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六百九十四章 南洋筑城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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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南洋筑城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高月  分類: 歷史 | 兩晉隋唐 | 高月 | 天下 
卷四石堡城

飭州大都督府內。韋詣正坐在案前處理公務。他顯愕有此心州一仕焉。今天上午,他剛剛接到林王,也就是他女婿的快信,雖然信中對揚州之事沒有責怪他,但他字里行間的語氣里卻隱隱有一絲對自己的不滿。

韋滔心情很糟糕,本來他就不贊成用暗殺這種小人伎倆,上次礙不過橡王的央求,他派羅參軍對李慶安下手。結果失敗了,可現在,林王居然怪自己辦事不力,著實令他心中一陣惱火。

“砰”韋活狠狠將筆摔在地上,陰沉著臉在房間里背手踱步,一會兒,他的氣略略消了一些,瞥了一眼地上的筆,不由搖搖頭把筆拾了起來。

這時門口傳來羅參軍的稟報聲,“韋長史,卑職有要事相報。

“進來吧!”

韋活重新坐回位子,門開了。士曹參軍事羅武快步走進,他躬身施禮道:“參見韋長史!”

“說吧!有什么要事?”

羅武把門關上。壓低聲音道:“長史,我有個遠房親戚是慶王別府的人,昨晚他來我家,他告訴我。慶王有十萬兩黃金下落不明,慶王幕僚閻凱正四處尋找,就在揚州附近,韋長史,你看我們要不要”

韋滔冷笑了一聲,問道:“你那個親戚在慶王別府中做什么?”

“他是廚房里的管事。”

“哼!一個小小的廚房管事就能知道十萬兩黃金的事情?羅參軍,你是被人利用了。”

羅參軍一呆,“長史的意思是說,是那閻凱的刻意安排?”

“當然是!李俅押運一百多船的財寶北上,把慶王在江淮的武士基本上都帶走了,那閻凱人手不足,便想利用我來幫他尋找。他打得如意算盤以為我看不透嗎?”

“可是,我們為何不能將計就計呢?”

韋滔心轉動,這倒也是,如果自己能把這十萬兩黃金弄到手,林王那邊也可以交代了。

“嗯!你說得也有道理,好吧!這件事就交給你,記住了,不能讓任何人懷疑到上次刺殺是我們做的。”

“卑職明白,卑職這就去!”

羅參軍匆匆走了,韋活又提起筆,“十萬兩黃金。他自言自語,眼睛漸漸地亮了。

春雨霜霜,密集的雨絲仿佛針尖般的細整個江誰平原都籠罩在煙雨迷蒙的雨霧之中,江都南市內。李慶安的心腹賀嚴明正帶著兩名手下東張西望,“你們的眼睛給我瞪大一點,不要去看**,給我快些找到銅器商鋪。”

他一邊下令,目光卻偷偷轉向酒肆門口招客的美貌胡姬,心癢難按。又令道:“我的腿在上次小勃律之戰中受傷,一到陰雨天就疼痛。我要休息一下,你們去找銅器鋪,找到了來酒肆叫我。”

兩名軍士心中鄙夷,只得無可奈何去了,見手下走遠,賀嚴明立刻跑向酒肆,眉開眼笑道:“小美人,我來了。”

“喲!軍爺來了,快點請進。”

賣酒胡姬眉目傳情,親熱地挽著他的胳膊進了酒肆,“軍爺要不要喝幾杯高昌葡萄酒?”

賀嚴明捏一把她的臉笑道:“只要你肯陪我喝酒,喝多少杯都統”

酒肆里頓時傳出胡姬銀鈴般的笑聲,“軍爺壞死了,居然調戲人來”

賀嚴明網坐下,還沒來得及點酒菜,他的兩個手下便跑來了,“校尉。酒肆的隔壁就是銅器鋪。”

賀嚴明呆了一下。笑罵道:“,想喝酒就明說,喂!再叫兩個小美人來,軍爺我心中痛快,賞錢少不了你們。”

兩個士兵嘿嘿一笑,也坐了下來。“跟著軍爺辦事就是痛快,有酒喝,還有胡姬陪酒。”

喝了半個時辰的酒,賀嚴明付了酒錢和賞錢,心滿意足地來到隔壁銅器鋪,這是一家大鋪子,里里外外擺滿了各種銅器,由于銅是鑄錢的原料,因此價格相對昂貴,普通的家居用品,比如銅鏡、銅盆,斤重。就要賣到一貫錢,而屬于工藝品的銅器,比如佛像,銅花銅樹等等,這些價格就更貴了。

賀嚴明走到銅鋪錢,便有一名伙計上前笑道:“軍爺要買銅器嗎?”

賀嚴明臉一仰,傲慢道:“我要的量很大,你這里可有?”

“有!有!我家東主有三家銅器鋪,我們店里就有幾百件,倉庫里還有更多,軍爺要多少有多尖”

賀嚴明比出一拇指頭道:“我要一千件,今天就要。”

“一千件”

伙計的眼睛瞪圓了,他立刻回頭喊道:“掌柜的,有大客人上門了。”

一名中年**跑了出來,伙計在他耳邊低語幾句,掌柜眼睛一亮,立玄彎腰陪笑道:“軍爺,請里面坐。”

掌柜把賀嚴明請進里屋,又讓人上了茶,這才問道:“不知軍爺要

“各種銅器都要一點,尺寸不要太大。其中寺院用的銅器要四百件。送到我指定的地方。”

賀嚴明取出一張紙,遞給掌柜道:“就是這兩個地方,會有人來接貨。當場錢貨兩清。”

“好的!我這就準備,不過一千件銅器要雇十幾艘船,運費很大,軍爺能不能先付點頭錢給我。”

“沒問題!”

賀嚴明從皮囊中取出兩餅銀子,放在桌上道:“這是一百兩銀子,足夠你付運費了,另外,我不要你白天運貨,你今天夜里啟程。”

掌柜收了銀子。笑逐顏開,“沒問題,我這就準備!”

這些天,揚州的局勢頗為平靜。杜泊生和錢物贓款在兩天前便已經上路,由太守盧渙親自押送入京。

但民間對于鹽案的議論卻開始升溫,各種說法層出不窮,在無數的說法中,對杜家財富的議論最多,杜家販賣私鹽至少五年,這中間牟取了多少暴利,便無人知曉了。但有一種說法讓很多人都相信,那就是杜家的財富肯定沒有全部被現。

慶王別府內,閻凱坐在房內仔細查看一份份情報,這些情報都是前段時間鹽案最緊張時送來的,現在它們都成為了廢紙,但閻凱總想從里面找出那十萬兩黃金的妹絲馬跡,眼下他手中可以用的人不多,不可能再全面出擊。

閻凱拿起一份都梁山的情報低頭沉思,這是他一名手下盤問了幾個,都梁山響馬后寫來的情報,那天晚上杜家老三運送財物準備在旺貽縣檢查所上船,但被李慶安伏擊,杜家的財物全部被攔截。

情報中提到了有匕百口鐵箱子,但李俅從州衙倉庫搶來的財物中,并沒有鐵箱子,全部都是木箱子,難道問題走出在這里?

閻凱手忙腳亂地從一堆情報中找到了李慶安給李俅的清單,在清單最下面寫著一行字:是夜戰斗頗急,部分物品沉入江中,這和他們手下時候的報告也完全吻合,盯貽檢查署一百二十條船,但那晚激戰后,只剩下一百一十六條船,少了四條船。

忽然現這條線索,閻凱激動的渾身抖,他站起身大喊道:“來人!”

一名隨從走進來,施禮道:“先生有事嗎?”

“給我立即備馬,我要立刻出。”

一刻鐘后,閻凱率領十幾名隨從騎馬向江都城北疾駛而去,約一個,時辰后,另有二十幾人,在參軍羅武的率領下,也悄悄地隨尾跟去。

軍營內,李慶安正在接待一名重要的客人,客人是從京城而來,便是李林甫的貼身侍衛長陳忠。

“相國的命令是杜泊生決不能進京。必須半路處理掉,我便是受命而來,請將軍派人協助我。”

李慶安著完李林甫的手令,還給他又便道:“既然有相國的命令,我當遵從,你請稍等,我這就安排!”

他出去找到了荔非守瑜,給他說了幾句,荔非守瑜一陣驚訝,他立玄興奮道:“這樣最好,干掉杜泊生。那十萬兩黃金之事便不會再有人知道。”

“我也是這樣想,正好借這個機會除掉這今后患,你帶十幾名弟兄協助陳忠。”

“我知道了。我這就去。”

“等一下!”李慶安又叫住了他。“吁貽縣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放心吧!有崔平協助,我們都布置好了,保證天衣無縫。”

李慶安點點頭,他剛剛接到消息。閻凱和大都督府的羅參軍先后向北而去,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去旺貽縣。

安排好了各個環節二李慶安輕輕松了口氣,他抬頭看了看蒙蒙細雨。已經是下午了,便立刻下令道:“給我備馬!”

李慶安翻身上馬,帶著幾名心腹隨從向高郵縣方向疾馳而去。

和揚州一樣,吁胎縣這幾天也是細雨蒙蒙。從早到晚,雨絲不斷。官道上人煙寥寥,河道也是一樣,自從杜泊生鹽案暫時告以段落后。檢查署的工作明顯地輕松了。不再每船必查,綿綿夜雨中,他們更喜歡呆在屋里喝酒賭博,十幾名衙役誰也不想出去。

“署正,外面好像有船來了。”一名衙役見河面上來了幾艘小船。

署正瞥了一眼,踢了一名衙役一腳,“秦三,你去看看!”

“為什么總是叫我肆”

那名叫秦三的衙役嘟囔著起身出去了,他來到河邊,用手遮住眼簾看了看,來了四艘船,船上有人影晃動。

“喂!你們是干什么的?”

“瞎了你狗眼,我們是慶王府的人。”船上有人冷冷答道。

衙役嚇了一跳,連忙跑回屋舍。低聲喊道:“署正,外面船上說是慶王府的人。

署正一愣,慶刁兇人怎么會來他紋里。漢時,另邊的名衙役喊道!舊啃業快看。那邊還有幾艘船。”

署正趴在窗前向外望去,夜色中,只見在河道的另一邊也有幾艘船,但他們并沒有動,似乎在等待著什么?

他心中暗叫一聲不妙,恐怕今晚會出事。

“大家聽我的,一個個溜出去。跑得越遠越好,保住小命要緊。”

說完,他自己一溜煙地從后門跑出去了,撒開腳丫子拼命向夜色中跑去,十幾名衙役也一個跟著一個。片刻便跑得干干凈凈。

河道中,閻凱目光緊張地盯著水面。水面起伏晃動,有人潛下去了。忽然,一陣水花翻滾,一名汪民浮上水面道:“老爺,下面是有幾艘沉船,船上都是鐵箱子。”

閻凱大喜,連聲道:“快!快撈幾個鐵箱子上來看看。”

漁民扯著一根繩子又潛下去。另外兩名雇來的漁民也下水了,他們在水底翻騰,片刻,一名漁民浮上來道:“可以了,拉繩子。”

閻凱搶過繩子慢慢向上拉,他激動礙手直抖,慢慢地,一只鐵皮箱子被拉了上來。幾名隨從將箱子抬上船。擦去箱子上的水,一人點燃一根火把湊上前。

“打開它!”閻凱顫聲道。

“咔”地一聲,鐵箱子被撬開了。隨從從里面取出幾尊小銅佛像,“先生,都是銅像。”

這時,另一只鐵箱子也被拉上來了,打開箱子,里面則是幾個銅木魚。“先生,這里面也是銅器。”

閻凱呆了半晌。他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匕,在銅佛像上重重地戈了一刀,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跡。里面還是銅。

閻凱無力地坐下來,“怎么回事?怎么都是銅器。”

突然,那名拿火把的隨從一聲慘叫。一支箭射穿了他的胸膛,栽下水去。

周圍人驚呆了,他們忽然反應過來。一起大喊:“有人襲擊我們!”

眾人紛紛臥倒,閻凱也被人按倒在船上,不過對方射出一箭后便沒有了動靜,閻凱掙扎起來向來箭方向望去,只見黑暗中出現了幾條船。船上有二三十人,個個手執硬弩,黑衣蒙面,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軍官,從官署射出的淡淡燈光映在他的臉上,盡管他用黑巾蒙面,但仍然掩飾不住他眼角眉梢露出的得意笑容。

“羅參軍。”

閻凱一眼便認出了此人,他狠狠一拳砸在船體上,低聲罵道:“該死的混蛋!”

“先生,我們怎么辦?”

閻凱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船上的銅器,只得下令道:“快!離開這里!”水中的汪民推動著小船,幾艘小船慢慢地離開了河道,向淮水駛去。

羅參軍見他們逃了,這才冷冷一笑道:“這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他一揮手,令道:“下去把箱子全部撈起來!”

高郵縣蔡家村是位于樊良湖中間小島上的一座小漁村,三五十戶人家,民風淳厚,家家戶戶都靠打漁為生。這里6路不通,只有靠船進出。由于地理位置十分偏僻,也很少有官府過來巡察。

大約在半個月前,在村子北面的一處湖灣里開始停泊幾艘小船,船上滿載著貨物,岸邊有十幾名士兵把守,誰也不敢靠近,前天晚上又來了十幾艘小船,運來了大量的銅器。裝箱堆放在岸上。

這天下午,一隊船只駛入了蔡家村湖彎,村民們都已經見怪不怪,誰也不過來看熱鬧。

李慶安站在船頭,遠遠望著湖灣里的幾艘小船,笑了笑,誰又能想到。這些船只里竟滿載著慶王幾年的鹽利呢?

這時,岸上賀嚴明向小船揮舞雙手。“將軍,這邊!這邊!”

李慶安的船隊緩緩地靠岸了,

大約半個時辰后,所有的銅器都裝上了剛剛駛來的船上,船隊駛離了蔡家村,村民們望著船隊遠走,半月來他們一直懸在空中的心終于放下了。

船上,李慶安將獨孤浩然開出的公文遞給了賀嚴明,囑咐他道:“嚴明,這次你押運寶貨回京城,一路要當心,不要有半點大意。

“將軍放心吧!我心里有數。絕不會誤有”

李慶安點點頭,又道:“還有。若遇到檢查,態度要強硬一點,不準任何人上船。”

“誰敢上船,公文上寫得很清楚,這可是給高力士的壽禮,除非他們的官當得不耐煩了。”

船進入了漕河,李慶安下船了。他揮揮手,“一路順風,我很快也會回京城。”

“將軍,我們京城再見!”

只與中凡經有點夏天的感覺,春季的漸漸到了尾聲瞧綠色取代了姹紫嫣紅的大地,關中大地上的麥田已經泛黃,到處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天寶七年的初夏來臨了。

這天上午,在長安以東的官道上走來一隊騎馬的軍人,為者正是網從揚州歸來的李慶安,按照計劃。他在江都練兵半年,其中包括進京校檢兩個月的時間。此時正是返京的時間,不僅是他,所有二十四名邊將都將6續率軍返京,接受大唐天子李隆基的檢閱。

他的軍隊不能進京城,只能在城外駐扎,他先率幾名親隨進京,前來迎接他的是萬騎營中郎將長孫全緒。

“四個多月不見,李將軍好像比先前更加黑瘦了幾分,我還以為江南水土滋潤,李將軍會變得又白又胖才對。”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天天射箭騎馬,比在安西打仗還要累上幾分。”

李慶安笑著搖搖頭,又問道:“安西其他人回來沒有?我是說李嗣業他們?”

“李嗣業和荔非元禮昨天網到,田珍那邊還沒有回來,估計就這兩天吧!”

“四個多月一晃就過,可又感覺像走過了很多年一般。”

李慶安望著巍峨雄偉的長安城。他心中感慨萬千,無論江南多繁華。他還是眷著這座物寶天華的天下雄城。

又走了片刻,遠遠地便看見了明德門,前面不遠處是一處岔道,岔道的另一邊直通大唐西域。

這時,從西面的官道上走了二十幾名騎馬的軍人,他們個個身材魁梧,身著盔甲,顯得威風凜凜。

長孫全緒忽然招手大喊道:“哥舒兄,請留步!”

前面的軍人都停住了軍馬,回頭向這邊看來,為的將軍忽然認出了長孫全緒,他大笑著迎了若來,“原來是長孫賢弟,好久不見了。”

兩人下馬,親熱地摟抱在一起,長孫全緒給了他一拳笑問道:“哥舒兄,這次怎么進京了?”

“是皇上招我進京,說有重大事情商量。”

“莫非隴右要開戰了嗎?”長孫全緒興奮地問道。

“或許有這個可能,但現在還不能肯定。”

那將軍看了看李慶安,笑問道:“這位是?”

“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長孫全緒拉過李慶安,笑著給他介紹道:“李將軍,這位就是新任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大將軍。”

剛才長孫全緒高喊哥舒將軍的時候,李慶安便猜到了此人的身份,果然是哥舒翰。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哥舒翰年少時是個行俠浪蕩的子弟。年長后痛改前非,在隴右從軍;歷經數十戰,打下了赫赫威名,去年底王忠嗣獲罪被判死罪,他暫代節度使,哥舒翰受隴右諸將之托進京求情,哥舒翰在李隆基后面。頭相隨。“言詞慷慨,聲淚俱下”此封的李隆基已經決定任命哥舒翰為隴右節度使,為了替他收買隴右諸將之心。便給了他一個人情,赦了王忠嗣的死罪,貶為漢陽太守,哥舒翰也由此贏得了忠義之名。

李慶安還在少年時便聽過哥舒翰的大名,他不由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在中唐顯赫一時的大將,只見他身材彪悍,肩膀格外寬闊,一張紫銅大臉,前額飽滿,一對刷子般的粗眉下,目光炯炯有神,讓人感覺到他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李慶安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安西李慶安,哥舒大將軍的威名,我早已如雷貫耳。

“原來你就是安西第一箭,李慶安。”

哥舒翰也連忙回禮道:“李將軍的騎射,我也早有耳聞,久盼一見啊!”

他向周圍看了看,又摟住李慶安的肩膀,低聲笑道:“李將軍兩次殺了安祿山的威風,讓心中痛快啊!”

“哪里!不是我厲害,是他們自己太不濟了。”

“說得好!”

哥舒翰哈哈大笑,“走!咱們一同進京,我一定要請你喝酒。”一行人合兵一處,一起走進明德門。此時正逢上午人多之時,城門口人來人往,十分擁擠,眾人皆放慢馬緩行。

“李將軍,這次去揚州練兵感覺如何?”

“還不錯,現了一些人才,以前都是被埋沒在最底層。”

“李將軍說得對!”

哥舒翰也十分感慨道:“為什么邊軍能英雄輩出,但中原軍府卻鮮見人才,關鍵就是中原軍府不是靠戰爭來選拔人才,而是靠溜須拍馬,靠行賄討好,所以真正的人才大多被埋沒了。”

兩人邊走邊說,走進了城洞。城洞里更加擁擠,守門士兵要一個個檢查后方能進城,因此進度極慢,七八輛馬車排隊在城洞中間行人都從兩邊走過。

李慶安忽然看見最前面一輛馬車上的旗幡上寫著“裴,字,便問長孫全緒道:“最前面的馬車,是裴相國府上的?”

長孫全緒看了看,便笑道:“正是!應該是裴老夫人去城外寺院上香歸來。”

他又指著馬車旁的一個騎馬的少年郎道:“那就是裴寬的長孫。”

李慶安見馬車窗上掛著一串佛珠,便笑著點點頭,這裴家到不擺什么架子,和普通民眾一起進城。

忽然,遠處傳來一片驚叫聲,只見幾輛馬車風馳電掣般向城門沖來。周圍大群騎馬隨從護衛,幾名彪形大漢執鞭開路。

“閃開!快滾開!”

民眾和小商販嚇得向兩邊奔躲。稍微慢一點,便被皮鞭抽中,身上留下血痕,士兵們也認識這幾輛馬車。不敢阻攔,紛紛讓開。

哥舒翰眉頭一皺,問長孫全緒道:“這些是什么人?在京城竟如此強橫?”

李慶安已經看見了馬車上插的三角杏黃旗,上面金邊黑底白字,寫著大大的“楊,字,他忽然想起獨孤明珠之言,便問道:“莫非他們就是五楊?”

“正是他們!”

長孫全緒點點頭道:“看前面這兩輛馬車的樣子,應該是楊鉛和楊鎬二人,一個是光祿寺卿,一個是司農寺卿。都是碌碌無為的庸人。整天只知道走馬斗犬。”

他網說完,楊家的馬車便沖進了城洞,城洞中更加擁堵,本來就在城洞中的幾輛馬車頓時前進不得,后退不能,擠成一團。

“讓路!給老子讓路!”

幾名開路大漢十分兇狠,舉鞭就抽趕車的馬夫,旁邊隨車的裴寬孫。子正要上前,他身后的老管家卻拉住了他,“公子,讓我來說。”

老管家上前拱手陪笑道:“幾位大爺息怒,我們是裴相國的家人。并非有意擋路,實在是無法后退”

他話還沒有說完,“啪!,的一聲脆響,老管家的臉上便多了一道血痕,他慘叫一聲,捂住眼睛摔到在地。

周圍人一陣騷動,嚇得…舊直退。后面的李慶安看得清楚,他不由勃然大怒。當初嗚聯川賽時。裴寬可是幫了他大忙的,今天裴家受辱,他怎能袖手旁觀?

他催馬便要上前,長孫全緒嚇得死死拉住他,“李將軍千萬管不的。這五楊在長安權勢酒天,連公主王子都不敢惹他們。”

哥舒翰也瞇著眼罵道:“他娘的,不過是幾個奴才,也這么驕狂嗎?”

“他們是狗!沒有主人撐腰。他們敢嗎?”旁邊一名小商人憤恨道。

李慶安忍下了這口氣,冷眼看著事態展,裴府的老管家中鞭倒地。裴公子要沖上前去論理,卻被隨從死命拉住不放。

“公子,你不能上前。”

“你們放開我,這幫王八蛋!”

“瑜兒,不得粗言!”

馬車門開了,一名身著二品錦服的老夫人走下馬車,她瞪了孫兒一眼。少年郎垂手站立,忿忿道:“祖母。老管家上前去說好話,他們卻出手傷人。”

“我知道,你們退下吧!”

老夫人上前看了看老管家的傷勢。只見他左眼被打爛,血肉模糊,已經廢了,她眼中充滿了怒火,驀地回身怒斥楊家人道:“這走路總有先來后到。我們眼看要進城,你們卻堵住去路,還行兇打人,你們真不把大唐律法放在眼里嗎?”

幾名開路大漢見老婦人氣質高貴,身著二品服飾,倒不敢太放肆。回頭向馬車請示道:“主人,好像是裴尚書的妻子。”馬車中哼了一聲,傳出楊結那沙啞的聲音,“就是一品公主又如何?”

幾名大漢心領袖會,舉鞭指著老夫人大罵:“老賊婆,再敢放臭屁。老子一鞭抽死你!”

老夫人幾時被這等辱罵過,她氣得渾身抖,手指著對方,驚怒之下竟忽然昏死過去。

“老夫人!老夫人!”

丫鬟們一片驚聲叫喊,裴寬的長孫裴瑜大怒,拔劍便向辱罵祖母的大漢撲去,不等他沖上前,幾名大漢一擁而上,抱腰抱腿,把他掀頂在墻上,揪住他的頭猛踢狠揍。

其他人氣勢洶洶要找裴府家人算賬,幾名裴府丫鬟嚇得扶起暈過去的老夫人便向后跑去。

就在裴府家人網離開馬車,一支袖箭“嗖”地射來,從挽馬濃密的馬尾中射入,箭勢異常強勁,整支箭沒入了馬的糞門,挽馬一聲長嘶。前蹄躍起,猛地將兩名執鞭大漢踢飛,一名大漢被踢斷脖頸,當場身亡,另一名大漢被踢斷十幾根肋骨,后背重重地撞在墻壁上。

挽馬疼痛難忍,拖著馬車,瘋似地向對面的馬車撞去,楊鉛馬車周圍的隨從一陣吶喊,紛紛后退躲閃。“轟”地一聲,挽馬撞在車壁上。馬車劇烈晃動一下,里面傳來楊結和兩個**驚恐的尖叫聲。

挽馬了野性,拼命再次向前沖撞,又是一聲轟然巨響。楊結的馬車被撞翻傾覆,守城門的幾十名士兵見形勢危急,紛紛刀砍槍刺挽馬。片亥,瘋的挽馬便到在血泊之中,它拉拽的馬車也傾翻了。城門口頓時亂成一團,楊結的侍衛們急忙上前去搶救馬車里的楊鉛。

哥舒翰回頭詫異地望向李慶安。李慶安卻聳聳肩,兩手一攤,表示和自己無關,哥舒翰笑了,向他豎了一下大拇指,一擺手令道:“我們走!”

一行人沿著墻穿過城門洞,路過裴瑜身邊時,李慶安探身將委頓在地上的裴瑜拉上馬,一夾馬肚,隨哥舒翰一起沖出城門洞,馳入了朱雀大街。

轉至一個角落,李慶安將裴瑜放下,笑道:“裴公子,雙拳難敵四手。不要和他們硬斗。”

裴瑜認出了李慶安,他擦去嘴角的血跡,躬集道:“多謝李將軍救我。”

“不用了,代我舟裴老相國問好!”

李慶安一拱手,催馬向哥舒翰追去。

行至朱雀門,哥舒翰對李慶安笑道:“李將軍,我們就此分手,明后天我來找你喝酒。”

李慶安拱手笑道:“好!我恭候哥舒大將軍。”

“那好!我們改日再見。”

哥舒翰揮揮手,帶著隨從便告辭而去。

李慶安暗射小弩時,長孫全緒就在旁邊,他看得很清楚,不由有些憂心道:“李將軍,你射那馬一箭,一旦楊家人查出來,他們不會放過你。”

李慶安不屑地一笑道:“長孫將軍。大丈夫處世當無愧于心,我李慶安既然敢出手,又何懼他們報復?多謝長孫將軍今天來接我,告辭了。”

他一抱拳,便催馬向高力士的府第馳去,長孫全緒望著他的背影,憂心地搖了搖頭。

片刻,一行人便來到了高力士府前,正好看見羅管家出來,李慶安高聲笑道:“羅管家,別來無恙啊!”

啊!是李將軍。”

羅管家一陣驚喜,“李將軍幾時回來的?”

“我網到長安,我來問你,我的三個妹子可住在這里?”

“在!在!她們都在,都好得很呢!”

李慶安指著自己的幾個屬下對羅管家道:“這些是我的下屬,麻煩羅管家替我安排一下。”

“沒問題,李將軍放心吧!”

他上前對幾名軍士道:“各位隨我來,先沐浴更衣,我再領大家吃飯。”

李慶安下馬便向內院跑去,四個月不見她們,他心中著實惦記得慌。一路沖到芙蓉院,隱隱聽見院中有琴聲傳來,網到院門卻里面見如畫出來。

如畫呆住了,她忽然一陣狂喜。就好像她有一個全天下都不知道的令人難以置信的現,內心的狂喜撂住了她,全身的血管一時間猛烈激動起來。

“天啊!是大哥。”她激動的大聲叫喊,“姐,你快看是誰回來了。”

李慶安縱聲大笑,一把將她抱起扛在肩上,大步走進了院子。

“大哥,你快放下我!”如畫**著敲打李慶安的后背。

走進院子,李慶安有些尷尬地將如畫放下,院子里的杏襯下擺著一張琴,旁邊坐著兩今年輕女子,都一般的美貌,一個是他的如詩,而另一個卻不是小蓮,而是舞衣。

“大哥!”

如詩慢慢站兒也沒有想到的嗚咽和快樂忽然涌上她的心頭。強烈得使她渾身顫抖,以至于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舞衣也站了起來,四個月不見,她變得更美了,冰肌瑩徹、白衣長裙。烏黑如漾布般的頭披在肩頭。她那種清麗脫俗的氣質依然在,驟然看見李慶安,她深潭般的眼眸中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晶亮。

“好像我在汝里影響到你們叉妹四人的團聚舞衣嫣然一笑,對如詩道:“那我就先走了。”

“舞衣姑娘,再坐一會兒吧!”

李慶安走上前,撓撓頭笑道:“我答應給姑娘彈六弦琴,可到現在還沒有彈過,慚愧啊!”

旁邊的如畫也笑道:“舞衣姐。玉奴和小蓮出去了,不知她們什么時候才回來,你也走不了啊!”

“這個貪玩的小妮子。”

舞衣無奈,只得笑道:“那好吧!我就再等一會兒,我回房內看看譜子,不影響你們。”

她轉身收拾東西,不料那琴太重,她有些吃力。

“我來!”李慶安上前一步。幫她把琴抱起,又向如詩如畫眨眨眼。兩姐妹會意。如詩笑道:“那我去熱了一下飯菜,都是高翁府里送來的,熱熱就好了。”

她拉了一把**,兩人去廚房了,李慶安抱著琴跟在舞衣身后,他的目光卻不失時機地欣賞著舞衣那婀娜多姿的身姿和窈窕無雙的曲線。

走到門口,舞衣腳步停住了,她白玉般的面容上飛過一抹霞紅,低聲道:“李將軍,你走前面吧!”李慶安老臉一熱。連忙笑道:“好!好!我走前面。”

“舞衣姑娘,多謝你教如詩如畫彈琴。”

“不用謝,和她們一起彈琴,我也很愉快。”

“舞衣姑娘,你現在還住在相國府嗎?”

“是的,我一直就住在舅父家。”

兩人走上二樓琴房,李慶安將琴放好。他忽然想起一事,便笑道:“舞衣姑娘,我從揚州帶了不少小禮物,我給你也買了一份,你隨我去看看吧!”

舞衣搖搖頭笑道:“李將軍的美意,我心領了,東西我就不用了。”

“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是揚州的特產,竹子雕的筆筒,楊木做的梳子之類,還有幾管金陵玉簫,舞衣姑娘,去看看吧!”

舞衣猶豫了一下,便點頭道:“那那好吧!”

他們一起向樓下走去,樓梯很窄。李慶安走在前面,一面回頭叮囑舞衣小心,這芙蓉樓是高力士府上的貴賓樓,處處雕花鏤翠,修建得極為精致,不過畢竟是木質結構,時間長了,難免也染了一點木樓的通病。

網下了幾步,忽然兩只灰影從舞衣腳下竄過。“吱!吱”地叫了兩聲,舞衣嚇得花容失色,跳腳尖叫起來,眼看她要摔倒,李慶安眼疾手快,一把攬住了她的腰。

“心啊!”

“那是老鼠卿”舞衣嚇得緊緊扶住欄桿,驚魂未定。

“兩只鼠輩罷了!”

李慶安從來沒有靠她這么近過。他的鼻子甚至碰到了她的寬袖,她身上傳來一陣淡淡地幽香,還有她纖腰。她的衣裙極薄,甚至可以感受到她腰間那光滑如脂般的細膩,讓他不舍松開。

舞衣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她扭身掙脫了李慶安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嗔怒地注視他,“李將軍!”

李慶安面子有些掛不住了,他訕訕道:“舞衣姑娘,幾個月不見,我心中高興,一時有些失態,對不起了。”

舞衣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她連向后退了兩步,轉身跑上了樓,“砰”地一聲,將門關上了。

李慶安疲憊地在樓梯上坐了下來,兩只手使勁地抹過了臉,苦笑

黃昏時分,李慶安睡醒了,房間里光線很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幽香。他翻身坐起來,只覺渾身精神抖擻。一路旅途的疲乏都一掃而光,他拉舁窗簾向院子里看了看,院子里,舞衣的琴箱已經不見了,估計是走了,想起白天的那件事,李慶安不由一陣苦笑。

這時,如詩端著一只托盤進來。

“大哥。吃飯了!”

李慶安著實也餓了,這頓飯他吃的格外香甜。如詩托著香腮在一旁注視著他,一雙美目中蘊**笑意。李慶安一邊吃飯,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舞衣什么時候走的?”

“玉奴回來她就走了,已經很久了。”

李慶安歉然笑道:“如詩,真是抱歉,我一來就把你們琴先生得罪了她很生氣吧!”

“沒有啊!”如詩奇怪地道:“她走的時候挺開心的,她還讓你好好休息。”

李慶安一怔,“那你有沒有送她我帶來的土產?”

“給了,可是她不要,她說和你講過的。”

李慶安心中嘆息一聲,還是生氣了。只不過臉上沒有表露罷了,如詩看了他一眼,便聲地問道:“大哥,你是不是對她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是做了不該做的事!”

李慶安苦笑道:“本來她愿意接受我的禮物,可下樓梯時她險些摔倒。我摟住了她的腰。”

“大哥是不是趁機摸了一下?”如詩有些曖昧地笑道。

“是呀!我就是這樣摸了她一下。”

李慶安的手卻悄悄摸上了如詩的,如詩臉上飛過一抹紅暈,卻沒有阻止,李慶安食指大動,手繼續向里深入,如詩輕輕按住他的手,羞澀地小聲道:“大哥,別這樣,現在還是白天,會被人看見的。

李慶安**地搓弄著她細嫩白膩的雪膚,也無心吃飯了,他上前關了門,一抄腿將如詩抱起向里間走去。

“大哥,先吃飯吧!”

“秀色可餐。你就是我的美味佳肴。”。引。房內嬌鶯初囀,春煮漸起,時,外面傳來腳步聲,心畫的笑聲,“姐,這個玉簫不錯。”

如畫握著一支玉簫推開了門。卻見桌上飯吃了一半,兩人蹤影皆無,她愣了一下。忽然。她聽到了什么。

“阿哥,輕一點”

“嗯!,

如畫一呆,向房內瞥了一眼,偷偷地捂嘴笑了,連忙退了出去,把門關上,可沒多久,門又慢慢被推開。如畫悄身閃進屋小心地將門輕輕反鎖,她輕手輕腳走到門簾前,挑開一條簾縫向里窺望,她直看得面紅耳赤,冬不時捂嘴偷笑,忽然。李慶安咳嗽一聲,她嚇得慌慌張張轉身欲走,卻從門簾中探出一只手,一把將她拖了進去。

“大哥。我是來”

“我知道,你是怕阿哥飯菜不夠吃。所以又送來一份,那我就不客氣了。”

“不要啊!”

房內傳來如畫的**聲:“哥壞死了,姐”“你個死妮子,自己故意送上門來,我可救不了你。”

一時間,屋內濃桃艷李,雙鶯嬌囀,春色無邊,李慶安盡享齊人之福。

一番盡興,兩姐妹又伺候李慶安洗澡,此時,院門緊閉,小蓮在廚房燒水,她拎著一桶熱水快步走到沐浴房前,敲了敲門,“如畫姐,熱水來了。”

門開了一條縫,如畫伸出一支雪藕般的**,把水桶拎了進去,片玄,她又把水桶還回來,笑著打趣道:“小蓮,要不要進來幫忙?”

“我才不進去呢!”小蓮臉一紅。拎著水桶跑了。

門又輕輕關上了,房間里沒有窗戶。熱氣騰騰,白霧彌漫,正中間擺著一只齊肩高的大木桶,李慶安泡在熱水里,舒服得眼睛都瞇起來了。如詩如畫晶瑩潔白的**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如詩也在水中,她站在李慶安身后正用皂角水細心地替他清洗頭。

“小心!熱水來了。”

“嘩!,如畫將熱水倒進了木桶,她沿著小木梯滑進了桶里,又把瀑布般的黑挽了個髻,**道:“阿哥,側側身子,我給擦后背。”

李慶安瞇眼**著姐妹的服伺。手在水下卻極為不老實。

“我想明天去買點家居用具,咱們后天就搬到新家去,你們覺得如何?”

如詩抿嘴一笑道:“都買好了。就等你回來后搬過去。”

“那睡榻呢?肯定沒換,那么怎么能睡三個人?”李慶安曖昧地笑道。

如詩用楊木梳子輕輕敲了他一下。笑道:“就今天一次,以后這種好事就別想了。”

“那至尖要做訂個大木桶吧!”

如畫**道:“阿哥。夏天可以不用木桶,咱們后院里不是有個小湖泊嗎?”

李慶安眼睛一亮,他一拍自己腦門笑道:“笨啊!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洗完澡。李慶安換了一身細麻寬衣,這才渾身舒泰地返回書房,如詩又給他泡了一杯熱茶,他網坐下,高力士便派來來請,李慶安匆匆喝了兩口茶,這才快步向內院中走去。

高力士網從興慶宮回來,聽說李慶安回來了,連飯都沒來得及吃,便派人將他請來。

“李慶安參見高翁!”

高力士眼睛都笑瞇了,“七郎不用客氣,快快請坐。”

李慶安坐下,侍女又給他上了茶。高力士打量他一下,便點點頭笑道:“看樣子,揚州一行收獲不”

“高翁是指哪一棄面的收獲?”

高力士微微一笑道:“揚州鹽案。你能說你置身事外嗎?”

“沒有置身事外,我抓住了鹽梟杜泊生。”

“那就對了,前天我見到太子,太子對你贊不絕口。”

高力士輕輕嘆息一聲又道:“其實我一直就希望你能幫助太子,太子是大唐儲君,雖然他屢遭不幸。但圣上始終沒有廢他之心,你現在效忠于他,將來他登基上位時,恰逢你的盛年,你的前途之光明也就不言而喻了,上次三夫人壽宴后,我便把你推薦給他,只是他看不出你的能力。所以暫放下了此事,而這一次是他主動對我夸贊你,七郎,這說明你已經通過太子的考核了。”

“多謝高翁推薦二李慶安一定會效忠于太子,為太子盡綿薄之力。”

說到這,李慶安又猶豫一下道:“高翁,有一件事,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在我面前,你沒有什么話不可以說,盡管說就走了。”

“高翁,這次在揚州,我無意中的到了慶王的部分鹽利,我想把它獻給太子,不知行還是不行?”

“慶王的鹽利!”

高力士瞇著眼笑了,“這件事還真被我猜中了,揚州鹽案果然和慶王有關,所以幾個月前,我把劉長云和盧渙的彈劾奏折都扣下來。”

他欠了欠身,好奇地問道:“那有多少?”

“黃金五萬兩。”

高力士一呆。他輕輕嘆道:“五萬兩黃金,可見他販賣私鹽何其之**。”

“高翁以為如何?我想獻給太子。”

高力士沉吟片復,笑道:“他若得你這五萬兩黃金,便會將你引為心腹。”。

,慶宮的御書房內。李隆基正批閱著奏折。他取討本沁洲,看了一遍,這是江淮都轉運使劉長云參與揚州鹽案的三司會審最后定案,李隆基不由眉頭一皺,問高力士道:“聯不是記得兩個月前這個案子就了結嗎?怎么現在才有定論?”

高力士連忙道:“陛下,由于杜泊生在進京路上畏罪自殺,劉長云娶決不肯認罪,監察御史又赴揚州取證,所以耽誤了時間。”

“那現在呢?”

“現在證據確鑿,劉長云確實給了鹽梟杜泊生很多便利,致使朝廷鹽稅損失慘重,三司會審,劉長云有罪當斬,抄沒其家產抵稅。”

李轄基沉吟一下,又問道:“那他有沒有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

“陛下請放心,三司會審只看證據,不會聽當案人脫罪之言。”

“那好吧!早點了結此案。”

李隆基提筆在會審定罪書上批了一個,“準。字,遞給高力士道:“立刻交還中書省,聯不想再聽此事。

高力士接過奏折連忙走出御:“交給李相國,陛下令他立刻執行。”

宦官接過奏折去了,高力士網要轉身,卻見一名宦官匆匆跑來,便問道:“出什么事了?”

“高翁,隴右哥舒翰到了,在宮外候見陛下。”

“我知道了,讓他稍等。”

高力士走回御:“陛下,哥舒翰來了。”

李隆基停住了筆,點點頭道:“召他立刻覲見!”

