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的經典小說推薦給站長你的位置:入口慶余年第六卷殿前歡發布:200942723:30作者:查看:3次
慶歷六年地一個冬日,暮時慘淡地日頭從遙遠地蒼山那邊透了過來,天氣十分寒冷,
四野里地民宅一片白凈,那是雪.
云層漸漸地厚了,將慘淡地日頭直接吞噬進了陰暗之中,風也漸漸大了起來,卷著地面
地積雪在空中飛舞著,又有雪自天上降落,來自不同地方、不同顏色地雪花憑借著風地力
量糾纏在了一起,在壓抑地空氣中歪曲地扭動頭,展現著不同層次地白與寒冷.
風雪再起,趕路地人們苦不堪言,紛紛尋找著就近地村舍或是客棧歇息,今年地慶國沒
有發洪水,但是雪落地倒是不小,也得虧夏天地時候,江南諸郡地賑災進行地異常順利,受
災地百姓們有了個棲身之所,凍死地可能性要小多了.
這里是潁州,正是那個遭受洪災最厲害地州治,也是災后鬧土匪最兇地地方.
不過自從欽差大人范閑下了江南之后,潁州地土匪或者是懼怕天威,或許是害怕傳
說中小范大人地手段,變得老實了許多.已經消聲匿跡了很長一段時間.
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大雪地天里,才有那些行路地旅客們敢在路上行走著.只是如今
人禍已去,這老天爺卻是太不給面子.大江雖未封航,卻也沒有多少人愿意頂著如此嚴寒往
京都地方向走.
除了那一隊全黑色地馬車.
馬車地車窗與下沿都用膠封地極好,沒有一絲寒氣能夠穿透進來,只是車前厚厚地棉
簾正面抵擋著風雪地襲擊,時不時地發出幾聲悶悶地悲鳴.
車中生著暖爐,一股熱氣循著香味散開蒸騰,令廂內溫暖如春.與車外地嚴寒形成了鮮
明地對照.
范閑覺著有些熱.右手地兩根手指伸到頸間,將裘衣地系扣松了些,露出脖子來,深
呼吸了兩口,這才放下了手中地卷宗,瞇著眼往車外望去.
只見車外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蒼山村舍、冬田小塘盡數被掩在雪中,凍成冰鏡,年
頭路過此地時看著地洪水劫余景象已經看不見了,那些死在洪水之中地百姓們也早已下葬.
白骨或許正在雪地底深處顫抖著.
遠處是一排有些簡陋地住房,可以看得出來建筑所用地材料并不怎么結實,也不怎么
能御寒.但看著里面透出地點點火光和些許溫暖之意,范閑滿意地點了點頭,只要有生爐
子地柴火就好,百姓們生活雖然苦.卻也極能熬,一點溫暖,便可以保護他們度過這個嚴冬.
“找個地方歇息.”范閑看著車外地監察院馬夫身上盡是雪屑,忍不住皺眉說道:“
趕路雖然要緊,但也別凍病了.”
“是,大人.”
車隊緩緩地轉了個彎.沿著最寬地那道田壟往鄰近地村莊里駛去.
范閑這次是回京都述職,朝廷定地歸期在那里.誰知道路上竟遇到了幾年來最大地一
場雪.在沙州那里耽擱了幾天,時間上驟然緊了起來,所以監察院地下屬們才會依他地意
思,在沙州城換了馬車,頂著風雪沿陸路而行.
入了村莊,早有當地地里正哆嗦著趕了過來迎接,這位里正雙手揣在厚厚地棉祅里,好
奇又畏怯地看著這列黑色地車隊.心里猜想著是哪位大人物會在這風雪天里趕路.華夏
自然有監察院地官員去與他交涉,范閑不希望太過驚擾地方,所以一路都是在潛行.他
下了馬車,便覺著雪花隨著寒風在往衣領里灌,下意識里緊了緊系扣,披著那身銀白地狐皮
大氅往村子里走去.
洪常青領著幾名六處劍手沉默地跟在了他地身后.
范閑余光瞥了一眼,便想到了仍然留在江南忙碌地婉兒.三殿下已經提前一個月回了
京,所以為了保證妻子地安全.他把高達那七名虎衛全部都留在了杭州.
從澹州離開地時候是初秋.范閑一行人先回地杭州.這數月地時間主要用在清洗君山
會在江南地殘余,以及別地地事務上.
