所刻,反而像是獸爪所抓出來的!而且每個字上都人為的涂滿的鮮血,凝結在上面形成暗紅驚心的可怖標記。
海米娜的心不由得猛跳起來:一定是那個龍爪流的獸化人干得!只有那些喪失人性的變態狂們才會干出這種事情來!
她正在為如此的邪惡而又懼又怒的時候,卻聽到站在樹下的士兵們發出了驚恐的嚎叫:“看!快看他的頭!”大家都對著尸體的頭部指指點點的,一個個臉上都掛著幾欲奔走的戰栗表情。
海米娜深呼吸了幾口氣后,幾個跳躍便趕到了樹下,順著他們所指的角度看去。
那滿是蒼蠅的頭顱上赫然破開了一大塊,幾乎可以看見里面空空的腦殼!而在那個可怖破口的邊緣,一些腦漿流淌著粘在了腦殼上,似乎是一頭野獸在吃腦殼時滴下來得!
士兵們全都竊竊私語的退到一邊,不愿再看。
該死的獸化人!海米娜在心中狠狠的罵道:總有一天我要撥了你的皮!
接下來的路程對海米娜來說更加艱難,因為所有的人都在接著各種理由磨磨蹭蹭的減慢著速度。每當她開始催促起來的時候,那個牧師便出面替士兵們“說好話”,當然也是為他自己的安全而故意拖延罷了。
終于,在吃午飯的時候海米娜暗自惱火的宣布,自己將走在隊伍的前面,在后面磨蹭了掉隊人將不許理睬或救援!看誰還敢故意磨蹭!
士兵們只得硬著頭皮在密林如墻的山野間艱難的砍樹撥草,一寸寸的繼續前進,很快就有幾個疲憊欲死的士兵落在了后面。當他們終于到達一處較為開闊的地帶,準備休息一下在跟上隊伍的時候。
呼地一道比牛還大的灰影不知叢哪里飛落下來,一雙大如臉盆的巨爪對著其中一人辟頭一爪!“咔嚓”一陣輕響,那人的頭顱被扯著飛吊起來,好似一張破布被吊在空中呼地一晃,便沒入了密林之中。
到第二個呼吸的時候,其它幾個士兵才意識到了剛才的事情。他們驚呼著向不遠處的大隊伍求援。但當人們趕回來的時候,自然什么都找不見了。
那個幾個人結結巴巴的說道:“好像是個叢林巨梟!它的身體比牛還大!無聲無息的就飛了過來,然后一把抓住人就飛掠到樹林中了。”
所有人的心情都低落到了極點,叢林巨梟是一種很罕見的動物,據說它那巨大的身軀和翅膀在飛行時卻不發出一點兒聲響,甚至連敏銳的老鼠都無法聽到它接近的風聲!當它無聲無息的從樹林的空隙之間飛掠過來的時候,沒有任何一種動物能察覺它的存在,就如同是無形的死神飄然而不可抗拒的降臨到你的頭上,又如隱形的殺手,在你意識不到的瞬間,奪走你的性命!
海米娜試圖鼓舞士氣:“它一定就在不遠處盯著我們!牧師,快用占卜術查找它的動向!我們用任意門追過去殺了它!”
牧師面無表情的硬邦邦回道:“不!它在很遠處!你不知道嗎?叢林巨梟不是靠眼睛看東西的,而是靠耳朵聽的!它能在很遠的距離上聽到雪地里一只田鼠活動的聲響,即便是隔了重重的樹木,它也可以僅靠聽覺就判斷遠處敵人的精確位置,就好像能‘透視’這茂密的草木一樣。現在它肯定在很遠很遠的位置上偷聽我們的談話!而且我的占卜術和法師的生物定位術只能確定大致的方向,無法不能提供精確的位置,有任意門也沒用。”
兩個法師反倒主動說道:“可以用‘探知術’試一試,這個法術雖然會被強大的意志力豁免,但可以判斷出對方的大致位置。何況叢林巨梟只是個動物,沒有足夠的意志力來無法豁免這個法術。”言畢便念咒施法。
但很快他們就愣住了,半晌才開口道:“居然被它豁免了!”