一名宦官去宣哥舒翰入宮,李隆基毛無心再批閱奏折,他慢慢走到墻上河隴地區的地圖前,久久凝視不語

大唐李氏起家于關隴,定都于長安,向西便是隴右,緊鄰強敵吐蕃,因此,自突厥衰敗分裂之后,吐蕃便一躍成為了大唐的第一勁敵,吐蕃強悍,舉國皆兵,屢屢侵犯唐境,掠奪人口糧食,尤其吐蕃占領河西九曲之地為后勤基地,不斷攻掠河隴一帶,嚴重威脅關中地區,大唐處于戰略守勢。

李隆基即位后,便立即著手反擊吐蕃,開元二年秋,吐蕃大將貧達延、乞力徐等率兵十余萬進攻唐臨佻、蘭州、渭州等地,唐派隴右防御使薛訥、太仆少卿王瞻率兵反擊,十月,唐軍以夜襲起進攻,大敗吐蕃于武街。

經過多年征戰,唐逐漸鞏固了河隴一帶的防務,自開元十七年后,唐軍開始轉入了戰略攻勢。

在大唐與吐蕃的攻防戰中,是東西南三線并進,其中又以東線的河隴地區和南線的劍南地區為甚。

但先打破僵局的卻是西線的安西地區,去年的小勃律戰役,唐軍數千里高原行軍,以閃電戰奪下了小勃律,在西線取得了重大的戰略勝利,西線的大勝,極大地鼓舞了大唐的士氣,使得一直久拖不決的河隴戰役漸漸浮出了水面。

李隆基取過一支筆,在部州以西的一道山嶺上重重地打了一個圈,又在圈中點了一下,這里便是赤嶺,仿佛一個巨人橫臥在部州以西。山勢陡峻,它成為大唐和吐蕃之間的戰略分界點,吐蕃人躍馬高嶺之上,俯視著河隴地區,正是這道赤嶺,使吐蕃在數十年間始終占據著戰略優勢,退則撫守峻嶺,攻則席卷而下。

赤嶺之上只有一條絕路可上,而地圖上李隆基所畫圓圈的中心點,便是這條絕路的頂端,石堡城。

石堡城仿佛是一顆釘在大唐心臟上的樁子,數十年來使河隴軍民睡夢難寧,又像一面鏡子,映照著河隴數十年的興衰,開元十七年。唐朔方節度使李祎率軍遠程奔襲。一舉攻下了石堡城,使吐蕃喪失了戰略優勢,唐軍由此分兵據守各重要地點,拓境一千余里,開元二十五年,河西節度使崔希逸又以石堡城為依托,向西深擊吐蕃,唐軍深入吐蕃至青海西,大破吐蕃軍;次年,唐將杜希望先后攻占吐蕃的新城、河橋等地,使大唐在河隴地區占據了戰略優勢。

可惜開元二十九年,吐蕃舉全國之力,吐蕃贊普親至前線鼓舞士氣,吐蕃軍再度攻占了石堡城,使唐軍幾十年的努力一夜之間化為泡影。

石堡城也成為了李隆基的一個,噩夢。

小勃律的勝利使李隆基的胸中再次燃起了雄心壯志,這時,他身后傳來哥舒翰的聲音:“臣哥舒翰參見吾皇陛下,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用筆在石堡城重重打了一個叉,轉身決然道:“無論花多大的代價,也必須奪回石堡城,你可能辦到?”

“臣一定能辦到!”

下午,李慶安便騎馬來到了西市,他沒有進西市大門,而是走進西市旁的一條小巷,他打開一張紙條看了看,繼續向小巷深處行去,這條小巷叫西嶺巷,是嶺西胡人聚居之處,在小巷的盡頭是一家三層樓的胡人酒肆,由于小巷很深,一般尋常酒客都不會來這里,一般都是老客。

李慶安走到門口,他看了看旗幡,上面寫著三個字:“熱海居。

今天一大早,便有人給他送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行字:西嶺巷熱海居酒肆碎時城申時正見。

沒有署名,沒有理由,就這么光禿禿的一句話,李慶安想了想,決定還是來一趟。

此時方是申時,午飯已過,晚飯未到。酒肆里空空蕩蕩,一個客人也沒有,他網走到門口,立復從酒肆里跑出兩名美貌的胡姬,笑顏如花道:“客人,請進里屋飲酒。”

李慶安將馬交給伙計,隨她們進了酒肆,一名胡姬又問道:“客人好像是第一次來吧!喜歡什么樣的房間?

“我是和朋友約好的,在碎葉城”

“客人請隨我上樓!”

碎葉城是一間雅室的名字,位于酒肆三樓,是這家酒肆最豪華的一間雅室,由里外兩間組成,門口站著兩名胡姬,見李慶安上來,立剪笑道:“客人,對不起,這間屋子已經有人了。”

“我是和里面人約好的。”

“那客人請進!”

李慶安走進房內,卻微微一怔,這里面卻站著八名身材魁梧的大漢,個個體格強壯,身姿矯健,其中一人看了他一眼,便敲了敲里屋的門小聲道:“殿下,他來了!”

門開了,從具面走出一名四十余歲的**,面白無須,手執一柄拂塵,他打量一下李慶安便尖聲笑道:“真是李將軍來了,很準時,在下李靜忠,是東宮內侍。

李慶安忽然明白是誰要見他了,他拱拱手道:“我應約而來。”

“我們知道,只是按照規矩,要冒犯李將軍了,請李將軍勿怪!”

他拂塵一擺,立玄上來三人搜李慶安的身,撥查得非常仔細。連他的頭靴底也不放過,大漢將他的手弩、橫刀,以及一些金銀都放在一只盤子里,這才對李靜忠點點頭。

李靜忠笑道:“李將軍,請進吧!”

李慶安走進了內室,內室的窗簾拉上了大半,顯得光線昏黑,陳設也非常簡單,只有一張小桌案和兩只坐墊,一名**正負手站在窗前,從窗簾一角向外凝視。

從背影看去,這名**身子瘦弱,精神顯得有些疲憊。

李靜忠上前小聲道:“殿下,他來了。”

**轉過身。一張蒼白的臉和酷似李隆基的細長眼睛,正是當今太子李亨。

李亨看了看李慶安,微微一笑:“李將軍認識我嗎?”

李慶安連忙上前,單膝跪下,行一軍禮道:“臣李慶安參見太子千歲!”

“李將軍記憶很好,上次我們還是含元殿見過一次。”

李亨一擺手笑道:“這里不是東宮,不用管那么多規矩,隨意坐吧!”

李慶安和他面對面坐下,旁邊李靜忠給李慶安上了一杯茶,卻給李亨倒了一杯白水。

李亨笑笑道:“我身體不好,御醫說不宜多飲茶,所以我一直都喝白水,李將軍請隨意。”

“殿下比上次在含元殿所見,感覺身體好了很多。”

“這到是的,搬進東宮快半年了,是感覺身體健壯不少,多謝李將軍關心。”

李亨笑了笑,便直接進入了正題:“這次揚州鹽案,多謝李將軍鼎力相助盧太守,我才能大獲全勝。”

“為太子殿下效力,是臣的的榮韋,臣只恨從前沒有這個機會。”

李亨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緩緩道:“李將軍可知道,今天來私會我的風險?”

“臣知道!”

“你真的知道?”

“臣知道韋堅案!”

李亨的臉色顯得更加慘白,他喃喃道:“不錯!韋堅案,凡私見我的外臣,都一律處死。”

他的目光又落在李慶安身上,“既然知道,你為何還敢來?”

“臣不知是太子召見!”

李亨一怔,他忽然縱聲大笑起來,“說得好!我就喜歡你能這樣坦誠而言。”

這時,李靜忠低聲道:“殿下,時辰已到,該回宮了。”

“我知道了。”

李亨擺擺手,對李慶安道:“李將軍,我聽說你準備將慶王的鹽利獻給我,可是這樣?”

李慶安心里急轉,他忽然明白了,高力士和李亨之間必然有某種聯絡渠道,自己昨晚才對高力士說。一早李亨便知道了。

“不錯!臣無意中截獲了五萬兩黃金的慶王鹽利,這筆黑財臣不敢私取,愿意獻給殿下,以壯大殿下的勢力。”

李慶安取出一張圖紙,推給李亨,“這是藏金所在,請殿下妥善收藏。”

李亨看了看地圖,眼中閃過一絲贊賞,他點點頭,從懷里取出一塊金牌,遞給了李慶安道:“父皇準我直接召見的大臣,不過十人,以后,你就是這十人之一,而這塊金牌,若遇緊急情況,可以出示。”

說完,他站起身,快步向門外走去,八名侍衛保護著他,從后門上了一輛馬車,迅地駛遠了,李慶安站在窗前,一直望著馬車消失在遠處,這才仔細地看了看金牌,金牌正面刻著“東宮。二字,下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麒麟,而背后則用陽文銘刻著:“見此金牌,如孤親臨。八個字。

他笑了笑,自言自語道:“一塊小小的金牌,竟值五萬再黃金么?”

兩個時辰后,天色已經黑了,李慶安被李林甫的老管家領著,走過一條戒備森嚴的水上回廊,進入了李林甫的內宅,這里是李林甫最之地,是他夜里睡覺的地方,只有李林甫的心腹才能進入,連他長子以外的其他兒子都沒有這個權力進來。

李慶安也是第一次進李林甫的這處內宅,這其實是一座用巨型花崗巖砌成的小型城堡,周圍都是水面,只有一座廊橋和外界相連,城堡沒有一棵樹,也沒有一處灌木叢,城堡上面有崗哨在不停巡邏,李林甫一生鏟除了無數的政敵,他也知道自己仇家遍天下,為了能睡一個安穩覺,他便用最嚴密的手段來保護自己。李慶安走進了這座城堡內宅,里面燈火透明,沒有半點陰森之氣,他走到一間屋子前停下,老管家敲了敲門,“老爺,李將軍來了。”

“讓他進來!”是李林甫的聲音,李慶安推門進了房內,這里竟也是一座書房,靠墻兩邊

李林甫坐在書案前看書,一名寵妾跪在身后替他按摩頭部,李慶安上前施禮道:“參見相國!”

李林甫擺了擺手,讓寵妾退下去,他看了看李慶安笑道:“七郎,是昨天從揚州回來吧!”

“是!”

“先坐吧!”

李慶安妾了下來,他從懷中摸出了太子給他的金牌,放在桌上,推給了李林甫,笑道:“今天下午,太子秘密召見了我。”

李林甫拾起金牌,仔細看了看,不由笑道:“不錯!不錯!太子居然把他的麒麟金牌給你了,看來,他是非常器重你啊!”

李林甫又笑著解釋道:“他一共有四塊金牌,龍、虎、豹、麒麟,其實沒什么作用,只表示一種恩寵,據我所知,他的龍牌本來給王忠嗣,后來王忠嗣退還了,虎牌在他兒子廣平王的身上,豹牌給了韋堅,后來抄家時沒找著,不知去向,估計是被韋堅毀了,這塊麒麟金牌他居然給了你,連推薦你的盧渙都沒有啊!”

李林甫瞇眼一笑道:“讓我猜一猜,他為什么會給你?”

“相國盡管猜!”

“我本來想,或許和高力士有關,可是你又不是哥舒翰或者高仙芝,不過是個普通的中郎將,就算是高力士再推薦,他也不會給你金牌,我想一定是你給了他目前最急需的東西,哼!李亨最急需什么東西,我很清楚,那就是錢,你給了他錢,對吧!”

李慶安不得不承認李林甫的眼光毒辣,居然被他看透了。

“可是你哪來的錢呢?”

李林甫又繼續道:“你不過去了一趟揚州,嗯!揚州鹽案中,杜泊生的家產有近四十萬貫,除了被慶王搶走的十幾萬貫外,其余二十余萬貫都交給了朝廷,你沒有私拿,但我知道杜泊生手中還有一筆錢,那就是慶王的鹽利,這筆錢在所有的卷宗中都沒有體現,被慶王拿走了嗎?可如果是那樣,他就不會在揚州慘敗了,所以這筆錢慶王也沒有拿到,那么,它到哪里去了呢?”

李林甫斜睨著李慶安,臉上似笑非笑,李慶安只得嘆了口氣笑道:“相國果然厲害,這筆錢有五萬兩黃金,我全部獻給了太子。”

李林甫撫卓大笑,“果然被我猜中了!”

他笑聲一收,便對李慶安道:“你這一步棋走得很對,用五萬兩黃金買得他的信任,你比我想的還要高明。”

李慶安笑了笑道:“相國交代的第一步,我已經完成了,請相國交代第二步。”

李林甫輕輕嘆了口氣道:“七郎,你比我想的還要聰明,不錯,讓你成為太子心腹,只是我的第一步,我確實還有第二步。”

他目光凝視著李慶安,徐徐道:“只要你替我完成第二步,我把姜舞衣給你,安西節度使之位也是你的,我會讓你成為大唐最年輕的節度使。”

李慶安笑了笑道:“相國,我到想先參與石堡城之戰。”

李林甫一怔,“為什么?”

“不為什么?”

李慶安淡淡一笑道:“我軍功太少,將來擔任安西節度使未免有些難以服下。”

李林甫沉思了片刻,道:“七郎,我不是反對你參加石堡城之戰,但安西和隴右畢竟是兩個,不同的軍隊系統,你若參加石堡城之戰,短期你可能立功,可從長期來看,你可能會因隴右身份添了變數,而無法最終達到安西節度使的高度,七郎,你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相國,我參加隴右石堡城之戰,也不一定要放棄安西的身份,相國可以用變通之計。”

“呵呵!想不到七郎也是個犟脾氣。”

李林甫笑得有些勉強,他已經含蓄地告訴了李慶安,自己不同意他參與隴右之戰,可他偏要堅持,若換了別人,他早就拉下臉命人打出去了,可對李慶安他不那樣做,畢竟自己的第二步策略要依靠此人,李林甫忽然有一絲明悟,這個李慶安是在和他討價還價呢!他忍住了心中的不快,問道:“怎么個變通法,你說說看?”

李慶安沒有去體會李林甫的臉色表情,他也不想體會,揚州一圈讓他累掉了十斤,這養牛耕田都還要加點夜料呢!光畫餅充饑怎么行?

“相國,安西軍打過連云堡,對這種城堡攻堅戰有一點經驗,我估計攻打石堡城光靠隴右軍是不夠,至少河西軍也會借調參戰,那同樣,借調兩支安西營又有何不可呢?”

“嗯!這倒也是個辦法。”李慶安堅持要打石堡城,李林甫也無可奈何,他只得最后問道:“你一定要參加嗎?”

“對!我一定要參加。”

李林甫凝視了他片玄,終于點了點頭“好吧!我會替你安排。”

“多謝相國!請相國繼續剛才之言,第二步?”

李林甫無奈地笑了笑,他忽然壓低了聲音,對李慶安道:“這第二步,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你都要讓太子和楊釗成為不共戴天之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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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慶安離開李林甫的牢午時“天黑盡了。夜風習公,甘京而帶著一絲溫暖,大街上行人寥寥,只有李慶安的馬蹄聲在石板路上“達!達”地走著。

今天李林甫向他拋出了這局棋的最終用意,讓楊家和太子交惡,他李林甫抽身,甚至李林甫和太子和解結盟,共同對付楊家,這都有可能,歷史上,李林甫始終沒有和太子和解。導致了李林甫家族滅亡后再也無法翻身,那么在天寶后期,太子之位坐穩后,李林甫有沒有想過和太子和解呢?或許他曾經有這個想法,只是仇恨太深,已經無法和解了,那么自己的到來,會不會改變大唐的這個定局?讓李林甫最終和太子和解呢?

如果是這樣,那對大唐的權力格局會產生什么樣的影響?李慶安忽然現自己竟成為了影響大唐權力格局的重要棋子,只是可惜他自身的力量還不夠強大,還不能從這場改變歷史的權力變局中撥取最大的利益。

想到李林甫的深謀遠慮,李慶安忽然覺得自己真的需要一個幕僚了,不是李白那種不懂人情世故的詩人,而應是一個賈詡似的陰險謀士,李慶安不由想到了嚴莊,馬球大賽上他布下的三絕計確實毒辣,若不是自己恰好看到這個規則,那真的就被他礙手了。

可惜嚴莊在輔佐安祿山,堂堂的范陽節度使可比自己的中郎將地位高多了。

當李慶安進入甥善坊時,關閉坊門的鼓聲忽然敲響了,他不由加快了馬,遠遠地,只見高力士府門前的臺階上有一人正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向這邊探望,他忽然看見了李慶安,竟撒腿狂奔而來”李將軍!”

他沖至近前,有些氣急敗壞道:“李將軍,我等你已經快兩個時辰了。”

嗔是抱歉了,請問,你是,”

李慶安很有些不以為然。又不是我讓你空等,難道我就沒事做,專等人來訪嗎?干嘛這么吹胡子瞪眼睛的?來人只因為等得太久而心中火燥,可真要他沖李慶安脾氣,他可不敢,眼看要關坊門了,他急忙道:“我是裴相國府的二管家,裴老爺讓我送一份請柬給你,上面前寫清楚了。”

說完,他把一份請柬遞給李慶安,又跑回臺階處,騎上馬便向坊門奔去,遠遠還傳來他的喊聲:“我家老爺對李將軍感激不盡,李將軍可一定要來。”

幕家來請,這到是在他的意料之中,昨天中午他出手助了裴家,就知道裴寬肯定會要感謝自己,他借門口的燈光看了看手中的請束,只見上面寫著明日上午,裴府一聚,“明天上午?。李慶安忽然想起來了,明天正好是旬日休。

大唐的節日雖多,但固定的休日卻少得可憐,沒有雙休日,只有每十天一次的旬休,因此這一天也顯得異常寶貴,每逢旬日,官員的家中就仿佛過節一樣,打酒買菜、置酒擺宴,官員們或在家中悠閑一天,或攜家人出游散心。

今天裴家原計劃是全家去曲江游玩,但因前天城門之禍,老妻受驚,長孫受傷,而取消了游玩計劃,裴寬是個性子火烈之人,若依他從前的脾氣,非要沖到楊家去討個說法,但經歷了天寶初年的大難后,他的耳順了,膽氣**,不敢再去找日益得寵的楊家算帳,雖然報仇不敢,但報恩卻不能忘,一大早,他便讓自己的長子裴謂去請李慶安來府。

天還沒有亮,裴寬就起來了,他先去探望了老妻,妻子在前天的城門沖突中受驚,回家便病倒了,裴寬的妻子是當年潤州刺史韋銑之女,和他攜手人生道路四十余年了,不料在暮年時卻被楊家惡奴辱罵。她承受不住這種奇恥大辱,宿疾復。

裴老夫人靜靜地躺在病榻上。雙目微閉,臉色蒼白,她昨晚心絞痛了一夜,剛剛才睡著,裴寬坐在榻前,握著老妻枯瘦的手,心中充滿了憐惜,守護了妻子片刻,裴寬站起身對丫鬟道:“好好伺候老夫人,有什么事趕緊讓人去找劉御醫。”

他走出病房,又問一名家人道:“裴忠的眼睛怎么樣了?”

“回稟老爺,那一鞭抽得太狠,劉御醫說左眼已經廢了。”

“這幫渾蛋!”

裴寬一陣咬牙切齒,又問道:“那瑜兒呢?”

“祖父,我一切都好!”裴瑜拎著一把寶劍,快步走了過來。

裴瑜是裴寬最疼愛的長孫,學識淵博,文采出眾,準備明年參加省試,前天被楊家惡奴暴打后,裴寬非常擔心他身體出事,不過御醫檢查后說好在被打時間不長,否則傷了內腑,情況就麻煩了,這也是裴寬感激李慶安的主要原因,若不是他及時出手。后果將不堪設想。

裴寬微微一笑道:“瑜兒,今天旬休,不是你們清月詩社聚會的日子嗎?怎么練起劍來了?”

“孫,兒從前過于習文,以致手無縛雞之力,連幾條惡犬都打不過,孫兒決心文武兼修,今天李將軍來,我想向他討教劍法。”

“你應該向李將軍討教箭法才對,或者請教刀法,我估計他從來不用劍。”

話音網落,去請李慶安的長子裴謂匆匆走來,裴寬精神一振,連忙問道:“李將軍來了嗎?”

“父親,我在坊門口便遇到了李將軍,他今天必須要去城外軍營,要晚上才能來。”

裴寬一怔,“那他人呢?已經去了嗎?”

“他就在府門外,想對父親說聲抱歉!”

“這樣”裴寬想了想便道:“走吧!見見他去。”

府門外,李慶安正來回踱步,天網亮,軍營的荔非守瑜便派人給他送來消

深夜有桑歷不明的人箭射軍營崗哨,名哨兵妥丫

李慶安要即玄趕去軍營,他特地來向裴寬解釋一下,正焦急時,門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裴寬快步走了出來。

“李將軍,這么急去軍營,是否出事了?”

“相國。我網接到消息,昨晚有人箭射軍營崗哨,我要立即趕去。”

“還有這種事情?”

裴寬愣了一下,便道:“反正我今天也沒事,和你一起去看看。”

李慶安連忙躬身道:“真是麻煩相國了!”

這時,后面的裴瑜也連忙道:“祖父,李將軍,我也想去,可以嗎?”

裴寬看了一眼李慶安。李慶安笑著一擺手,“那就上馬!”

眾人翻身上馬,催馬便向明德門外疾駛的去。

行至明德門。裴寬放慢了馬,他看了城門洞半晌,忽然嘆了口氣。馬鞭狠狠一抽戰馬,加而去。

李慶安的江都營駐扎在長安以東的長樂坡附近,這一帶駐扎著六支團練營共三千人,另外還有六支團練營在莆上一帶駐扎,先由兵部對他們統一考核,再各選一百人進皇城接受皇帝李隆基的檢閱。

李慶安一行很快便抵達了團練營,網到營門。荔非守瑜便迎了出來。

“受傷的弟兄怎么樣了?”李慶安翻身下馬問道。

“還好,只是射中大腿。沒有傷及要害,現在傷勢平穩。”

幕非守瑜忽然看見了后面的裴寬,連忙上前施禮,“參見裴相國!”

裴寬點點頭問道:“除了射一箭外,還有什么不利于軍營的事情嗎?”

“除了射箭,別的沒什么了,一共射了三箭,都是用軍弩所射,兩箭射空,一箭射傷了士兵,我們已經查過,應該是那片樹林里射來。

荔非守瑜指向軍營左面的一片楊樹林。李慶安搭手簾看了看。楊樹林距離軍營約百步,在陽光的照射下,清晨的霧氣正逐步消失,樹林前面有一條小溪水潺潺流過。

“那現什么了嗎?”

“昨晚下了一場雨,樹林里很**,我們現了五個人的腳印,還有馬蹄印記,走向東而去了。”

李慶安沉思了片刻,對方動機不明,也查不出是誰干的,他對荔非守瑜道:“晚上加強警戒就走了,這件事情不要再提,讓弟兄們安心練。”

他回頭又對裴寬祖孫笑道:“裴尚書。請隨我進軍營吧!”

“好!我正想看一看李將軍的練成果。”

軍營占地寬廣,僅射箭練場便有三塊,士兵們正分為五隊。每隊各排成十排練箭,經過幾個月的苦練,又得到李慶安、荔非守瑜這樣的箭術高手悉心傳授,士兵們進步神,百步外基本上都能十箭中,其中部分特別優秀的,甚至已經能左右開弓,百步穿楊。

李慶安大步走上令臺,重重地敲了一下種,他舉起紅旗揮舞,分散在各地練箭的士兵立刻飛奔而來,如蟻集并,片刻,五百士兵便整隊結束。

李慶安笑著一擺手,“弟兄們,坐下吧!”

士兵們紛紛原地坐了下來,李慶安又高聲道:“今天,禮部裴尚書特地來看大家練,裴尚書原來可是范陽節度使,弟兄們給裴尚書好好表現一番。”

他回頭對裴寬笑道:“裴尚書可任挑五人,讓他們百步射靶。”

“那我就隨意挑人了。”

裴寬看了一圈,他一指最左面的五人道:“就你們五人吧!”

五名士兵站了起來,他們皆能開五石弓,他們執弓走到射點上,百步外是一排草人,五人一起舉起弓,搭上長箭,慢慢地拉開了弓,弓弦同時一松,五支箭飛射而去,齊刷刷釘在五只草人的胸膛之上。

“好,射得好箭!”裴寬大聲鼓掌。

五人上前復命,李慶安微微一笑道:“很好,每人賞五貫錢!”

五人大喜,紛紛謝賞退下,這時,裴寬又道:“李將軍,我想看看你們士兵中最優秀的射手。”

所有的士兵一齊向坐在后排的南霧云望去,南霧云在這幾個月的練中更走進步神,他本來就箭法高明,又得李慶安的專門指點,他的箭法已經如火純青,甚至過了荔非守瑜,僅次于李慶安。

在每天的練榜上,南界云總是以驕人的成績高居榜,他現在已經被提拔為團練營的副尉,成為了教官之一。

李慶安對他點點頭,做了個騎射的手勢,一名士兵牽了一匹馬上上來。另兩名士兵拎著一只鐵籠子向百步外跑去。

南霧云肩椅弓箭,他翻身上馬,催馬疾奔,沿著軍營飛奔一圈,又向這邊跑來。摘下了弓箭,這時,士兵打開了鐵籠子,百步外,兩羽灰鴿撲翅飛出,網飛出十幾丈高,南霧云的第一支箭閃電般到了,一箭射穿了頂端的飛鴿,他又換左手開弓,又是一箭去似急雨,將展翅的飛鴿一箭穿胸。

他的神箭引起士兵們一片驚嘆,隨即掌聲如雷,裴瑜卻低聲嘆息一聲道:“飛奴何辜?”

裴寬瞥了孫子一眼,暗暗搖了搖頭,他的孫子文采雖好,但過于贏弱了,范陽節度使裴寬的孫子怎么能有此婦人之心。

南霧云一收弓,從飛馳的馬上一躍而下,他上前單膝跪下,“末將南霧云騎射完畢!”

李慶安笑著點點頭,對裴寬道:“裴尚書以為如何?”

裴寬捋須笑道:“安西又出一員猛將!”

檢閱完畢,士兵們又去練了,李慶安陪著裴寬向自己的大帳走去。他沉吟一下引且“裴尚書,泣集百人軍隊我想帶回安西,不知朝迂方四飛愕同意?”

裴寬想了想道:“如果他們自愿為長征健兒,是可以去安西從軍,朝廷也不會阻攔,不過這樣一來,他們和你就沒有什么關系了,如果你能升為將軍,你到是可以擁有五百人的親兵隊,也就能將他們帶在身邊,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有一點你要記住。這妾百人必須是安西軍的編制,決不能是你的私軍,否則,一旦被彈劾,李將軍,你性命難保!”

李慶安默默地點了點頭,只要能送他們去安西,高仙芝那邊是會把這些士兵編進自己的營中,關鍵是他們自己要肯去,什么時候和大家好好談一談。

這時,他無意中眼一瞥,卻見裴瑜在拉自己的弓,他的臉憋得通紅,但大弓卻紋絲不動,裴寬也看見了,他嘆息一聲,便對李慶安道:“李將軍,有件事情,我想托你幫忙。”

“裴尚書不用客氣,請盡管說。”

裴寬指了指自己的長孫道:“我這個孫子文采學識都很好,心地也良善,但就是生性軟弱,我想把他交給李將軍,帶到安西去磨練幾年,不知李將軍能否答應?”

李慶安笑了笑道:“只要他本人想去,沒有問題。”

就在李慶安一行出城去軍營的同時,楊釗和他的兒子也騎馬來到了位于興化坊的楊鉛府,自從楊利復職為御史中承后,他的性子比從前大大收斂了,也明白很多事情有所為,有所不為,在他幕僚的勸說下,楊釗言行低調,和其他五楊保持著一定距離,昨天他便聽說楊鉛在城門口被人暗算,受了傷,他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趕來探望,而是以事務繁忙為由,打兒子送了些補品來,今天是自休,楊釗知道再不來看看,于情于理都說不通了。

“暄兒,昨天你來探望二伯,他有沒有說起,是被誰所傷?”

楊暄是楊釗長子,昨天受父親之命前來探望二伯,問了一些情況,見父親問自己,他連忙道:“二伯說當時很混亂,一時也查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據說大伯在查這件事。”

“那好吧!我們先進去。”父子二人走上了臺階,直接進了府內。

前天的馬車傾覆,使楊鈷斷了幾根肋骨,又傷了**,這兩天他一直臥病在床,宮里的御醫再三囑咐,他三個月之內不能下床,半年內不能房事,否則恐有性命之憂,這令他心中憤恨不已,是誰敢暗中害他?在他身旁,他的兄長楊鎬已經查到了一點眉目,正在給他述說最新現。

“長安縣的件作已經驗過馬尸,那馬之所以狂,是被人一箭射入糞門,那支箭長約三寸,是用一種特制的手弩射出,老二,這件事不是偶然啊!有人在暗中陷害我們。”

“他娘的!”楊鉛憤而大罵,“我就覺得事情蹊蹺,果然是有人在害我們。”

他情緒激動,一下子扯到了斷骨,痛得他一咧嘴,半晌才緩過起來,這時,門口有人稟報,“三爺來了!”

腳步聲響起,楊釗快步走了進來,他見楊鎬也在,不由一怔,連忙拱手笑道:“大哥也在啊!”

“啊!三弟來了,來!快快請坐。”

楊釗坐下,關切地問道:“聽說二哥斷了幾根肋骨,現在有沒有好一點?”

“斷了幾根肋骨還算好的,差點就斷子絕孫了。”

楊銹一陣咬牙切齒道:“不知是哪個王八蛋在后面暗算我,竟然把短箭射進馬的里,我若查到,也非讓他斷子絕孫不可。”

楊釗又看了一眼楊鎬,問道:“大哥還有什么現嗎?”

“我正要給二弟說呢!”

楊鎬又緩緩道:“長安縣衙又詢問了當時守門的士兵,當時明德門內正好有隴右節度使哥舒翰一行,另外,萬騎營中郎將長孫全緒及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當時也和哥舒翰在一起。”

“李慶安”

楊釗心中**地一跳,他立刻聯想到了短箭,能把短箭射進馬的糞門,除了李慶安這種箭術絕頂高手,還有誰能辦得到?楊釗心急轉,這幾個月他雖然低調隱忍,但并不說明他由此轉了性,相反他比從前更加嫉妒李慶安,嫉妒他在三娘的壽宴上大出風頭,嫉妒他去教貴妃投箭,嫉妒他當了揚州團練使,這種嫉妒他從不會表現出來,而是將它壓在心中,越積約深,就像放了高利貸的銅錢,嫉妒也生出了諸多利息,使他狹窄的心胸有些容納不下了,此刻,楊鎬一提到李慶安的名字,楊釗心中的陳年舊帳一起翻了起來。

他不露聲色笑道:“我聽過哥舒翰槍法了得,但箭法卻一般,這種箭法精準的活兒估計不會是他干的。”

一句話提醒了楊鉛和楊鎬,他們倆對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李慶安,除了他還會是誰干的?

“反了他了!”

楊鎬異常憤怒,他振臂吼道:“他天大的膽子,一個小小的中郎將,竟然敢暗害我兄弟,我要告他去!”

“這個李慶安教過娘娘投箭,我估計娘娘會護著他。”楊釗又一次提醒他道。

楊鎬重重哼了一聲,咬牙道:“我就不相信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都要斷子絕孫了,娘娘還會護著外人不成?”

“是什么事情讓老二這么怒啊?”門口忽然傳來了楊花花的聲音。

這天下午。一隊百余人的輕騎向李慶安的江都團練營而噪,刀是一名三十歲出頭的大將,他翻身下馬,老遠便問守衛道:“請問李慶安將軍沒有沒進城?”

“我家將軍尚在軍營。”

那將軍又笑道:“請轉告你將軍,就說隴右李光弼來訪。”

“請將軍稍等!”守衛連忙趕去稟報。

大帳內,李慶安正和荔非守瑜、賀嚴明商量著安西之事,荔非守瑜笑道:“昨天和弟兄們談過來,本來以為都不愿意去安西,畢竟揚州那種溫柔鄉令人懷,不料我一提起。便一十的軍士們踴躍要去安西,看來很多弟兄都早有此意。”

“那還有一半呢?”李慶安笑問道。

“其他大部分都是擔心家我許諾他們,如果愿意去安西,我們會每人賞兩百畝土地,軍戶不用繳稅,另外給五十貫錢安家費,這樣一來,很多人都表示可以考慮。我看得出,他們其實都愿意了。”

說到這,荔非守瑜略有點沮喪道:“不過最后還是有三十幾人不愿意去安西,令人遺憾啊!”

“其實這已經很不錯了!”

李慶安拍拍他肩膀笑道:“哪里可能十全十美,畢竟人都是家鄉的,安西也太遙遠了。”

“我也知道,所以我覺得這些弟兄們都很不錯。”

能有大半弟兄肯跟他走,李慶安心中大慰,他又問賀嚴明道:“我給太子的黃金他拿走沒有?”

“來了,昨天晚上,來了十幾輛馬車。看得出都是宮廷侍衛裝扮,運走了一半的銅器,有將軍的信物。”

“看來他也是急不可耐了。”

李慶安笑了笑,又道:“我估計我們回安西的日子快到了,你這兩天帶幾個弟兄多買些瓷器絲綢等大件東西,到時把另外的一半黃金混在其中,一齊運回安西。”

“將軍放心。我這就去辦!”

這時,一名士兵跑到門口稟報道:“將軍,門外武進營的李光弼將軍求見。”

“李光弼?。李慶安微微一怔。他隨即對荔非守瑜笑道:“這李光弼可是隴右名將,咱們不能怠慢人家,大家一起出去迎接吧!”

李慶安當然知道李光弼為何人?安史之亂中,這位中唐名將率領唐軍夫戰河東河北,重創安祿山叛軍,與郭子儀一起成為大唐力挽狂瀾的兩名中流砥柱。

這次江淮練兵。李光弼被任命為常州武進團練使,和李慶安一樣,他也是挑選了五百精兵刮練,成績斐然,他們的駐兵之地,離李慶安的江都營不遠,約三里之地。

片刻,營門大開,李慶安率領荔非守瑜等幾名手下出來迎接。

李慶安上前拱手笑道:“久聞光弼兄大名,慶安今天才得一見。

李光弼今年三十二歲,他父親李楷洛,原本是契丹奠長,武則天時期內附唐朝,官至右羽林大將軍。封薊郡公。

吐蕃侵襲河源,李揩洛率精兵抵御,臨行前,老頭子不知怎有了預感,對人講:“滅了來襲的吐蕃賊,我也回不來了。”

果然,平賊之后,李揩洛于回師途中病死,真正是“犧牲在工作崗位上”朝廷大力褒揚。冉營州都督。溢忠烈。

李光弼為烈士子弟,自幼就不象一般孩子一樣嬉鬧玩耍,少年時代起。李光弼就精于騎射,性格嚴毅網果,不芶言笑,讓人一見肅然,營中上下皆知這是個有遠大志向的好苗子。李楷洛死后,李光弼襲父封爵。在河西從軍,他尤其被王忠嗣所欣賞。提拔他為赤水軍兵馬使,去年剛網,調到隴右。

昨天晚上,他的團練營被人射箭。擾亂了軍心,他疑惑了一夜。特地來找李慶安問問情況。

他見李慶安客氣,也連忙回禮道:“我也是久聞安西第一箭的威名。早就想來拜訪,一直拖到今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慶安,見他威風凜凜,不由心中喜歡,又道:“兵都有令,讓我們今天進駐皇城。我這就領兵進京,不知賢弟是否愿意和我一同前往。”

“我也正準備進京,請光弼兄進來稍坐,我收拾兵馬便走。”

“不用了,我就在這里等候。賢弟請便!”

李慶安收拾了片玄,也率領一百名最精銳的士兵從營門駛出。他拱手笑道:“光弼兄,我們這就走吧!”

兩人合兵一處,一起縱馬向長安城馳去。

“慶安老弟,昨晚你的軍營可有什么異常?”一路上,李光弼問起了昨晚的異狀。

李慶安微微一笑道:“武進營也被人射箭了嗎?”

“正是!”李光弼驚訝道:“莫非江都營也有同樣的遭遇嗎?”

李慶安點點頭,“不過我們不是昨晚,而是前天晚上,還有一名哨兵中箭受傷。”

李光弼眉頭皺成一團,問道:“那你們有沒有查出是何人所為?”

“光弼兄,此事根本就無從查起,我對兄弟們說,是獵人打獵誤射軍營。”

“你為何這樣說?”

“光弼兄,夜間射箭沒有絲毫意義,唯一的影響就是擾亂軍心,影響士兵明天的揮,既然如此。為何要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中了別人的詭計。”

李光弼點了點頭笑道:“賢弟高見,我昨晚一夜未睡好,頭腦昏昏沉沉,說不定等會兒會指揮失誤,讓圣上失望了。”

“不妨,這次檢閱只是看騎射。不做對抗,關鍵是士兵揮正常便可。”

“幸虧昨晚我沒有嚴查此事。命親衛封鎖了消息,否則弟兄們也會一夜睡不好覺了。”

說到這,李光弼又低聲笑道:“慶安老弟,有沒有想過把團練營帶回安西?”

李慶安瞥了他一眼笑道:“那光弼兄呢?有這個想法嗎?”

兩人對望一眼,皆心領袖會。一起大笑起來。

兩人邊說邊走,不多時便進了明德門。此時,各個團練使都各自率領士兵進城了,明天的檢閱是十二支團練營依次進行,每營出一百人,一共一千二百人參檢,這對每一個邊將,都是一個在皇帝面前展示自己能力的機會,雖然不是對抗,但是一種無形的競爭,誰都清楚,將來的各大節度使,一定就在他們中間產生。

為了保證明天的檢閱,今晚各團練營都將駐扎在皇城的各衛軍營中。其中范陽軍的三支團練營則駐扎在右領軍衛軍營之中。

天網擦黑,大將田乾真便找到了史思明,田乾真是在廬州合肥,己…詐剛才他聽到了一個傳言。說十二支團練營這兩天晚咀珊帆人射箭了,而自己的合肥營卻平安無事,而另一支范陽軍的團練營也同樣平安無事,他心中便起了疑心,這件事或許是史思明所為。

他剛網駐扎好士兵,便立亥找到了史思明。

史思明正在帳中吃晚飯,見田乾真到來。他起身笑道:“田將軍還沒吃晚飯吧!正好一起用餐。”

田乾真不睬他,他冷著臉問道:“各團練營被人射冷箭之事,是你派人干的吧?”

史思明干笑了一聲,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我派人去射箭做什么。對我有什么好處?”

“我只問你,是不是你干的?”

田乾真不客氣地口氣讓史思明有些惱羞成怒了,他重重哼了一聲,“是我干的又如何?我沒有干擾你,那此事就與你無關。”

“可這件事與范陽軍有關,一旦被朝廷查出是你干的,那圣上不會只怪你史思明一人,而是會說是范陽軍行為卑鄙,那我就不是被牽累了嗎?”

田乾真心中惱怒之極,他知道史思明這樣做是為了擾亂其他團練營軍心,自己從中取利,可是他這樣做的后果卻極其嚴重,敗壞范陽軍的名聲不說,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大帥的位子。

“這件事我要向大帥稟報,你自己毒向大帥解釋吧!”

說完,他轉身便走,史思明忽然**劍攔住了他的去路,“站住!”

“怎么,你想殺我嗎?”田乾真冷笑一聲道。

史思明瞥了他一眼,將劍收回。冷冷道:“我們都是為大帥效力,我不想和你翻臉,我只想提醒你。前年攻打契丹時,你被契丹人圍困一夜。是誰拼死殺進重圍救了你?我史思明不求你的回報,但也希望你不要恩將仇報。”

史思明不提前年的事情還好,一提起那件事,田乾真頓時勃然大怒。“你還好意思說,若不是你給我假情報,我會被契丹人圍困嗎?我兩個弟弟都死在那晚圍困戰之中。你來救我不過是趁機立功罷了,你事后是得了功,而我卻被大帥指責貪功冒進,罰俸一年,還說我欠你的人情,史思明,這件事還虧你有臉說,哼!”

田乾真推開他的劍便大步走出去。史思明的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他瞇起眼惡狠狠道:“姓田的,假如這件事你敢告訴大帥,那就休怪我史思明辣手無情。”

“那好,咱們就走著瞧!”

田乾真快步離開了史思明的駐營,史思明的臉一陣白一陣紅,雖然嘴上說得兇,但他確實很害怕田乾真會告訴安祿山,這種事安祿山一般也會贊成,但有個前提,就是不準擅自而為,這件事因為安祿山遠在范陽。所以他史思明來不及請示,如果田乾真一旦告了他,搞不好安祿山就會新帳舊帳一起算,斷了他的前程。

史思明來不及細想,他立刻寫了一封信,招來一名心腹道:“你立玄把這封信送到范陽,交給高先生。請高先生君論如何要幫我這一次。”

信使走了,史思明狠狠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齒道:“田乾真,你若真敢告我,那就等著瞧!”

次日五更正,轟隆隆地鼓聲便響徹了皇城,皇城內的駐軍紛紛起床了。但最積極的還是十二支團練營,今天是他們的大考之日,他們格外的緊張和興奮,或許是影響不大的緣故。各團練營被人射箭一事沒有人提起,幾個略有耳聞的兵部官員見眾人不追究,也都裝聾作啞,唯恐惹事上身。

和平常一樣,江都營鼓聲一響,便以最快的度起身練兵了,按照昨晚的抽簽順序,江都營在第四個出場,前面是李嗣業的壽春營,而第一個出場的,正是李光弼的武進營。

軍營內,五只草人靶一字排開,草人靶下面挖了一條一人高的壕溝。幾名安西士兵舉著草人靶來回奔跑。要求士兵在高跑動中射擊移動靶。

百名士兵在百步外騎馬輪射。一共射五輪,每個人在二十步奔跑范圍內連射兩箭,左右開弓各一箭,李慶安陰沉著臉在一旁督戰,這一百人是他從五百人又精心選出的成績優異者,可以說是精銳中的精銳,個。個身材魁梧,皆能開五石弓,而且百步穿楊。

只聽見箭破空聲和弓弦聲此起彼伏,一百人如同走馬燈似的,抽箭、張弓、射出,一個連著一個,一輪連著一輪,馬不停蹄,箭無虛。只一刻鐘時間,百人五輪全部射完,一千支箭射出,其中有三人十箭八中,沒有達到李慶安的最低要求。

此刻,三名士兵正低著頭,接受李慶安的斥。

“你們三個”何潁川、廖國志、羅江,我記得你們的名字,從一個。月前,你們在刮練中都是百百中,都排進了前二十名,我不知道你們今天怎么會不濟了,居然兩箭脫靶,你們說說看,這是什么緣故?”