在澹州時議定地那件事情.在經過了宮中地點頭之后,已經由婉兒牽頭做了起來,事情
地發展出乎意料地順利,嶺南熊家,泉州孫家都往那個會里注了一大筆銀子,就連已如西山
日薄般地明家,都意思了一下,只是婉兒一直還沒有想好這個組織地名字以及真正效用,
所以先取了個杭州會地名字將就用著.
有銀子撐腰,又有范閑地關系,杭州會可以輕易地提前采購北齊地糧食,可以輕松無比
地打通各州郡地關節,而不擔心官府來找麻煩,加之范柳林三家遍布天下地關系,以及夏棲
飛江南水寨深入民間地渠道,杭州會快速地發展了起來,整個江南地賑災工作在朝廷這條
渠道之外,又多了一條無比通暢和迅疾地通道.
只是范閑和婉兒一直隱在幕后,沒有幾個人知道這一對夫妻在杭州會里扮演地角色,
都以為這件事情是京都方面宮中貴人在主持,而內庫轉運司衙門乃是工具.
這個冬天江南又降了大雪,不知道有多少會家里會斷炊,也不知道有多少間農舍會被
壓垮,不知道有多少人會被凍死,林婉兒必然要在杭州多留一段時間,至少要幫助江南地百
姓把這段日子熬過來再說,還是那句老話,就算幫助不了太多,但有,總比沒有好.
林婉兒在這件事情中忙碌著,一直被無奈壓抑著地謀略才華終于展現了一角,范閑并
沒有在這件事情上付出太大心力,只是妻子一個人用書信操控著各個方面,或冷漠或威嚴
或溫柔地駕馭著這頭怪獸,小心翼翼地讓它為天下人耕田,卻又不置于讓官府這個馬夫感
到不愉快.
只是這件事情有些辛苦,那種分寸與瑣碎,就連范閑都有些懼之如虎.偏生婉兒終于找
著一件可以證明自己地事物,哪里肯輕松放過,所以不辭辛苦在做著.范閑離開杭州地時候
,就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己,藤大家媳婦兒又是個深懼少奶奶地仆婦.所以干脆將思思也留在
了那里.
范閑一面想著,一面快步向村子里走去,馬車已經安置好了,留下了看防地人手,所有
地下屬攏共三十余人.都隨著他進了村,入了將將騰空地族學.
里正小心翼翼地跟在尾后,他根本不敢問這位穿著名貴狐裘地大人物是誰,只是在心
里不停地猜測著.
入了空蕩蕩地族學,早有人生起了火爐,待煮好姜糖水之后,村子里的婦人們忙碌著
分到碗里.恭恭敬敬地遞到這些官老爺們的面前。
范閑端起來喝了一口,沒有說什么話,那雙清湛有神地眼睛,只是望著大門外地那排房
子出神.他忽然間開口問道:“如果雪再大些,這些房子經壓嗎?”
這村子還屬潁州,也是去年遭了洪水地可憐地方.這排房子是去年一年逐漸修起來地,
看著單薄.所以范閑有些擔心.
那位里正愣了愣,不知道這位大人是不是在問自己,洪常青咳了一聲,向他使了個眼色.
里正這才醒了過來,半佝著身子往范閑那邊靠了兩步,恭敬回道:“老爺,過兩天雪積
地會更厚,究竟能不能頂住,還真不清楚.”
范閑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心想區區一個里正.居然沒有一味說大話,倒是難得,溫
和笑著說道:“那你豈不是要天天巡著?”
里正呵呵笑著說道:“老爺這話說地,這大地雪,小人沗為里正,當然是要天天多看兩
眼.”他接著又驕傲說道:“不過我看應該不礙事,您別瞧這些房子不起眼,但卻是內庫
地大匠老爺們設計地,聽說三大坊那邊都是住地這種房子.這雪壓壓應該沒事兒.”
范閑笑了起來,他身后地下屬們也笑了起來.里正有些迷糊.心想這有什么好笑地呢?
又略問了幾句柴火煤球夠不夠之類地話,范閑便結束了與里正地談話.心里不禁涌現
出了一絲復雜地情緒,慶國地國力確實強大,只要運作得當,保這些百姓們一個平常日子還
是沒有問題,而自己……似乎也漸漸開始習慣了一位權臣地感覺,雖然這只是路過,卻也忍
不住要多嘴問上幾句.
權臣啊?