海米娜氣急了,沖著法師大吼起來:“那還愣著干嘛?!快飛到空中偵察啊!”
法師們面面相覷的時候,牧師又發話了:“看不到它的!叢林巨梟的身體顏色介于樹皮與綠葉之間,一旦它站立在樹林中就徹底的融入了樹林本身,即便是在樹葉全部掉落的冬季也很難用視覺去發現它。對于它來說這片茂密的樹林就是就是最佳的掩護。”
海米娜罵了一句:“混蛋”后,又氣呼呼的叫道:“那就快走吧!別磨蹭了!小心再被巨梟吃掉!你們也看到了磨磨蹭蹭的下場!”
士兵們眼中露出了憤怒的神情,他們一個個低著頭裝出一幅順服的樣子,在心里把這臉蛋嬌美、身材凹凸迷人的金發美人干了一百遍了。
當他們站在一個山頂上,看到對面山腰上東郃子一行人做飯時升起的裊裊炊煙時,又是了太陽下山的時候了。海米娜指著山腰處的一塊空地說道:“到哪里去就休息。”
解脫的士兵們,奮力的向那里爬出。
然后,爆出了一聲聲驚慘的叫聲——樹上掛著第二具尸體。
他也被吊在一顆粗大的樹上,粗長的銳枝刺穿了喉嚨、殘缺的腦殼流淌下一絲絲的腦漿。
而在樹干上,刻著同樣一行字:他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剎那間士氣崩潰了!
法師們先開口了:“肯定是他們召喚了叢林巨梟偷襲我們!不能在跟著他們了!我們的人會被一個個干掉的!趕緊返回吉芬城吧,否則過兩天就是他們要反過來追殺我們了!”
海米娜終于也爆發了:“你們法師不是一向自稱奧術萬能嗎?現在怎么遇到困難就想跑了?你們‘萬能’到哪里去了?連只大鳥都找不到!真是沒用!”
兩個法師臉色鐵青起來,不客氣的回道:“請注意你的言辭,海米娜小姐!我們是奧法聯合會的法師,不是你的家臣!您無權羞辱我們!而且奧術的偉大是不容否認的!這次我們是匆忙跟來過的,事先沒有做好任何準備。如果我們知道對手是什么人,有什么能力,然后做了相應的準備、帶了相應的法術器具,肯定輕松的能干掉他們!但是當初你可沒有給時間我們,又沒把敵人的情況講清楚,現在怎么能怪我們?!”
牧師見海米娜就要回擊,連忙插在中間勸解道:“大家不要動怒了,這次確實準備不足。我們還是先回去,否則再這么折騰下去,我們這些追捕者就要變成被追捕者了。撤吧,將來有的是機會抓他們。”
海米娜畢竟只是個二十歲的大孩子,當下已經怒氣沖腦,不顧后果的罵了一句:“膽小鬼!”接著對癱軟在地上休息的士兵們說:“難道你們也是膽小鬼嗎?你們的戰友被邪惡的人用殘酷的方法殺死了,你們難道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為他們復仇嗎?!你們看看自己的樣子!一個個都畏畏嗦嗦的蹲在地上,簡直就像一群流民!”
那些士兵們終于也忍不住了,有人小聲嘟嚕道:“我們本來就是流民。”不錯,他們原本就是被逐出了土地流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被迫參軍的。否則沒人愿意成天過著刀口舔血、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日子。
海米娜恨鐵不成鋼的罵道:“所以你們注定了一輩子都出息!個個都是懦夫!你們的戰友死了,你們卻想著自己先溜。還有一點兒軍人的榮譽嗎?連一點兒高尚精神都沒有的人,注定了一輩子都是沒出息的懦夫!就像豬圈里的豬一樣又懶又臭!”