三人皆不敢吭聲,李慶安一指其中一今年輕英武的小伙子道:“何潁川,你是旅帥,你先說!”

何潁川吶吶道:“將軍,末將有點緊張,太想射中了,反而會射偏。”

另外兩人也道:“將軍,我們也是緊張,想著皇帝陛平在看我們射箭。心中就慌。”

李慶安搖搖頭道:“或許有一點這個原因,但其他九十七名弟兄也一樣的緊張,為什么他們就不會脫靶呢?我以為緊張不是你們脫靶的真正原因,真正原因是你們太驕傲自滿了。平時都是箭箭中靶,便生了輕敵之意,我告訴你們,如果連這點壓力都頂不住,那你們這一輩子永遠只配當個小兵,可如果你們頂住了壓力,你們個個都是都尉中郎將,甚至你們中還有大將軍出現,我絕不是胡亂鼓勵,我李慶安是用最嚴格的手段來練你們,只要你們能通過練。什么校尉之職對你們來說,都可以不屑一顧了。”

“將軍,我們明白了,我們絕不會再失誤。”

“好!我期待。

李慶安跳上一塊大石對眾人高聲道:“今天的檢閱,就讓大唐皇帝陛下來領略一下天下最強大的神射營,弟兄們,有沒有信心?”

“有!”百人一聲怒吼。

“很好,我比你們更有信心。現在去吃早飯,給我統統吃飽了。養足精神!”

加更一章

二上。右武衛校場再次成為了關注的焦點,年初時的武繆們試,江淮武生成績慘淡引起李隆基的不滿,由此引了二十四名邊將赴江難練兵,一晃近半年過去了,今天到了檢閱成績的日子。

右武衛校場在兩天前便已收拾整齊,天網亮,一隊隊羽林軍便進駐校場。搜查死角,清理隱患,將觀檢臺護衛得如鐵桶一般,為大唐皇帝李隆基的到來做好準備。

天色已經大亮,各位從三品以上的朝廷高官皆已66續續抵達了校場,盡管事先通知是參與檢閱。但眾人皆心知肚明,今天恐怕是要借此機會。定下河涅戰役的調子,各位重臣幾乎都已到齊了,觀檢臺上大臣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語。

戶部尚書張筠特地坐到了在裴寬的身邊,他小聲問道:“裴尚書,聽說令孫前幾日被楊家欺辱了,可有此事?。、

裴寬重重地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張筠向兩邊看看,又壓低聲音道:“這件事京兆尹已經報進宮內,但圣上卻沒有任何表態,裴尚書,圣上的沉默回味深長啊!”

裴寬還是沒有說話,他明白張筠的意思。圣上是有意放縱楊家的所為,但他不明白張筠給他說這些話是什么意思?

“張尚書,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不想離提它。”

張筠徽微一笑,又道:“今天上午,翰林院已經開始立詔了,楊釗被封為劍南節度府長史兼姚州都督,裴尚書聽說了嗎?”

裴寬一怔,這件事他確實沒有聽說,他終于忍不住問道:“張尚書。此事可當真?。

“當然是真,最遲明天,詔書就正式下,哎!楊家勢大了。”

張筠嘆息了一聲,“劍南節度使郭虛已昨天被封為云南**使,去調解南詔內亂,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楊釗便被封為劍南節度府長史,圣上的用意,不言而喻啊”。

“張尚書的意思是說,圣上打算用楊釗為劍南節度使嗎?”

張筠點點頭,“或許不是現在,但最遲明年,楊釗一定是劍南節度使。而且圣上封他為的姚州都督,其用意就是讓他主管南詔事務

裴寬冷笑一聲道:“南詔的背后實際上是大唐和吐蕃的較量,他楊釗有這個能力嗎?”

“我也是這樣想。可圣上認為他有能力,這又有什么辦法呢?裴尚書。這件事你我心中有數就行了,估計有人還求之不得呢!”

說完,張筠瞥了一眼剛剛走入觀檢臺的李林甫。

“皇帝陛下駕到”。

入口處,侍衛一聲高呼,所有的大臣都一起站了起來,只見入口處涌入大群侍衛,片刻,李隆基竟身披一襲黃金鎧甲走了進來,讓所有在座的大臣都吃了一驚,眾人面面相視,忽然一下子明白過來了,圣上穿著盔甲走向他們表達動河澶戰役的決心。

“臣等參見陛下!”

李隆基目光威嚴地掃了眾人一眼,一擺手道:“各位愛卿免禮平身。”

“謝陛下”。

“諸位愛卿想必已經看到了聯的裝束,沒錯,聯今天既是來檢閱江淮團練營的操演,同時也要借此機會和眾位愛卿討論河涅會戰的安排,聯希望今天就能做出決定

李林甫高聲**道:“隴右不保,關中何寧?河誼會戰在開元二年便已經決定,陛下,此事不必再討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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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李隆基身著盔甲出場,又有李林甫以開元二年說事,幾名有疑義的大臣皆不敢吭聲,連本來想指出今年各地均遭災荒的裴寬也沉默了,誰都看得出李隆基決心已下,所謂與大臣討論不過是他說說罷了。

李隆基見無一人反對,他滿意地點點頭,“既然各位愛卿均無異議,動河澶會戰大局已定,下面聯想各位愛卿商討一下具體細節。”

他見楊慎衿欲開口,便擺擺手笑道:“不急。大家先看邊將們的練兵。一邊看一邊慢慢商討。”

李隆基又對陳希烈道:“左相國,可以開始了。”

“遵旨!”陳希烈匆匆跑下臺去。

在校場的西門外,十二支團練營整齊排列著,他們衣甲整齊,紀律嚴明,整整半個時辰,一千二百人像一千兩百尊雕像,紋絲不動,連十幾名兵部官員都感嘆不已,這是來自江淮的士兵嗎?這種肅殺之氣。分明只有經歷過戰爭的邊疆士兵才會有。

李慶安今天也身著一襲盔甲。腰垮高仙芝送他的橫刀,后背黑色大弓。在他身后,一百名將士衣甲整齊,人人手挽長弓,斜背箭壺,一個個表情嚴肅,等待著即將開始的檢閱,他們的戰馬安靜地站立在主人身邊。馬蹄不時輕輕地踢打著地面。

這時,李慶安斜望了一眼旁邊的李嗣業。恰好李嗣業也向他望來,兩人目光一觸,會意地點了點頭,今天,不僅是二十四名邊將的競爭。也是幾大節度邊軍之間的較量。

李嗣業練的是步卒陌刀軍。雖然江淮沒有陌刀,但每人皆執特地打制的大刀,刀光雪亮,殺氣騰騰,

而排在最前面的,是李光弼的武進營,他練的是槍兵,一百名士兵手握鐵槍,昂站立。

這時陛隆地敲響了,所有的十兵目先刷地向左面的角樓望士紅旗揮動。

李光弼低低一聲喝令:“上馬!”

一百名槍兵翻身上馬,控制住馬,緩緩地向校場西門而去,這里守衛著二十幾名羽林軍,見第一支隊伍過來。他們紛紛向兩邊閃開。騎兵隊越奔越快,沖進了演軍校場。

隨著百名騎兵奔馳進了校場,觀檢臺上微微起了一陣騷動,士兵們控制著馬,整齊一地向觀檢臺奔來,忽然嘎然而止,一齊向李隆基行了軍禮。

李光弼大喝一聲,“出槍!”

刷地一下,百桿長槍刺出。百名騎兵演練著百槍陣,槍法精奇,如梨花飛舞,氣勢雄渾,無堅不摧,李隆基點了點頭,對李林甫笑道:“相國。這才是江淮子弟,這才是聯的府兵精銳,看來中原腹地的府兵也并非贏弱之兵,關鍵還是在于將,將猛則兵強,這個李光弼不錯,有點像他父親

李林甫也沉吟一下道:“這幾日臣一直在考慮對吐蕃的河誼之戰,雖然安西取得了小勃律的大勝,但實際上是以奇兵獲勝,在小勃律國基本上沒有和吐蕃打一場硬戰。在安西有地形之利,或許可以這樣做,但東線就不一樣了,吐蕃在安西失利,對怎么可能不重兵防守赤嶺一線。以保住他們九曲的后勤之地,臣以為,僅憑隴右之軍是不可能取得河澶的勝利,必須外調援軍才行

李隆基微微點頭,“相國說得不錯,赤嶺易守難攻,聯也是擔心隴右兵力不足,聯準備調三萬河西軍和三萬朔方軍。支援隴右,只要能拿下赤嶺,聯付出多大的代價也愿意

這時,鼓聲又起,安西李嗣業的大刀軍入場了,一百名身高魁梧的壽春兵身披重甲,頭盔嚴嚴實實地護住臉鼻,只露出一雙雙冷酷的眼睛,他們手握長約一丈的寬口大刀,列隊成四排,如墻推進,李嗣業手執真正的陌刀,擠身于最前排。

他們動作不快,每一步重若千鈞,踏出的足聲如雷霆震動,一步一步向觀檢臺走來。這種殺氣凌厲的氣勢,使許多坐在前排的官員都臉色微變。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

李隆基一言不,目光緊緊地注視著這支仿陌刀軍的陣勢,他從前也見到宮中侍衛的陌刀表演,但卻沒有這支軍隊力劈華山般的震撼。他忽然現關鍵便在中間身高近一丈的李嗣業,他就是全軍的陣眼,正因為有了他的存在,整支軍隊就仿佛有了靈魂。

“壯哉!艾西軍李隆基情不自禁地脫口而贊。

李嗣業一聲低令。刀軍陣轉頭向東,東面擺放著一排數十只木制人偶。大刀軍列陣而上,刀鋒劈過。沛不可當。木偶頓成碎末。

觀檢臺上喝彩聲一片,李隆基輕輕出了口氣,又對李林甫笑道:“安西陌刀軍之威,聯第一次領教了。”

“陛下,這還不是真正的陌刀軍,臣聽聞攻打連云堡時,陌刀軍列陣而上。吐蕃人的巨木滾石皆傷及不了他們。號稱固若金湯的連云堡就是被他們一舉拿下

李林甫語氣中帶有強烈的暗示,他見李隆基眼中若有所思,便又笑道:“陛下不妨再看看安西軍的騎射。”

說完,他向兵部侍郎李麟做了一個手勢。角樓上紅旗揮下,馬蹄聲如雷奔來,一隊弓騎兵風馳電掣般沖進了校場,李慶安一馬當先在前,他的一百精騎列成雁陣緊隨其后。陣型不斷變化,時而成月牙弓陣,時而成菱形,在校場中縱馬疾奔,激起滾滾黃塵。

隊伍逐漸形成一個直徑兩百步的大圓,他們仿佛走馬燈似的疾奔,在圓身。緊張地注視著江都弓騎兵的一舉一動。

弓騎兵手執硬弓,但沒有一人抽箭,忽然,李慶安一聲高喊,百名弓騎兵幾乎是同步,百步外,抽箭、張弓,射擊,一氣呵成,百支箭呼嘯著撲向木偶,“咚”地一聲。一百支箭同時釘在木偶上身,木偶眨眼間變成了刺猬。

這種整齊一的神箭贏來了一片掌聲,但并沒有結束,弓騎兵只奔出十步。再一次如行云流水般地射出第二箭。這一次是同時換手開弓,木偶人的胸腹以下也釘滿了密集的箭羽,沒有一支射偏,盡管箭簇之間有碰撞。但因為力道強勁,還是沒有出現任何偏差。

“不愧是安西第一箭!”

李隆基輕輕捋須贊道:“不僅個人箭術了得,而且能在短短數月帶出一支神射營,足見他的統帥能力非同尋常。將才啊!”

江都營百步箭的強勁勢頭令護衛的羽林軍們都忐忑不安,羽林軍大將軍陳玄禮一聲低令,三百名羽林軍步卒執盾護衛在李隆基身邊。

兩輪射罷,江都弓騎兵的又開始生變化了,他們有恢復成了雁陣,在校場中轉圈疾奔,幾名侍衛抬著一只大鐵籠奔了進來,里面是三十羽飛鴿。

這一下,所有的官員都站了起來,眼中都流露出了極大地興趣,箭射飛鴿,這種射箭他們還從來沒有見過。

這時,一名侍衛一抽蓋板。三十羽飛鴿撲棱棱振翅而出,它們迅上升二三夫,但它們網飛起二十丈,百名弓騎年便從它們身。謀池而過,一起彎弓如滿月,箭去似飛蛆,百支箭破空而起,在空中交織成一道箭網,三十羽飛鴿哀鳴著紛紛從空中墜落。但還是有一羽飛鴿逃出箭網,振翅向東北疾飛而去,瞬間便飛出了五十丈外,這時,李慶安**一支箭,黑弓猛然拉開,箭尖對準了漸遠的灰影,一聲弓弦聲響,一支利箭閃電般向已經七十丈外的飛鴿追去,飛鴿正要高飛,卻被一箭射穿了胸腹,從空中鎩羽墜下。恰好墜落在李隆基的腳邊。

空中幾支羽毛零星地飄下,觀檢臺上一片寂靜,所有人都產生了一個聯想,李慶安能將高空飛翔的鴿子一箭射落,如果剛才他的箭向下低幾分,不是瞄準鴿子,而是瞄準當今皇帝。后果會是怎么?

大將軍陳玄禮更是臉色慘白。這時,他才現了他們護衛中的可怕漏洞。他們只能防一般的箭手刺客,可如果刺客也有李慶安這般神箭,那誰能護得了圣上?

這時,李慶安翻身下馬,飛奔跑過來,半跪下請罪道:“臣冒犯陛下,罪該萬死!”

李隆基彎腰拾起了飛鴿,他仔細看了看笑道:“想不到李將軍也是一個斬盡殺絕的人。”

他身后的高力士笑道:“這正是大將之風,兩軍陣前,焉能有婦人之仁。”

“大將軍說得不錯

李隆基將鴿子遞給了侍衛。他慢慢走到第一排的護欄前,欠身對李慶安笑道:“李將軍,你果然有大將之才。剛才相國提醒了聯,連云堡之戰,安西軍既然能一舉攻克雄堡,那你們也能參加石堡城之戰李將軍,你可愿意去隴右參戰?”

“臣愿意為陛下效力,但臣是安西將領。必須要服從高大帥的調遣

說到這,李慶安又沉聲道:“陛下,江都營的軍士們都愿意赴安西戍邊,請陛下恩準!”

李隆基微微一笑,又問李林甫道:“相國以為如何?。

李林甫沉吟一下道:“中原府兵不足。一般而言,都主張邊軍就地募兵,不過這十二支團練營兵力并不多,不影響大局,若江淮能出名將,倒也是美談,臣可以接受李將軍之情。”

“好!”李隆基點頭答應道:“不僅是你的江都營,所有團練營,只要士兵愿為長征健兒者,聯不阻攔,另外,著令高仙芝調三千安西精銳赴隴右助戰。”

黃昏時分,如詩如畫姐妹正和小蓮忙碌地收拾著東西,她們也將隨李慶安一起返回安西,姐妹倆都興奮不已,心中充滿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姐,我小時候曾經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將來會在草原上放牧。沒想到居然美夢成真

如畫望著天上一團團飄過的映著霞光的云彩,她美麗的大眼睛里仿佛看見自己手執羊鞭,驅趕著一群群潔白的綿羊,遠處是一望無盡的大草原。一頂頂皮帳篷仿佛花兒般盛開在草原之上,其中有一頂小小的帳篷,那就是她的家。

“傻丫頭!在胡思亂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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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詩笑道:“沒聽小蓮說嗎?咱們一樣是住在城內,和長安相差不多,就是街上的胡人多一點。”

“你們三個,東西收拾得怎么樣了?。

李慶安笑著走了進來,只見大包小包堆滿了房間,便搖搖頭笑道:“東西帶得太多了,沒必要,到時我們在安西再買就走了

小蓮卻搖搖頭笑道:“大哥,安西的東西我還不知道嗎?東西都不好,而且賣得還奇貴,咱們多帶點好東西去。可以送送鄰居,以后大家也好處

“你這個。小丫頭,總是有理由,隨便你們了,只是要快一點我們今晚就要連夜出

“放心吧!不會耽誤的。”

李慶安笑了笑,轉身又向外面走去,他網走沒幾步,如詩叫住了他,“大哥”。

她跑上來,低聲道:“剛才舞衣讓玉奴來過了

李慶安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她說什么了嗎?”

“舞衣讓她送來了琴譜,別的也沒有說什么

“哦!”李慶安心中有些失望,他勉強笑了笑道:“那你們就好好練習吧!”

“可是她的琴譜不是送給我們的。”

“為什么?”李慶安有些怔住了。

如詩從布包里取出一本琴譜。遞給李慶安笑道:“大哥看看就知道了。”

李慶安遲疑著接過琴譜,琴譜不是印制。而是用手抄的譜曲。看得出是網抄好沒多久。字跡圓潤秀麗,紙面上還飄著淡淡的墨香,但上面的譜子李慶安卻一個不識,他笑問道:“這是什么?”

“大哥看看最后一頁就知道了。”

李慶安翻到最后一頁,他愣住了,只見尾頁上寫著一行娟秀的字:“悲傷的西班牙。

,月,安西依然酷熱難當,但早晚卻有點涼意了,泣,縱,冗茲城外遠遠來了一支近千人的軍隊,他們便是跋涉萬里,從長安過來的江都營和壽春營將士了,這支江淮軍隊雖然是第一次來到安西,但他們經歷了幾個月的殘酷練和一路風沙烈日的考驗。在他們身上已經有了幾分安西軍人的強悍和殺氣,但他們眉眼中卻依然保留著一絲江淮**的靈秀之氣,這又和安西軍人有所不同。

離開安西大半年了,再一次回來,李慶安心中也無限感慨,長安再繁華似錦,揚州再富甲天下,真正給他一種歸宿感覺的,還是安西,他從安西進入大唐,那他的宿命也在安西。

“少年不惜死,萬里赴戎機。玉門渡冰河,大漠換鐵衣,”

李慶安回頭,見是裴瑜在瑯瑯吟詩。他不由笑道:“裴公子,刻情不錯啊!”

裴瑜跟李慶安從長安出,一路行程萬里,他也變愕又黑又疾,聽李慶安問他,裴瑜笑道:“一路大漠戈壁,昏昏沉沉的,可過了銀山,看見無邊無際的草原,心情立刻好了。”

李慶安點點頭笑道:“龜茲一帶走安西的中心,這里土地肥汰,自唐初開拓西域后,這里便開墾出大片的良田,使安西軍能夠自給自足,這次裴公子來安西,不妨到處去看看。調查各地的風土民情,寫一本有份量的書,這對裴公子將來的前途也大有益處。”

“可我祖父讓我來安西是參贊軍務,替李將軍處理文書,不是來安西游歷。”

“不妨!參贊軍務也一樣要隨軍四處駐防,不影響公子寫書。”

李慶安這一說,裴瑜也有點心動了,如果寫一本安西游記,倒也不錯,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笑道:“那好吧!我試一試。”

李慶安打手簾向遠方看了看,已經隱隱看見龜茲城了,他便加向隊伍中間奔去,軍隊中混雜著一百多輛馬車,載滿了他們帶來的各種中原物資。另外,幾輛馬車上還有十幾名年輕漂亮的**,這是幾個安西將領在長安各自收的**,像李慶安的如詩如畫,荔非守瑜的芊娘,荔非元禮從教坊贖身的兩個舞姬姐妹。還有李嗣業和田珍買的幾名侍妾丫鬟。

這十幾個女子跟隨他們跋涉萬里,也明顯地憔悴了,這時,賀嚴明指著遠處的龜茲城,對幾個女子大聲笑道:“你們看見沒有,那就是龜茲城了,我們到家了!”

**們頓時歡呼起來,她們歡快的情緒感染了其他士兵們,眾人紛紛指著龜茲城說笑,情緒變得高漲起來。

如畫最為開心,過了鐵門關后。她一路上就嘰嘰喳喳說過不停,她望著天空潔白的云彩,湛藍的天空,望著遠方如藍寶石般璀璨的冰峰。望著大片綠聳聳的草原,一條條河流縱橫交錯,到處是成群的牛羊。河邊大群胡女在漂洗衣裳,不時站起身向她們揮手歡笑。

她不由心花怒放,這就是她想要的家,自由自在,沒有卑下的身份。她可以像小鳥一樣在這里自由翱翔。

“姐,你喜歡這里嗎?”

如詩輕輕點了點頭,美目里閃爍喜悅的目光,她也喜歡這里,可以遠離長安權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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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我們家會是什么樣子?”她眼中充滿了對新家的向往。

“如詩姐,你們就放心吧!”

小蓮抿嘴一笑道:“龜茲城有專門的漢人聚居區,宅子和長安一樣。安西將領在龜茲城的地位最高。一般都有寬大的宅院,大哥不是說了嗎?他已經請段大哥幫他買宅了,肯定已經準備好了。”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馬蹄聲,只見一個紅點騎在馬上向這邊飛馳而來。紅云冉冉飄近小蓮一眼認出來了,她驚喜地叫道:“是霧姑娘!”

如詩早就聽小蓮說過高霧無數次了。盡管小蓮說得都是贊美之詞,但她眼中還是閃過一絲憂色。

如畫卻不屑地一撇嘴,又不是阿哥的娘子,有什么可怕的?

奔馳而來的女子正是高霧,她聽說李慶安快到了,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飛奔出城來迎接。她身著一件紅色的軍服,勾勒住她豐胸細腰的高挑身材,她腰椅寶劍,后背長弓,在馬上顯得格外地英姿颯爽。

“霧姑娘,這里!小蓮探身出車窗,激動地向她揮手。

高霧戰馬沖到馬車面前;她笑著伸手捏了捏小蓮的臉頰,“你這個小妮子,越長越漂亮了。”

“霧姑娘也一樣越來越漂亮。霧姑娘。我給你介紹一下。”小蓮拉過如詩和如畫笑道:“她們就是如詩如畫,我寫信給你說過的。”

高霧好奇地打量一眼這對李生姐妹,她眼中也閃迂一絲驚訝,她們真的是一模一樣。

“你們誰是如詩,誰是如畫?”

如詩連忙行痢道:“霧姑娘,我是姐姐如詩,這是我**如畫。”

“哦!你們的型不同。”

高霧伸手從皮囊中取出兩把鑲有寶石的匕,遞給她們兩人笑道:“我早就聽小蓮說過你們了,說你們是七郎的寶貝,今天一見,果然令人憐惜,這兩把疏勒匕是我送你們的見面禮,假如李臭弓敢欺負你們。你們就

“多謝霧姑娘!”

如畫見高霧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兇惡,還送東西給自己,也不由對她有了幾分好感,連忙接過匕,輕輕**一截,只見寒光閃閃,鋒利異常,她頓時驚訝地叫了起來,“呀!這是真的兵器啊!”

高霧有些得意地笑道:“我當然是送你們真兵器,難道還送裝行品不成?”

她忽然若有所感,一回頭。只見李慶安在十幾步笑吟吟望著她。已經大半年不見了,他的笑容依然是那么不正經,高霧的鼻子猛地一酸,眼睛微微有些紅了,她克制住內心的激動,笑著罵他道:“李臭弓。你不講信用,說好馬上回來的,可怎么耽誤了半年?”

“呵呵!我又去了江南一趟。”

李慶安上下打量一眼高霧,見她比半年前更加顯得俏麗俊逸,便笑道:“霧娘,你是不是嫁了一個好郎君,倒更漂亮了?”

高霧臉一沉,冷冰冰道:“你希望我嫁人嗎?”

這時,荔非元禮涎臉上前笑道:“霧娘,我告訴你,這個李臭弓在長安找了很多**,風流無度。長安小娘一提到安西李七郎,哎呀呀!一個個眉開眼笑,恨不得立刻投懷送抱,老荔不知說過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聽。”

旁邊小蓮急道:“霧姑娘,別聽這個大胡子胡說八道,大哥不是那樣的人。”

高霧斜眼膘向李慶安,見他依然嬉皮笑臉,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她下馬拉開車門道:小蓮,我和你們說說話,誰想理他們這些臭男人。”

她上了馬車,把車門重垂一關。只聽她在里面笑道:“如詩如畫,說說你們對安西的印象。”

荔非元禮翻了一下眼睛,回頭對李慶安一攤手道:“看見了沒有?我說你回來肯定沒好下場!”

李慶安笑著抽了他的后腦勺一記頭皮,笑罵道:“本來在揚州和你不在一起,還挺想你,現在才知道。什么叫唯恐天下不亂了。”

荔非元禮嘿嘿一笑,“老荔是在成人之美,你小子心知肚明。”

李慶安懶得理他,便回頭喊道:“大家加快度進城,早一點休息。”

隊伍加快了度。就在這時。前方大道上黃塵滾滾,一支數千人的軍隊向這邊疾馳而來。

“是大帥!”

李慶安一眼認出了前面的大將。正是安西節度使高仙芝,他連忙回對李嗣業喊道:“嗣業,大帥來了!”

李麗業縱馬上前,又對田珍等人揮了揮手,一起迎了上去。

來人正是高仙芝一行,他特地出城迎接李慶安他們歸來,高仙芝自從升任節度使后,軍法嚴峻,獎懲公平。一洗夫蒙靈察時的軍心混亂,使安西軍容為之一振,而他的老對頭程千里也獲得了提升,出任北庭節度使,程千里這一走,他再沒有任何掣肘。軟硬并施,又使一幫反對他的安西官員個個對他心悅誠服。

前些天高仙芝得到了朝廷兵部的急令,命他調三千精銳赴隴右參見河誼會戰,很快,他又收到了李林甫送來的密信,信中指明由李嗣業和李慶安赴河誼。

高仙芝不敢怠慢,便開始調集軍隊,把李慶安的那支駐扎拔煥城的斥候營調回龜茲,現在萬事具備。就等李慶安和李嗣業過來。

李慶安等人騎馬奔至高仙芝近前,紛紛跳下馬,上前半跪行一軍禮。“末將等參見大帥!”

高仙芝也連忙下馬將李慶安和李嗣業扶起,笑道:“這次你們二人在京城為我大大爭得榮譽,使安西軍名揚大唐,我要好好嘉獎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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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安也笑道:“既然為安西軍一員。安西軍的榮譽就是我們的榮蕊”

“說得好!”

高仙芝輕輕捶了李慶安肩膀一拳,對他二人道:“你們過來一下,我有重要事情給你們說。”

高仙芝的親衛立刻在路旁搭了一頂小帳篷,高仙芝帶他們二人進了帳篷,取出一份地圖,在桌上展開,他指了指河淫地區道:“想必你們也知道了,朝廷準備動河謹戰役。我接到兵部的命令,命我安西軍出兵三千參戰,我考慮了一下。決定派二千陌刀軍和一千弓騎軍參戰,就由你們二人帶兵前去,嗣業率陌刀軍,七郎率弓騎軍,分兵兩路前

他又指了指祁連山道:“嗣業的陌刀軍行軍不便,就走祁連山北麓的河西走廊,而七郎則走祁連山南麓。沿羌人古道直奔青海,你們明白了嗎?”

“末將明白了。”

李慶安又連忙道:“大帥,我這次帶來五百江都營士兵,我想帶他們一起參戰,不知大帥是否準許?”

李麗業也道:“末將也是這個想法,請大帥準許!”

高仙芝便點點頭笑道:“你們也是中郎好了,我準備等你們回來就正式任命你們為兵馬使,七郎為拔煥城兵馬使,嗣業為焉者鎮兵馬使。這樣,你們便可以擁有自己的親兵隊,這兩支江淮營我就正式交給你們了,你們可以用作親兵。”

李慶安和李嗣業對望一眼,心中大喜,一起躬身施禮,“多謝大帥成全!”

高仙芝擺擺手又道:“這次河涅戰役時間較緊

“不知我們什么時候起兵?。

高仙芝道:“你們回龜茲休整三天,三天后,安西軍集兵河謹!”

天寶七年五月開始,大唐的戰爭機器便隆隆開動了,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為主將,大將軍妾延光為副將。除了隴右自身的七萬余人外,又從河西及朔方各調三萬軍、以及突厥阿布思部支援隴右,同時,李隆基又下令安西調三千精銳赴河謹參戰。

到八月下旬。河濕地區集結了近十八萬唐軍。與此同時。大批糧食從巴蜀和關中調入隴右,唐廷征調部、蘭、原、涇、隴五州以及關中的五十萬民夫為后援,二十萬輛馬車、牛車盡皆入軍,唐蕃道上馬牛車延綿百里,滿載著糧食、干草、軍器、帳蓬等等各種物資趕赴部州。

這場戰爭帶來的負面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的,由于大量糧食運至隴右。關中糧價從年初的斗米五十文上漲到了八十文,而太倉存糧用以備戰而不得平準糧價,到了八同時。斗米一舉突破了百文,由米價上漲帶來了各種物價飛漲,房價翻番,準備在長安買房的細州太守崔平哀嘆,何日才有自己家宅?

就在唐軍大舉集結隴右河汐地區時,吐蕃也同樣在舉國備戰。年輕的吐蕃贊普赤松德贊一面遣使前往長安求和,一面調集烏海、九曲等地的吐蕃、吐谷渾兵力十二萬,以及家屬、棋庸等附屬奴隸三十萬人,羊馬五十萬頭,一齊趕赴大非川參加會戰,連同赤嶺已有的駐軍三萬人。共計十五萬大軍,數十萬隨軍家屬。集結青海南畔。

赤松德贊任命大相尚息東贊為留舟總督,命大論達扎路恭為大非川主將,又命大將鐵刃悉諾羅為石堡城總管。率軍兩千駐扎。

大戰一觸即。

九月初,青海以西已是朔風勁起飛沙走石,寒意逼人,在青海西畔吐蕃重鎮伏俟城以西約二百里的一片森林外奔來了一隊唐軍騎兵,這支唐軍騎兵共有百人,顯然是唐軍巡哨,為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唐軍將領。他約三十歲左右,容貌英武。神情嚴峻,手執一根大鐵槍,后背射狼弓,他便是李慶安手下副尉南霧云,隨李慶安赴安西,又跟隨他東進河涅參戰,

他為巡哨。已在周圍探查了兩日。現在正準備回去,南霧云搭手簾向南向四周眺望了片刻,南面隱隱可見延綿千里的大非川,阻礙了南下的道路。而向東則是一眼望不見邊際的草原牧場,一條河流將草原一分為二,在河兩邊,遠遠可見一群群牛羊在悠閑地吃草,這一帶也有吐蕃人出沒。

南霧云一揮手,百名騎兵調轉馬頭,沿著森林邊緣向西北方向疾馳而去,行了五十余里,漸漸到了森林的邊緣,他們來到幾株大樹下,忽然從樹上跳下了幾名唐軍崗哨,前面一人便是荔非元禮。

這次安西軍支援河涅戰役,兵力雖然不多,但全部是安西精銳。除了李嗣業和田珍率領的二千陌刀軍外,還有李慶安的斥候營五百余人,連同他帶來的五百江都兵,共計一千弓騎軍,帶三千匹戰馬,李慶安為斥候營主將,下面還有白元光、荔非兄弟等三員大將,他們從龜茲出。經蒲昌海大漠到敦煌,又南下當金山口,沿祁連山南麓也就是今天的柴達木盆地北部邊緣向東行軍,這是先秦時,羌人開拓的通向西域的道路,漢代匈奴人也曾沿這條道路與河謹諸羌聯系。

李慶安率領的這支斥候營行軍數千里。終于在九月初抵達了青海湖畔。而另一支李嗣業率領的安西陌刀軍則走河西走廊,繞過烏鞘嶺,從東面進入河淫。

荔非元禮上前低聲問道:“前面可有吐蕃家眷?”

南霧云笑了笑道:“有!我們看見了幾十頂帳篷,都是吐蕃軍家眷。他們帶有大群牛羊,附近三十里內沒有吐蕃軍營。”

荔非元禮大喜,他知道吐蕃人作戰都是部族全體出動,男人打仗,老幼婦孺放牧為后勤,既然南霧云看見了帳篷,那就一定有**了。

他咧嘴呵呵大笑,一豎大拇指贊道:“不錯啊!小子,來安西沒多久。就能勝任斥候巡哨了,難怪李臭弓對你另眼相看呢!”

南霧云拱手笑道:“我初來乍道,還望元禮大哥多多指教。”

荔非元禮摟過南需云肩膀。笑瞇瞇道:“你能找到**,就說明你很對老荔的胃口,跟著老荔沒錯,想當年李七郎網來戍堡時,便是跟著我混,在我老荔的指點下。”

他們穿過一片森林,眼前出現了一泊湛藍的湖水,湖水四周罕無人跡,但在東岸卻駐扎了近百頂帳篷。這里便是李慶安安西斥候營的臨時駐地了。

南霧云翻身下馬。快步向李慶安的中軍帳跑去。

千葉蕃是奴隸制的軍事部落聯朗,軍事制度沿襲了原始制糊以氏族集團為基礎的全民皆兵制,部落就是軍事、行政與生產三位一體,每逢出征,吐蕃皆整全部落參戰,士兵在前方打仗的同時,部落老少及財產相隨不會落下太遠,故有前方軍隊敗退之時,“插重疲弱”常為唐軍所繳,從而成為吐蕃部落的掣肘之痛。

一直到安史之亂爆后,大唐隴西空虛,被吐蕃軍乘機掠奪走百萬漢人,成為吐蕃奴隸,吐蕃這才改變了整全部落參戰的局面,而改由漢人奴隸提供后勤。

這次河涅之戰,吐蕃依然是部落連動。不過吐蕃已擄掠了不少漢人奴隸,他們被稱為庸,他們這次也被編進了后勤之中。

南霧云現的吐蕃人便是生活在烏海附近的一個小部落,他們約有三千余人,一千**駐扎在赤嶺,而婦孺和奴隸便分布在伏俟城以西的草原上,一般是有血緣關系的十幾戶人家聚居在一起,距離唐軍最近的那幾十頂帳篷,便是由十三戶吐蕃人組成。

他們一共有五十余人,其中三十名吐蕃婦孺,其余二十幾人都是從隴右擄掠來的漢人,是分給他們十三戶人家的奴隸,絕大部分是婦人,還有幾個老人,而男人奴隸都被派去大非川筑城了。

天已近黃昏,河邊十幾名身著襤褸的漢人女奴正在驅趕羊群回圈,其余女奴則在營帳做飯伺候吐蕃主人。

這些漢人女子原本都隴右的良家婦女,有的成家生子,有的還是未嫁小娘,她們所居住的城池被吐蕃人攻破,頓時家破人亡,夫死子散。她們的命運極為悲慘,先是抓進軍營為妓,活下來的便被分配給吐蕃各部落為奴,她們沒有人身自由,為主人做牛做馬,白天受盡女主人鞭打折磨,夜晚**男主人的淫欲,她們的地位甚至還不如牛馬,惡劣的生存環境使她們活不了幾年,很快便被折磨死去。

“今天是他們大節,哎!不知今晚上我們能不能喝到羊肉湯?”

“蘆娘,你就別做夢了,青棵子能吃到半飽就不錯了。”

這時,幾只羊從羊群中跑出,幾名女奴頓時慌了手腳,一起跑去追趕,若少掉一只羊,她們可就活不成了。

“小羊回來!”

一名年輕的女奴拼命追趕,忽然,草集上的一根硬茬刺進了她的腳掌。頓時血流如注,她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其他幾名女奴連忙圍攏上來,她們從破爛的裙子上撕下布條給她包扎。

“快去把羊追回來,跑丟了咱們可就要倒大霉了!”年輕女奴焦急地指著遠處的白羊喊道。

忽然,她的手僵住了,她看見遠處出現了一隊軍馬,正向這邊疾駛而來。

她突然驚恐地叫道:“有軍人來了!”

女奴們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她們太清楚被這些虎狼軍人抓住的后果。她們都經歷過,那種生不如死的痛苦給她們留下了玄骨銘心般的噩夢。

女奴們也顧不上羊群,她們驚恐地四散奔逃,受傷的女奴被兩個同伴攙扶著向南奔逃,但她們哪里跑得過戰馬,片刻,如雷的馬蹄聲便在她們耳畔響起,有人哈哈大笑,“都是吐蕃娘們,弟兄好好**啊!”

“是漢人!”

年輕女奴猛地站住了,她驀然轉身,只見一個大胡子唐軍正向她縱馬沖來,她激動得大喊大叫,淚水流滿了她的臉龐。

“救救我啊!”

向她沖來的荔非元禮愣住了,這個吐蕃娘們又哭又叫,還會說漢話,這是怎么回事?

一名士兵先看出來了,他大聲喊道:“荔非將軍,她好像是個漢人女子!”

“漢人?”

荔非元禮忽然大聲令道:“去叫弟兄們不要亂來,先問清情況。”

他翻身下馬,走到跪在他面前的**面前,見她腳掌被一根硬木刺穿,血肉模糊,便從懷中摸出一袋傷藥,替她撒在傷口之上。

女奴跪在地上,低頭抹著眼淚,荔非元禮蹲在她面前,打量她一下道:“你說吧!如果你真是漢人女子,老荔不會傷害你。”

“軍爺,奴家姓趙小名蘆娘,今年十六歲,原是關中鳳翔人。”

“等等!你既然是關中鳳翔人,那怎么會在這里?”荔非元禮撓撓后腦勺,疑惑地問道。

“奴家五年前隨父母去松州投靠大伯,在那里爹爹種了幾畝薄田為生,三年前,吐蕃人攻破松州,滿城人都被抓走,走過一處山崖時,吐蕃人讓我們告別家鄉,爹爹和大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著爹爹跳下去了,我們五百多名年輕女子被送進了吐蕃人軍營”

“別說了!”

荔非元禮霍地站起身,怒火在他眼中閃動,這時,其他十幾名女子也慢慢聚攏過來,荔非元禮向她們揮揮手道:“你們不要怕,我們是唐軍,會保護你們,會送你們回家鄉。”

十幾名漢人女奴呆呆地聽著,忽然,一一、寒啕大哭起來,所有人頓時哭成團,她們哭著向唐著自己被吐蕃人擄掠后的悲慘命運,多少年的痛苦折磨,多少年的思親人,她們絕望了,她們痛苦地等待死亡來臨,可這一刻,一支唐軍,一支她們自己的軍隊突然來了身旁。

女奴們積壓在心中的苦痛都在這一刻爆了,她們捂著臉哀哀痛哭,說不下去了,幾名女子想到自己丈夫兒女被殺死,甚至哭得暈死過去。

每一個。唐軍的臉上都流滿了淚水,他們默默望著這群被吐蕃人奴役的姐妹,她們一個個衣裙破爛、骨瘦如柴,頭像稻草一樣蓬亂,臉上充滿了饑餓的苦色,唐軍士兵們鋼牙咬斷,拳頭捏著嘎巴響。

“報仇!”一名士兵忽然大吼起來。

“報仇!報仇!,”怒吼聲在原野中回蕩。

荔非元禮霍地抬頭,惡狠狠地盯著遠處的帳篷,他一拳砸在草地上,一字一句道:“給我殺過去,去救我們的姐妹,吐蕃人無論**老幼,一個不留,給我全部殺光!”

兩百余名唐軍飛身上馬,他們**橫刀,怒吼著向帳篷撲去仇恨之火已在他們胸中熊熊燃燒,滿腔的仇恨只凝成一個字:“殺”

十三戶正在吃飯的吐蕃人被馬蹄聲驚動了,他們紛紛跑出帳篷,忽然現是唐軍殺來,他們驚恐萬分,轉身奔逃,兩個吐蕃少年騎馬要逃,被兩支飛來的狼牙箭射穿了后背,慘叫著跌下馬。

,萬比北

一名住在這里的部族長老大怒,拔劍上前拼斗,卻被一名唐軍呼嘯而過,人頭被劈飛。三十名吐蕃婦孺瞬間便被唐軍的鐵蹄淹沒了。

天色黑盡時。李慶安的大隊緩緩抵達了河邊,帳篷中間點起了熊熊的篝火,荔非元禮正率領唐軍們忙碌地殺羊烤肉,二十幾名女子被安置在別帳里,有唐軍給她們送去了羊奶和烤好的肉。

荔非元禮胸中怒火依然難平,他恨恨地向李慶安稟報道:“七郎,我老荔憤慨難當,把這里的吐蕃人全殺了,若觸犯了什么軍紀,你責罰我好了。”

“你殺人我不責罰你,可如果有一人逃掉,我打你一百軍棍”。

荔非元禮大喜。他立刻道:“沒有,我保證沒有一個人逃掉,我們是包抄而來

這時,南霧云帶著一名剃頭穿氈老者上前道:“將軍,這名老人也是漢人奴隸,他知道伏俟城那邊的情況

老者上前跪了下來,泣道:“將軍啊!我是臨佻人,已經被抓來十年了,如果我能再回故鄉,我一定給你立長生牌,天天給你跪拜。”

李慶安心中難過,連忙將他扶起,安慰道:“老人家,我們一定會送你回故鄉,你能不能先給我說說伏俟城的情況?”