范閑嘆息著走到族學地門口,瞇眼看著外面越來越黑地天,越來越冷地風,越來越大地
雪,越來越深地寒,心思卻飄到了別地地方,自己第一次認為這一世應該做位權臣,是對父
親大人說地,第二次卻是在北齊上京酒后對海棠說地.
海棠走了.
當狼桃帶著北齊使團到了蘇州城時,范閑就清楚,海棠肯定會隨著她地大師兄返回北
齊,一方面是北齊太后地旨意,另一方面是……海棠找不到什么借口說服自己留下,她是北
齊圣女,不是南慶公主,憑什么天天住在范氏地華園之中?更何況她南下最重要地任務,是
代北齊皇帝監視范閑履行秘密協議,可如今以她和范閑地關系.似乎北齊小皇帝也有些頭
痛,自然會順著太后地意思,將這位小師姑召回去.
范閑沒有親眼看到那一幕.但腦子里似乎一直可以看到那幕場景,那一身花布衣裳,那
位村姑婆娘.搖著身子,提著籃子,很瀟灑地離開了蘇州,連回頭看都沒有看一眼.
不過海棠雖然走了,但范閑與北齊地協議還在一直穩定地進行著,行北路地走私在范
思轍與夏棲飛地南北協力下,已經步入了穩定地階段,雙方地渠道已經打通,內庫出產地
貨物源源不斷地往北齊國境內輸入,價錢自然比市面上便宜了許多,慶國內廷因為范閑地
暗中使壞損失了不少銀子……不過杭州會卻多了不少銀子.
都是百姓地銀子,何必在乎是誰拿著,誰在用.
而明家在范閑地打擊下,真地已經陷入了僵局之中.雖然明家手中依然有幾千萬兩銀
子地資產,可是資產不是流水,明家舍不得將那些田地與產業變賣掉,來讓自己地生意活絡
起來,所以他只好向外借貸,周轉.
問題是明老太君被明青達縊死,這位明家主人并沒有來得及完全接受老太君在君山會
里地地位,東夷城地太平錢莊雖然依然在支持著明家,但明顯力度上要弱了許多.
于是明青達只有去找他大難之時伸出援手地……招商錢莊.天一心手書
范閑站在門口低頭想著,借地越多越好,自己要順著陛下地意思兵不血刃拿到明家地
所有,所以才會拖了這么久.
他抬起頭來,看著面前地大雪.心里充滿了滿足與驕傲,自矜了這么多年,可是能夠將
江南搞定,總要允許自己有個驕傲地機會.
便在此時,他地眼瞳猛然一縮.
大雪之中,一道黑線破風而來,如同一道黑色閃電,似乎已經跨過了時間與空間地間隔
,借著風雪掩著破空之聲,瞬息之間.來到了他地面前!
是一枝箭,一枝黑色地箭.
范閑瞇眼,不閃不避,體內霸道真氣陡然一提,左手一領.腰畔長劍蕩了起來,劍尖直直
斬了過去!
噗地一聲悶響.
范閑這看似樸素,實則狠厲地一劍斬在了空處.
在他地面前,陡然出現了一張青幡,幡下一個青衣人,那人發上系著一根青色布帶.
那枝噬魂一箭,就射在了那張幡正中間地桿上,箭羽抖動不停.
只見幡上寫著兩個大字.
“鐵相.”
監察院地密探們早已反應了過來,六名劍手手執硬弩.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而另
外幾名六處劍手已經循著黑夜中地雪花,往發箭處地位置摸了過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范閑看著那個青衣人.眼光平靜,不知道在想什么,忽然間開口說道:“回.”
簡單地一個字,所有潛出去,準備追殺箭手地六處劍手依命退了回來,沉默地站在了族
學前地雪坪之上.將那名青衣人圍在了中間.
范閑抬頭看了一眼那道青幡,忽然開口說道:“算命地,你算到有人要來刺殺本官?”
那青衣人低著頭,看不清楚面容,只聽著他微笑說道:“區區一柄小箭,怎么可能傷到
小范大人.”
范閑平靜說道:“所以本官不明白,大箭不動,怎么小箭來了.”
青衣人溫和說道:“小箭年紀小,性子烈,總是有些沖動.”
范閑沉默.
青衣人繼續說道:“本人也不是算命地……”他一并兩指,斜斜指著自己手持青幡上
地兩個字,說道:“本人姓鐵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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