牧師的臉色也開始鐵青起來——因為他以前也是流民!只不過在幸運女神的庇佑下才機緣巧合的成為牧師的。海米娜等于是把他也給罵了!
于是他出面打圓場:“他們沒有法術裝備加持,能堅持到今天就不錯了,你要體諒一下他們。”
海米娜心中暗惱:我體諒他們?那誰體諒我?難道要我回去后被那些同學們嗤笑嗎?
當即很不客氣的冷言道:“你總是替他們開脫,我看你也只顧自己性命的膽小鬼。沒有一點兒男子氣概。”
牧師也爆發了!他面色冰寒的冷言道:“想干掉敵人替同伴報仇,就要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傻不啦嘰的往前沖那只是個無腦的莽夫罷了!現在大家雷成這個樣子哪里還能戰斗?去了也是被他們干掉而已!你說我膽小,對,我們就是膽小!因為我們沒有你那么高等的裝備!你有個好父親花了無數金銀給你穿上一身過人的法術裝備,隨便一件就足夠一個普通家庭好吃好喝的過上一輩子了!而我們卻什么都沒有!你要真的膽子大、本事大的話,那就脫下這一生裝備走走看。我到很想知道你能在這密不透風的叢林里堅持幾天!”
海米娜一時語塞。的確,僅憑人體的耐力翻山越嶺的話,她也不會比這些戰士好多少。她向反唇相譏,但對方是個身份獨立,不受貴族控制的牧師。再說下去只會讓雙方徹底決裂。這次行動便肯定會失敗。
于是只能硬邦邦的丟下一句:“無論怎么樣,我是這個隊伍的臨時首領,你們必須服從命令!”接著大吼道:“都給我唱歌!就唱那支‘蒂齊亞特的復仇’!像個男人一樣的唱出來給他們聽聽!”
這首原本充滿殺氣的剛毅之歌,頓時被這些心懷逆反的士兵們唱得稀稀拉拉,宛如一灘不成體統的爛泥散發著衰腐的氣氛,又似一群被困在“樹木囚籠”里的餓獸,發出最后的凄慘悲鳴。
對面的山腰上。
東郃子面帶詭異的微笑,瞇著眼睛看著對面的疲兵們。自己變身的叢林巨梟能在叢林里發動無聲無息的忽然攻擊,就像隱身戰術轟炸機一樣,在敵方無法反應過來的瞬間摧毀目標,更本無法攔截和防御,只消再來幾攻擊,便能使之不戰自潰。便對身旁的麥肯思說:“在我所召喚的叢林巨梟不斷打擊下,他們全然沒有士氣了,相信再過三四天自然便會自動退去。”
麥肯思也開心的贊嘆道:“您這一手可真是好,不戰就能擊敗他們。免去了好些麻煩呢。尤其是用尸體來打擊他們的士氣,連我一開始都沒想到呢。呵呵,您或者您的家族以前是否做過軍人?”
另一側的格林姆卻心有余悸的說道:“那手段也太殘忍了一點兒吧。那凄慘可怕的樣子只看一眼就覺得渾身直打哆嗦。”
麥肯思立即回應道:“殘忍?我們不對他們殘忍,他們就要對我們殘忍了!我們與他們之間是敵對關系,就像路上的狗頭人強盜一樣,殺幾個又有什么問題?”
東郃子也微微哼笑了一聲:“不是我想殘忍,可你有更省力、風險更低的辦法嗎?有的話我就照你的話去做。”見格林姆不說話了,便悠悠的接著說道:“既然沒有,那就安心的照現在的方法去做吧。世事艱難,沒有多少事情可以讓你兩全其美。我們只能選擇一條道路走下去。一旦走上去了就不要再讓其它情緒來干擾你的道路,因為情緒是一種體察宇宙萬事變化的工具,而不是、也不應當成為你的主宰。”
他身后的樂琳卻如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