老者嘆了口氣道:“我是臨施的鐵匠,打了三十年的鐵,手中有活,所以才沒有被殺死,兩個月前,我被征去伏俟城干活,三天前才隨主人回來,伏俟城里堆滿了糧食,我數過。有二十四座大糧倉,那里是吐蕃軍的糧庫重地

“那里有多少吐蕃兵駐防?”

“我不清楚,估計有幾千人吧!不過聽我主人說,伏俟城的軍隊不是太多,吐蕃重兵都集中在青海的一南一北,南面的赤嶺大非川一帶,北面的大通山谷地,軍爺,我不知道你們居然會跑到背面來了。

李慶安的眉頭皺成一團,他一直擔心的事情恐怕要成為現實了,那就是他怎么棄河澶?青海湖南北都有重兵駐防,他們根本就繞不過去,如果他們一旦被吐蕃人現,那也只能退回敦煌了,那他來河誼還有什么意義。

他背著手慢慢地踱步,思考著對策,從南面過去,要翻越赤嶺,先大非川他就過不去,只能走北路,繞青海以北的大通山谷地過去,他仔細研究過地圖,大通山谷地寬約百里,吐蕃人不可能處處防備,中間肯定有缺口,如果再想辦法將大通山的駐兵南調一部分,那肯定會出現防守漏洞,這樣,或許他們會有機會了。

想到這,李慶安招手將南霧云和賀嚴明二人叫來,道:“我們身在敵后,情報是第一重要,你們各率一小隊人馬去伏俟城和大通谷,探查情況,記住,無論如何不能讓吐蕃人現我們的行蹤,就是普通平民也不行,如果不慎被現,就將附近的人統統殺死,不管**老幼,一個,不留,千萬不要有婦人之仁。否則我們將有性命之憂。”

“屬下遵命!”

二人抱拳行禮,各自匆匆去了,李慶安又讓人把趙蘆娘帶來詳細問了問劍南那邊的情況,他忽然有一種想法,吐蕃大軍聚集在大非”劍南一帶一定空虛,為什么不趁此機會收復被吐蕃占領的劍南城池呢?

唐軍吃完晚飯,便將火熄滅休息了,數十名崗哨分布去了周圍十里之外,盡管南霧云曾經去探查過,周圍三十里內沒有人煙,但李慶安依然不敢大意,…”品藻身在幾十萬葉蕃人的中間,絲被現,后果不槌攻恐

唐軍很快便入睡了,斯聲此起彼伏,李慶安難以入睡,他拿著弓箭在營地周圍四處巡游,他經過幾頂女奴的帳篷旁,兩名哨兵守在她們帳篷附近,見李慶安過來,兩人一起站了起來。

“有人騷擾她們嗎?”李慶安指了指帳篷問道。

“回稟將軍。沒有!”

李慶安靠近帳篷,從僂隙向里望去,里面一片黑暗,隱隱可見她們擠在厚厚的毛毯上,都睡著了。呼吸聲均勻起伏。

李慶安暗暗嘆息一聲,對兩名哨兵道:“看好她們,任何人不準進去,假如有人要強行闖入,立刻來通報我

“遵命!”

李慶安又離開了女奴的帳篷,走到一處低矮的山丘前,他爬了上去,雖然山丘不高,但依然有一種極目遠眺的感覺,夜風寒冷,撲打著他的臉龐。

他索性抱膝坐了下來,在他記憶中,這里是海拔三千米的高原,天空變得格外地潔凈,也顯得更大了,就仿佛無涯的大海,又像一張覆蓋著一切的天幕,那么平靜,沒有一點皺紋,全是一樣深的藍色,漫天的星斗掛在他的頭頂,就仿佛綴在天幕上的寶石,格外地璀璨奪目,忽然,一線光亮向西邊移動,是一顆星星向西邊墜落,很快便落下天邊不見了

這里離太空是如此之近,李慶安忽然想起他在后世看過的一部科幻記錄片,說青海湖邊有很多不明來歷的外星蹤跡,比如石碟之謎,他腦海里出現了一種古怪的想法,他會不會遇到外星人,給他找到時光隧道,讓他重回一千三百年后。

李慶安苦笑著搖了搖頭,怎么會呢?就算真的有時光隧道在他面前,他還有那個勇氣回去嗎?從天寶五年的初春來到大唐,一晃就已是天寶七年的九月了,快三年了,他覺得自己幾乎已經融進了這個時代,和所有人一樣,鉆頭覓縫地想向上爬,渴望著早一天做到節度使的位子,渴望著被封為大將軍,拜將入相,做高官,住巨宅,擁有像楊貴妃那樣的美女、擁有無盡的財富,能名垂青史,有著和所有大唐軍官一樣的想法。

于是,他拼命地結交權貴,得到高力士的青睞,被李林甫看中,進入太子黨,被大唐皇帝所肯定,巧取豪奪了五萬兩黃金,至今為止,他一切都很順利,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安西節度使的位子在向他招手,他有些忘乎所以了。

直到今天,他無意中親眼看到了,親眼聽到了漢人奴隸們的悲慘,就仿佛迎頭一棍,將他打醒了。

不是,他應該和普通的大唐人有所不同,他擁有著比他們多一千三百年的歷史,漢民族的一次次悲慘的輪回,他比他們知道得更清楚,比他們體會得更痛徹。

李慶安不由想起了趙蘆娘的訴說,“吐蕃人攻破松州,滿城人都被抓走,走過一處山崖時,吐蕃人讓我們告別家鄉,爹爹和夫伯悲痛之下跳崖而死,娘也跟著爹爹跳下去了,我們五百多名年輕女子被送進吐蕃人軍營,”

他心中像痙李一般的劇烈,一幕幕漢民族的被屠殺史閃過他的眼前,就在七年后,安史之亂爆,吐蕃大舉攻唐,數以百萬的漢人被抓入吐蕃,淪為奴隸,淪為牲畜,他們的妻女被強占,父母被殺死家園被搗毀,他們被剃易服,強迫忘去故土語言,代代為奴。

在其后數十年間,無數野獸般的異族人蹂躪著、殺戮著漢民族,天寶十五年,李隆基西遁,十幾萬胡兵殺進長安,大唐的繁榮在胡兵的獰笑中灰飛湮滅,中原在胡人鐵騎下掙扎,一座座城池被攻破,屠城,男人殺絕,婦人輪營而死;白馬寺的大火,東都洛陽掙扎在回訖人的淫欲之中;廣德元年,吐蕃破京,洗劫半個月。將長安的財富婦女席卷一空而走。

這些歷史漸漸被子孫們淡忘了,后世之人只記得會盟碑下的友好,只記得那些歌風頌德的文字,可今天的李慶安卻格外真切地體會到了歷史的殘酷,二十幾名漢人女奴的悲慘遭遇,不正是唐蕃關系最真實的寫照嗎?

“隴頭已斷人不行,胡騎夜入涼州城。漢家處處格斗死,三朝盡沒隴西地。驅我邊人胡中去,散放牛羊食禾秦。去年中國養子孫,今著氈裘學胡語。

誰能更使李輕車,收取涼州屬漢家?。

他低聲吟著這張籍的名詩,今天夜里,他想得太多太多,他心中有了一種從未有過感觸。

今夜,青海湖畔,他將無眠。

比燦罕習懼

火俟城。原是葉谷渾的都城“。谷渾被葉著滅盧后,伏慎賭幾淺了吐蕃在溫木錯青海以西的重鎮,它位于大非川和大通山谷地之間。仿佛一顆紐扣,連接著兩地的吐蕃重軍,因此,它又是吐蕃軍極其重要的后勤基地,在城中存儲了大量的糧食。

伏俟城約有駐軍三千人,駐軍不多,這是因為吐蕃重兵堵住溫木錯上下兩端的通道,而唐軍大隊從來不會從敦煌過來,只在天宇四只,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派了一支百余人的哨兵前來,結果全軍覆沒。

而哨兵前來,是不會對伏俟城有任何威脅,因此,吐蕃人也不打算在伏俟城駐扎重兵。

這天晚上,在距伏俟城約十里外的一片森林里,南霧云蹲著一株茂密的大樹上,目光專注盯著數十步外的一條小道,他的十名手下則分布在其他幾棵大樹上。

他們從中午起便埋伏在這罷了,從中午起,66續續有吐蕃兵從路上騎馬經過,但都是成隊而行,沒有人落單,南霧云便耐心地等待著機會。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鳥叫,南霧云精神一振,舉目向遠方望去,來了。三名吐蕃士兵縱馬向這邊奔來,只有三個人!

南霧云立刻低聲命令其他幾名箭手。“射馬抓人!”

他**一支箭,搭在弓上,弓弦慢慢地拉開了,月光下,三名吐蕃騎兵越奔越近,而后面再沒有士兵跟來,這三人就是他們的目標。

狼牙箭脫弦而出,南霧云旁邊的幾名唐軍幾乎是同時射出,七支箭一齊向三匹戰馬撲去,三匹戰馬一聲長嘶,皆摔到在地,馬背上的吐蕃兵都被拋了出去。不等他們爬起來,南霧云的第二箭又到了,射穿了其中一人的大腿,將他釘在地上,緊接著第二人,第三人都被箭射中腿部,三人慘叫聲不絕。

十名唐軍一齊從樹上跳下。向吐蕃士兵猛撲去,他們動作異常迅。將吐蕃士兵打暈,捆綁起來裝入麻袋。又將三匹中箭的戰馬拖進森林。他們扛起麻袋,飛跑進了森林。趁著夜色的掩護,南霧云率領的斥候小隊消失在茫茫地原野之中。

口供問出來了,兩名會吐蕃語的唐軍分別從俘虜口中零敲碎打地問到了伏俟城的情報,將它們匯總成一份完整的情報。

唐軍的駐扎地已經移到了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伏俟河從這里緩緩流過,數十頂帳篷沿河而建,在其中最大的一頂帳篷中,幾名安西大將都匯集在了一起,李慶安將一幅南霧云畫的草圖掛在木板上,對眾人道:“這是一個機會,伏俟城只有三千人馬駐扎,卻有過三十萬石以上的糧食,如果伏俟城被襲。吐蕃人無亂如何不會坐視不管。”

白元光笑道:“七郎的真正用意是想調虎離山吧!”

“沒錯!”

李慶安笑著指了指伏俟城距南北的距離道:“伏俟城雖然是位于大通谷地和大非川之間,但到大通谷地卻要近一百多里,如果伏俟城被襲。吐蕃人求援的話,十之走向大通谷地求援,這樣大通谷地的兵力減少,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荔非守瑜道:“七郎,我們不能把事情想得太一廂情愿了,怎么知道大通谷的吐蕃兵一定會來援助?”

“老二,你多慮了,七郎不是說了嗎?大通谷的吐蕃軍離伏俟城最近。假如你的房子被燒了,那你會跑到城外河里去打水,還是會自家院子的井里去打水?”荔非元禮甕聲道。

“不是你想的這樣!”荔非守瑜有些不高興地反駁他道:“我們不知道吐蕃軍的內部隸屬,如果伏俟城的吐蕃軍是被大非川管轄,就算遠兩百里,他們也只能向大非川求援。”

李慶安沉默了。袖也忽然意識到自己考慮問題是有點不夠周密,他一心想著大通谷地的葉蕃軍來援。卻沒想到,如果大通谷地的吐蕃軍不來援怎么辦?而且就算來援,他們就一定能通過大通谷地嗎?吐蕃軍就會撒開一個口子讓他們一千人平安通過嗎?

一連串的疑問使李慶安也感覺不能太武斷,他點點頭道:“好吧!我們先不急做決定,等賀嚴明那邊的情報過來后再說。”

第一次臨戰會議結束了,李慶安走出大帳,坐在河邊一塊大石上凝視著河水沉思,這時,荔非守瑜走到他身邊笑道:“怎么,被我一說。就沒有信心了嗎?”

李慶安搖了搖頭,笑道:“怎么可能,我也是大小幾十仗打下來了,這點小問題難得了我嗎?”

“那七郎想到什么辦法了嗎?”

“暫時還沒有,不過,很多不是靠想就能想到。

李慶安站起身,這時,遠方森林里傳來一陣**的歡笑聲,這是被解救的女奴們在給唐軍縫補衣服。李慶安笑了笑,對荔非守瑜道:“才幾天時間,她們很多人都像脫胎換骨一般,想想初見到她們的情景。感覺她們就像地府爬出的鬼,這趟河惶之行,如果能多解救些漢人奴隸。我們也不枉此行了。”

“將平!”

比。,石比

遠處有人在叫他,李慶安回頭,只見是旅帥何穎川在向他招手。

“井么事情?”

“將軍,你過來看,我們這里有些收獲。”

“走!去看看。”

李慶實和荔非守瑜來到森林里的一小塊空地里,這里是唐軍殺羊烤肉的地方,不由現在支起了一個的鐵匠爐。十幾名唐軍鐵匠正在掄錘敲打著什么,那個漢人老奴張平伯正在一旁指點著他們,在他們腳下,堆放著大堆箭矢。

李慶安走上前,原來他們在改造箭久,把三角形的箭頭改造成流線形的技子箭。

何穎川指著張平伯道:“將軍。這位張老伯給吐蕃人做了十年的鐵匠。他非常清楚吐蕃軍鎖子甲的構造。正在指點我們改造箭矢。”

張平伯連忙上前施禮,“將軍。我愿為唐軍盡綿薄之力。”

李慶安十分有興趣,他拾起一支改造好的箭,仔細看了看,這支箭頭比唐軍的透甲箭還要更細更長,箭尖處橫著開了六道藥槽,藥槽外型有點像后世的鏗條。

張平伯介紹道:“李將軍,從去年開始,吐蕃軍針對唐軍的透甲箭。又將他們的鎖子甲改造了,在鎖子甲的里面加了一道細網,孔很唐軍的透甲箭射不進去,即使硬擠進去了,但威力卻會大大減所以要突破這道細網,就必須把箭頭變得又尖又長,但這還不夠,因為箭桿進不去,所以當時我們鐵匠在制作這些細網時,便想到了破解它的辦法

說到這,張平伯見李慶安不吭聲,便有些膽怯地停住了口,李慶安驚醒,他連忙道:“繼續說下去。”

“破解它的辦法就是在箭頭上開藥槽,喂制毒藥,只要箭尖射進**,毒藥就會迅作,即使箭桿射不進去,也足以使吐蕃軍斃命。”

李慶安覺得這種藥槽開得有些奇怪,便笑問道:“那這藥槽怎么橫著開?”

張平伯也笑道:“將軍是不了解吐蕃士兵,這些吐蕃士兵都非常強悍。被箭射中,便會立刻拔箭,一般涂的毒藥不能立刻溶化,往往沒有效果,所以藥槽逆開,當柚們拔箭時,藥槽中的毒藥就會和他們的血肉充分摩擦。會最大劑量地留在他們**。”

“好,高明!”荔非守瑜脫口贊道。

李慶安也暗暗點頭,唐軍對付吐蕃軍的鎖子甲一般是用透甲箭。箭頭如子彈頭般的流線形,但這種制作標準幾十年來一直沒有變過,吐蕃人也無法改變他們的幾十萬具鎖子甲,可是他們卻能在里面襯一道細網。針對唐軍的透甲箭略做改造。便能大大降低唐軍透甲箭的威力,想不到唐軍的破解對策竟走出自自己無意中解救的一名漢人奴隸,看來,冥冥之中果然有天意。

想到這,他又連忙問道:“那毒藥呢?哪里有?”

張平伯從身后拾起兩株葛草道:“將軍,這兩株草,一個叫醉草。一個叫九毒草,在青海邊分布很多,森林里也有不少,它們的根莖其實都是普通的毒藥,但吐谷渾人常常把他們混在一起,便成一種兇狠無比的毒藥,用來對付草原上的野狼。”

李慶安立刻對荔非守瑜道:“立刻安排弟兄們去森林采集這兩種藥草。記住,不要分散行動,防止被野獸侵襲。”

荔非守瑜立刻去安排了,李慶安沉吟一下,又問鐵匠道:“你們一天能做多少支箭?”

“將軍,我們五個人,一天能改造一千五百支箭。”

這次他們每名士兵帶了二十萬支透甲箭和十萬支晉通狼牙箭,就算暫時只用三真支,也要二十天才能完成,時間不允許啊!

張平伯知道李慶安的擔心,他笑了笑又道:“將軍,在伏俟城南面三十里外,有一座小城叫做海西城。吐蕃人在哪里集中了兩千漢人奴隸修筑這座城池,里面有好多人都是鐵匠。我從前的幾個徒弟都在那里干活。”

“等等!”李慶安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大膽的計利。

爭取今天三更!!

二火俟城到大非”約二百余甲,為了保護糧道的安今,一在中途修建了幾座城堡,其中海西堡便是離伏俟城最近的一座城堡,從兩個月前開始,吐蕃人便調集了二千余名漢人青壯奴隸前來修筑城堡。城堡的修建十分艱難,先要去二百里外的大非川采石,然后由石匠將石塊鑿成方塊,再修筑城墻,石匠人手不夠,吐蕃人便從鐵匠營里調來一百余名漢人鐵匠幫忙。

監管這些漢人奴隸干活的吐蕃軍有一百余人,由一名百夫長率領,他們的主要的監管任務是防止漢人逃脫,因此,他重點防范漢人去采石的途中情況,對漢人奴隸們平時干活倒不是很嚴格,而是用一種最嚴厲地處罰手段來逼迫奴隸賣力,三個月內完工,延遲皆斬!

海西城堡不大,完全駐軍也就是三四百人的規模,這里離青海僅半里路程。位于一個小山坡上。旁邊有一座烽火臺,站在城頭便可清晰地看見湛藍無邊的青海。

這天下午,兩千名奴隸正在忙碌地建造城墻,他們大多光著上身,皮膚被強烈的紫外線曬得烏黑。幾名吐谷渾人監工手執皮鞭來回游暖,目光兇狠地盯在每一個,奴隸的身上。

吐谷渾人和羌人、突厥人等一樣,在吐蕃屬于二等人,他們的地位遠遠高于漢人奴隸,可以從軍打仗,可以擁有自己的牛羊,甚至可以擁有漢人奴隸,在這次吐蕃舉國的大軍集結中。吐谷渾人、羌人等有三萬人參戰,主要部署在大非川東部一線。

而在伏俟城的三千駐軍中,有一千人便是吐谷渾人,修建海西堡,吐蕃士兵大多在營帳里飲酒取樂,而現場監工則交給十名吐谷渾人負責。

一名吐谷渾人監工忽然看見幾名漢人奴隸聚在在一起,他立刻沖上來舉鞭劈頭蓋臉抽去。“混蛋!想偷懶嗎?”

“他的腳扭了一下”。

一名高個。子奴隸格開皮鞭,怒道:“我們給他揉一揉都不行嗎?”

為了提高干活的效率,漢人奴隸也實行軍事編制,二千人分成四個。大伍俏。五百人一隊,各由一名有威望的奴隸負責,這名高個子奴隸就是第一隊的奴隸頭領,他名叫羅翰,關中鳳翔人,是一名被俘虜的唐軍校尉。

地上坐著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長期艱苦的勞動使他身體變得極為虛弱,他臉色蒼白,滿臉是豆大的汗珠,剛才他在背石時昏到了。

吐谷渾監工忽然看見了他,他后退一與。瞇起眼道:“你病了!”

“不!我沒有病

少年掙扎著站起身,喘息道:“我沒事,我可以干活。”

吐谷渾監工冷冷地看了少年一眼,轉身走了。

羅翰急了,連忙低喊眾人道:“快把他扶走,快點!”

吐蕃人不養沒用的人,老弱病殘一概處死,幾名奴隸扶著少年向城堡中走去。但不等他們走遠。十幾名吐蕃士兵得到報告從營帳里沖了出來,他們手執長矛,呼喝著向少年追去,幾名扶他的奴隸見吐蕃兵追來,嚇得放開少年便逃,少年嚇得渾身抖,跪在地上求饒,但吐蕃士兵的長矛卻毫不憐惜地刺穿了他的胸膛,少年慘叫一聲,頓時氣絕身亡。

吐蕃士兵將他的尸體高高挑起,放肆地大笑著,殘酷的殺戮使在場的二千名奴隸一陣騷亂,無數人開始憤怒了,忽然有人撿起石頭向吐蕃士兵扔去,吐蕃士兵大怒,一人執矛向扔石塊的人沖去,人群一陣大亂。

羅翰的臉憋得通紅,拳頭捏得嘎巴響,當這名吐蕃士兵從他身邊經過時,羅翰忽然大吼一聲,從后面縱身撲上,將吐蕃士兵掀翻在地。其他十幾名吐蕃士兵大吃一驚,怒吼著向羅翰殺來,忍無可忍的奴隸終于暴怒了,他們沖上來,用石頭砸、用拳頭打、用牙齒咬,瞬間將十幾名吐蕃士兵淹沒了。

羅翰奪過長矛,狠狠將長矛**了他身下吐蕃士兵的胸膛,他大吼一聲,“與其被他們折磨死,不如拼了”。

“拼了!我們從敦煌回大唐

二千名漢人奴隸手執木棒、撬棍,浩浩蕩蕩向吐蕃軍營沖去十名吐谷渾監工跪在地上求饒,片刻便被憤怒的奴隸們打死,這時,營帳里的幾十名吐蕃士兵飛奔而出,他們皆心寒膽顫,連滾帶爬地向戰馬跑去。跑得慢的被奴隸們追上,活活打死,只有十幾名跑得快的士兵翻身上馬,沒命地奔逃,奴隸們見吐蕃人死的死。逃得逃,皆振臂歡呼起來。

就在這時,山坡頂上的烽火臺點燃了,濃煙直沖天空,這是兩名吐蕃哨兵出了求救信號。

羅翰吃了一驚,他眉頭緊鎖,逃走了吐蕃士兵,點燃了烽火臺,必然會引來大隊吐蕃軍隊的鎮壓。

忽然,有人指著遠方大喊:“軍隊”。

霎時間,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見一支軍隊向這邊疾奔而來馬蹄聲如悶雷般敲打著地面,奴隸們慢慢后退,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當呦”木棍、撬棒落地了。死亡的恐懼籠罩在他們的頭上。

“不對!”羅翰大喊起來。“好像是唐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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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熟悉的黑色明光鎧,那飄舞著的大唐龍旗,羅翰激動得心都要炸開了,“是唐軍,是我們的軍隊!”

他率先向騎兵飛奔而去,張開臂膀大聲狂呼,“是我的唐軍啊!”

奴隸們沸騰了,激動的淚水流滿了每個人的臉龐,無數人跪在地上砰砰磕頭,對生命的渴望,對自由的向往,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令他們心潮澎湃。

唐軍的騎兵呼嘯而至,在百步外勒住了韁繩二漢姿炮著滿地狼藉的帳等以及幾十具而肉模糊的葉備典,體,他回頭對白元光笑道:“好像咱們來得很巧啊!”

這時,幾名士兵帶著羅翰走上前,道:“將軍,這名**是他們的領。”

羅翰跪了下來,含淚道:“卑職羅翰,隴右軍斥候營校尉,天寶五年被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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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慶安翻身下馬,將他扶起來,問道:“這里面和你一樣的唐軍戰俘有多少?”

“回稟將軍,有二百多人。還有兩名和卑職一樣的校尉,三名旅帥和八名隊正,都是隴右軍王大帥帳下。”

李慶安看了一眼濃煙滾滾的烽火臺,而南方幾十里外。也隱隱出現了一柱濃煙,他暗暗嘆了口氣,果然被荔非守瑜說中了,伏俟城的吐蕃軍,是隸屬于大非川吐蕃軍管轄,根據賀嚴明剛剛探得的情報,大通山谷地雖然寬約百里,但縱深處卻只有幾里寬,吐蕃軍修有三座城堡撫守,有駐軍約三萬余人,他們就算抽一萬軍過來支援,自己的一千唐軍也沒有任何機會從大通山谷地去河澶。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立刻對荔非云,禮道:“老荔,去**一下他們的情緒,讓他們原地休息。”

他又對羅翰道:“把其他幾名校尉旅帥一起叫來,我有事情對你們說。”

臨時營帳內,李慶安無奈地對荔非守瑜道:“看樣子我們走上了一條死路。從這里到不了河誼。”

荔非守瑜笑道:“就算返回敦煌,咱們也要立一點功再走,總不能白來一趟吧!”

“我也是這個意思,至少咱們要燒掉伏俟城的糧食,殲滅幾千吐蕃軍。咱們也算立了不小的功勞。”

旁邊白元光也笑道:“還解放了幾千漢奴,其實咱們抓緊時間。從涼州走扁都口入河淫,可以少走一大段路,十月底時,咱們應該就能抵達部州。”

三人商議了片刻,終于決定在拿下伏俟城后,便調頭返回敦煌。

這時,幾名被俘軍官被領到了臨時營帳里,他們對望一眼,一起跪下道:“柬職參見李將軍。”

“你們起來吧!我有事和你們商量。”

李慶安看了他們一眼,笑著問道:“假如我不來,你們怎么辦?怎么逃出這海西之地?”

羅翰躬身道:“將軍,我們曾經商量過,假如找到機會,我們二百多戰俘就會向西逃,逃往敦煌。如果路上運氣好的話,我們或許還能碰到零散的吐蕃后勤,奪他們的馬匹和糧食。”

“那吐蕃軍隊追趕你們呢?你們手無寸鐵,怎么對付?”

另一名軍官嘆口氣道:“若能逃得性命。那就是僥幸了,如果容易逃出,我們又何必痛苦到今天。總歸要試一試,總比被吐蕃人折磨死好。”

李慶安點點頭,道:“這次我們來得十分隱蔽,至今沒有被吐蕃人現,我準備立刻去攻打伏俟城。希望得到你們的配合,我們會一起返回敦煌。”

“我們的命就是將軍救的,將軍盡管吩咐,我們一定照辦。”

這時,羅翰猛然想起一事,他連忙道:“將軍,如果能攻下伏俟城,我到有個,辦法可直接返回河淀。”

一個時辰后。伏俟城的吐蕃軍已經得到了漢人奴隸造反的消息。駐守伏俟城的最高吐蕃人將領勃然大怒,他親點一千軍隊,火趕往海西堡,鎮壓漢奴的造反。

伏俟城的最高指揮官叫尚息德贊,是吐蕃大相尚息東贊的弟弟。官拜海西都督,整個青海以西都是他的管轄范圍,尚息德贊脾氣暴躁,兇殘無比,天寶四只,他曾經血腥鎮壓過九曲漢奴的逃亡,親手將三百多名被抓住的農奴綁住木樁上開膛破肚。

這次兵力集結,他沒有得到前鋒主將的位置,而是被委派到伏俟城管理后勤糧食,令他心情極為不爽,他把滿腔怒火都泄在陪侍他的漢人女奴身上,女奴們只要稍有不從便立刻被殘殺,兩個多月來,被他親手虐殺的女奴已經不下五十人。

這次海西漢奴造反,把他骨子的殺戮激了,他怒吼道:“所有造反漢奴一概就地斬殺,用人頭報功!”

他率領一千余人,殺氣騰騰地向海西堡撲去。

從伏俟城只有三十里,但道路并不平坦。沿途都是山地和森林。戰馬行走不快,尤其距海西堡五里處,還要渡過伏俟河,河上搭了一座簡單的橋梁。橋粱不結實,大隊人馬不能騎馬過橋,只能牽馬步行。

天已經黑了,又窄又的木橋上黑黝黝的,下面河水翻騰,格外令人膽寒,在橋頭五十步外便是大片森林,一直延綿到海邊。

吐蕃奔到木橋前,紛紛下馬排隊,木橋是十幾根鐵索上鋪上木板,寬不過五尺,須一個一個走,再急也沒有用。尚息德贊又吼又叫。催促吐蕃士兵過橋,只要稍微慢一步他都不能容忍,他站在橋邊,揮動鞭子連抽帶打。

“快滾過橋去!”

“他娘的,為什么剛才不下馬準備好,滾到后面排隊。”

“不準停,快過!”

吐蕃士兵就仿佛流水線上的零件,一個不停地牽馬在橋上疾走。走了快一個時辰,終于要走完了。九百多人都在對岸等候,尚息德贊帶領最后三十人過橋了。

就在這時,一支箭從旁邊的森林閃電般**,尚息德贊聽見破空聲響。本能地一回頭,一支箭霎時**了他的面門,箭頭從后腦透出。

尚息德贊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連人帶馬掉進了滾滾的伏俟河中,五十步外的森林里,李慶安一收弓,冷冷一笑。

一支火箭從他身后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格外明亮,頓時箭如雨,慘叫聲不絕,最后三十幾名沒有過橋的吐蕃兵東奔西跑,但一個也逃不脫死亡的命運,全部被射殺在橋邊,還有幾人又慌又亂逃上橋,鐵索橋劇烈地晃動起來,他們站立不穩。連人帶馬掉入河中。

在對岸也同樣亂成了一團,夜色中,箭雨從兩邊的森林里射出。密集地射向敵群,安西弓騎兵在這一刻將他們的優勢揮得淋漓盡致,他們東奔西突,弓如霹靂箭如雷。箭上喂有毒藥,只要一箭射中,不多時,吐蕃兵便毒倒地,片刻間吐蕃人便有數百人被射倒在地,尤其吐蕃軍的戰馬更是大片死亡,其余戰馬在驚恐中掙脫了主人的韁繩,四散奔逃而去。

經過最初的慌亂,一名千夫長指揮吐蕃軍穩住了局面,剩下的五百余人迅舉盾集結在一起,準備向后撤退,他們背后是滾滾河水,只能過橋。

當橋上的百余人過到一半時,另一端的橋頭忽然燃起了熊熊烈火,赤焰席卷鐵索橋上的木板。空氣中彌漫著火油的刺鼻的味道,火勢燃得極快,迅向橋中逼近,橋上的吐蕃軍亂成一團,不斷有人慘叫著跌下河中,瞬間被滾滾河水吞沒。

橋南,荔非元禮如瘋虎一般殺入了敵群。他揮舞鳥嘴大刀,上下劈砍。瞬間便殺死了幾十人,在他身后,五百名唐軍揮動馬槊掩殺而來,兩支軍隊在橋頭狹窄的空地里撞擊在一起,開始了血腥的拼殺。

吐蕃軍大部份人都失去了戰馬,只能步戰,他們雖然處于劣勢但依然強悍無比,結隊與唐軍拼殺,兩支軍隊殺得人頭滾滾,血流如河。

南霧云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血腥的肉搏戰。他身上沾滿了吐蕃人的血肉。刺鼻的氣味使他聞之欲嘔。但他很快便適應了戰場的血腥,他手中鐵槍如雪花亂舞,殺人無數,漸漸地,他率領百名江都兵殺開一條血路。這時他已看見了站在橋頭指揮吐蕃軍作戰的千夫長。

他掛上長搶,張弓便是一箭,遠處的吐蕃千夫長應聲栽倒,吐蕃軍失去了指揮,再也頂不住唐軍的沖擊,斗志崩潰了,他們四散奔逃,叫喊著各自逃命。

唐軍四下攔截,毫不憐憫地殺戮逃兵,半個時辰后,尚息德贊率領的一千吐蕃軍被唐軍殲滅在伏俟河兩岸,或許有人僥幸逃入森林。但卻沒有一人逃回伏俟城。

這一戰,唐蘭也死傷數十人,其中江都兵陣亡八人,他們沒有停留,幾百名被解救的唐軍戰俘奴隸換上了吐蕃人的軍服,跟著唐軍大隊向伏俟城開去。

從伏俟河到伏俟城只有二十余里,但道路艱難,一直到兩更時分,他們才遠遠地看見了伏俟城,伏俟城是吐谷渾人的第二座都城,雖然比不上大唐內地的雄城,但也是大石砌成,堅固無比,城墻高約四丈,沒有護城河,城門用精鐵打制。需要用萬斤的攻城槌才能撞得開,都督尚結德贊率一千軍去鎮壓海西堡的漢人暴動了,城中的守備十分警惕,城墻上吐谷渾哨兵來回巡邏,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時,一隊火把蜿蜒而來。是一隊吐蕃騎兵,約三百余人,他們手執火把慢慢來到了城門邊,這時,為一名軍官高聲道:“我們是從大通谷地來的巡哨,這邊有烽火燃起,出了什么事?”

他說的吐蕃語十分流利,帶著烏海一帶的口音,城頭的吐谷渾哨兵見他們都是正規軍裝束,不敢怠慢。連忙答道:“海西堡有漢人奴隸暴亂,我們都督率軍去鎮壓了

“原來如此,我們一路巡邏。很累了,想進城休息一夜,你們快開門

說著他將一枚千夫長的銀牌高高舉起,其余軍官也紛紛解下腰中的銅牌。吐谷渾哨兵見他們身份無誤,便緩緩打開了城門。

為軍官正是戰俘校尉羅翰裝扮,他在烏海一帶為奴兩年,會說一口流利的吐蕃語,他見騙城成功,不由心中大喜,一催馬便向城內駛去。

一進城門,他身后的荔非元然作了,荔非元禮一聲怒吼。一刀將開城的士兵劈成兩段,揮刀大吼,“弟兄,殺吐蕃蠻子啊”。

城門口一陣大亂,唐軍神勇奮,將城門口的數十名守軍殺得伏尸累累,密林中的李慶安見城門礙手,他一揮手令道:“殺進城去,敵軍一概殺死

騎兵飛馳,近千奴隸軍跟隨其后,唐軍如狂風驟起,席卷起詣天的殺氣沖進了伏俟城,驚碎了吐蕃人的酣夢。

城中喊殺聲震天,熊熊大火沖天而起,將天空映照成了白晝百里外都清晰可見。

就在唐軍騙城的同時,南霧云帶領二百唐軍在青海湖畔迅行軍,一名漢奴向導指點著道路。

“將軍,前面就走了,慢一點,不遠處就是吐蕃軍營,只有一百多人。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入睡了

他們走進一片樹林。樹林里霧氣彌漫,不時傳來咕咕的夜梟叫聲、枯枝咯嚓的折斷聲,一些奇怪地沙沙聲響從唐軍腳步游過,他們心翼翼,迅穿過了樹林。

夜色籠罩中的青海驟然出現在他們面前。海風帶著一絲腥氣撲面而來。茫茫無際的海面波濤輕涌。而在駁岸邊,幾十艘運糧的千石大船正靜靜地停泊在海中。

人漸漸的亮了,海水也由黑色漸漸變成了深藍色,一輪朝攢叭水面冉冉升起,頓時在無邊無際地海水上灑下了萬道金光。

在微波蕩漾的青海之上,數十艘大船正順風破浪向東行駛,時值九月。海面上吹著西風,讓他們的行程異常順利。

江都營士兵的另一個作用顯現出來了,他們很多人都會駕船,這使得眾人能夠在吐蕃重軍趕來前。順利乘船離開海西。

李慶安站在船頭默默地注視著海面,天寶八年的河淫戰役提拼了整整一年,歷史已經改變了,哥舒翰還能以慘勝告終嗎?在歷史上的河涅戰役中,船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但今天,卻能將他成功送過青海。

“七郎,又在感慨什么?。荔非守瑜慢慢走過來笑道。

“我在想,如果我們在青海中建一支強大的艦隊,那么在這場河惶戰役中,我們就會贏得些許主動。”

“七郎的想法確實出人意料。我覺得倒是可行,到時不妨向哥舒將軍提出這個建議,正好我們還有四百江都營士兵。”

提到四百江都營士兵,李慶安的心中緊了一下,昨晚他們殺進伏俟城。與吐蕃軍展開巷戰,雖然他們最后全殲了吐蕃軍,燒毀糧食,但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死傷三百多人,其中兩百余人是奴隸,斥候營老兵死傷二十幾人,而江都軍死傷近一百人,連南霧云也受傷了。

他連忙問道:“現在受傷的士兵怎么樣了?”

“我過來找你,就是為這件卓,你跟我來”

荔非守瑜將李慶安帶進了船艙,幾乎每艘船中都有傷兵,幾名軍醫不停地在各船之間來回搶救,在李慶安的這艘坐船上有二十名傷員,都是江都軍的士兵。

這艘船是運糧船,屬于千石大船。是由隴右的漢人奴隸制造,船艙寬闊,十分干燥,二十名傷兵躺在船中,一名軍醫正忙碌地給他們換藥。清洗傷口。

李慶安忽然現一件令他驚訝的事情,兩名被解救得漢人女奴也正給軍醫幫忙,一個便是趙蘆,另一個他記得姓施,她倆動作很熟練,一邊包扎,一邊輕言細語地安慰傷兵們。

李慶安的腦海里仿佛出現一幅場景,她們兩人應該穿著白大褂,頭戴護士帽,用甜美的微笑和細致的工作**傷兵們的情緒,搶救他們的生命。

“護士!,李慶安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他怎么沒想到呢?冷兵器時代,大部分的軍人不是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病榻上,流血過多。或者傷口感染,這是冷兵器時代最致命的兩條死亡法則。

如果他能在醫療上加以改善。不知可以挽救多少人的生命,而護士就是其中最關鍵的一環。

這二十幾名不幸的女子,絕大多數都是無家可歸了,自己為什么不能將她們留在軍中,成為軍醫的助手。搶救更多弟兄們的生命。

一聲痛苦的**打斷了李慶安的思路,是南霧云出的,趙蘆正在給他包扎肚子上的傷口,他被一名裝死的吐蕃士兵一劍刺中了肚子。

李慶安連忙走上低聲問道:“他怎么樣訌”

趙蘆娘臉微微一紅道:“南將軍的傷口有點化膿了,我給他包扎,好像沒有什么效果。”

南霧云痛得臉色慘白,一把抓住趙蘆的手,咬牙道:“求你給我個痛快的吧!”

“南將軍,只是一點小傷口。你不會有事的,你還這么年輕,你還要殺敵立功,將來成為大唐名將,娶最漂亮的妻子。忍一忍。我給你上完藥就好了。”

趙蘆輕言細語地安慰著南霧云。又給冷紗巾他輕輕擦額頭上的汗,她對李慶安小聲道:“他渾身**,我要給他擦一擦身子降溫。”

“稍等一下!”

李慶安輕輕揭開南霧云肚子上的紗布,傷口不大,周圍紅,有些化胳了,這應該是有點被感染了。他瞥了一地上銅盆里的水,已經很渾濁了,他立刻搖搖頭道:“這樣不行,你聽我安排,立刻把所有的紗巾全部煮上一刻鐘,紗巾上有毒。要把毒消除,以后每個紗巾只能用一次,必須保證干凈,另外,用鹽水給他洗凈傷口,也是為了消毒,然后再用藥包扎

李慶安一口氣說了很多,他也知道兩個**忙不過來,便找了再名士兵負責煮紗布。

海西盛產鹽,這艘船中就有不少吐蕃軍的食用鹽,片刻,趙蘆端了一盆清水,這是船里的淡水,燒開后冷卻了,她取出一駝鹽正要放進水中。李慶安連忙攔住她道:“鹽不要放得太多,這一盆水只放兩勺鹽,溶解后替他清洗傷口,然后再給他喝點淡鹽水

李慶安把后世的一些急救常識一一般給了趙蘆,趙蘆非常聰明,很快便能舉一反三。她笑道:“我大伯曾經說過。如果受傷也可以用白酒洗傷口,如果實在沒有條件,就用鐵燒紅了給他烙上,也是一種辦法。”

李慶安笑了,“用白酒可以,但烙鐵就不用了,那引舊會疼死的,傷口關鍵是要及時上藥包扎,一是要盡快也聯。二是不要讓它感染到空氣中的毒物。只要把這兩條做好,他們的小命就保住了。”

趙蘆按照李慶安教的辦法忙碌起來。李慶安見她要給南霧云擦拭身子。便退出了船艙。

海面上的風向轉成了北風,船船帆打成斜角,行得很慢,這是一種航行在中原內河里的漕運船,長二十余丈,豎三支桅桿,靠風力航行,吐蕃人造船業不達,便從隴右抓到造船的工匠,替他們造了這幾十艘槽運船,主要是用于青海沿岸的運輸,不料卻被李慶安的唐軍繳獲了。

李慶安扶在船弦上,望著水面戈出的一條條波紋,他有一種想法。如果唐軍能組建出一支青海艦隊。那無論是赤嶺還是大非”都不再成為唐軍的阻礙。

“七郎,沒想到這些女子倒很有用,有她們在,很多傷兵們的情緒都穩定下來了。”

荔非守瑜心中大為感慨,搖搖頭笑道:“臨走前還有人抱怨這些**是累贅,現在她們比誰都重要。”

李慶安微微一笑,“我想把她們都留在軍中,成為女護兵,專門負責照顧傷員,你覺得如何?。

“女護兵”

這是荔非守瑜從未聽過的詞語。他想想道:“我也覺得她們留下來不錯,只是擔心朝廷那邊恐怕不會同意

“這個,你不用擔心。她們都是**,朝廷豐人只會向另一個方面想。再說我們安西軍不像內地軍隊那樣忌諱**,我會給高帥講,讓他親眼看三看這些女護兵的作用,高帥是務實的人,他會同意的。”

“我支持你,反正七郎已經是拔煥兵馬使,獨立成軍,除了高帥外。別人也無法干涉你。”

這時,他們身后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李將軍,他已經睡著了。”

趙蘆出現在他們身后,小聲向李慶安稟報,“我給他擦拭完身子,又按你教的辦法給他清洗傷口,敷上了傷藥,他現在已經平靜了。身子也不像剛才那樣**了

李慶安大喜,南霧云無恙,他又保住一員大將,荔非守瑜連忙道:“我去看看南八!”

他快步向船艙走去,李慶安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他仔細打量一下這個能干的女孩,仿佛才剛剛認識她,她長得并不漂亮,一襲簡陋的長袍緊緊**她那曾經飽受摧殘的、十六歲少女的身體,她頭剪短了,扎成一個髻,上面插著一朵黃色的野菊花,為了照顧傷員,她剪掉了袖子,露出一段**而粗糙的手臂,長年的高原生活和勞作使她皮膚很黑。但和她網被解救時的暗淡無神相比。她的皮膚上已經映出了一種健康的光澤,她的目光是那么寧靜,充滿了對新生活的向往。

趙蘆見李慶安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她眼中閃過一絲羞澀,頭垂下去了,“將軍,我去照顧別的傷員了。

“等一等,我問你一句話。”

李慶安沉吟一下,問道:“蘆娘。你愿意留在軍中嗎?”

趙蘆一怔,她有些驚恐地向后退了一步,李慶安見她誤會了,連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我軍中需要女軍醫。能夠護理傷兵,挽救他們的生命,我現你們**照顧傷員。有著男人無法替代的作用,有你們在,我的弟兄們大部份都能活下去,蘆娘,我想讓你們留下來成為大唐的第一支女護兵。”

“將軍,你只是想讓我們從軍,對嗎?”趙蘆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李慶安笑著點點頭,“只是從軍。當然,如果你愿意,你將來還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軍人

趙蘆臉上染起一團紅暈,她扭捏地絞著手指,低頭小聲道:“其實我們也不知道自己將來該怎么辦?我們都家破人亡,又曾經被吐蕃人”

她忽然抬起頭,眼睛變得異常明亮。一股喜悅的光輝陪襯著她的明眸皓齒,臉上洋溢著耀眼奪目的光澤。她重重地點點頭:“將軍,我愿意留下來,我想姐妹們也愿意留下來

一個時辰后,趙蘆忙碌結束了。她找到了李慶安,輕輕捋了捋秀。笑道:“將軍,其他姐妹們都在各條船上幫忙照顧傷員,我想把將軍教我的辦法都告訴給她們。”

“好!”

李慶安立刻對幾名士兵令道:“傳我命令,讓所有女子都集中在一條船上!”

旗語打出,船只慢慢靠攏,搭上了橋板,趙蘆和另一名女子搖搖晃晃地上了中間的一條大船,很快。其他船的**們也過來了,女子們都集中在了一起,趙蘆開始給她們講述李慶安教給她的各種急救常識,并告訴她們,李慶安希望她們留下來成為女護兵,照顧護理傷兵,這些已無家可歸的**們都紛紛表示,自己命是唐軍所救,她們愿意留下來成為唐軍一員。

大唐的第一支軍旅護士隊,便在青海湖中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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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隊在著海中整整航行了一天,黃昏,海面卜忽然西卜,風浪驟起。黑壓壓的烏云從西北方向飄來。

波浪拍打著大船,桅桿吱吱嘎嘎巨響,船體劇烈地晃動,除了江都兵外,安西軍都不熟悉水戰,士兵們開始支撐不住了,紛紛蹲在角落里痛苦**。

“渾蛋!快把帆放下,船要傾翻的。”

副尉何潁川指著幾名士兵破口大罵,他家世代在長江上航船有著高的駕船技術。

幾名士兵嚇得連忙收帆,這時,船后一聲吶喊,只見一根桅桿轟然倒下,栽進海中。船只猛然向左傾斜,又反彈回來,三名站在桅桿上的士兵落水了。

李慶安急得大吼,“快!快點救人

十幾名士兵沖上來,將長索拋進水中。對幾名在湖中掙扎的士兵大喊:“快抓住繩子!”

“笨蛋!快去找長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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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沒有長竹竿

形勢危急。何潁川抱著繩子跳進了水中。另外兩名水性極好的士兵也跟著跳了下去,他們在水中奮力向落水的士兵游去,巨浪翻騰中。幾個小黑點終于抓住繩子,船上眾人一起**。將他們慢慢地拉上了船。

船上士兵一陣歡呼,李慶安擦了把冷汗。連忙令道:“快把他們抬進船艙去

這時,何潁川指著北方上下翻滾的黑云。憂心仲仲道:“將軍。現在只是暴風雨的前奏,馬上暴風驟雨到來,恐怕所有的船都會翻沉,我們必須要馬上想辦法靠岸,否則。所有人都會葬身海中。”

“那怎么辦?我們現在在海中心,哪有岸給我們靠?”

李慶安暗暗忖道,難道我們沒有死在吐蕃人手中,卻要喪身海底嗎?

就在這時,趙蘆扶著老奴隸張平伯在船艙門口喊道:“李將軍,張大爺有話要對你說

李慶安精神一振,那個老人蒼蒼的白仿佛就是經驗的化身,說不定他會有什么辦法。

他快步走上前,問道:“什么事情?。

張平伯指著遠方翻滾的黑云道:“將軍。那是青海龍王出海了,它若出現,湖面上所有船只一條都不能幸免。我們趕緊靠岸。”

“我知道,可是我們在湖中,哪有岸靠?。

“將軍,有地方可以躲的

李慶安大喜,急問道:“哪里可以躲?。

“將軍,三年前我隨吐蕃主人出過一次海。也遇到過青海龍王出海,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我們躲在海中央的一座島上,島叫做龍駒島,占地很大,我們可以找到這座島

李慶安的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地名,“海心讓”對啊!青海湖中有海心山,就在湖中靠南一點。

他急忙轉身對何潁川大喊:“快命令所有船只在海面上尋找島嶼,要快!”

“將軍別急,應該就在附近了,上次我也是在這里看到青海龍王怒,我主人說,只有在海中心才能看到龍王出海

他話音網落。桅桿上一名唐軍指著后方大喊:“將軍,6地!我看見6地了

李慶安沖向船弦,在他們西南方向,果然隱隱有一個黑色的長條,他們已經駛過了。

“命令所有船只調頭!”

在暴風雨即將來臨時,他們終于現了龍駒島,海面上此時已是巨浪翻滾,黑云漠漠,狂風夾雜著暴雨鋪天蓋地撲來。

三十幾艘大船艱難地駛進了一處港灣,擠在狹小的港灣里,仿佛一群小羊在暴風雨中擠在一起瑟瑟抖。

張平伯望著船窗外,黑沉沉的天空,輕輕嘆了口氣道:“龍王出海,暴雪將至,李將軍,青海一帶的第一場大雪就要來了。”

李慶安則更關心島上的情況,他問道:“張老伯,不知島上可有人家?”

“有!有一座寺院,里面住著十幾名僧人,島上還有幾戶羌人。靠打汪為生。”

“這島有多大?”

張平伯微微一笑道:“方圓五六里吧!上面林木茂盛,土地肥沃,棲息著大量的水鳥,有好多草藥都是治傷的圣藥,我都認識。”

李慶安心中放下,感激地笑道:“老人家,這次多虧你了

“哪里!李將軍把我從吐蕃人手中解救。我才感激李將軍,我若再年輕二十歲,我一定參加唐軍。”

“張老丈,這鳥暴雨什么時候才能結束?”荔非元禮暈船厲害。他躺在一個角落里,實在有點難以忍受了。

“最多到半夜就結束了,荔非將軍不用擔心,不過龍王出海,暴雨兩來,這一兩天都不能出海,等二場暴風雨都過去了再說。”

躺在另一個,角落的白元光也憂心地問道:“七郎,我很擔心吐蕃軍會不會出海攔截我們?”

“白將軍不用擔心!”

張平伯笑道:“吐蕃人雖然還有船只,但他們也知道龍王出海時不能下水。至少在近期他們不敢過來,等他們下水時,你們早已經上岸了

李慶安站起身笑道:“大家別胡思亂想了,先好好休息,天一亮,我們上島。”

暴風雨在半夜時停了,海面上恢復了平日的平靜,李慶安命船靠岸,眾人牽著戰馬、抬著傷員上島了,整座島是一塊巨大的花崗巖浮在水面上,呈長條形,寬約兩里。長六七里,東高西低,表面已經風化成土,由于大量海鳥棲息,使海島上土地十分肥沃,環島林木茂盛中間地勢平坦,人刪二泛量的牧草。東北角被開辟成了良田。麥浪金黃引了豐收的季節。

島上的環境使李慶安十分滿意,尤其有大片牧場,足以夠他的戰馬放牧,士兵們一聲歡呼,騎馬向牧場奔去,不多時。牧場上便布滿了軍馬。

“將軍,你看。那就是應龍寺。”

張平伯指著遠方的高崗道,李慶安順他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黑色的山崖上有一座金黃色的寺廟。廟宇不大,最多十幾間屋子,正有兩名僧人向這邊奔來。

片刻士兵領來了兩名老僧,老僧對李慶安合掌施禮道:“阿彌陀佛,歡迎將軍來龍駒島。”

李慶安見他倆愁眉苦臉,顯然是言不由衷,便微微一笑道:“請問兩位大師法號,島上有多少人?”

“貧僧法明,這位是我師弟法海,本來小廟里有十四名僧人,因唐蕃大戰來臨,弟子們都離開寺院到河西去,廟里只有我師兄弟二人。糧食很少。只夠我們自己吃。”

“我們有足夠的糧食,不過島上可有淡水?”

“有!我們寺廟后面有一眼熱泉水,終年泉水不絕,熱氣騰騰,完全夠軍隊飲用。”

“那島上其他居民呢?不是聽說還有幾戶羌人嗎?”

“本來島上有七戶漁民,唐蕃戰爭爆。基本都離開了,只剩下一戶。是祖孫二人。”

“好吧!我明白了,應龍寺我們暫時征用了,我會給你們補償,足夠你們重建寺院。”

說完,李慶安也不管兩名老和尚愿不愿意,回頭揮手令道:“把受傷的弟兄們都抬進寺院去,好好調養。”

眾人答應,一起動手,將兩百多名傷兵向山上寺院抬去,二年幾名女護兵拿著藥品紗布。跟著一起上山了。

士兵們開始忙碌起來,他們將船里的糧食,鹽以及各種物質都搬上了島,并在山腳下搭建了一百多頂帳篷,開始埋鍋造飯,島上變得異常熱鬧。

一頂帳篷里。李慶安正和幾名大將商量以后的安排,李慶安迅畫了一張青海四周的草圖,對眾人道:“青海的東岸便是赤嶺,那里駐扎著吐蕃重軍,唐軍駐扎的都州距離青海至少還有一百五十里,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從東北角的谷地離開,那里原來是漢朝的西海郡,是大通讓和赤嶺的交匯處,有一條寬約百里的峽谷,但現在的問題是,我不能肯定西海郡那邊是否有吐蕃軍駐扎,如果有大軍駐扎,事情恐怕就有點麻煩了。”

荔非守瑜沉思片刻便道:“七郎,傷兵們復原需要時間,如果西海郡那邊有吐蕃重兵把守,一場惡戰后誰都活不了,所以我建議把傷兵暫時留在龍駒島養傷。”

“元光。你的想法呢?”李慶安又問白元光道。

白元光笑道:“我贊成守瑜的想法,剛才我問過老和尚,吐蕃軍的船只在年初時才路過一次海島。而且并沒有上島,眼看冬季要來臨。他們更不會過來,暫時把傷兵留在島上,等我們探查完海西郡的情況后再作決定。”

李慶安的目光又投向了荔非元禮,荔非元禮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別問我老荔,我只管聽命打仗。”

“好了,現在說說我的想法。”

李慶安指著青海周圍道:“我們現在的位置是在赤嶺的背后。大非川的北面,如果這座島成為唐軍進軍的跳板,那我們等于是在赤嶺后背插了一把刀,又像用刀頂住了大非”的腹部,這將成為一支極其重要的奇兵。”

“七郎的意思是說,要永久占領龍駒島嗎?”

“對!”

李慶安肯定地點了點頭道:“至少是我們安西弓騎兵的基地我想在這里修建一座城堡,等風暴一停,我就去部州,向哥舒大帥提出這個。建議。”

中午時分,青海的第二次風暴來臨了,海面上狂風大作,天空烏云如墨,頓時電閃雷鳴,天地昏暗。儼如進入了黑夜,巨浪澎湃,狂風呼嘯。暴風驟雨席卷而來。

唐軍已經做好了準備,他們將所有馬匹趕到山崖下,帳篷又重新緊靠山崖搭建,這里有山體阻攔,受狂風暴雨的影響很士兵們擠坐在帳篷里,聽著外面青海龍王的咆哮,每個人的心中都十分緊張仿佛是末日即將來臨

可第二天一早。青海便徹底恢復了寧靜,風和日麗,湛藍色的海水儼如一塊巨大的寶石,一眼望不見邊際。

李慶安漫步來到海邊。欣賞這湛藍的海水,一群群海鷗在他頭頂盤旋,在后世,他曾經來過青海湖,那時的青海湖,遠比現在小得多,水也沒有這樣清澈透亮。

李慶安伸了一個懶腰,深深地呼吸這清新而帶著海腥的涼風,他忽然生出一個頭,向四周看了看,沒有一個人,他飛快地把衣服脫得精光,放在礁石上。又用一塊石頭將衣服壓好。防止海鷗叼走。

“美人魚們,我來了!”

他在空中躍出一個。優美的身姿,赤條條地投入了清澈如藍的大海中。海水冰涼刺骨,將李慶安刺激得險些抽筋,他手腳奮力在水中利動,眼前忽然一亮,他沖出了水面。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這才現他竟潛出了二十丈遠,他猛地又鉆進水中。用漂亮的自由泳在海中盡情地游泳。暢快地大笑著。

不知游了多久,他有些累了。便仰面朝天浮在水面上,任海波慢慢地將他推回,陽光照

忽然,他聽見了兩個,**的說話聲,“三娘,這邊,這邊有礁石,很方便!”

李慶安一激靈。一股咸水嗆進了他的鼻腔,他一下子潛進水中。透過波光粼粼的水面,他隱隱看見兩個**端著盆向這邊走來。

“翠兒,就在這里吧!”

李慶安聽出了她們的聲音。一個叫施三娘,一個叫苗翠兒,都是二十歲出頭的小婦人,她們蹲下來,將盆中之物到進了水中。

李慶安有些憋不住了,他連忙在水下一轉身,躲在一塊礁石后面,慢慢浮出了水面,他不由暗暗叫苦,這兩個**就蹲在他放衣服的礁石旁邊浣洗紗布。

“怎么辦?從旁邊潛過去?。

“不行”李慶安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水太清了,會被她們看見,堂堂的中郎將將軍光著**在海里游泳。傳出去太丟面子了,李慶安轉了無數個頭都覺得不妥,他泡在海水一籌莫展。

“你看,這里的**清澈啊!”

“是啊!這水讓我想起以前在村口小河里洗衣服

“三娘,你真不打算回去嗎?”

“不想回去了。家也沒有了,孩子也死了。說不定哪天吐蕃人又打來把我抓走,還不如跟他們去安西,將來在軍中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嫁掉

“要嫁就嫁給老荔吧!”

荔非元禮負責巡視海島。剛才他無意巾現了兩個**,忍不住舊疾復。他笑瞇瞇走了過來,兩個女子連忙站起身,笑著給他施禮道:“荔非將軍”。

“呵呵!你們在洗紗布啊!”

荔非元禮忽然一捂肚子,“哎喲!痛死我了

“荔非將軍,你哪里痛了?”

荔非元禮指指小腹,痛苦萬狀道:“我其實中了一箭,因為沒射進去,所以沒放在心上,可剛才。我現傷口化膿了。”

“啊!這可不得了,已經好幾天了

施三娘急道:“快讓我著看。傷口在哪里?”

“在這里。”

荔非元禮解開褲帶,他忽然抓住施三娘的手,一把塞進了褲襠。哈哈大笑道:“摸到傷口沒有?。

施三娘羞得滿臉通紅,把手**來啐了他一口。又抓起木盆,將盆里的水向他潑去,荔非元禮大笑著,抱頭逃遠了。

“三娘,這個荔非將軍,好不正經”。苗翠兒有些憤憤道。

“算了,他就喜歡這樣,人到不壞。

施三娘嘆了口氣,一回頭卻看見礁石上的衣服,她不由驚訝道:“咦!這是誰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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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拾起來四處張望一下,卻沒看見任何人,苗翠兒笑道:“可能是剛才那個家伙想拿給你洗,忘在這里了

“嗯!這衣服確實有點不干凈了,我就給他洗洗吧!”

說著她把衣服放進盆里便耍舀水。李慶安大急,他再也顧不得丟面子,低聲喊道:“別洗!那是我的衣服

兩個**呆住,她們順著聲音找去,這才現躲在礁石背后的李慶安,兩人不由失聲喊道:“李將軍!”

“噓!別喊,把衣服給拜。

“是!”施三娘慌忙把衣服遞給李慶安。李慶安伸手接過,有點不好意思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先避一避,讓我穿衣服。”

兩個**明白過來了,頓時臉變得通紅,“李將軍,你居然,”

她們連忙放下盆子,遠遠走開了。

李慶安從水里出來,也顧不得擦干身子。**地便將衣服往身上套,弄了半天才整理好。

他重重咳嗽一聲,對遠處笑道:“我好了,你們過來吧!”

兩個**從礁石背后慢慢探出頭,見他已經穿好衣服了。這才走出來,施三娘難為情道:“將軍。剛才我們不知道你在水里,對不起了

李慶安干笑一聲,“沒什么,我一個多月沒洗澡了,身上的老泥至少有三十斤,便躲在這里洗個澡,對了,那個荔非元禮,我一定會好好教他

“李將軍,不用了,他其實也沒做什么壞事,只是和我們開個玩笑。

“嗯!那小子就是這個。德性。喜歡調戲**,邪倒是沒有。以后誰敢欺負你們。你們盡管告訴我。”

“多謝李將軍,大伙兒對我們都很好,沒人欺負我們。”

“那就好。你們忙吧!我先走了

李慶安笑著點點頭,轉身走了,轉了一個彎,來到一片海灘前,忽然,他聽見一聲歡呼,只見一大群赤條條的士兵向海里沖來,士兵們猛地看了李慶安,都嚇得一下子定住腳。

“將軍,我們。

李慶安擺擺手笑道:“去吧!好好洗個澡。”

士兵們歡呼著向海里沖去。儼如一群光**鴨子在水里撲騰,李慶安不由搖搖頭,自言自語笑罵道:“他娘的。他們可以自由自在為什么老子就不行?”

注:青海湖唐朝叫青海。是海的概。

注海心山駐兵雖然荒謬,卻是史實,天寶八年初。哥舒翰在龍駒島即海心山修建應龍堡。駐軍二千人。本書就由李慶安在龍駒島上建應龍城堡。

二三夜里。二艘船借著西風出海了,李慶安留下荔非川據嚇四,他和白元光率領兩百名士兵前往西海郡。

次日中午,大船漸漸駛近了青海的東北岸,這一帶便是漢時的西海郡所在,西北是大通山余脈。東南是赤嶺的起端,兩座大山嶺在這里呈八字形匯合,中間有一片寬約百里的高原草場,涅水從中流過,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三艘大船開進一條小支流。留下十幾名唐軍看守船只,其余唐軍們紛紛牽馬上岸了。

這一帶走高原草甸地形,遠方是白雪皚皚的大通山脈,大片的森林從低緩的山麓延綿而下,在森林之間則是厚厚草甸,一條條小溪從山間流下。匯成大河,最終形成了淡水。這里便是涅水的源地。

李慶安舉目四望,秋意濃厚。到處是一片金黃之色,這一帶人跡罕至,森林、草甸基本上都是原始狀態。

“大家原地休息,等候斥候的消息

他網下命令,便聽見馬蹄聲向這邊疾奔而來,馬蹄聲顯得異常緊張,李慶安立匆令道:“等一下!不準懈怠

所有人都向馬蹄聲處望去。只見他們派出的兩名斥候揮鞭**戰馬。神情異常焦急,李慶安將弓摘了下來,他們的斥候剛剛才派出去,說明附近有情況生了。

“將軍!”

斥候遠遠高聲喊道:“有吐蕃軍”

唐軍們大驚。紛紛張弓拔刀,如臨大敵。

“不要急”。

李慶安大吼一聲,他回頭吩咐賀嚴明道:“你去通知船不要開遠。隨時接應

賀嚴明調頭向河口奔去,李慶安催馬迎了上前,厲聲問斥候道:“有多少吐蕃軍?”

不等斥候兵開口。遠方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一支騎兵隊正向這邊疾奔而來。

“將軍,這是唐軍巡哨,約三百吐蕃人在后面追趕。

李慶安反應極快,他一指數十步外的樹林,令道:“所有人進樹林,準備伏擊敵人

唐軍霎時間沖進樹林,李慶安向遠方奔來的唐軍招手,示意他們繼續向前跑,這是一支二十人的唐軍游哨,為是一名級別較高的將軍,三十余歲,他看見一支唐軍張弓搭箭躲進了樹林,立刻明白了他們用意。回頭喊道:“加快度,不要停留

二十名騎兵風馳電掣般從唐軍的埋伏地飛馳而過,隨即急促的馬蹄聲又從后面傳來,只見一群黑壓壓的吐蕃騎兵在后面奮力追趕,漸漸駛近了。已經可以聽見他們大呼小叫。看見他們猙獰的面容。他們戴著鐵盔,身上披掛著灰色的鎖子甲。

李慶安**一支透甲毒箭。那細長尖銳的箭頭在一縷陽光下閃爍著淡淡的青綠光芒。這就是根據張平伯的建議而改造的新箭,也不知它的效果如何,正好今天可以用它試驗一下,李慶安眼中充滿了期待,他將箭搭在黑弓之上,左眼微瞇,黑弓漸漸拉成了滿月,細尖的箭頭瞄準了為的吐蕃軍官。

在他兩邊,所有的唐軍都張弓搭箭,各自瞄準了目標,樹林離吐蕃軍必經之地約五十步,吐蕃騎兵越來越近了,個個面目漆黑,眼睛興奮得冒光,就仿佛一群黑色的野狼。

,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

當吐蕃軍剛剛進入六十步的范圍,李慶安的弦松了,一支透甲箭閃電般向為的吐蕃千夫長撲去。箭只在空中一閃,便射進了千夫長的頭顱,這一箭的力道是如此強勁。從眉心射入,后腦透出,刺穿了頭盔。千夫長從馬上仰面栽下,李慶安這才猛然醒悟,自己應該是射他的鎖子甲才對,他搖搖頭,又**一支箭。

李慶安的一箭便是命令,樹林中頓時箭如雨,第一輪二百支箭呼嘯著撲向吐蕃軍,不等他們奔出十步,第二輪箭再一次**,短短十五步內唐軍便已三輪箭射完。

慘叫聲此起彼伏,戰馬長嘶,吐蕃軍紛紛從馬上墜落,霎時間馬背上便少掉一半,不少戰馬也中箭到下,最先的幾匹馬拼命仰蹄不肯奔跑,堵住了去路。吐蕃騎兵亂成一團。

唐軍從樹林中沖出,他們箭如疾雨,精準而毒辣,沒有半點滯澀。一輪又一輪行云流水般的箭追向吐蕃士兵,慘叫聲不絕,三百人的吐蕃騎兵隊最后只剩下十幾人還在馬上,他們嚇得魂飛魄散,四散奔逃。

“停!”

李慶安一擺手,唐軍立刻不在追趕,這時唐軍們的表情都極為急切,但李慶安不開口。他們誰也不敢動。

李慶安搭上一支箭,將地上一名還在爬動的吐蕃軍一箭釘死,笑道:“可以了!”

唐軍爭先恐后地跳下馬,**橫刀,將地上吐蕃軍的人頭一刀朵下,血淋淋地塞進請功袋中,片刻,三百名吐蕃軍都成了無頭尸體。

“將軍。你看這鎖子甲

一名士兵將一副鎖子甲遞給李慶安,李慶安將它展開來,果然在鎖子甲的里面襯了一道細網,網孔很密,改進過的透甲箭頭恰好能**,但箭桿卻進不去了。

李慶安取過一支箭,嘗試了一下,還好。基本上兩石以上的弓箭都可以刺破,他立刻令

%,萬凹:池所有的鎖子甲都給我扒下帶這時,二十名唐軍巡哨調頭返回了,為大將向李慶安拱手謝道:“在下神威軍兵馬使王難得,多謝將軍相救。請問恩公大名?”

李慶安回禮笑道:“我是安西李慶安,久仰王將軍勇力過人

“你就是李慶安?”

王難得愕然,他不明白安西李慶安怎么會在這里出現,半晌,他才結結巴巴道:“莫非李將軍是從大通谷地過來?”

“非也!我是乘船橫渡青海而來。”

“海路”。

王難得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還能從海路過來?

“李將軍,正好哥舒大帥就在附近,請隨我前往。”

“好!我這就去

李慶安回頭對手下揮手道:“大家跟上,出了

眾唐軍紛紛上馬,跟隨著李慶安向東而去。

李慶安和王難得并駕而行,他笑問道:“哥舒大帥不是在都州嗎?怎漆會在附近?”

王難得笑道:“李將軍可能不知道,兩個月前,唐軍在赤嶺下修筑了神威城,并駐軍三年人,大帥任命我為神威軍兵馬使。”

“那吐蕃人是什么反應?”

“在他們眼皮子下筑城,他們當然不爽,不過大規模的進攻沒有,只有零星騷擾。多在三四百人,剛才李將軍伏擊的吐蕃軍,便是其中一支。”

兩人加快了度,約奔行一個時辰后,他們靠近了地勢險峻的赤嶺,赤嶺就是今天的日月山,巍峨**,延綿數百里,它像一座巨大的屏障橫亙在唐蕃古道上,吐蕃軍從青藏高原東來,在赤嶺居高臨下,易守難攻。進則席卷河隴,退則撫守山嶺,以致數十年來,在河漁的爭奪中,吐蕃始終掌握著進攻的主動權。唐軍被動挨打。

赤嶺又以石堡城為唯一越嶺之道,因此石堡城的戰略地位牽動著整個唐蕃之戰的大局。天寶二十九年,河西、隴右節度使蓋嘉運大意失守石堡城。引起李隆基震怒,將其罷官,從此便消失在大唐的政治舞臺上。

這次河誼戰役其實就是赤嶺爭奪戰,哥舒翰深知吐蕃以傾國之軍布防于大非川及赤嶺,石堡城難以攻下,他便繞道側面,深入海西郡建城。以圖從赤嶺的起端,繞到其背后尋找破敵之機。

李慶安一行轉過一道山坳,遠遠地,一座城堡赫然出現,城堡是修筑在一座山嶺之上,與巍峨的赤嶺遙遙相對,在離城堡還有十幾里。遠方忽然黃塵滾滾,一隊軍馬飛馳而來。

“是大帥來了!”

王難得老遠便看見了帥旗。激動得大喊一聲,催馬迎了上去。

大隊唐軍轉眼呼嘯而至,數十步外停止了前進,哥舒翰從軍中飛馳而出。揚鞭大喊道:“王將軍,本帥正要去援你!”

“大帥,末將被吐蕃軍追趕。虧得安西李將軍救援,這才得以幸免”

哥舒翰早就看見了李慶安,心中暗暗驚訝,他怎么會在這里?莫非他是從大通谷過來,不可能,大通谷地防衛嚴密,吐蕃人又筑城攔截,他怎么能過得來?

哥舒翰心中暗暗驚疑,他笑道:“李將軍,別來無恙?”

李慶安催馬上前抱拳道:“哥舒大帥,末將受高帥之派前來協助作戰,未能及早趕來,請大帥見諒

“哪里!李將軍來得正是時候。”

哥舒翰看了看李慶安的兵馬。竟只有兩百人,他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疑惑。問道:“李將軍是從海西過來的嗎?。

“正是,卑職在海西夜襲伏俟城礙手,焚毀吐蕃三十萬石糧食,殲滅敵軍三千人,奪吐蕃船只渡海而來,目前大隊人馬都在龍駒島暫駐,卑職前來向大帥稟報

“原來如此!

哥舒翰狠狠一拍大腿,激動道:“去探查大通谷的斥候稟報伏俟城火光沖天,我正說老天長眼了,原來是李將軍干的,漂亮!焚毀三十萬石糧食。影響戰局啊!”

哥舒翰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了,前幾天圣上派中使來詢問戰役進展,雖然沒有明說是對他不滿。但哥舒翰聽得出來,長安米價暴漲。圣上的壓力很大,肯定是對他有所不滿,他正愁沒有交代,所以昨天趕來神威堡,企圖造點戰績出來。可吐蕃卻不接戰,令人他一籌莫展。現在李慶安告之火燒伏俟城吐蕃軍糧,殲滅三千人,這可是重大戰績。怎么不令他欣喜若狂。

他連忙抓住李慶安的胳膊。親熱道:“來!來!來!李將軍快隨我進城中一敘。”

神威城是用巨石砌成,十分堅固寬大,可容納數千人,從今天三月開始,哥舒翰便派大軍在此筑城了,目前城內駐扎三千士兵,分別由大將王難得和卑將楊景暉任正副兵馬使。

在城中一間石室里。李慶安掛了幾幅圖,向哥舒翰匯報海西的戰況,“卑職射殺尚息德贊,又偽裝其軍騙開伏俟城,當夜,吐蕃軍大半在夢中未醒,被卑職率兵夜襲礙手,城內一千吐蕃軍和一千吐谷渾軍皆被斬殺殆盡,縱火燒毀了吐蕃軍糧。卑職又派校尉南霧云率二百人,襲擊吐蕃軍的運糧碼頭,

李慶安又掛上了海中地圖,他指著龍駒島道:“大帥,這座島寬兩里,長約六七里,島上地勢平坦,可以駐軍,而且它位于海心,可以奇兵**大非川的腹地,斷吐蕃人的糧道。大帥,卑職建議在龍駒島上駐兵,可成為插在吐蕃人后背的一把尖刀。”

哥舒翰仔細看了看地圖,又沉思良久道:“李將軍,你有沒有考慮到青海結冰時的危險?”

“結冰?”李慶安有些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現在已經是九月中旬了,到了十一、十二月,湖面結冰可行,那吐蕃軍不就可以**了嗎?他忽然現自己的思路里有個重大的漏洞,竟一時沉吟不語了。

哥舒翰笑了笑道:“不過結冰也好,便讓我可以運送物資上島。在龍駒島上筑城。”

他走到地圖前,指著龍駒島問道:“現在島上一共有你多少軍隊?”

“回稟大帥,卑職帶來一千人,又在海西堡解救了五百名精壯奴隸。但伏俟城一戰,卑職死傷近三百人,現在島上連傷兵約一千兩百人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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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你手上還有一千四百人,這樣吧!我再給你一千六百名弓騎兵,湊齊三千人,筑城所需各種糧食軍資都給你全,你給我在龍駒島上修筑應龍城,我任命你為應龍軍兵馬使。待明年春天冰雪融化后。你給我控制青海水面,并襲擾吐蕃軍的后方。”

李慶安點點頭,他半跪行一軍禮道:“卑職一定不負大帥的重托。”

哥舒翰連忙扶起他,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這次伏俟城之戰我一定會替你向朝廷請功,你就安心回龍駒島,不用,軍士和糧食將會抵達,你派船過來。”

“大帥,我還有一件重事要稟報。”

李慶安取出一具吐蕃軍的鎖子甲,鋪在桌上道:“不知大帥注意到沒有,吐蕃的鎖子甲已經改造過了,在里面襯了一層細網。”

哥舒翰仔細看著這副鎖子甲,他的臉色變得異常凝重。

李慶安沒有去部州,在神威城便遇到了哥舒翰,并得到了他的支持。李慶安立刻返回了龍駒島。

從龍駒島到西海郡順風順水,一夜間便抵達岸邊,可回去就不是那么順利了,因為是逆風,船行得異常緩慢。行了足足一天一夜,才走了一半的路程,天剛剛亮時,李慶安被一陣叫嚷聲吵醒了。

“出了什么事?”

他走出船艙,一股寒風里面撲來,水面上霧氣籠罩,白茫茫一片,數十丈外便看不清海面。

“將軍,前方現一座小島。大家以為走到龍駒島了,結果現不是。”

“居然有小島!”

李慶安十分感興趣地走到船頭,仔細向西南方探望,隱隱看見一個黑影,隨著船越來越近,他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座小島,確切說只是一塊花崗巖巨石。兀立在海中,面積大約兩畝地大

何穎川上前稟報道:“將軍,來的時候我好像也看見過這塊礁石。我們還有一半的路程才能到龍駒島。”

李慶安沉吟片刻問道:“我們來時,從這里可以看見海岸嗎?”

“隱隱可以看見,但不是很清楚。”

“如果是這樣,我想在這里建一座烽火臺,假如有吐蕃踏冰進攻我們龍駒島,我們便可以向神威城求救,兩城可以互為策應,這座烽火臺的建造。我就交給你負責。”

何穎川遲疑一下便道:“將軍,我聽張老丈說,龍駒島南面,還有一座小島,叫三塊礁,距離龍駒島三十里,也可以建一座烽火臺。”

“好!這兩件烽火臺一并交給你辦。”

第二天中午。船終于抵達了龍駒島。李慶安上島便開始了他的筑城部署。龍駒島上的山皆是花崗巖石,容易開采,而且在島上還有一條石灰礦帶,李慶安便將他的士兵和勞工分為若干小組,一部分去開采石塊和石灰,而另一部分則負責將巨石打磨成長條青石。

采石主要集中在東南的一處山崖上,這里有幾條巨大的縫隙,花崗巖容易開采,龍駒島上頓時忙碌起來,到處是丁丁當當地鑿石聲和士兵開石吶喊聲。

李慶安則在島上尋找最理想的建城之處,按照他的設想,既然吐蕃軍可以在冬天踏冰前來,那這座城池就不能建造在草地平地上了。必須建筑在險要之處。

龍駒島是一半平地,一半巨石山地,而山地上大多是徒壁懸崖。根本沒有大片平地給他建城,他尋找良久,終于找到了一處勉強可以建城的山地,這里高約百丈,三面前是臨海懸崖,唯有北面可以上山。有一條蜿蜒小道,山頂上是一片占地約二十畝平地,但上面已經有了一座建筑物。應龍寺。

李慶安馬鞭一指,令道:“立刻拆毀應龍寺!”

兒張平伯所言。龍互出海,大雪將系,一場暴風雨后,阿周圍一日冷似一日,海面上寒風呼嘯,風象刀子一樣割人的臉龐,十月初八,天空飄起了一片片鵝毛般的大雪,天寶七年的第一場雪來臨了。

一夜之間,龍駒島上便成了白色的世界,長長的山嶺山仿佛一條白色脊背的巨蛇,伸向灰蒙蒙的水面,幾十名士兵正小心翼翼地清掃上山的道路,撒上粗鹽,讓雪融化干凈,再鋪上一層干草。

山頂上,已經開始修建的應龍城也被白雪覆蓋。十幾名士兵正忙碌地清掃上面的積雪,露出大片青幽幽的方石。

應龍城修建了一個月,已經有兩人高了。但他們現在遇到了一個筑城的瓶頸,那就是石料不足,龍駒島上的花崗巖極為堅固,很難開采,而神威城那邊雖有石料,但吐蕃軍虎視眈眈一旁。無法大規模運送,由于石料不足。導致修城斷斷續續。從十月初三開始,已經停工五天了。

山腳下一百多頂帳篷也同樣被大雪覆蓋,龍駒島上的駐防士兵已增加至兩千人,另外還有一千人由于城堡尚未修建完成,暫時沒有過來,但在帳篷最西面卻有兩間臨時修建的石屋,幾名士兵在石屋里進進出出。人人臉色嚴肅,使石屋更顯得神秘。

此時的石屋冉熱氣騰騰,墻壁左右上方已經開了通風口,北風嗚嗚灌入,盡管如此,房間里還是彌漫著一股嗆人的惡臭,屋正中置一口大陶罐。陶罐下燃燒著火紅的炭火。李慶安這位龍駒島主已經搖身變成為了化學家,他戴著一個用木制的防毒面具,眼睛熬得通紅。正用一根木棍在不停地在陶罐中攪拌著,不時探頭察看陶罐中的物體。

在石屋的另一頭也支著一只大陶罐,下面燃燒著炭火,陶罐中滾水沸騰,咕咕冒著漿白色氣泡,幾名士兵在陶罐周圍忙碌著,他們和李慶安一樣。也帶著木制防毒面具強忍著惡臭。將用從鳥糞中掃來的硝土按八比一的比例加入麥桿草木灰,然后倒入沸水中溶解煮沸。約煮了一刻鐘,一名士兵喊了一聲。“可以了!”

另外幾名士兵立刻張開一幅麻布,緊緊拽著四角,麻布下是一只大木桶,三名大漢用布包著陶罐邊緣,將陶罐提起,把沸騰的白漿水緩緩倒入麻布內進行過濾,料渣留在麻布內,而漿水則過濾進了木桶內。

“好了,再來”。

士兵們在火上架上另一只陶罐,又把料渣倒入陶罐內再加熱攪拌一刻鐘。然后再一次進行過濾。最后將兩次過濾得到的白漿原汁混合后送到李慶安面前。”將軍!這一桶已經好了

“好。我這里也快好了。”

李慶安攪動的木棍有些吃力了,陶罐中裝的就是白漿原汁,水已經蒸掉了大半,成為一種糖漿狀的枯稠液體。這時,李慶安把木棍交給旁邊士兵繼續,他取過一支長柄木勺,從陶罐中舀出一勺無色的粘稠漿液,將它倒入碗中,隨著溫度下降,漿液中迅出現了一團膠狀物質。

“可以了,再過濾”。

立刻上來幾名士兵將陶罐提下,稍加冷卻,便在白布中再次過濾,白布中留下了一團團果凍般的無色膠團,而鹽水則被濾掉,又經過幾次加熱溶解再過濾。隨著溫度降低。最后得到了滿滿一桶提純后的白色晶體。

李慶安站起身,輕輕敲了一下蹲得有些麻木的腿,臉上洋溢著喜悅的笑容,這就是他用傳統土法熬制的硝酸鉀晶體了,俗稱土硝。”將軍,這東西管用嗎?。一名士兵好奇地問道。

李慶安笑了笑,取過一小塊已經凝固好的晶體,將它捻成粉末,扔進火紅的木炭中,木炭周圍頓時噼噼啪啪火星四濺,士兵們嚇得連忙跳開。

李慶安有些得意地笑道:“看見沒有,這可是好東西

幾名士兵不約而同地吁了口氣,這玩意兒居然能爆火。

“好了!把它抬到隔壁去,大家繼續

士兵們將提純后的土硝抬去另一間石屋。李慶安則拎著一小桶土硝晶體回到了自己的營帳,為了解決采石的困難,他想到了黑火藥,黑火藥早在東晉時便明了,但一直都是用于仙丹制藥,沒有人想到它的另一種作用。

但李慶安卻很清楚火藥的作用,只是他一直沒有時間好好靜下心來考慮此事,這次采石遇阻提醒了他,或許火藥可以幫他解決這個難題……%,正

搞別火藥的配方不是很難,李慶安在龜茲時便從一名方士的手中弄到,硝石六成、硫黃兩成五、木炭一成五,將他們碾成粉,混合在一起便成了黑火藥。

龍駒島上有幾百年來積累的鳥糞,硝土應有盡有,而木炭粉也輕而易舉可以得到,現在關鍵是硫磺,龍駒島上沒有硫磺,他還是從一名士兵隨身攜帶的物品中找到了兩斤。

兩斤硫磺做成的黑火藥能讓他崩下幾塊石頭?這讓李慶安十分愁,他輕輕嘆了口氣,將手中剛網混合好的紙包放下,背著在帳篷里來回踱步。可現在的問題是硫磺沒有,讓他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李慶安掀開帳簾,頓時大亮的雪射了講來,北風異常寒冷,裹**雪花鋪沁笛切落下,從他這里可以眺望到遠方的海面,海面上茫茫一片,沒有任何船只到來,李慶安心中有些焦急了。半個月前,他聽寺院里的法海和尚說,在大通山中段就盛產硫磺,而且是天然硫磺,極容易開采,他便命賀嚴明率一百多人乘兩艘船前去找礦,已經過去半個月了,卻一點消息也沒有。李慶安擔心他們遭遇到了吐蕃軍,實在不行就派人去都州購買。

他又回到帳中小心翼翼地將已經混合好的幾包黑火藥倒入小陶罐中。這是他用僅有的一斤硫磺做成了黑火藥。雖然他從方士手中得到了配方,但卻不知道爆炸烈度。為此他配置了幾種火藥,將硝含量逐漸提高,并在陶罐上貼上了標簽。

這時,外面傳來一名親衛的稟報,“將軍!場地已經清理好了。”

“我這就去。”

李慶安拿起幾小罐配好的黑火藥快步走出了帳篷,雪已經完全停了,海島上已成了一個白色的世界,儼如披上一件厚厚的白色大衣,李慶安帶著幾名士兵,騎馬向海島南面飛馳而去。

龍駒島南面有三個巨大的山坳,其中兩個被用來寄存馬匹,另一個較小的山坳閑置無用。正好給他試驗火藥。李慶安趕到山坳時,幾名唐軍已經等在那里了,山坳不大。長二十丈,寬五丈,兩面前是黑黝黝的花崗巖,里面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干凈,雖然北風呼嘯,但山坳中卻十分安靜,感覺不到寒風,這對火藥的試驗十分有利。

與李慶安一同參與試驗的唐軍一共有二十人,都是李慶安從江都營及和安西軍中挑選出來的心腹。這次火藥試驗意義重大,李慶安確認為軍事絕密,除了幾名將領之外。普通士兵都一無所知。

試驗平臺個于山坳最里面的一個角落是一塊五尺見方的青石,李慶安親手將陶罐放在青石上,陶罐約一個柚子大又用一根被火油浸泡的長索做捻子,長長的拖出一丈另一端**陶罐中。

“將軍,開始嗎?。一名點火的士兵小聲問道。

“等一下!”

李慶安取過一只小木箱子小心翼翼地蓋在陶罐上,又左右看看,這才點點頭道:”可以了,開始吧!”

所有人都迅后退到十丈外。好奇地等待著李慶安所說的奇跡生,李慶安心中略有些忐忑不安,這只陶罐是六成硝的火藥,直覺告訴他,效果恐怕不會太好,點火士兵點燃了油繩,火呼地一聲燃燒起來,火勢極快,眨眼間便到了箱子旁,點火士兵嚇得撒腿便跑。卻一下子被絆倒在地,他緊緊地抱著頭,一動也不敢動,突的意外使李慶安的心懸了起來,就在這時,“砰”地一聲悶響,木箱被震起一丈高,一股黑煙沖天而起。

所有人一齊驚呼起來,紛紛奔跑上前,七嘴八舌地議論著,他們第一次看見火藥,雖然沒有李慶安描繪的那樣驚心動魄,但還是把他們嚇了一跳。

陶罐一半已被炸成了碎片,而另一半卻沒動,青石板上灑滿了沒有燃燒的黑火藥,這是顯然是由于火藥壓實太緊的緣故,沒有能充分燃燒,被炸裂陶片大部分都鑲嵌在木箱**。但也有幾塊碎片迸射出來,其中一塊射在點火士兵的腿上,戈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而且木箱也被震松,但沒有散架。

“七郎,這就是火藥嗎?。荔非守瑜好奇地問道。

“對!這就是火藥,感覺如何?”李慶安笑著反問道。

旁邊荔非元禮一撇嘴,道:“感覺不怎么樣,嚇唬馬可以,我老荔嘛!只是眼皮跳了一下

“我再來一次。”

李慶安又取過另一罐黑火藥,標識上面的成分是七成硝,兩成硫磺和一成木炭,他記不清后世的黑火藥成分。但隱隱記得硝是七成。

,“來!再試試這一罐

剛才火藥塞得太實,這次他倒出一部分。又將陶罐搖松了,這才放在青石上,蓋上木箱。這一次李慶安沒有用人點火,而是利用火箭,他們站在十五丈外,慢慢拉開了弓,一團火在箭頭熊熊燃燒,弦一松,火箭高高射出,劃小出一道拋物線,精準地釘在油繩上,油繩燃燒起來,迅燒向木箱,仿佛一條火蛇,“嗖”地消失在木箱中,不等眾人反應過來,就聽見驚天動地的一聲炸響。火藥劇烈的爆炸了,一股黑煙沖天冒起,木箱子被炸成了碎片。木箱碎屑四散高高飛起。

李慶安慢慢跪下,眼中充滿了激動之色,他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泥土上,七成硝!七成硝才是火藥的配方,旁邊幾人半天才從無比震驚中反應過來,荔非元禮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語道:“我的娘,這簡直就是雷神爺威啊!”

“七郎,我們干吧”。

一舟沉靜的荔非守瑜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他雙拳一擊,沉聲道:“有這種天雷武器,何愁吐蕃軍不滅。該我們安西軍立功的時候了

李慶安點點頭,對眾人笑道:“這種火藥還需慢慢完善才能成為武器,不過現在我暫時只考慮怎么把山石炸開。”

就在一州,山坳外面傳來陣激烈的馬蹄聲,隱隱有人大喊!將軍”。

李慶安快步走出山坳,只見一名士兵騎在馬上,來回拉拽著戰馬。

“什么事情?”

“將軍,賀校尉回來了!”

賀嚴明沒有讓他失望,在一名當地羌人的引導下,他們在大通山中段找到了一處優質的天然硫磺礦田,他們搞到了數千斤天然硫磺。

當李慶安趕到海邊時,士兵們正從船里將一筐筐硫磺搬上岸。賀嚴明見李慶安到了,他連忙快走兩步,上前半跪行一軍禮,“卑職幸不辱命,找到了硫磺礦。”

“沒有遭遇吐蕃軍吧!”

“沒有,卓職有當地羌人為向導,避開了吐蕃人的巡邏隊。”

“干得好,這次我記你大功

賀嚴明大喜,他連忙搬過來一筐硫磺,笑道:“聽羌人說,祁連讓那邊硫磺還要多,如果將軍不夠,我可以再去一趟,弄他娘的幾萬斤硫磺回來。”

李慶安望著那一塊塊盼望已久的赤黃色的硫磺晶體,頓時心花怒放。有了它們,他的黑火藥便可以橫空出世了。

他點點頭,回頭對眾人笑道:“有這幾千斤硫磺,咱們的應龍城很快就能修好了

有了硫磺,李慶安的黑火藥便成功問世了,但如何把它們變成威力巨大的開山將軍,卻讓李慶安費了一番腦筋,黑火藥不像炸藥,一點點就可以揮出巨大的威力,它需要大劑量的使用,考慮了很久,李慶安決定制作一種簡單有效地孩童玩意,他小時候曾被一枚鞭炮炸傷過手,給他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炮仗就是用紙將火藥一層層的緊裹起來,裹成圓柱體,最后再裹一層鐵皮。當它爆炸時,它所產生的沖擊氣體足以崩裂堅硬的花崗巖。

只用了半天功夫。李慶安便得到了三枚一人高、兩尺粗的大炮仗,活像節日里掛在商場門口的那種塑料炮仗大模型,但它卻是貨真價實的真家伙。

這一次李慶安沒有秘密進行了,在數百名唐軍的注視下,三名士兵將一枚近百斤重的大炮仗用繩索吊住,小心地安置在半山腰上一處巨大的巖石裂縫里,這一帶的巖石破碎,比較容易開采。

放置好炮仗,士兵又將它長達五丈、辨子粗細的導火線拖出裂縫,并將點火端固定在一塊木板上,一切都準備就緒了,所有的士兵都退到四百步外,按照李慶安的吩咐用手指堵住了耳朵,剩下的事情便交給李慶安來完成。

李慶安騎馬站在百步之外,慢慢地將弓拉開了,一團火苗在他眼前跳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弦一松,火箭按一條拋物線的軌跡射出,帶著明火向導火索飛去。

“咔”火箭精準地釘在木板上。火苗點燃了固定在上面的導火索,李慶安調轉馬頭向后狂奔,他只跑出兩百余步,就只聽見驚天動地的一聲爆炸,整個海島都似乎震動了,他的戰馬受驚,稀溜溜一聲長嘶,前蹄揚起,將他掀翻在地。

李慶安抱住頭,密集的小石子鋪天蓋地飛來,噼噼啪啪地打在他的身上。慢慢地,他側臉向后望去。只見一股黑煙沖天而起,形成一團蘑菇云,巨大的沖擊力將山崖崩裂了,大塊巖石坍塌,再看士兵們,幾乎都成了雕塑,或站或跪,每個人的嘴巴都張得老大,眼中流露出了驚恐之色。

有了火藥的幫助,筑城石料便源源不斷而來,將士們士氣高漲。一起動手筑城。僅僅二十天后。三丈高的應龍城雛形便出現了。

這天下午,李慶安和平常一樣,在應龍城內視察筑城進度,應龍城占地二十余畝。高大堅固,可以容納兩千士兵。

千余名士兵在城內忙碌。他們用石灰和面調成灰漿,把一塊塊打磨光滑的花崗巖方石砌起,不留一絲空隙,當灰漿干透后。城墻便堅固無比,整個城墻寬約一丈半,中間用黃土夯實。

李慶安走到幾名士兵面前,笑問道:“筑城還需要多久?”

士兵們連忙施禮,為的軍士便是在海西解救的漢奴領羅翰,他的傷已經完全康復了,又重新加入了唐軍,他筑城有著豐富的經驗,目前是應龍城的筑城總指揮。

他拱手道:“將軍。再過半個月,應龍城主體便可完成,剩下的便是一些收尾的細活,最多還有一個月

李慶安點點頭。“進度不僅要快,更重要是保證城堡堅固,能承受得住暴風雨的沖擊。將軍放心,絕對沒有問題!”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大喊,“將軍快看,烽火!”

%,萬

李慶安沖到城墻邊,只見波光浩淼的海面盡頭,有一縷細細的黑煙升起,那是南方三十里外的三塊礁烽火臺,李慶安的心一下子收緊了。

吐蕃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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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個時辰后。兩艘葉蕃船在海面卜出現了。眾是兩艘中哦世狐船,它們并沒有正對海島而來,而是慢悠悠地在海島以西五里外經過,這時。島上所有的唐軍都進了尚未修好的城堡之內,幾百名唐軍站在已經完工的一段城墻上,張弓搭箭,嚴陣以待。

李慶安搭手簾注視著遠方的吐蕃船。吐蕃船的漫不經心似乎并沒有敵意,而且兩艘船也裝載不了多少士兵。

白元光瞧了半晌。道:“七郎。這兩艘船好像不是針對我們海島而來。”

“不一定!”

李慶安搖搖頭道:“既不是運兵。也不是運糧,這兩艘極可能是來偵察我們的海島。”

果然不出李慶安所料,兩艘船到了西北方向五里后,又調頭向東而來。船加快,顯然是繞島而行。

“他娘的,去干掉他們!”幕非元禮憤恨地罵道。

“追不上他們的。”

荔非守瑜輕輕嘆了口氣道:“看來,我們的存在讓吐蕃軍寢食不安了。”

李慶安又凝視了片刻,他忽然命道:“何潁”!”

“末將在!”

何潁川一步走出,躬身施禮。

“你帶兩百名江都營弟兄,集五艘船去攔截他們,給我鑿沉這兩艘船。”

“遵令!”

何潁川一揮手,帶著幾隊江都營士兵向山下奔去。

這兩艘吐蕃船是從青海南岸而來。船上兵力不多,不到一百人。但在船上卻有一名吐蕃軍的高級將領,也就是吐蕃軍前軍主帥,吐蕃國大論、大非川都督達扎路恭。

達扎路恭漢名馬重英,是吐蕃四重臣之一,也是吐蕃名將,行事狠辣。極有謀略,至德元年,便是他率吐蕃大軍攻入長安,大肆屠殺搶掠。給唐王朝帶來了深重的災難。

這次馬重英被任命為前軍主帥。統領十五萬大軍和唐軍對抗,他做了周詳的部署,北部大通山一線部署了三萬重軍,赤嶺部署兩萬吐蕃軍,而大非川則駐兵十萬,將唐軍各條西進道路都堵死,盡管如此,馬重英還是犯了一個小小的戰略失誤。他在海西伏俟城只駐兵三千人,他沒有考慮到唐軍會從西線進攻。事實上他考慮到了,只是他認為西線無法建立補給線,唐軍大隊不可能從西線過來。

但伏俟城被一支唐軍襲破,數十萬軍糧被焚毀,大將尚息東贊被殺。吐蕃軍被迫撤軍四萬回烏海,使吐蕃軍的前軍兵力下降到十一萬,他的一個疏忽造成了嚴重的后果。

大相尚結息趁機向贊普彈劾他,使他被免去了大論一職,但贊普赤松德贊不愿臨時換將。仍命他指揮這次唐蕃會戰。

馬重英吸取教刮,調整了兵力部署,從大通谷調兵一萬駐防伏俟城,加強青海沿岸巡邏,這次他得到赤嶺北段吐蕃軍的消息,有吐蕃斥候現唐軍大船入海。

基于伏俟城的前車之鑒,他便親自乘船來海中視察,情況令他感到憂慮,唐軍竟然龍駒島上修建了城堡。

馬重英遙望著山頂上那座**的城堡。心情格外地沉重,從這座城堡的規模來看,至少可以駐扎兩千人,兩千人雖然不多,但它卻像一把尖刀,頂在赤嶺的后背,嚴重威脅著赤嶺吐蕃軍的補給線。

這時,他身旁的大將論泣藏低聲道:“都督,現在已經入冬,再過半個月,海面就將凍住,那時我們再引大軍來攻打不遲。”

馬重英沒有說話。他沉思了片刻道:“早上我們過來時,好像看見三塊礁島上有濃煙升起,那應該是他們的烽火吧!”

“一定是!要不,我們先把烽火臺干掉。”

“不!留著它有用。”

馬重英淡淡一笑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唐軍在沙島那邊應該也有一座烽火臺,這樣,北赤嶺那邊的沿海山上為何有一座唐軍烽火臺的原因便可以解釋了,唐軍龍駒島上的這座城堡便是通過烽火臺,和北赤嶺的那座神威城是遙遙呼應。”

“都督的意思是,暫時不打龍駒島?”

“我說過不打嗎?”馬重英哼了一聲,“唐軍在龍駒島上駐兵讓我寢食難安,一日不打,我就一日心病不除,論泣藏,等海水凍住后,就由你來攻打龍駒島,執行我的策略。

,正泣比北

馬重英話音網落,船上忽然有人大喊:“都督,后面唐軍有船出來了。”

馬重英吃了一驚,他急回頭向海島望去。果然見從一處海灣里駛出了幾艘大船,這幾艘大船竟是他們丟失的運糧船,馬重英霍地抬頭,難道這座烏上的駐軍,就是那支襲破伏俟城,令他被贊普責罰的唐軍?

一定是這樣!馬重英一陣咬牙切齒,他立刻下令道:“加快度,擺脫唐軍的船只。”

吐蕃船上的帆全部拉起,借著強勁的西風,仿佛箭一般向東疾駛。

城堡上,李慶安遠遠眺望著兩艘吐蕃船的行蹤,兩艘船度極快,唐軍難以追趕,他抬頭看了看天色。眼中不由閃過一絲憂慮,回頭道:“請兩個和尚過來。”

片刻,兩名老和尚匆匆走來,李慶安雖然拆了他們的寺廟,但也承諾唐蕃戰役結束后給他們重建更寬大的寺廟,或者讓他們去中原大寺做主持,尤其后一條更令二僧喜出望外。龍駒島上的寺廟建得再大,沒有香客又有何用?

兩名老和尚走到李慶安面前,合掌施禮道:“將軍找我們有何事?”

“我來問你們,青海結冰期是什么時候?”

“回稟將軍,青海結冰期很準時。每年的十月底開始,先是海邊再慢慢延伸到海心,最多半個月,整個海面前被厚厚的冰層覆蓋。”

“那冰面上可以行兵嗎?”

“完全可以,冰層厚達半丈,人馬皆可行,三年前我親眼看見一支二萬人的吐蕃軍從南岸行至北岸,帶了大量的糧草輻重,就從我們島旁經過,聲勢極為浩大。”

李慶安點點頭,又對羅翰道:“城墻再加厚一尺。”

就在這時,唐軍一聲吶喊。只見海面上一艘吐蕃船調頭迎了上爪,沿衛有沂百葉幕軍箭如雨向唐軍的辛船,而異數聯…蕃船越行越快,也不轉頭向南,直接向東飛馳而去,其他唐軍的三條船見追趕無望,紛紛圍住了調頭的吐蕃船,四面放箭攻擊,十幾名水性極好的唐軍已經下水了,兩軍在海面上箭來箭往。喊聲如雷,不斷有人中箭落海。四艘唐軍大船將吐蕃船圍困在中間。就在這時,吐蕃船上一聲大喊!吐蕃船開始傾斜下沉,船上吐蕃軍亂成一團,只片囊功夫。吐蕃船便消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

幾十名落水的吐蕃軍或俘或殺。李慶安凝望著那艘跑遠吐蕃船,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竟然有艘船不要命地保護它,那艘船上或許有吐蕃高官,可惜啊!讓它跑了。

天氣一日冷似一天,十月二十三日又下一場大雪后,青海進入了冰期,龍駒島上也被冰雪覆蓋,但唐軍備戰的熱潮卻一日日高漲。應龍城已經提前完工了,大部分戰馬全部送回了部州,使唐軍沒有了后顧之憂。

十一月初十,青海已全部封凍,浩瀚碧澄的海面冰封玉砌,銀裝素裹。就象一面巨大的寶鏡,在陽光下熠熠閃亮,終日放射著奪目的光輝。幾名唐軍做了個鑿冰試驗,海面結冰竟厚達五尺,不僅人馬可行,而且可以用大型轱重雪技運送軍資。吐蕃軍進攻海島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這天中午。李慶安和往常一樣。在城堡里巡視唐軍戰備,城堡的西南角是武器工場,近百名唐軍鐵匠在忙碌地改進唐軍透甲箭,并打制投石機,城堡防御居高臨下,遠程投石機效果最好。

“將軍,這是最新的投石機。有專門的絞盤,只需二十人便可投五十耳的巨石到八百步之外,而且各關節連接處都是用鐵軸,更加耐用。

一名唐將向李慶安介紹投石機。李慶安點點頭問道:“現在每天可以打制多少架?”

“回稟將軍,每天制作五架。我們已經制作了近百架。”

“將軍!”

校尉羅翰帶著一名士兵匆匆趕來,他指著士兵道:“這名士兵有個防守的好辦法。”

“什備好辦法?”

士兵上前施禮道:“將軍,我們今天打磨青石時,現青石上結了厚厚一層冰,鑿子打滑,根本就無從**,屬下就想,如果我們的城墻上也結厚厚一層冰”

不等他說完,李慶安便接口笑道:“那吐蕃軍就無從攀城,對吧!”

“對!不僅無法攀城,就算吐蕃軍用投石機攻城,石塊也會打滑,而且可以隨時修補。”

旁邊一名鐵匠笑道:“將軍。那我們用冰水澆城時可以上厚下薄,做一個向下的傾角,投石機一般不是直線打來,而是從上向下砸。正好卸去石塊砸中城墻的力道。”

“將軍,我也有個建議,山路也可以效仿澆注成冰,讓吐蕃山爬不上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便提出了二十幾條極有建設性的意見,李慶安心中大喜,對眾人道:“提出好建議者,我都有重賞。”

他又回頭命令道:“傳令下去。立即澆筑冰城!”

兩天后,急促的鐘聲響徹全島,二千唐軍紛紛沖上城頭,只見南方三塊礁島上的濃煙沖天而起,而東方的無名礁石的烽火臺也有三柱黑煙升起,這表示有一萬以上的吐蕃大軍從東、南兩個方向殺來,并截斷了唐軍的退路。

城頭上立玄忙碌起來,唐軍們有條不紊地搬運石塊、調整投石機、準備箭矢、架鍋燒水,此時城墻已被冰層加厚了三尺,遠遠望去,仿佛銀裝素裹,在陽光下異常的白亮耀眼。

但李慶安依然凝視著遠方的狼煙。他們的眉頭皺成了一團。

“七郎,你現了什么?”荔非守瑜走上前問道。

“你不覺得奇怪嗎?為什么烽火狼煙會一直不絕?”

李慶安回頭問他道:“守瑜。假如你是吐蕃主帥,你會讓烽火臺燃起嗎?”

荔非守瑜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搖搖頭道:“絕不會!我會選一個大雪之夜,先夜襲烽火臺,打瞎我們的眼睛,然后大軍突然來襲,打我們個措手不及。”

“你說得不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烽火臺已經被吐蕃軍礙手了。”

“可是,他們為何還要點烽火。是為了迷惑我們嗎?”荔非守瑜不解地問道。

“不僅僅是迷惑我們那樣簡單。”

比。,石比

李慶安慢慢瞇起了眼,緩緩道:“我想到了一個吐蕃人的陰謀。”

他忽然回頭令道:“南霧云何在?”

當南霧云率三百騎兵離開龍駒島一個時辰后,龍駒島的東面和南面同時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黑線,近兩萬吐蕃軍浩浩蕩蕩地殺來。

吐蕃軍行軍度不快,他們用重型雪棱帶著大量的糧草轱重,重型雪棱是用生鐵打制,兩條長約三丈的鐵軌,中間用鐵條焊接,一架雪技可以運送上千斤的物資,每一家雪技由三匹馬拉拽。

就在這些軍用物資中,帳篷、糧草、肉食、箭矢、兵器以及重型投石機、云梯等等,進攻海島城堡的一切物資,應有盡有。

吐蕃大軍越來越近,他們由一條黑線變成了鋪天蓋地的黑色地毯,隊伍整齊,一架架小山般的重型雪技夾雜在其中。

吐蕃大軍在離海烏兩里的冰面上停下了。他們沒有急于進攻,而是開始安扎帳篷,半個時辰后,冰面上出現了數千頂灰色的蘑菇,將海島團團圍住,那五座堆積如小山般的糧草庫被一張巨大的幔布覆蓋,這些糧草足以讓二萬吐蕃軍吃到明年春天。

很顯然,葉蕃軍準備打持久戰了,令人奇怪的是,南面的烽火狼煙已滅,但東面的烽火臺卻依然三柱黑煙沖天,而且有越燒越旺的趨勢。

二聲中沒有片云。輪圓月在青海上空那望天際餉貽崔肌行。獨孤地撒下一地清冷的光輝,冰面上染上一層銀白色,顯得晶瑩剔透,在白亮亮的冰面上遠遠來了一行黑點。他們竟是一隊數百人的騎兵隊,度極快,馬蹄上包**幾層麻布,使他們能在冰面上奔馳。

南霧云一馬當先,他不斷焦急地望著正南方的亮點,已經四更了,那塊無名礁石上的篝火依然在燃燒,此時。他已經看到了東北方向的另一個亮點,那是沿海一座山崖上的唐軍烽火臺,這兩座烽火臺將龍駒島應龍城和神威城聯系在一起,互為犄角。

現在應龍城被襲擊,那么神威城會不會按照最早的約定趕來援助,南霧云心急如焚。

又行了十幾里,東天空已經隱隱出現了魚肚白,此時離東北岸已經不足二十里了,就在這時,一名士兵直著前方大喊:“南將軍,你看!”

只見前方一支軍隊正向這邊疾而來,越來越近,已經隱隱可以看見唐軍的旗幡。

南霧云一顆心沉了下去,李慶安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生了。

前面的來軍正是神威堡的唐軍,王難得親率四千人來援助妄龍城,這是哥舒翰的命令,兩座城堡互為犄角,一方被襲,另一方必須來救援,當青海的烽火熊熊燃起,王難得率軍來援了。

“前面可是王將軍?”

南霧云大喊一聲,縱馬奔上前,王難得勒住了戰馬,道:“我是王難得,生了何事?”

“王將軍,我家李將軍命我來通報,吐蕃人進攻龍駒島可能是假,進攻神威城才是真,李將軍請你立刻返回。”

王難得吃了一驚,他轉頭向南方的烽火望去,他也覺得有些奇怪,那烽火怎么一直不熄滅。

王難得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他立亥一揮手令道:“大軍火返回神威城!”

唐軍軍馬調頭向神威城疾而去。

一縷朝霞籠罩在赤嶺的雪峰之上,白雪皚皚的山峰上映照出瑰麗的光彩,此刻,赤嶺下的神威堡卻是喊殺聲震天,三萬吐蕃軍正大舉進攻神威堡,山坡上尸橫累累,血凝成了冰,將整個山坡染成了紅色,一輪一輪投石機,將巨石鋪天蓋地砸向城頭。

“轟隆”的劇響從城墻上傳來,不時有大片墻皮錄落,吐蕃軍的重石將唐軍死死壓制在城頭上,數千吐蕃軍已經沖上了山嶺,一根十丈長的攻城巨木正被緩緩運送上山。

一里外,吐蕃主帥馬重英騎在馬上,觀望著戰局的進展,他臉色慢慢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以聲東擊西之策,成功地將城內的唐軍主力調去了龍駒島,城內的一千守軍怎么可能抵擋得住三萬大軍的進攻,唐軍的神威城已經在他的囊中了。

“傳我的命令,第一個攻入城中者,賞一百奴隸,羊千頭。”

吐蕃軍攻勢如潮,十丈長的巨木開始撞擊城門,“轟”沉悶的巨響聲在山谷間回蕩,城門劇烈震動,城門上方的墻上裂開了一條縫。

城上的唐軍已經死傷近半,一名校尉沖到兵馬副使楊景暉面前大喊:“楊將軍,已經守不住了,再不撤退,我們全軍覆沒。”

楊景暉眼睛都要幕裂出血來,丟失了神威城,唐軍從北面進攻赤嶺的計劃小將徹底破滅,他們怎么向哥舒翰大帥交代?

“轟隆!”又是一聲震天巨響,城堡晃動起來,楊景暉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他爬起來大喊:“開后門,撤退!”

后門的吊橋慢慢放下,數百騎戰馬從城中奔馳而出,沿著一條小道上了另一條山梁,唐軍終于放棄了神威城。

“轟動!”神威城大門洞開。成千上萬的吐蕃軍蜂擁而入,馬重英喋喋大笑起來,他回身令道:“可以熄滅烽火,進攻龍駒島!”

隨著烽火的漸漸熄滅,龍駒島四周的吐蕃軍進攻鼓聲驟然響起,黑壓壓的吐蕃軍上島了,長矛軍,長劍盾牌軍、弓兵,騎兵、步兵,一隊接著一隊,披著鎖子甲,喊聲震天,殺氣騰騰。

在他們身后,是一百余架大型的攻城武器,云梯、投石機,這都是從隴右擄掠的漢人工匠打制,投石機行至山腳下,長臂吱吱嘎嘎地拉開,大將論泣藏一揮戰刀,大吼道:“第一、第二、第三千人隊沖擊!”

吐蕃軍的第一次試探性攻擊開始了。

皮鼓聲震天,三千吐蕃軍如潮水般向山梁沖去,但狹窄的山道令他們無法大規模沖上,龐大的吐蕃軍方陣變成了一條細流,源源而上,

城堡上李慶安凝視著遠方的烽火熄滅。他暗暗嘆息,烽火熄滅意味著神威城失陷了,意味著哥舒翰從北面進攻赤嶺的計刮失敗了,血戰石堡城,將不可避免。

“七郎,吐蕃軍殺上來了!”荔非守瑜小聲地提醒他。

李慶安的思路轉回了眼前,他望著下面囂張進攻的吐蕃軍,不由冷冷一笑,應龍城不是神威城。就算來十萬吐蕃軍又如何?

“投石機準備!”

城堡上,一百架投石機調轉方向,瞄準了山道,此時吐蕃軍已經上了近千人,由于山道上被唐軍潑上水,結了厚厚一層冰,光滑無比,根本無處可攀登,吐蕃軍的進軍異常艱難,他們邊爬邊鑿路,近半個時辰,才前進了二十丈。

論泣藏勃然大怒,吼道:“給我擂鼓!”

轟隆隆地進攻鼓聲再次響起,催促士兵前進,就在這時,空中傳來一陣異響,半山腰上的吐蕃兵抬頭望去,只見黑壓壓的一片巨石向他們頭頂砸來,他們嚇得灰飛魄散,調頭就逃,山道上一片混亂,許多人被擠下了山道,“嘭”一塊磨盤大的巨石砸在山道上,將十幾名吐蕃砸成肉餅,粘著血肉尸體,翻滾著向密集的吐蕃軍砸去。頓時慘叫聲四起,大片吐蕃軍被巨石砸翻。死傷慘重。

緊接著第二塊、第三塊巨石接二連三砸來,它們像無情地山梁清道夫,橫掃一切、摧毀一切,第一輪僅僅二十架投石機威,山道上便再無一個活口,上千吐蕃士兵慘死在唐軍的巨石陣下。

鼓聲停止了,吐蕃軍死一般的寂靜,唐軍凌厲的防守讓每一個人都膽戰心寒,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主帥論泣藏,一夫。下,夫莫開的地勢。他們能握幾分勝券。※

論泣藏沉默了,他是名經驗豐富的老將,他看出唐軍已有充分的準備,他不可能靠人力拿下這座城堡,忽然,他高聲令道:“投石機上前,密集轟擊敵堡,云梯準備!”

這是他唯一的辦法了。

近萬名吐蕃士兵將數百架投石機轟隆隆推上前,吐蕃軍沒有技術建造重型投石機,他們的投石機都是中型,臂長兩丈,后兜中放置石塊,數十名士兵在前面猛拽短臂繩,利用扛桿的原理將長長高高彈起。射出石塊,吐蕃軍的投石機最大射程為五到六百步,一部投石機需要四十人挽射。

四百步外,吐蕃投石機開始威了,鋪天蓋地的巨石騰空而起,呼嘯著砸向城堡,但唐軍的城堡被厚厚的冰層覆蓋,固若金湯,巨石砸在冰墻上,只砸出一道道白棱印,巨石“砰!砰”地砸在城墻上,聲勢浩大,卻沒有什么實戰效果。

不過奇怪的是,唐軍并沒有反擊,盡管吐幕軍的投石車在唐軍投石機的射程內,他們依然保持著沉默,仿佛在等待什么?

幾名吐蕃將領都覺得有些奇怪了,他們紛紛走到論泣藏面前低聲道:“將軍,唐軍很古怪,一定會有情況生,我們要小心。”

論泣藏沉思了片刻,道:“無論有什么情況生,我們該打還得打,否則怎么向主帥交代,傳我的命令,擂鼓催戰,用云梯攻上山崖!”

吐蕃軍的皮鼓再一次敲響,“咚!咚!,的巨大鼓聲激蕩人心,萬名吐蕃軍鋪天蓋地的沖向山崖,在他們中間夾雜著數十部云梯,吐蕃軍的云梯也是學自唐軍,“以大木為床,下置六輪”主梯固定在底座上,幾副梯可以根據高度任意伸縮,最高可達數十丈,雖然還不夠直接搭上山崖,但可以沖上半山腰,從這里上山便寬闊得多。

吐蕃軍如大潮般涌來,但唐軍依然保持著沉默,三十架云梯已經漸漸地靠近了山崖,在每部云梯旁邊跟隨著幾千名士兵。

李慶安站在城墻上,平靜地望著蟻群般的吐蕃軍狂涌而來,他對荔非守瑜一擺手令道:“可以開始了!”

山崖下的吐蕃軍忽然現唐軍城堡出現了異相,城堡上白霧繚繞,城堡內傳來了一聲怪異的吼叫,仿佛一種龍類的低吟,這種聲音穿透人心,讓每名吐蕃士兵心中都起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仿佛有什么事即將生。

突然,有人指著城堡大喊起來,只見城堡中升起一個無比龐大的青色長條身軀,占據了整個城堡,上面布滿了金光閃閃的鱗片,隨著兩只犄角浮出,一個巨大的龍頭出現了,它兩眼金光閃閃,口中**白煙,龐大的身軀在左右**。

吐蕃軍的進攻停止了,所有人呆呆地望著這條青龍。

“青海龍王!”

不知是誰大喊一聲,吐蕃軍的陣腳不穩,開始后退了,每個人的眼中都露出了驚恐之色。

論泣藏心中驚疑無比,雖然他覺得從唐軍城堡中出現青龍有些匪夷所思,但這條青龍竟是浮在半空中,讓他也不得不有幾分相信。

青龍又一聲低吟,低吟中帶著一種憤怒的情緒。

“大將軍,怎么辦?”一名吐蕃軍官低聲問道:“我們還要進攻嗎?”

論泣藏目光狐疑地望著青龍,見他似乎有種下沉的跡象,便道:“再等等看!”

城堡內,一百多口大鍋內熱水沸騰,滾滾的水蒸汽彌漫在城堡內,城頭上趴著幾百名士兵,他們拉著細長索。將巨龍的身子控制在半空中,并不停**,在巨龍的后爪下,吊著一只巨籃,籃中支一口大鍋,鍋內火光熊熊,大量的熱氣從巨龍的尾部灌入,吊藍中兩名士兵不停地向鍋中傾到火油,熱氣使龍身膨脹,并略略高浮于城池,遠遠看去,就像一只巨龍盤旋在半空云霧中,張牙舞爪。極為逼真

這是一種最原始的龍形熱氣球,由二十幾名女護士用唐軍們的夏季單衫細細縫制,它無法高飛,所能飛起的高度網好高于出城池兩丈,唐軍試驗過幾回,已經能十拿九穩。

這時,荔非元禮又揮揮手,幾百名唐軍拿著鐵皮擴音器,又一次齊聲怒吼,出一種類似龍的低吟聲。

“七郎,快點,火油要用完了!”荔非元禮低聲叫喊。

李慶安凝視著吐蕃軍,見他們幾乎已經進入了埋伏圈,他便點燃了一支鐵制火箭,慢慢瞄準了山崖下的一汪黑塘。

“射!”他一聲令下,只聽巨龍一聲憤怒的吼叫,龍口大張,從龍頭下方頓時飛出了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球,高高地拋向敵軍,就仿佛從龍口中**,就在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火團上時,李慶安的火箭射出了,火箭在空中就仿佛是火球上掉下了火星,準確地射進了黑塘,那是一盆預先放置的火油,隨著火油的燃起,一條火線向吐蕃軍直撲而去,將吐蕃軍嚇得紛紛向兩邊躲閃,就在這時,埋藏在碎石下的火藥包和大炮仗猛烈地爆炸了,一聲接著一聲,在吐蕃軍腳下炸開,頓時黑煙滾滾,赤焰迸,炸得吐蕃軍血肉橫飛,慘叫聲、哭喊聲一片。

“地火雷!青海龍王的地火雷!”

對神靈的恐懼令吐蕃軍魂飛魄散,他們轉身狂奔,人擠人、人踩人,人馬互相踐踏,仿佛大潮退回大海,他們沒命地向青海中奔逃,連論泣藏也禁不住跪下,磕頭向神靈謝罪。

此時,城上的無數的火球飛出,中間伴隨著燃燒火藥包投下,在吐蕃軍頭頂爆炸,熾焰飛騰,爆炸聲驚天動地,地火變成了天雷,吐蕃軍狂呼亂喊,徹底崩潰了。

數百部云梯和投石機相繼被點燃,大火在海島上蔓延,無數吐蕃軍喪生火海,這一戰,吐蕃軍傷亡近五千人。原計劃長期圍困唐軍而帶來的十余萬石糧食和無數插重帳篷丟失在海島。

青海龍王在天寶七年十一月的顯靈,令吐蕃人亡魂喪膽,一直到石堡城戰役結束,甚至以后的數十年間,再也沒有一個吐蕃人敢踏上龍駒島一步。

“小亮,長安環沒有到開門的時間。但…隊騎乓從沃,掣而來,騎兵飛奔至含光門下大喊:“隴右緊急軍情,開門!”

片刻,城門轟隆隆開了,只有隴右之戰的緊急軍情,才能使城門特別開啟。一隊騎兵飛馳進了長安城,向興慶宮方向疾奔而去。

芙蓉帳里,楊玉環一頭秀如輕云出岫、鬢云亂灑,她**半掩,露出一對羊脂白玉般嬌乳,這時。她忽然被一陣低低的叫喊聲驚醒了。

“陛下!陛下!”

楊玉環朦朧惺忸地睜開眼,不悅道:“陛下還在睡呢!不是說過不早朝了嗎?”

“娘娘,有隴右緊急軍情。”

“知道了,去外面準備伺候吧!”

楊玉環伸出雪藉般的**。輕輕推了推身旁的李隆基,“三郎,醒醒吧!”

李隆基翻身一把抱住她,迷迷糊糊道:“什么事?”

“好像有隴右緊急軍情。”

“什么!”李隆基一下子坐起來,忽然按住腰”哎喲!,喊了出來

“三郎,怎么了?”

李隆基擺擺手,笑道:“沒事,就是起來太快,閃了艘。”

“看你!”楊玉環嬌嗔道:“奴家叫你這幾晚好好休息,你就不聽,現在可好。閃腰了。”

“聯強壯得很呢!再和娘子恩愛二十年都沒事。”

李隆基笑著捏捏楊玉環的玉頰,起身出帳了,“給聯更衣,聯要立即去大同殿”

半個時辰后,李隆基集著常服、頭戴烏紗帽,來到了大同殿,此時李林甫、陳希烈等五名相國都趕到了大同殿,哥舒翰的緊急軍情也同樣傳到他們手中,不久,太子李亨也聞訊趕來了。

“臣等參見陛下!”

李隆基點點頭,對眾人道:“幾位相國請坐!”

他坐了下來,隨手從旁邊的金盤里打開剛網送到的緊急軍情,這是哥舒翰親筆所書,李隆基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兩個月前他聽到神威城筑城成功,李慶安在海西火燒吐蕃軍糧,心中十分**,可今天的緊急軍情卻告訴他,神威城又被吐蕃人奪走了。而且駐重兵在西海郡,恐怕不能再從赤嶺北面上山。

這個消息讓李隆基的心情糟糕起來,他正好放下奏折,善于察言觀色的李林甫立刻道:“陛下,后面還有好消息。”

“哦?”李隆基又打開奏折,接著向下看,當他看到李慶安在應龍城下以兩千軍大敗吐蕃兩萬大軍,殺敵五千。他激動得再也難以自抑,重重一拍龍案。高聲贊道:“好!好!打得好!”

他頓時心情大好,對李林甫笑道:“想不到這個李七郎真是一個將才,聯想好好封賞他,相國覺得如何?”

李林甫用眼角余光掃了一下李亨,見他欲言又止。便淡淡一笑道:“陛下,在兩軍僵持之時。神威城失守可謂影響軍心,但應龍城大勝又挽回了這種顧態,李慶安確實該封賞,但臣以為,戰事還沒有結束,河澶之戰還有大仗未打如果此時就急于封賞,恐怕有些操之過急了。”

“相國此言詫異!”

李亨站起身,先李隆基躬身施一禮,“兒臣有話想說,請父皇恩準!”

“亨兒,你有話就說吧”

“謝父皇!”

李亨慢慢走到李林甫面前。道:“李相國,我久聞為帥之道。當在賞罰分明,有功而不賞,有過而不罰,取敗之道也,李慶安上次海西出奇兵而大勝,相國說功勞難以確認,這次李慶安在應龍堡大敗吐蕃軍,相國又說論功不能操之過急,那我就不明白了,李慶安要立下怎樣的奇世之功,相國才認為可以給那么一點點小封賞呢?”

“亨兒!”李隆基的臉沉了下來,不悅道:“不得對相國無禮。”

“兒臣不敢!”李亨狠狠瞪了李林甫一眼,退回座位了。

李林甫連忙站起身,有些惶恐地對李亨道:“殿下,臣不是說不能封賞李慶安,也絕沒有否認他的功勞,臣的意思是說,把他的功勞先記下,待隴右戰役結束后一并封賞,那時封他一個高官也能說服于人。”

這時,陳希烈也站起身笑道:“臣支持李相國的想法,兵有兵道,將有將規,李慶安的軍功論賞,應該由主帥哥舒翰提出,如果我們越過哥舒翰直接封賞李慶安,一則是對哥舒翰的不尊重,二則我們會遺漏對其他有功將士的封賞,會導致賞罰不均,反而會影響士氣,所以臣的意思是陛下可先口頭褒獎,待大戰結束后再一一論功重傷。”

李隆基點點頭,又對其他幾名相國道:“幾個愛卿可異議?”

楊慎衿和張筠一齊道:“臣無異議!”

李隆基見裴寬不吭聲,便笑道:“裴愛卿可是覺得不妥?”

雖然裴寬覺得暫不封賞對李慶安不公,但他也認可陳希烈所言,不能繞過哥舒翰,要封賞也是要哥舒翰提出正式要求,他也點點頭道:“陛下,臣認可陳相國之言,確實不能繞過哥舒翰。”

“那好,既然各位愛卿意見都一致,那聯便采納了,可以先口頭褒獎。”

說到這,李隆基憂心仲止一“現在只經漸漸到了年底“但河強戰役卻始終無講展,攢協擔心等打完這一仗,大唐的國庫也被耗空了,李相國,聯聽說長安米價斗米一百二十文,可是真的?”

李林甫嘆了口氣道:“一百二十文只是平均米價,最好的湖州米已經到一百四十文,若朝廷再不平萊米價,恐怕到新年時就會突破斗米二百文。那時極可能會有搶米風潮爆了。”

斗米兩百文,這是李隆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天寶初年斗米不過十文,這才幾年便到兩百文了,他沉吟片刻便問張筠道:“張尚書,太倉還有多少存米?”

張筠從袖中取出一折道:“陛下,太倉存米還有八十萬石。臣昨天特地去實地查看,其中有三十萬石都是霉爛不堪地陳米,不能食用,實際上只剩下五十萬石了,陛下,就這五十萬石,也不夠隴右戰役三個月所用。昨天兵部來牌文,要求再調米八十萬石米到隴右,臣哪有還有糧食運去?”

“那陜州的存米呢?是否可以調來一部分?”

“陛下,河東、河南大災,陜州的存米已經調往二地了。”

李隆基的眉頭重重擰成一個到八字形,怎么會窘迫到這個程度?這時裴寬站起身道:“陛下,臣有一個辦法,可以立即得米百萬石。”

李隆基大喜,急道:“裴愛卿請說。”

“陛下,關中米并不少,關鍵是它存在長安各大豪門的私倉之中,如果陛下能出一旨限米令,限制豪門屯米,然后朝廷以平價購米,那時,何愁京中無米?”

裴寬說完,大同殿里一片寂靜,讓長安豪門限米,這和前幾年的限田令有何區別?誰會買帳?大同殿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了,李林甫干笑了一聲道:“裴尚書的辦法雖然不錯,但不太現實,恐怕行不通?”

“怎么會行不通?”裴寬冷冷道:“豪門私倉遍布關中,僅咸陽縣就有二百五十座,哪一座不是存米千石以上?這些私倉都是誰的,李相國應該比我更清楚,此隴右戰役到了關鍵之時,總不能因為軍糧不足而兵敗吧?還有新年將到,長安城內米價將暴漲的流言四起,前天西市的張家米鋪已經被河東饑民所搶,昨天下午西市的糙米價便已突破了一百四十文,到新年時。二百文會止得住嗎?這些,李相國難道不比我更清楚嗎?”

李林甫聽裴寬揭穿了他的粉飾之言,他老臉不由一紅,道:“我并不是說不可以向豪門購米,可購米是需要錢,現在左藏存錢也不過五十萬貫,年底要支付俸祿,下個月貴妃娘娘要過壽,還要新年大祭,都是要花錢,哪里還有余錢去購糧?”

“購糧只是說法,錢不夠可以暫欠,隴右之戰牽動關中安危。唇亡則齒寒,難道豪門們連這一點道理都不明白嘩”

“好了!”李隆基不高興地枰斷了他們的爭論,對豪門征米,怎么可能?他拉長臉對李林甫道:“隴右的軍糧要保證,長安的米價也降下來,聯不管你用什么辦法。新年時長安的米價不能過二百文。否則聯惟你質問。”

李林甫無可奈何,只得苦著臉道:“臣遵旨!”

停一下,李隆基又道:“傳聯的旨意到隴右,告訴哥舒翰,聯不想再拖下去了,三個月之內,務必要拿下石堡城,否則王忠嗣就是他的下場!”

李隆基心情郁悶地回到后宮,楊玉環迎上來笑道:“三郎現在才回來啊!”

“嗯!安排隴右戰役,聯有些忙。”

楊玉環抿嘴一笑道:“那臣妾的師傅在隴右表現如何?”

“師傅?”李隆基一怔,他隨即反應過來,是指李慶安,他笑了笑道:“你那個師傅很不錯,立了大功,聯準備好好封賞他。”

“那準備封他什么官?””這個等戰役結束,再一并封賞他,娘子放心吧!聯一定會封他個大官。

“那就多謝三郎了。”

楊玉環心中歡喜,又道:“剛才三姐來過了。”

李隆基不由精神一振。笑問道:“三姐來了嗎?”

楊玉環又嬌又媚地白了他一眼,不高興道:“我就知道三郎一聽見三姐的事情就眉開眼笑,哼!”

李隆基連忙將她摟在懷中,安慰道:“她是你的三姐,也是聯的三姐,關心她,不是很正常嗎?”

他具楊玉環小嘴微撅,那副嬌嗲的神態讓他心中不由一蕩,他連忙舉手誓道:“三郎對娘子忠心耿耿,絕無他,在此誓!”

話沒說完,就被楊玉環柔若無骨的小手堵住了嘴,對他媚然一笑道:“三郎不用,奴家知道的”。

楊玉環的心情好了起來。她摟住李隆基的脖子撒嬌道:“那下個月奴家的生日,三郎怎么給我過?。

“娘子放心,聯一定會為你舉辦一次最隆重的壽宴!”

,知召

一州。隴右節度使府會議室內熱氣騰騰。數十名皂戰役的大將匯聚一堂,正在聽取河涅戰役的主帥,隴右節度使哥舒翰傳達朝廷的最新命令。

“圣上已經下了嚴令,三個月內拿不下石堡城,我哥舒翰的人頭將懸掛在長安明德門下,同樣的,拿不下石堡城,在座的諸個也就是我哥舒翰的陪葬,我會在朝廷殺我之前,將你們統統處斬。”

哥舒翰目光冷峻地掃向在座的二十四員大將,這些大將來自五大系統,隴右、朔方、河西、安西,還有一個來自長安衛成軍的董延光,這半年來,他哥舒翰一直致力于整合他們。想將他們鍛成一塊同心作戰的鐵塊,可事實證明他錯了,他沒有足夠的權威鎮住這些大將,他們依然是自有想法,神威堡丟失便是最好的例子,阿布思的朔方騎兵當時就在百里之外,當神威堡的求救烽火點燃后,他們居然按兵不動,直到神威堡丟失,他們才慢吞吞起兵,可最后告訴自己的理由卻很簡單。自己沒有告訴他們有救援神威堡的義務,這件事讓哥舒翰既感到憤怒,但也讓他清醒了,他不可能整合這五支不同體系的軍隊,除非全部換成自己的手下,可是朝廷卻沒有給他這個權力。

哥舒翰心知肚明,圣上給了他三個月的時間,并不等于他可以在兩個月后再從容不迫地打石堡城,到時候一個小小的變故就會讓戰局無法挽回,圣上給他三個同時間。他只能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

“我的開頭語就這么多,有什么意見現在給我提,等會兒我就要部署戰役,如果那時再有意見不干,對不起,那你就給我滾出隴右!”

哥舒薦了狠話,會議室里鴉雀無聲,阿布思輕輕捋著幾根短須,眼中露出一絲不屑的神色。哥舒翰這番話不就針對自己嗎?不就因為神威城之戰自己沒出手嗎?他以為自己是誰,以為自己是王忠嗣嗎?哼!

“阿布思將軍,你有什么意見嗎?”哥舒翰瞥了一眼阿布思,冷冷問道。

“沒有!我會有什么意見?哥舒翰大帥,你盡管下令,不過我的騎兵不合適山地作戰,這一點請大帥考慮。”

阿布思的意思就是告訴了哥舒翰,石堡城的攻堅戰,他不會參加,哥舒翰冷笑一聲道:“阿布思將軍。石堡城的攻堅戰將由隴右、河西和安西三家來完成,你的騎兵是執行另外的任務。”

“那好,哥舒翰大帥下令吧!我聽著。”

就在哥舒翰和阿布思爭論之時,李朝業悄悄對李慶安道:“七郎,哥舒大帥怎么矢口不提你龍駒島大勝的之事,難道朝廷沒有任何表彰嗎?”

“我也不知道,或許朝廷想最后一并表彰吧!”

李慶安的心思并不在表彰一事上,而在今天的軍事會議,哥舒翰終于要布置打石堡城了,但李慶安卻認為現在的時機并不成熟,先是冬季,赤嶺大雪覆蓋,有利于守而不利攻,這一點在他守應龍城時深有體會,其次便是各軍從未有過聯合作戰的演習,未經整合就這么投入戰斗,可能配合默契嗎?這個阿布思還向哥舒翰叫板呢!再其次就是后勤糧草,唐軍糧草不足,但吐蕃軍也一樣面臨補給壓力和果能拖到明年二月開打,不僅進攻容易,而且吐蕃軍的內部也會生變,現在打,不正中吐蕃人的下懷嗎?

雖然是這么想,但李慶安卻沒有多言。這些哥舒翰也一樣能想到,只是朝廷的壓力迫使他不得不提前開戰。這時,哥舒翰終于開始部署了,他先對阿布思道:“阿布思將軍,你們三萬朔方軍的任務是壓制神威城,迫使赤嶺的吐蕃軍不敢回撤支援石堡城,如果有可能,你給我拿下神威城!”

阿布思“哼了一聲,既沒有答應,也沒有表態,僅僅表示自己知道了,哥舒翰看了他一眼,又問道:“阿布思將軍,我的命令你聽清了嗎?”

“我聽清了,不就是把赤嶺吐蕃軍牽制在北線嗎?沒問題,我能辦到。”

“那好,如果你誤了石堡城戰役,我拿你開刀!”

哥舒翰重重哼了一聲,又對另一個頭疼人物董延光道:“董將軍,下一個重要任務就是要麻煩你了。”

董延光是左衛大將軍,去年因王忠嗣不肯打石堡城,李隆基便派他來進攻石堡城,結果失敗了,董延光便將責任推到了王忠嗣身上,致使王忠嗣被罷免貶職,哥舒翰繼任隴右節度使后,董延光并沒有返回長安,而是被封為都州都督,隴右節度副使,協助哥舒翰進攻吐蕃,這次河涅戰役,他更是被封為副將,成為第二號指揮人物,哥舒翰對董延光頭疼并不在于董延光做他的副將,而是上次董延光率三萬隴右軍攻打石堡城失利后,并沒有把軍權交出,而是以部州都督的身份將三萬大軍的控制權據為己有,對此朝廷也表示了默認,哥舒翰新官上任,拿他也無可奈何,由于董延光曾經攻打石堡城失利,因此在這次河澶戰役中,他一直保持沉默,對所有軍務大事一概不表意見。

董延光身材高瘦、皮膚白哲,年舟四十余歲,在一溜圈的粗黑皮膚將軍中,他顯得有些鶴立雞群,聽見哥舒翰給他分派任務,他淡淡應了一聲,“大帥請說!”

哥舒翰沉吟了片刻,他是想讓董延光負責攔截大非川的援軍但做這個決定他還是有點不放心,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董延光”…凡否能宗成的了。不討哥舒翰也明白,這個董延米是李乍代…愛將,如果不是因為他曾進攻石堡城失利,那隴右節度使就是董延光,而不是他哥舒翰了,這次河涅之戰,任命董延光為副將,就是要讓他再立大功,以彌補上次進攻石堡城的失利,所以董延光必須要重用,只是讓他來打石堡城,哥舒翰又不放心,思量再三,哥舒翰還是決定讓他負責攔截大非川的吐蕃主力。

“董將軍,你的任務就是在阿布思將軍將赤嶺重軍牽制在神威城后,你率本部三萬軍以及三萬河西軍從青海湖面繞道赤嶺之后,攔截大非川的吐蕃援軍。”

“等一等!”

董延光急道:“大帥是讓我去攔截吐蕃軍主力嗎?”

“沒錯,我也不要董將軍堅持多久,只要攔截住三天,石堡城之戰,我就承認董將軍并列功。”

董延光有些動心了,只要三天,便可拿功,這到可以考慮,他想了想便道:“好吧!屬下服從大帥的安排。”

朔方軍、河西軍以及董延光部都有了擊向,剩下的正面進攻石堡城便由他隴右軍主力完成,這時,哥舒翰的目光又膘向了李慶安和李嗣業,這兩人是安西軍的代表,也是唯一好指揮的的他系軍隊,哥舒翰笑道:“嗣業的陌刀軍是攻城悍軍,這次隨我正面進攻,至于慶安將軍。”

哥舒翰指著赤嶺后山道:“慶安將軍的任務是配合主力的正面進攻,出奇兵從石堡城背后殺入。”

李嗣業和李慶安同時對望一眼,李嗣業急道:“大帥,赤嶺后山是吐蕃軍重兵布防之地,我們安西軍兵少將微,怎么能從后山殺上石堡城?請大帥三思。”

哥舒翰不等李慶安開口便擺擺手笑道:“嗣業不用擔心,本帥并沒有要求慶安將軍奪下石堡城,本帥的意思是讓他從后山佯攻,吸引吐蕃軍的注意,慶安將軍手下都是斥候軍,完全能勝任,再說屆時赤嶺的吐蕃重軍都會被吸引到神威城一線,而大非”的吐蕃軍由董延光將軍負責攔截,其實慶安將軍的任務很輕松,這也是本帥照顧安西軍,你們就不要推辭了。”

說完,哥舒翰的目光瞥向李慶安,他不敢拿朔方軍和河西軍開刀,如果安西軍再敢不服從,他就拿這個李慶安來樹軍威了,李慶安拉了一下李嗣業,站起身拱手道:

哥舒翰大笑,“好!大丈夫就該這般痛快!”

笑聲一收,他目光掃過眾人。緩緩道:“各軍出兵的時間我自會詳細安排,但拿下石堡城時間已定,天寶八年正月初一之前,一定要拿下!”

會后,哥舒翰命人將李慶安請到了自己的書房內。

“末將參見哥舒大帥!”李慶安進屋便半跪向哥舒翰施了一軍禮。

“呵呵!七郎不必客氣了。”

哥舒翰連忙笑著將他扶起,請他坐下,又令親兵給他上了一杯茶。

“七郎,上次龍駒島大勝一事,朝廷沒有及時封賞你,可有怨言?”

“屬下沒有怨言。”

哥舒翰笑了笑,又道:“其實我已經向朝廷報了你的功績,還有奇襲伏俟城,火燒軍糧一事,我也向朝廷及時稟報了,圣上也有了表態。”

說著,他取過一份兵部轉來的旨意,遞給了李慶安,“你先看看吧!”

李慶安打開這封由中書省下的黃麻圣旨看了看,圣旨中明確點出了他的功勞,奇襲伏俟城,火燒吐蕃軍糧;龍駒島大勝,振奮唐軍士氣,皆居功甚偉,待河淫戰事結束后一并嘉獎。

哥舒翰嘆了口氣道:“我之所以沒有立即要求朝廷封賞你,是因為軍中的派系復雜,剛才你也看到了,一個阿布思,一個董延光都是桀驁不馴之人,一旦封賞了你,先他們就不干,昨天那個阿布思還找我嚷嚷,說他救了楊景暉,為什么不得封賞,我說人家李慶安立了那么大的功,都還沒得封賞呢,他這才閉了嘴,哎!我為河淫之戰總帥,督十幾萬人,人人都認為此戰必勝。只有我心里清楚,想打贏此戰,難啊!一個內耗就制住了你的手腳。”

李慶安沉吟一下,道:“大帥不用擔心,我并沒有什么怨言。只是我以為大帥調走阿布思部和董延光部,并委以重任,可并不能保證他們二人會配合主力作戰,尤其董延光部,他真的能攔截住吐蕃軍主力?”

“這個我心里有數,我也不要他們真的毒和吐蕃硬戰,只要他們擺出個姿態,就能分散吐蕃的兵力,讓吐蕃軍看不到我的真實用意,只要我攻下石堡城,赤嶺就是我的囊中之物了。”

說到這,哥舒翰凝視著李慶安的眼睛道:“而你從背后進攻石堡城。這才是整個戰局的關鍵,石堡城只能容納千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它源源不斷的援軍,所以你一定要牽制住石堡城的援軍,給我正面進攻減輕壓力,七郎,兩天,只要你拖住吐蕃軍兩天,你就是這次河謹戰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敗了,那也就意味著整個河涅戰役的失敗。你明白嗎?”

一隊騎兵在荒蕪人煙的高原草甸中急奔行,遠方便是白雪皚皚的赤嶺,晚霞照在褚紅色的山梁之上,有一種血色黃昏的蒼涼,再向西方是一望無垠的青海水面,冰原上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燃燒,李慶安慢慢勒住了戰馬,著遠方那輪殘紅的夕陽“他腦海中依然在縈繞著哥鈞硼…盾。“兩天,只要你拖住吐蕃軍兩天,你就是這次河涅戰役的第一大功臣,如果你失敗了。那也就意味著整個河澶戰役的失敗,你明白嗎?。夕陽照在他那輪廓分明的臉上,他的目光中仿佛也燃燒著火焰,那是一種軍人的責任和網,毅。

寒冬十二月,胡地寒冰霜,男兒不惜死,破膽與君嘗。

李慶安狠狠抽了一鞭戰馬,向無邊無垠的青海大冰原奔去。

從十二月十五日起,唐軍的戰爭機器開始動了,阿布思率領的三萬朔方軍,以及董延光率領的六萬唐軍,共九萬大軍同時向數百里外的西海郡方向進。

天剛剛下過一場大雪,遼闊的、滿是泥漿和雪水的草原上,遮著油布的糧車、裝有麥桿和干草的大車,還有巨大的插重雪技,搖搖擺擺地、吱吱嘎嘎地向前移動,天空中雪花飄飛,正是河涅最寒冷的季節,高山草甸和冰封的溝壑里都積滿了厚厚的白雪,遠方的大通山余脈顯出模糊的輪廓。

唐軍踏著泥濘、冒著密密的細雪,伴著吆喝和詛咒,雜著皮鞭的劈啪聲和車軸的吱嘎向西北**,聲勢浩大,有如海潮,不時可以看到隊伍兩旁躺著奄奄一息的牲口或牲口尸體,還偶爾有一輛輪子朝天的大車。

有時一隊騎兵沖入這股人流。于是士兵們就不斷地叫喊、詛咒,馬也立起身子不停地嘶叫,一輛滿載糧草的大車,就會滾下斜坡,車上的人也跟著滾下去。

前面,車輛的洪流中間,士兵排成長長的隊列,踩著粘滑的泥濘艱難地行進,人流中夾雜著運載刀槍、弓弩等輕武器的馬車,押運兵就趴在車蓬,不斷地有人跑出隊伍,鉆進灌木叢,蹲下去。

與草隊平行的二里外便是涅水,河水結了厚厚的冰,數千隴右民夫正艱難地拉著一隊隊巨大的愕重雪椎,出低沉地、有節奏地、震人心魄的號子。

輻重雪樓上裝載著各種重型攻城器,尚未組裝云梯、巢車、樓車,以及大量的帳篷、糧食,延綿十幾里,一眼望不見頭,另外還有可怕的投石機、攻城槌以及一桶桶火油,都被重兵護衛著。

他們的目的地是三百里外的青海,行軍度異常緩慢,隊伍已走了整整五天。

一支騎兵隊從隊伍旁飛馳而過,濺起大片混合著雪的污泥,幾個士兵躲避不及,身上臉上都濺滿了泥水。

“你娘!”

話音未落,“啪”地一聲脆響,滿是污泥的臉上又多了一條血紅的鞭痕。

一匹馬從他身邊疾駛而過,帶起一片風聲。

“你瞎眼了,竟敢罵阿布思將軍。”

阿布思滿臉陰沉,縱馬向前疾奔,越過一隊隊唐軍,前方是一片光禿禿的密林,密林周圍護衛森嚴,不準士兵進入,密林中,董延光正和他的十幾名文官及幕僚在休息。

“我是朔方阿年思,要見你們董大將軍。”

阿布思原為突厥劃生鐵勒同羅部落領,臣屬于東突厥汗國。人口眾多,力量強大,在東突厥烏蘇米施可汗統治時,任命他為西部的葉護,地位僅次于可汗,東突厥汗國滅亡,烏蘇米施可汗被拔悉蜜、回訖和葛邏祿的聯兵攻殺后,他率部投奔唐朝,被李隆基封為奉信王,又賜漢名為李獻忠,將其部落安置在朔方節度使所屬河南之地。

阿布思唯一信服的唐軍將領便是原朔方節度使王忠嗣,王忠嗣無辜被革去軍職后,他心中對朝廷產生了一種不滿,這次他被調來參與河澶戰役,協助哥舒翰攻打石堡城,他更覺得朝廷是在借機削弱他,他的部屬基本上都是騎兵,怎么可能參與石堡城的攻堅戰?

正因為有這種不信任的因素存在,他從開戰以來便消極應戰,吐蕃軍攻打神威城時,他便在百里外駐軍,看到了神威城的求助烽火。他不愿意前去救援,而只是最后接應了唐軍殘兵,正是這件事使他與本來就瞧不起的突騎施人哥舒翰產生了矛盾。

片刻,董延光騎馬從密林中出來,拱手笑道:“阿布思將軍你怎么還在我的后面?”

阿布思翻身下馬,笑道:“董將軍,我想和你說幾句話,不知是否方便?”

董延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向樹林虛手一擺,“阿布思將軍,請!”

兩人走進樹林,在兩塊大石上坐下,一名親兵給他們端來兩杯熱茶,阿布思喝了一口熱茶,一股熱氣灌入胸中,驅走了胸腹中的寒意,他笑了笑道:“董將軍,我們這樣大規模行軍,你說吐蕃軍會知曉嗎?”

“如果神威城是唐軍控制,他們不會知曉,但現在,他們肯定已經得到了情報。”

阿布思點點頭道:“所以我想提醒董將軍,當心被吐蕃人重兵伏圍。”

董延光愣了一下,他忽然聽出了阿布思的言外之意。

“將軍的意思是說,哥舒翰是想用我為餌嗎?”

阿布思冷冷一笑道:“我沒有這樣說,董將軍自己可以考慮一下,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哥舒翰刻意把我們調開,就是不讓我們參與打石堡城。”

董延光低下頭,陷入了沉思之中

二冷位干青海東側,歷來是唐蕃古道的咽喉,因山體蘋朗聯凡而得名,早在漢、魏、晉以至隋代。赤嶺都是中原王朝轄區的前哨和屏障,唐代時更是因它為唐蕃的分界線而使其戰略地位最為突出。

赤嶺西高東低。西部地勢雖高,但相對平緩,而東部則險峻陡峭,猶如一座巨大的屏障橫亙在唐蕃古道之上。百年來,一直就是吐蕃入侵大唐的橋頭堡。

這次唐蕃三十萬大軍在赤嶺會戰,牽動著兩國的核心利益,從六月開始調兵,至今已經對峙了半年,漸漸地。赤嶺之戰到了最關鍵之時。

大非川吐蕃大營內,一支由萬余名吐蕃禁衛軍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開來。在隊伍中間,八百名吐蕃力士扛著一架巨大木輦,木輦上是一座白色的用羊毛織成的氈帳拂廬。可容納近百人,帳篷前昂站立著十八名身材魁梧的武士,在他們中間,盤腿坐著一名五十余歲的吐蕃貴族,他身著長袖寬領的白色大袍,外披一件上等羔羊皮領,他的頭用絲綢扎成蟾子,黃金王冠上纏繞著一條管褶形筆直的紅色頭巾,腰間掛佩著一把鑲滿寶石的短劍”他便是吐蕃贊普赤德祖贊。

河謹戰役對吐蕃來說,也是一場關系國運的戰役,吐蕃傾舉國之力來應付這場戰役,自始自終。赤德祖贊都在關注著戰役的進展,但海西的伏俟城被唐軍襲破后,赤德祖贊心中開始不安了,達扎路恭真的能替他守住赤嶺嗎?

緊接著達扎路恭奪取神威城,卻又慘敗在龍駒島上,兩個截然不同的戰報終于讓赤德祖贊坐不住了,他下令巡視大非川,親自來前線督戰。

離吐笛大營還有十里,達扎路恭便率領三萬吐蕃軍前來迎接他們的贊普低聲地長號聲在冰天雪地中回蕩,赤德祖贊站起身揮手道:“天神護估吐蕃!天神護佑我的軍隊!”

“天神護估贊普,贊普!贊普!”

三萬吐蕃軍伏身跪倒,三呼贊普,氣勢十分宏大,木輦緩緩放下,達扎路恭上前一步,跪下道:“臣達扎路恭。參見贊普!”

赤德祖贊連忙上前將他扶起,笑道:“達扎路恭將軍,本王關注唐蕃大戰,特來搞軍。”

“技不敢。請贊普進軍營,臣向贊普匯報戰況。”

“好!本王正想一聽。”

數萬簇擁著吐蕃贊普的木輦浩浩蕩蕩向大非,軍營而去。

軍營大帳中數十名吐蕃戰將排成兩列,達扎路恭正向赤德祖贊描述著兩場戰役的詳情。

相對于神威城的大勝,赤德祖贊更關心龍駒島的慘敗,當他聽說竟是青海龍王顯圣,導致吐蕃軍慘敗時,他的眉頭皺成了一團,怎么可能呢?青海龍王從唐軍城堡中出現。他心中著實有些似信非信,

達扎路恭道:“臣網聽到論藏泣的稟報時,也不相信,臣認為是他掩飾自己失敗的借口,但后來臣隨意詢問一百多名士兵,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樣,那條青龍確實是盤旋在空中,而且還降天雷,令我們士兵死傷慘重,這是幾千人親眼目睹,臣以為假不了。”

赤德祖贊沉思了片玄便問道:“那個鎮守龍駒島的唐軍守將叫什么名字?”

“臣后來調查過,聽說是員安西將領。叫李慶安,臣懷疑就是他襲擊了伏俟城,臣親眼看見我們的運糧船在他手中。”

“李慶安!”

赤德祖贊喃喃了兩遍這個名字,他的眼睛里漸漸射出了一道刻骨銘心的仇恨,咬牙道:“我知道他,他就是那個安西第一箭,他把我的公主射死在小勃律萬丈深淵中,當真是冤家路窄!”

達扎路恭也愣住了,半晌他才道:“請贊普放心,這名唐將。臣一定會活捉交給贊普。”

深夜,赤嶺以西萬簌寂靜。所有的生物都仿佛冬眠了,寒風仿佛刀一般地刮著巖石。從巖縫中穿過,出一種鬼一般的凄厲吼聲,令人毛骨悚然,這時,赤嶺的一處山坳里出現了兩個人影,他倆動作迅、身手矯健,這是兩名唐軍斥候。他們一共五組,每組兩人,受李慶安的派遣。前來查探赤嶺中吐蕃軍的分布情況。

這兩人都是安西軍的老斥候,經驗十分豐富,他們極善于保護自己,絕不會讓吐蕃巡哨現他們。

他們此時身在半山腰,尋找著吐蕃的軍的駐軍之所,他們已經現了吐蕃巡哨的蹤跡,那附近就應該有吐蕃軍駐扎。

“老六,看那邊!”一名斥候忽然現一處山坳中有幾個白色的東西。

“是帳篷!”另一名唐軍驚喜地低喊道。

“噓!小聲,我們去看看。”

兩人一貓腰,迅向山上攀去,赤嶺的后山不像前山那樣險峻陡硝,有很多山坳,利于攀登。但只限于山腰。若要爬到山頂,也一樣地艱險無比。

兩人慢慢地攀到了山坳上方。從上向下探望,格外清晰,兩人頓時倒吸了口氣冷氣,只見帳篷一頂一頂密密麻麻地排列著,將巨大的山坳都占滿了。

“我點出來了,一共二百九十五頂帳篷。”

按照他們的經驗,每頂帳篷住二十人。再加上一些存放糧食的帳篷,那這個山坳里至少有五千人駐軍,他們抬頭看了看山頂,夜色中,一條山路彎彎曲曲延伸到了山頂。那里有一座巨大的黑色雄峰,像一頭牦牛雄跑在山頂,那就是撫守赤嶺獨道的石堡城了。

“就是這里!”

兩名唐※

二兒二點弱的月米在地圖上標下了葉蕃駐軍的位胃,慢慢爬,慫往,訊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十二月二十四日,應龍城。李慶安正式將應龍城的防御交給了前來接替他的大將王難得。

龍駒島的冰原上,三千唐軍已整裝待。這里面既有參加過小勃律戰役的安西斥候軍,也有從揚州帶來的江都營,還有在海西解救的漢人奴隸,另外還有哥舒翰給他補充的一千五百名隴右精悍之兵,在隊伍的中間。還夾雜著幾十名身材嬌小的士兵。她們左臂帶著紅巾,顯示著她們的與眾不同。

在隊伍的后面,是五百余匹高原馬,馬上馱著三千唐軍六天的口糧、清水和大量的箭矢,另外還有幾十袈裟載著火油桶、火藥罐以及其他軍事物資的重型雪樓。

寒風凜冽。冷得連空氣都似乎凝凍了,三千唐軍靜靜地站立在寒風中。等待著最后的出命令,李慶安翻身上馬。最后看了一眼,那座聳立在空曠冰原上的孤零零的應龍城,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青海湖一個小島上的城堡,千年以后,是否還會有它的遺跡?

“出!”

李慶安一擺手,三千軍隊出了,黑暗中,一隊一隊的唐軍出了,如三條長長地黑龍,浩浩蕩蘇向赤嶺開去。

大非,軍營里,達扎路恭得到了神威城送來的緊急情報,唐軍十萬大軍出現在赤嶺北路,突來的軍情使達扎路恭的神經猛地繃緊了。他萬萬沒想到唐軍竟然會在這么寒冷的季節動攻勢,軍情非常緊急,神威堡守軍連三封加急快報。請求支援。

但達扎路恭并不為之所動。多年的從軍經驗告訴他,越是在這種緊急時刻。越要保持冷靜,唐軍在這個非常時刻動攻勢,不會那么簡單。這里面一定藏有深意。

達扎路恭背著手在大帳里來回踱步,唐軍的策略無非是兩種,一是從北線進攻,從北線繞過赤嶺,不用再翻越石堡城,另一種策略便是佯攻北線,吸引自己軍隊前去救援,但唐軍實際卻是攻打石堡城。

這兩種策略都有可能,達扎路恭瞇著眼盯著帳篷頂,如果他是哥舒翰。他會選哪種策略呢?

“贊普駕到!”

帳外傳來了軍士的高呼,達扎路恭頓時從沉思驚醒。帳簾一挑,贊普赤德祖贊和大相尚結息先后走了進來。

尚結息因為去伙俟城視察。所以比贊普晚一天來大非川軍營。尚結息是留后總督。負責這次唐蕃大戰的總后援。僅從這次會戰職務而言,他和達扎路恭平級,一個負責前方作戰,一個負責后勤支援,但在吐蕃國內。尚結息卻是吐蕃大相。也就是吐蕃的相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達扎路恭不能和他相比,兩人從來都不和,伏俟城被唐軍襲破后,正是他的彈劾,使達扎路恭被免去了次相之位,這次他陪同贊普來大非川視察顯然也有點來者不善之意。

達扎路恭不敢怠慢,連忙上前下跪,“臣參見贊普!”

赤德祖贊已經來三天了,他計劃明天返回邏些,不料就在他準備回京之時。突然得到了唐軍大舉進攻的消息,他坐不住了。

“達扎路恭將軍,我聽說唐軍已經動了攻勢,可是真的?”

赤德祖贊口氣有些不悅,不應該是他來問,而應是達扎路恭第一時間向他匯報,這個達扎路恭竟敢如此怠慢自己嗎?

達扎路恭的后背流下了冷汗。他聽出了贊普口氣中的不滿,急忙道:“贊普,微臣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唐軍確實動了攻勢。”

一旁的尚結息冷冷地。當了一聲,道:“連我和贊普這樣的局外人都知道了,達扎路恭將軍會是剛剛才聽聞嗎?”

他把“局外人,三個,字咬得特別重,就是在提醒赤德祖贊,達扎路恭根本無心向他稟報。

尚結息裸的**令達扎路恭勃然大怒。新仇舊恨一起向他襲來,他也克制不住內心的激憤。跪在赤德祖贊面前恨聲道:“臣因為要思考對策,故而沒有向贊普及時稟報,但有人卻以為這是大逆不道。如果贊普也覺得臣不勘重任,那就請贊普免了微臣的前軍統帥之職。臣愿意去草原上放羊。”

赤德祖贊眼中閃過了一絲惱火,達扎路恭竟敢脅迫自己,他按耐住心中惱怒,笑呵呵將達扎路恭扶起來。

“大敵當前,將軍不要這樣,大相也是急于討論軍務,前軍作戰還是以將軍為主,本王只是提一些參考意見。”

說著,他直接走到地圖前。指神威城的位置問道:“本王聽說目前唐軍十萬大軍兵壓神威城,那神威城內我軍有多少軍馬?”

達扎路恭暗暗嘆了口氣,贊普參與軍務。怎么可能只是參考?無,奈,他只得回答道:“神威城內有五千駐軍。但神威城是唐軍修筑。西面臨山。易守難攻,東面卻是平地,進攻容易。唐軍大軍來襲。恐怕難守神威城。”

赤德祖贊沉思了片刻,道:“大將軍以為唐軍只是來攻打神威城嗎?”

“臣考慮唐軍有兩種可能。或是想打通北線,繞過赤嶺,或是佯攻北線。調開我大軍,而他們真實目的是想進攻石堡城。”

“那大將軍認為哪一種可能性較大?”

達扎路恭眉頭皺成一團,實際上兩者都有可能,如果僅僅只想奪取赤嶺,那進攻石堡城的可能性大。可如果唐軍是要進攻大非川,那冷講攻卻更加容易,關鍵是他不知道唐軍的戰略部著但贊普的問話又不容他不答。他最后一咬牙道:“微臣以為走進攻石堡城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我倒以為唐軍集重兵于河澶,醞釀數月之久,不會是奪取石堡城那樣簡單。攻下大非川,奪取黃河九曲,占領我們的后勤產糧區。才是唐軍的戰略目標

尚結息慢慢走上前,輕蔑地瞥了一眼達扎路恭,道:“達扎路恭將軍,大唐將這次戰役定義為河謹戰役,這就意味著他們不僅僅關注一關一隘的奪取,因為他們取得了小勃律戰役的勝利,西線已占據了優勢,那么他們就可以把全部精力集中在東線河隴上,以唐朝皇帝的好大喜功,他是絕不會**于一個小小的石堡城,從開元二年他網登基時起,就致力于向吐蕃深入擴張,如今他已進暮年。還能有幾年活頭,他當然不愿意帶著遺憾進棺材,所以他這次調集了朔方、河西、隴右以及安西的十五萬軍。傾國之力來打這場大戰,他真的只想奪取石堡城那樣簡單嗎?如果只是為了奪取石堡城,他修神威城和應龍城又有什么意義?達扎路恭,你是大將,或許只能從情報分析唐軍的戰略企圖,但你不懂朝政。所以你分析不了唐軍的戰略企圖,但只看大唐這些年來的戰局部署,便可推斷出唐軍的真實用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有一支唐軍重兵已經繞過了赤嶺北線,正向大非川進軍

尚結息話音網落,門外突然想起了急促的奔跑聲,一名傳信兵在帳外大聲道:“稟報將軍,一支約八萬人的唐軍大隊,已經越過赤嶺北線,正浩浩蕩蕩地向大非川方向殺來!”

赤德祖贊嘉許地看了一眼尚結息,便冷冷對達扎路恭道:“達扎路恭將軍。下再該怎么辦,我想不用本王再提醒你了吧”。

在吐蕃贊普的壓迫下,達扎路恭不得不改變了軍力部署,他立即下令,調動駐扎在赤嶺中段的三萬吐蕃重軍前去增援神威城,又調動大通谷的兩萬吐蕃軍向東進軍,這是配合赤嶺的吐蕃軍保衛神威城,同時也是為了斷唐軍的后路,他則親率八萬大軍,向北進,準備迎戰進犯大非川的唐軍主力。

在一系列的戰略部署后,除了留一萬軍隊鎮守大非川軍營外,整個,赤嶺以西,只有五千吐蕃軍駐扎在石堡城之后,這是石堡城的后續增援部隊,由大將論藏泣率領。

從龍駒島到赤嶺后山一共有兩段路程,一段是在青海冰面上行走,而另一段則是上岸,在一片高原低山中行軍。其中冰面上的一段行軍較為順利。吐蕃斥候一般不會出現在冰面上。而是沿著赤嶺的背面巡邏。

李慶安的三千軍隊在夜間上岸后,迅穿過了吐蕃軍的巡邏路線,向一把尖刀,直插赤嶺深處。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上,李慶安的三千唐軍來到了一處叫狼牙角的山坳。這里離石堡城后山吐蕃軍駐扎處已經不到十里了,翻過一道山嶺便可抵達。

一路之上。他們經過了幾處吐蕃軍的駐扎重地。原本都有數千吐蕃軍駐扎,可現在都已人去營空。包括這處狼牙角,也是駐軍之處。但現在一個吐蕃士兵都不見,說明哥舒翰的調兵之計成功了,吐蕃軍的主力都趕去赤嶺北線。

唐軍們經歷了幾天的急行軍,都已疲憊不堪了,紛紛坐在地上休息,恢復元氣,唐軍們**厚厚的軍毯,喝著烈酒,小聲地議論著。

在一塊巖石下坐著五名江都營士兵,他們像土撥鼠一般擠成一團,用彼此的體溫取暖。

“他娘的,這鬼地方簡直要凍死人,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我是躺在娘子的暖被窩里。一邊喝江都梨花小酒。一邊和娘子盤算要不要再生個娃。可現在哎!我真不知道哪根筋脹了,竟跑到這里來打仗?。

另一名老兵瞥了他一眼,笑道:“林三。你數錢的時候怎么不后悔呢?你自己說說,進團練營以來你撈了多少錢?”

“那你得了多少?。

“你先說,你說了我再說

“好!我這里有帳呢。”

林三從懷里掏出個小本子。上面歪歪扭扭寫著幾行字,笑道:“這里有記錄,練兵時進入射箭前十,賞了二十貫錢;打都梁山得了五支金釵,還有去安西得了五十貫錢的安家費,沒了,就這么多

忽然,他撓撓頭道:“不對啊!我記得還有八貫團練營的米錢。怎么沒記上?他娘的,瞧我這狗記性

林三把本子收起來,用胳膊捅了一下老兵道:“孫麻子,該你說了。”

孫麻子嘿嘿笑道:“得多少錢,我忘記了!”

紅,…萬

“你這個混蛋!竟敢耍我

林三翻身將老兵撲倒在地,笑罵道:“不說也可以,那你得告訴我,你和你老婆平時是怎么親熱的?。

“噓!噤聲”。遠處有軍官低聲喝道。

這時,兩名斥候越過山粱迅奔了過來。他帶來了最新的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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詐候帶來了最新的情報。五千葉蕃軍依然在石堡城背面心,但周圍戒備森嚴,唐軍只要有大行動肯定會被哨兵現。

“搭帳篷!”李慶安一聲低令。十幾名士兵立刻搭起了一頂小帳,李慶安和幾名軍官鉆進帳里。在帳中點起了一根蠟燭,他們迅攤開斥候畫的地圖,找到了那個駐扎吐蕃軍的山坳。

“他娘的,全堆在一起!”

荔非元禮忽然興奮道:“七郎。如果我們用火藥包來轟炸,這個過癮啊!一個都跑不掉。”

白元光雙拳相擊,激動道:“對!再澆上火油,燒它娘的。”

“七郎,我們干吧!”

幾個人期待的目光都投向了李慶安,李慶安搖搖頭笑道:“我當然也想,但大帥給我們的時間是四更正動,早一刻都不行,會影響到整個戰局。”

“可是,如果石堡城一亂,就會點火求援,恐怕那時候下面的吐蕃軍就不會給我們機會了。

白元光有些著急,忽然,他一咬牙道:“七郎,不如我們直接把石堡城拿下,我們有火藥,炸他娘的。”

,正泣比北

“不可能!”

荔非立刻反對道:“石堡城的懸崖有六百丈高,怎么可能把火藥投上去,就算有投石機也不行,再說。火藥包碰到懸崖便自己掉下來,炸自己人呢!”

“可以偷偷派人爬上去,把火藥包安在縫隙里。”荔非元禮不服氣道。

“說得簡單。那下面的五千敵軍呢?”

“好了,不要爭了!”

李慶安喝住了:人,他道:“河涅戰役不是我李慶安一人的戰役,十五萬唐軍協同作戰,哥舒大帥已經一一部署,如果我搶功作戰。拿下石堡城還好,若拿不下來,誤了隴右全局。我李慶安擔不起這個責任,不要再說,再好的機會我們也不能貪功。等四更時動!”

他“呼”地吹滅蠟燭,挑開帳簾出來,對荔非元禮和白元光道:“四更動。我們可以在三更布置。等會兒使用火藥包的任務交給老白。老荔負責攔截吐蕃軍,我的命令只有一個,無論如何,不能讓一個,吐蕃兵支援石堡城。”

“老荔有數。誤不了!”

兩人拱手匆匆去了,李慶安慢慢回過頭,凝視著北方,從這里他可以眺望到無邊無際的青海冰原,還有那連綿不斷地山嶺,只要自己的軍隊一動,馬重英的主力便會立刻知道,就不知董延光能否拖住吐蕃軍主力。

就在李慶安的軍隊**赤嶺后山的同時,哥舒翰的六萬主力也抵達了預定位置,除了三萬隴右軍外。還有河西及朔方軍各一萬人,一共五萬大軍,準備強攻石堡城。

哥舒翰站在十里外的藥水之畔,遠遠地眺望這座被皚皚白雪所覆蓋的險峻之極的雄堡,安仿佛是一頭青海高原上的牦牛之神,那**的脊背突兀在半空,扼守住了翻越赤嶺的唯一要道。

若攻不下石堡城,不僅是河涅戰役失敗。也是他哥舒翰仕途的終結。這座雄堡已經讓蓋嘉運、王忠嗣飲恨收場,難道也是他哥舒翰的終結?

不!就算死掉再多的軍隊他也要拿下它,“一將功成萬骨祜”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哥舒翰的神情變得異常嚴峻。他回頭問道:“幾更了?”

“回稟大帥。已經三更了。”

“好,傳令張守瑜和高秀巖,三更三點,準時動攻擊!”

哥舒朝凝視著西面的天空,他輕輕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李慶安,能不能截住吐蕃援軍,一切就靠你了。”

赤嶺北,一支延綿二十里的吐蕃大軍正浩浩蕩蕩向北進軍,隊伍中。達扎路恭騎在馬上,不停地向石堡城方向探望,他還覺得有一絲不妥。但問題出在哪里,他一時還想不到。

他心中始終認為,哥舒翰戰略目標應該是石堡城,至少是第一階段的目標。如果他是哥舒翰,他一定會先拿下石堡城后,再步步為營。向矢非川和九曲進軍,在沒有拿下石堡城之前便進攻大非川,無論如何不是一個大將所為。

達扎路恭嘆了口氣,贊普已經完全接受了尚結息的大局論,認為大非川重要于石堡城,他回頭看了一眼遠遠的贊普步輦,他很了解贊普,一旦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除非是讓他切齒的事情生,比如殺了他女兒的李慶安。

等一等!達扎路恭腦海里如電光石火般的閃過一個頭,龍駒島上的唐軍起什么作用,哥舒翰絕對不會無緣無故在龍駒島上筑城,肯定有作用,如果按照現在的步驟走,龍駒島上的唐軍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了。而且龍駒島上的唐軍還是由安西斥候軍領李慶安率領,那是個極善于奇襲的唐軍將領。

“奇襲!,達扎路恭驀然回頭,目光緊緊地盯著石堡城,他忽然明白了,一定是這樣,李慶安的作用就是從赤嶺后面奇襲石堡城,而唐軍在赤嶺北線增兵就是為了調走赤嶺的吐蕃軍,石堡城后山,現在只有五千軍。

達扎路恭頓時出了一身冷汗。他仿佛看到了石堡城被唐軍攻占的情景。不及思索,他狠狠抽了戰馬一鞭。調頭向贊普的不輦疾馳而去。

“贊普!”

達扎路恭高聲大喊,赤祖德贊剛剛睡著,忽然被達扎路恭尖厲的叫喊聲驚醒,他心中隱隱有些不快。便接了一件外袍,走出大帳問道:“什么事情這般慌張?”

“贊普,微臣剛剛想清楚,喜軍的目標還是石堡城,龍駒島的李慶安便是唐軍布下的奇兵。”

“你這樣說,有什么依據嗎?”赤祖德贊并不是很相信達扎路恭的話。

“臣是急智想到,應該是這樣,唐軍布控北線,只是一個誘敵之計。”

“達扎路恭將軍,唐軍在北線有十萬大軍,可你說的李慶安只有兩三千軍馬,你說我是相信十萬人?還是相信兩三千人?除非唐軍突然撤兵了,那樣我才相信,或許唐軍之意真不在大非川。”

“這”達扎路恭十分為難,他沉吟一下道:“贊普,要不然我派五千軍叭飛辦守石堡城,以防萬一”

“可以,派五千軍隊可以。”

達扎路恭網要回去調兵,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一名斥候飛馳而來,他奔到贊普和達扎路恭面前大聲稟報道:“稟報贊普和將軍,唐軍南下大軍突然北撤,返回了赤嶺以東。”

“啊!”赤祖德贊大吃一驚。他意識到達扎路恭是對了,北線唐軍不過是個誘餌,唐軍真正的目標還是石堡城,不等達扎路恭開口,他便大吼道:“全軍調頭向南,向石堡城進!”

八萬吐蕃大軍的后隊變成了前隊,浩浩蕩蕩向二百里外的石堡城殺去

三更四點,離四更還有一點了,白元光焦急地抬頭望著石堡城,石堡城上依然黑漆漆一片,在時明時暗的月光中,只看見它巨大的身影聳立在空中,沒有一絲動靜。

而他率領的五百人已經將十部小型投石機準備好了,這是斥候預先選好的位置,是一個網好可以放置十部小型投石車的草窩,數十步外,便是深達五十丈的山坳,而山坳下面則是密集的吐蕃軍營帳。

另一支負責堵截吐蕃人的一千五百人軍隊由荔非元禮率領,他們張弓搭箭,后背圓盾,腰椅橫刀,就躲在山坳對面的三百步外的一道山梁背后,只等待爆炸聲響起。

夜寂靜得可怕,有一種大戰來臨前的緊張和壓抑,李慶安則翹向西北凝望。他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吐蕃只留五千人支援石堡城,馬重英只能疏忽一時,但他很快就能反應過來,應該派大軍來援,關鍵就在哥舒翰能不能按計小在中午前如期拿下石堡城,減輕自己的壓力。

“將軍,快看!”

忽然有士兵指著石堡城激動地大喊,李慶安抬頭望去,只見石堡城上一支烽火熊熊燃起,赤亮的火焰直沖天際,方圓數百里內都清晰可見。這是警報,這是求援的信號,這是一場大戰序幕拉來的鐘聲。

“傳我的命令,動手!”

憋悶已久的唐軍動了,他們點燃了火藥包引線,十架投石機同時射,將十只火藥包擲下山坳,

引線冒著嗤嗤的白煙,在空中**地燃燒,向山坳中筆直地落下,此玄,山坳中的吐蕃大營里急切地鐘聲敲響了,這是哨兵也現石堡城的警報,營地中一陣大亂。

就在這是,從天而降的火藥包猛烈地爆炸了,驚天動地爆炸聲幾乎將山谷震塌,巨大的沖擊力將無數帳篷掀翻,混亂中的吐蕃軍頓時死傷大片。無數人被炸飛了起來。殘肢斷臂掛在樹梢山崖,火藥一個一個,接著拋下大營,接二連三地猛烈爆炸。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凄厲的慘叫聲。臨死前的哀鳴聲。

,投下的火油開始蔓延燃燒。營帳被點燃,火借風勢,山坳中成了一片火的海洋,無數士兵渾身是火,他們張開臂膀狂奔,可沒跑幾步便一頭栽倒,被燒得慢慢卷曲起來。

極度的驚恐籠罩在每個吐蕃士兵的心中,令他們**,大營里一片歇斯底里地狂呼亂叫,互相踐踏著向山坳口狂涌而去,不少參加過龍駒島作戰的吐蕃士兵更是嘶聲叫喊。“天雷!天神怒了!”

吐蕃士兵徹底**了,他們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個頭,沖!沖出山坳,遠遠逃離赤嶺。

但他們剛剛沖出谷口,早已等候在這里的唐軍千箭齊,無須瞄準。射向密集的吐蕃士兵,由于事出突然,絕大部分吐蕃士兵都沒有來的及披掛鎖子甲,頓時倒地大片,在哀嚎中慢慢死去。

吐蕃主將論藏泣眼睛都急紅了。兩次同樣的遭遇使他已經意識到這不是天神怒,而是唐軍的霹靂雷,他拼命地大聲叫喊,“不要急,不是天神怒,給我穩住!”

利惜他的叫喊戶在葉番士兵的驚恐狂叫聲顯得那么微弱,瞬間便被爆炸聲淹沒了。

近百名論藏泣的親兵將他推上戰馬,他們**戰馬,沖過熊熊大火。從一道巖崖的縫隙中疾奔而出,正在指揮攔截的荔非元禮一眼便看見這支馬隊,這是敵軍的主將出現了,他大吼一聲,率領百名士兵揮大刀迎了上去。論藏泣的數十名親兵不顧性命地沖進唐軍隊伍,拼死廝殺。荔非元禮被三名吐蕃百夫長圍住,他眼睜睜地看著論藏泣和二十幾名吐蕃軍殺出一條血路,竟沖破了重圍。

荔非元禮狂吼著將三名百夫長一一殺死。待他追過去時,論藏泣已經不見了身影。

盡管唐軍極力攔截,但還是有數百名求生強烈的吐蕃軍沖破了攔截線。滿山遍野四處奔逃。

李慶安則率近千人在兩里外堵住了通往石堡城去路,數十名落單逃來的吐蕃軍,被他們悉數射殺。此時。天色已經過了五更,天空已經出現了一絲青明之色,隨著山坳那邊喊殺聲漸漸變他們伏擊的任務即將完成。

李慶安扭頭再向石堡城望去,烽火依然在沖天燃燒,燃燒得更加炙烈,城上有點點火星在閃亮,這顯示著石堡城前方正摩戰激烈。

比。,萬比

南霧云跑過來低聲道:“將軍。趁天還沒有亮,我們從背后偷襲石堡城。”

李慶安笑了笑,山坳中這么猛烈地爆炸聲,熊熊燃燒的大尖,還有什么偷襲可言,他沉思了片玄,盡管后面相對前山而言上山容易,但依然是險峻無比。尤其吐蕃軍已有準備。他的三千人兵力太少,上去只是白白送死。

就在這時,李慶安忽然若有所感的向西北方向望去,只是赤嶺西北數十里外,星星點點的火光忽然亮起,越來越多,漸漸匯成了一條長達二十幾里的光帶火流。

李慶安的瞳孔收縮成了一線。吐蕃軍大隊回來了,人數遠遠過他的想象,他的手緊緊捏在橫刀的刀柄之上。這曾是石堡城敗將蓋嘉運的佩刀,今天這把刀將帶給他什么,是榮譽還是死亡?

二山。哥舒翰大軍的偷襲失敗了。哥舒翰曾將幾次石儀的細節詳詳細細加以分析,石堡城三面臨山,高達千丈,山頂占地一百五十畝,常駐兵力六百人,但戰時會駐兵一千人,這是石堡城內能容納士兵的極限。

這些哥舒翰都考慮到了,一千人并不多,吐蕃軍也會不斷有陣亡,只要李慶安能給他截住援軍,吐蕃軍就會越打越少,而他有六萬雄兵,又有前人給他總結出來的無數寶貴經驗,他完全有信心在四個時辰內奪下石堡城。

但哥舒翰百密一疏,他還是忽略了一個關鍵的問題,他沒有考慮到天氣的影響,他忘記了現在是滴水成冰的季節,吐蕃軍和應龍堡一樣,在山道上潑了大量的水,以至于山道成了一條冰壁,無處著手,攀爬異常艱難,正是幾名唐軍摔下山崖的慘叫聲驚動了吐幕軍。

石堡城上,巨石和滾木像雨點般地砸下,近兩千唐軍已艱難地爬到離堡不足三百步,但滾滾而來的巨石將唐軍砸得血肉橫飛,大片大片地滾翻下山崖,慘叫聲不絕于耳,狹窄的山道上唐軍擠成一團,無處躲閃,無數唐軍調頭逃跑,但慌亂之中,大量的士兵滾落下了峭壁。片刻之間,兩千唐軍先鋒便慘死在山崖下,僅僅逃回三十余人。

一名士兵奔至高秀巖面前大哭道:“高將軍,山路上都是冰,無法攀爬,楊都尉和弟兄們全部陣亡!”

高秀巖重重地坐在大石上,眼睛盯著地上怔,他一共只有五千先鋒軍,現在網開始便損失了四成,這仗還打得下去嗎?

半晌,他嘆了其氣,站起身道:“備馬,我要向大帥稟報!”

哥舒翰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戰便告負,連吐蕃軍的一根毛都沒碰到,這個高秀巖還好意思向自己稟報?

哥舒翰克制心中的怒火,對高秀巖冷冷道:“你是參加過董延光攻打石堡城之戰,很多無謂的死亡,你可以避免,我再給你加到一萬人,如果還攻不下,那休怪我軍法無情”。

高秀巖膽怯地低下頭,道:“大帥,天已經亮了,中午前肯定攻不下,懇請大帥再給我半日,我一定拿下石堡城

“不行!”哥舒翰斷然拒絕。“李慶安那邊只有三千軍,他能支持到中午已是不易,怎么可能支持到晚上?。

這時,哥舒翰的一名幕僚勸道:“大帥,李慶安的人數雖少。但吐蕃軍的主力被董延光拖住,所以他們援軍也不會太多,最多分出一萬人,只要他撫守地利,應該可以支撐到晚上

哥舒翰沉吟了片玄,便點點頭對高秀巖道:“好吧!到今天晚上,如果你和張守瑜再拿不下石堡城,我就要爾等腦袋,去吧!”

高秀巖嚇得連忙逃走,哥舒輸注視著赤嶺連綿高絕的山嶺,他心中充滿憂慮,李慶安能擋得住吐蕃軍的援軍嗎?

黑夜已經過去,天空陰云密布,在赤嶺以西,八萬吐蕃軍主力已經抵達了山腳,此刻指揮全局作戰的已經不再是達扎路恭,而是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達扎路恭變成了一個執行命令的大將,他提出的急攻建議赤祖德贊沒有采納。

吐蕃大軍沒有急于投入進攻。而是在赤嶺山腳扎下了營帳,八萬大軍,數千頂營帳,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見邊際。

達扎路恭站在大帳前,心情復雜地望著褚色的山巖,遠方的石堡城上依然在冒著狼煙,他長長嘆了口氣,昨天晚上該重視李慶安的奇兵時,贊普卻說只有兩三千人,不值一提,一定要去北線迎戰唐軍主力。

可現在不應該把李慶安的那一點兵力放在眼里時,應該戰決時,贊普卻又步步為營,穩扎穩打,說要防止李慶安的偷襲。

達扎路恭不由苦笑了一聲,李慶安最多只有三千人,就算是偷襲,在八萬人面前,也是以卵擊石,難道三十唐軍還能把八萬人殺得大敗而逃不成?

達扎路恭心情十分糟糕,贊普不急于進攻,這不就是給了李慶安備戰的時間嗎?若是他,他會派五千先鋒直接趕回先沖擊第一波,不給李慶安喘息之機。

這個贊普啊!明明不懂打仗,卻偏要把一切都攬過去。

這時,一名侍衛匆匆跑來道:“大將軍,贊普請你立即去大帳商議軍情

達扎路恭低低嘆息一聲,這有什么好商議的,既然不聽自己的,叫自己去,又有什么意義?

“我知道了,這就去!”

比懼狂習懼

金碧輝煌的大帳里,赤祖德贊正在聽取大將論藏泣的報告,唐軍現了一種威力極大的霹靂雷,也就是龍駒島上的天雷。

“贊普,那霹靂雷的炸響聲震耳欲聾。從空中落下,霎時火焰迸射,黑煙沸騰,靠近它的人皆為赤粉,可怕之極,究竟是什么樣的東西,屬下不得而知,但這種東西一旦炸響。就讓士兵極為恐懼,軍心渙散,贊普,屬下喊都喊不住,五千士兵幾乎一半都是自相踐踏而亡啊!”

“一半人自相踐踏而亡,你也說得太夸張了吧!”

達扎路恭陰沉著臉走了王帳,冷哼一聲道:“我來問你,唐軍已經摸到你們周圍,為什么你沒有及時現?我曾三令五申不準脫甲睡覺,不準全部駐營在在山坳,為什么你沒有照辦?現在五千士兵全軍覆沒,你卻推脫

“達扎路恭,贊普問話,不準你放肆!”

尚結息一聲怒喝,中斷了達扎路恭的責問,赤祖德贊一擺手,淡淡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更重要是論藏泣給我們帶來了一個極為重要的信息,唐軍研制成了一種新型武器,比他們的火油還要厲害,達扎路恭,這才是要點。”

達扎路恭不敢再多言,只得恨恨地瞪了一眼論藏泣,躬身道:“微臣不敢,請贊普吩咐。”

“嗯!我把你叫來,是想和你商議一下。怎么用最小的代價攻上山去,接應石堡城的士兵,你善兵,說說看吧!”

達扎路恭心中嘆息,現在才打,哪里還會有最小的代價,他只得道:“贊普,屬下的意思是,大軍壓上,以人多壓制唐軍,這樣即使有傷亡,但唐軍的機會也不多了,請贊普考慮

這時,跪在地上的論鼻泣接口道:“贊普,山路曲窄,容不下大軍齊上,只能輪戰。”

赤祖德贊點點頭道:“那你說,最多能上多少軍隊?”

“最多五千軍隊。”

“那好!第一陣就由你來打,本王親自給你壓陣。”

赤祖德贊站起身,不看達扎路恭一眼,便高聲命道:“傳我的命令。大軍動,開始攻山”。

進攻的鼓聲在吐蕃大營中驟然敲響。

吐蕃大軍的遲疑給了李慶安備戰的時間,目前唐軍所在的位置在赤嶺中段,這一帶的山勢仿佛階梯一樣層層而上,山高坡徒,但每隔兩三百丈便有一個緩坡,讓進攻方有了喘息之地,適合于步步為營的進攻,但這樣也給了唐軍一種建立分級防御體系的機會,可以建立多條防線

為此,李慶安抓緊時間制定了一個完整的防御計劃,建立三條防線,第一道防線便設在距山腳約五百丈的鹿唇溝,這里因兩塊巨巖的外形極似鹿唇而得名,山體破碎,背后是條深達半里的溝壑。

三千唐軍正在忙碌地建立防御工事,他們從附近搬來了大大小小的石塊,壘成了一條長達一里的掩體。

沒有人說話,每個人心中都是沉甸甸的,以三千唐軍抵御近十萬吐蕃軍的攻擊,聞所未聞,結果也是不言而喻,等待他們的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陣亡,唯一的區別是用何種方式死去。

“大家放下石非,聽我說”。

這是主將李慶安在進行戰前的動員了,每個士兵都放下手中的活計,聚攏上來,默默地注視著他們的主將。

李慶安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士兵的臉龐,他凝視著每一個士兵的眼睛,他看到的每一雙眼睛里都充滿了必死的決心,充滿了一種蒼涼的悲壯,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道:“我承諾你們,每一個陣亡的士兵,我都會把你們骨灰送回家鄉,假如我陣亡了,請活著的弟兄們把我的骨灰埋在安西勃達嶺的山口,但是,我們絕不輕言死亡,我們還有機會,只要唐軍攻下石堡城,那就是我們勝利的時刻,現在,每一個人開始檢查自己的裝備,準備迎接吐蕃人的第一次攻擊

他話音網落,山腳下傳來“咚!咚”的巨大皮鼓聲,吐蕃人獨有長號低沉地吹響了,李慶安霍然轉身,只見黑壓壓的吐蕃大軍開始匯集,儼如一條黑色的巨大帶子,長長的鋪在草原上。

在吐蕃大軍中間,李慶安忽然看見了一座巨大的木輦,被數百人扛著,木輦上是一頂橢圓形的白色帳篷,而在帳篷周圍旌旗招展,最前面是一頂巨大的金黃色羅傘。

李慶安心中感到無比的驚訝,那金黃色羅傘是吐蕃贊普的象征,難道吐蕃贊普也在軍中嗎?

伴隨著進攻的鼓聲,吐蕃軍的第一輪進攻開始了,鋪天蓋地的士兵蜂擁而來,他們迅變窄,成群結隊地沿著一條五丈寬的淺溝奮力向山攀登,他們身披青色鎖子甲,有的人拿長矛,有人提劍執盾,猙獰的面孔上充滿了興奮和渴望,論藏泣在隊伍中揮劍大喊:“唐軍只有三千人。殺上去,搶奪功勞!”

吐蕃軍更加奮勇攀登,嗷叫著沖向唐軍陣地,越來越近了,離唐軍陣地還有七百步時,成群吐蕃軍從喇叭形的隘口中沖出,從這里坡度便開始緩和,士兵分散成數十丈寬。

吐蕃軍一聲喊,加快了度,就在這時,唐軍陣地一聲鐘響,百名唐軍一齊撬動了滾石,頓時三塊巨大的石塊翻滾而下,每塊巖石都重愈數千斤,沿著山坡向密集的吐蕃軍砸去。

沖在最前面的吐蕃軍急調頭欲逃,巨石呼嘯而下,一片慘叫聲和咔嚓聲響起,成片的吐蕃人被砸得血肉模糊。石塊迅染成了紅色,粘著肉塊在人群中翻滾,哀嚎遍野,吐蕃士兵拼命向兩邊躲閃,許多人被擠下了山崖,滾落下去。

三塊巨石砸死了千人,但吐蕃人數太多,當巨石滾過,數千名吐蕃士兵一躍而起,繼續向唐軍陣地沖去,邊爬邊放箭,山嶺上唐軍石塊如雹子般砸下,箭如密雨,一場慘烈的阻擊戰正式拉開了戰幕。

山腳下,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遠遠地望著山上的戰場,唐軍竟然是用石塊配合弓箭防御,沒有傳說中的霹靂雷出現,這說明唐軍手上的箭矢和霹靂雷并不充足,赤祖德贊臉上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立刻下令道:“再投入一萬軍進,:擊令二軍,取得唐軍李慶安頭顱者官升二級,賞羊“,奴隸一千人

吐蕃贊普親口許下的封賞,令吐蕃軍**了,山坡上爬滿了密密麻麻的吐蕃軍,個個悍不畏死,仿佛黑色狂潮一般向上沖鋒,沒有退卻,要么就是死亡,要么就是沖上敵陣。

唐軍箭如飛蛆,快似疾雨,鋒利的新型透甲箭射入了吐蕃鎖子甲,箭頭毒藥在加循環的血液中迅作,使許多帶箭奔跑的失士兵一頭栽倒在地上。

吐蕃軍的第一輪攻擊投入了一萬五千人,整個一面山體都幾乎變成了黑色,他們踏著自己人的尸體和血肉沖鋒,仿佛是不怕死亡的野獸,嘶喊著、嗷叫著。不顧一切地向上沖拜

百步外的吐蕃軍開始放箭,射出的箭矢在空中織成了箭網,唐軍開始出現傷亡,一名唐軍被射中咽喉,翻滾下了山坡,另一名舉石欲砸的唐軍被流箭射中頭顱,慘叫著連人帶石滾落入敵陣,瞬間被砍成肉泥。

李慶安**嘴唇觀察著戰況,吐蕃軍已經沖到了八十步外,盡管死傷累累,但仍沒有任何后退的跡象,離唐軍陣地最近的北面吐蕃軍已經不足四十步。

白元光沖到李慶安面前大吼,“快射火藥包!再不射我們就無法后撤了。”

李慶安的嘴唇都咬出血了,但他依然堅決地搖頭,“不!”

北線的近千名吐蕃軍終于沖進唐軍陣地,荔非元禮狂吼一聲,“弟兄們,殺!”

他掄起大刀撲進敵群劈殺,猛沖猛砍。儼如一頭瘋虎,四百余名唐軍也跟著潑風般地卷殺沖入,霎時間人頭滾滾,血肉飛濺,哭號慘叫聲驟起

這時,中線的吐蕃重軍和南線的軍隊都沖至唐軍陣前不足三十步了。狂暴的血腥之氣撲面而來。

李慶安終于下達了命令,“點火!”

數支火箭射向二十步外,“轟”地一聲悶響,三十丈寬的山坡上猛然間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勢迅猛地席卷而下,一百五十步內瞬間都被滔天的烈火吞沒了,這一片火海中密集地擁擠著三千多名吐蕃士兵,唐軍陣前頓時成了人間地獄,無數人在火中凄厲的哀嚎,出絕望的慘叫。令人目不忍睹。

李慶安輕輕嘆了一口氣,下令道:“后撤到第二道防線!”

一場最慘烈的地獄烈火終于使吐蕃軍退兵了,第一場沖鋒持續了近兩個時辰,以吐蕃軍陣亡六千余人告終,唐軍也死傷了三百余人,絕對大多數都是在與吐蕃軍肉搏戰中死傷。

戰場上暫時安靜下來,在一個小山坳中。二十幾名女護兵異常忙碌。她們熟練地給受傷的一百多名唐軍消毒、止血小心翼翼地用刀剜去骨頭上的箭,用女性的柔情和安慰鼓勵傷兵們振作起來。

荔非元禮身上中了三刀兩箭,其中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指被砍掉,施三娘正忙碌地給他包扎,消毒鹽水痛得他臉都變形了,但嘴上卻依然本性難改。

“三娘。老荔的手指沒有了,你說以后摸**還會有感覺嗎?。

“怎么會沒感覺。你用右手摸不就行了嗎?”

“嘿嘿!三娘,給老荔摸一下好不好?讓老荔感覺一下,或者你摸我一下,就一下,就像上次海邊一樣,讓老荔臨死前過一把癮。”

施三娘滿臉通紅,不得已,只得伸手在他褲襠里胡亂揉了一通,嗔道:“這樣好了吧!”

荔非元禮長長地舒一口氣,臉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咧嘴笑道:“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不會死的,跟頭情的公牛似的,聽話啊!不要再胡思亂想了。”

施三娘給他包扎完傷口,笑著在他額頭上敲了一下,便去照顧別的傷兵了。

荔非元禮眼珠一轉,又仰頭對苗翠兒喊道:“翠兒,你能過來一下嗎?老荔要死了,臨死前想跟你說幾句話。”

在山坳中唯一的一頂帳篷里,李慶安和荔非守瑜小心翼翼的拼裝一臺沙盤,沙盤上是青海地區的地形,青海、龍駒島、大通山、赤嶺等等,是用泥制作。米粉覆蓋成雪山,還有軍營、烽火臺,烽火臺上甚至還有火油,做得極為逼真,沙盤長約一丈,寬五尺,底座為鐵制,中間是木夾層。平時是一分為四攜帶,使用時再拼成整塊,用鐵扣扣住。

“七郎。這樣行嗎?”

“我也沒把握,但終歸要試一試,我想,吐蕃人會對它有興趣

“這到也是,吐蕃人肯定沒見過這種地圖

李慶安扣好最后一只鐵扣,他站起了身,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忽然眉頭一皺問道:“現在什么時辰了?”

一名親兵幕報:“將軍,現在離正午還差一刻鐘。”

李慶安快步走出帳篷,向遠處的石堡城望去,只見石堡城上烽煙依然裊裊升起,顯然還在吐蕃人手中,他不由輕輕搖了搖頭,約好了正午攻下石堡城,看樣子,已經是不可能了。

就在這時,山腳下吐蕃人進攻的鼓聲再一次轟隆隆地敲響了。

;母城的攻堅戰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原計劃中午宗成任釩口一直到黃昏,唐軍仍然無法攻上石堡城,石堡城山崖下唐軍死尸累累,五千余士兵身死他鄉。

進攻的鼓聲再一次擂響,三千多唐軍吶喊著向石堡城動沖擊,冰路已經被唐軍的血肉融化,進攻的道路相對坦順了,但吐蕃人的防守卻更加**,沒有弓箭,沒有投石機。用巨石和滾木封鎖了唯一上山的道。讓一群群唐軍在,哀嚎中墜下山崖。

但唐軍在絕望中也找到一線希望,這一次進攻,由三百名身材魁梧的唐軍打前鋒,他們制作了百面巨大的斜傘。用三丈長的木架支撐。木架上繃五層生牛皮,涂滿油脂,呈三角體菱形,數十名唐軍躲在一面傘下,這樣,無論吐蕃軍的巨石滾木從正面或者是頭頂上砸下,都會被傾科的光滑牛皮卸去力道,滾下山崖。

這是唐軍在一次次被重創后想出的辦法,使唐軍的傷亡大大減少,已經沖到了距石堡城一百二十步外的石縫道中,這里進入弩箭的射程。唐軍千箭齊,密集的弩箭從傘孔中射向城頭,吐蕃軍終于出現傷亡了,石堡城上開始不斷有慘叫聲出。

但唐軍也無法再沖上去一步。石縫內無法卸去石塊,大量石塊積壓在巷道內,葉蕃軍的巨石依然從山頂砸下”砰!砰!,地砸在牛皮架上,出巨大的聲響,臨時制作的傘無法承受巨大的沖擊,三十幾面傘架被砸爛了,近千名唐軍失去了屏障。被隨即而來的滾石砸了崖。血肉模糊,慘叫不絕,唐軍再次出現了慘重的傷亡,巨傘開始緩緩向山下報退。

無論如何,唐軍終于找到了一種對付石堡城吐蕃軍的笨辦法。唯一的缺點就走進展緩慢,需要一次次攻上。用弩箭慢慢消耗石堡城內吐蕃軍的有生力量。

在這種時候,李慶安率領軍隊在后山攔截吐蕃援軍就成了整個戰役成敗的關鍵。

赤嶺后山,吐蕃軍開始了第三次**的進攻,由于石堡城的求援烽火再一次熊熊燃起,使吐蕃贊普赤祖德贊意識到形勢的嚴峻,這一次,他投入了兩萬重軍,試圖一舉攻下唐軍的第二道防線,

第一道防線已經被吐蕃軍占領,成為他們進攻第二道防線的基地,兩道防線之間的直線距離是七百步,但山壁徒峭,大部份石壁都無法攀登,只有三條各寬約十丈的溝3,分布在長達三里的巖面上,山路艱難,使吐蕃軍的第二次進攻也慘遭失敗,現在是第三次進攻,也是他們投入兵力最多的一次進攻。

此刻唐軍已經傷亡了五百余人,剩下的兩千四百余人分為三隊,各自撫守住一條溝壑,每一名唐軍心中都清楚,如果第二道防線丟失,那么第三道防線他們將無險可守,也就是他們全軍覆沒之時。

時第二道防線的保衛,就成了他們的生死之戰。

漫山遍野的吐蕃軍開始**的進攻,震蕩心魄的巨鼓聲密集地敲響。五百名贊普侍衛執劍督戰,后退者立折,在幾株光禿禿的村上已經掛滿了一百多顆被折下的人頭,這是對所有吐蕃軍的警傲。

但山路狹窄。無論吐蕃軍投入再多的兵力,他們只能一輪輪地攻止。在三條布滿了荊棘和灌木叢的溝整里,四千多黑壓壓的吐蕃軍各自推移著十面高兩丈、寬一丈的巨盾,緩緩向上推進,巨盾并列在一起,形成一道盾墻,后面吐蕃軍則高舉圓盾,有效地阻擋唐軍的箭雨的攻擊。

火油已經沒有了,剩下的最犀利的武器便是唐軍帶來的火藥,十架小型投石機已經安裝完畢,居高臨下。能將十斤重的火藥包**四百余步外。

終于要輪到火藥上場了,這是不到萬不得已李慶安不愿使用的武器。數量有限,他們一共帶來了三百只火藥包,在攻打狼牙角時用去了一百三十余包,加上破碎和特殊用途。他們手中只剩下一百五十包火藥,面對成千上萬的吐蕃軍。面對遙遙無期的石堡城攻堅戰,這一百五十包火藥,能帶給他們生的希望嗎?

吐蕃軍的巨盾已經使他們的弓箭失效了,李慶安看了看天色,天空依然是陰沉沉的,已經快到黃昏。但凡方的云色卻變得墨黑,這預示著一場暴風雪即將到來。

或許今晚會有喘息之機吧!

比。,可

“準備投擲火藥!“李慶安終于下達了命令。

投石機吱吱嘎嘎地拉開了,士兵將十斤重的火藥包安放在兜袋中。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將捆著的引線盤解開,撕去外面的防水油布,“嗤”火折子點燃了引線,一股黑煙冒火士兵迅閃開,在引線上有紅色標識,五百步、四百步、三百步,此時,黑壓壓的吐蕃士兵已經攻到了三百余步外,巨大的盾牌后面跟著四千余名敵軍,延綿數百步,遠遠望去,仿佛一幅黑色的地毯鋪在山崖之上。

當引線黑煙燃到四百步的個置時,“轟!,的一聲。十架投石機幾乎是同時射了,火藥包被高高拋起,輩出了一個稍圓形的弧線,向密集的吐蕃軍群砸去,所有的唐軍都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十只凡甘尸燃著黑煙的火藥包。與此同暮軍也現了異相仁聯八仰望著火藥包向自己砸來,幾乎都是本能地用手捂住腦袋,向兩邊躲閃,唯獨論藏泣大驚失色,嘶聲狂吼道:“快趴下!趴下!”

他話音剛落,火藥包便在吐蕃人群中接二連三的猛烈爆炸了,每一波巨大的氣浪都將幾十名士兵高高掀起,殘肢斷臂橫飛,摻在火藥包中淬過毒液的鐵珠、鐵片四散飛射。形成一道數十步的殺傷圈,頓時慘叫聲、哀嚎聲響徹山間”,

火藥包一浪接著一浪,赤焰迸。黑煙升騰,在密集的人群中爆炸,吐蕃軍死傷慘重,當六輪火藥射后,唐軍停止了投射。

黑煙漸漸散盡,巨大的盾牌已經不復存在,山道上一片狼藉,血流遍地,到處是散落的人體器官,扭曲的鎖子甲,死去的每一個吐蕃士兵眼中都布滿了驚駭,大片被彈片射中的吐蕃軍倒在地上,極度痛苦地**著。

后面的數千吐蕃軍如夢方醒,極度的驚駭使他們不顧一切地轉身逃命。狂呼亂吼,“天雷!天雷爆!”

場面擁擠混亂,吐蕃軍互相踐踏,在后督戰的數百名贊普侍衛拼命推攘,但吐蕃軍已經失控了,殺人也無濟于事。

猛烈地爆炸使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霍地站起身,他不可思議地望著讓上赤焰不斷飛騰,眼中也閃過了一絲驚懼之色,這就是唐軍的霹靂雷嗎?天啊!那究竟是什么?赤祖德贊心中萌生了怯意。

簇擁在他身旁的數百吐蕃將領也一樣的目瞪口呆。良久,達扎路恭心中嘆了口氣,上前道:“贊普,士兵驚懼,不如暫停攻擊。”

赤祖德贊點了點頭”好吧!鳴金收兵。”

當!當!的收兵鐘聲敲響,吐蕃兵潮水般地退下了,千余人守在第一道防線,其余士兵皆退下山嶺、戰場上霎時間變得如死一般的寂靜。數百名唐軍手執利刃一躍而下,他們毫不留情地將所有受傷的吐蕃軍悉數殺死,并收集箭矢。

大帳中,赤祖德贊背著手來回踱步,十分心煩意亂,他親眼目睹了唐軍霹靂雷的威力,心中充滿了憂慮。這還是一支唐軍小軍隊,如果隴右大軍都用上這種武器,那他們豈不是橫掃吐蕃?

赤祖德贊忽然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行!無論如何,他們也要愕到這種霹靂雷。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達扎路恭的聲音”我要立刻見贊普,我有重要情報”

達扎路恭急促的聲音讓赤祖德贊一怔,生了什么事?他立刻道:“讓他進來!”

達扎路恭匆匆走進,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黃色的大紙包,激動萬分道:“贊普,我們得到了唐軍的霹靂雷。”

赤祖德贊大喜,他連走兩步,接過沉甸甸的紙包,急問道:“是怎么得到的?”

“有一枚霹賞雷未炸,被一名士兵在混亂中撿到了,他帶下山來。”

“好!傳令下去,封這名士兵為千夫長,賞羊一萬頭,奴三百名。

赤祖德贊心喜若狂,只要得到一枚霹靂雷,他們就可以同樣制作出來,那時他們就不懼唐軍了。

他將紙包放在桌上,仔細端詳。紙包被幾道繩子綁緊,最外面一層是羊皮紙,他們吐蕃也有,紙包的右上角燒開一個黑洞,從里面撒落出一些黑色的粉末。

達扎路恭剛要解開繩子,赤祖德贊卻攔住了他,搖搖頭道:“不要解!要完整地交給匠人。”

這時,火藥包上的黑洞里又流出一點黑色的粉末,赤祖德贊小心地將它們撮進手心,放在鼻子上聞了聞,笑道:“我聞到了硫磺的味道。”

“贊普。硫磺易燃燒

“嗯!硫磺助燃,難怪它這么猛烈。”

赤祖德贊想了想又道:“這種粉末我會帶回去讓那些漢人工匠辨認。無論是誰,只要替我造出這種霹靂雷,那他就是我吐蕃的大功臣。”

赤祖德贊心情好了起來,他瞥了一眼達扎路恭,達扎路恭獻上霹靂雷使他心中的不滿淡化了很多,他笑了笑問道:“達扎路恭將軍,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么打?”

達扎路恭立刻躬身道:“微臣以為唐軍的霹靂雷并不多,否則他們不會拖到現在才使用,既然我們必須耍面對,那就不要害怕死亡。揮我們人多的優勢,大舉壓上,一舉摧毀唐軍。”

“可是我們已經傷亡過萬。”

“贊普,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就算傷亡過半也要打,而且不能給他們喘息的機會,他們畢竟只有三千人。而且現在已經不到三千了,不能讓他們從容布置。”

就在這時,山上隱隱傳來轟轟的爆炸聲,達扎路恭急道:“贊普,這一定是他們用霹靂雷炸山取石了,贊普,下令吧!夜戰有利于我們。”

這一次,赤祖德贊終于采納了達扎路恭的建議,他點點頭,“好!傳令大軍,準備夜攻赤嶺。”

正如達扎路恭的猜測,唐軍確實是在利用火藥炸山取石,經過一天的激烈戰斗。他們手中的箭

比。,可飛…逢不多了,泣次攔截葉蕃援軍,哥舒翰給了他們三十那贊測,血戰一天,箭矢已經使用過半。為了最大限度的節約箭矢,除了派人去。坡上回收部分箭矢外,李慶安便下令用火藥炸山取石

夜色中,唐軍士兵們正抓緊時間休息,他們東倒西歪,盡管已經異常疲憊,但夜間的嚴寒凍得許多人都難以入睡,

江都營的十幾名士兵**軍毯正擠在一起談論著家鄉,林三因作戰**,已經被提升為旅帥,他摸出酒壺,咕都咕都喝了兩口烈酒,哂嘔嘴笑道:“再過兩天就是除夕了,我娘子肯定在家里殺雞臉魚,今年家里過年寬裕,家里那個臭小子可以好好大吃一頓了。”

他又用肘碰了碰旁邊的伙伴笑道:“孫麻子,你們潤州那邊怎么過年?”

“還能怎么過,大家不都一樣嗎?打年糕、熏臘肉、貼門符,除夕大吃一頓,正月初一祭祖,哎!可惜今年我沒法祭祖了。”

“我也是,沒法祭祖了,不知先祖能否原諒我這個不孝子孫。”

“喂!喂!別這么說,我們這里誰都不能祭祖,打仗嘛!先祖怎么會怪罪我們,我現在只想我那兒子,還有娘子。”

想到兒子,林三不由嘆了口氣,又笑道:“我兒子十歲了,可長得又瘦又總是被村里其他小子欺負。等打完仗,我寫封信告訴他,他爹爹可是殺了幾十個吐蕃蠻子,他就可以挺直腰板了,誰再敢欺負他,他一拍胸脯說,我爹爹殺了二十個吐蕃蠻子,你爹爹殺了幾個?”

比。,正

林三的話讓所有士兵都笑了起來,林三又擺擺手笑道:“等打完仗,我把娘子和兒子接到安西來,到時請大家去我家喝酒,讓你們嘗嘗我娘子的廚藝。

“就是,除夕大餐沒吃著,一定要補回來。”

江都營的士兵們都興奮起來。各自講述著家鄉的特色菜肴。

李慶安坐在一塊大石上,卻顯得有些憂心仲仲,剛才南霧云向他稟報。一共射出六十只火藥包,但只爆炸了五十三個,有七個沒有爆炸。但剛才士兵摸下去尋找了一圈。只找到五個未爆炸的藥包,還兩個怎么也找不到了,極可能是被撤退的吐蕃軍帶走。

李慶安極不愿意使用火藥,一方面固然是數量不足,但他還有另一個擔憂,火藥用于軍事是在唐末才出現。現在被他提拼了一百多年,這必然會深刻地影響歷史展,盡管是迫于形勢,他不得不用,但這種擔憂始終縈繞在他心頭。

而現在,最令他擔心的一件事還是生了,吐蕃人極可能已經得到了火藥包,如果吐蕃人也學會用火藥,這對大唐會是怎樣的災難?李慶安暗暗長嘆一聲,更重要是,如果他們這次全軍覆沒,那誰去告訴大唐朝廷,他們曾使用了火藥?朝廷不知,吐蕃卻學會,那他李慶安豈不就是大唐的罪人。

李慶安從懷里摸出一個油紙包,這里面是兩種火藥的配方,一種是爆炸藥,一種是引線藥,他沉思了片刻,便對身邊的南霧云道:“南八。我有一個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

“將軍請吩咐!”

李慶安把油紙包和一塊玉牌遞給了他。道:“這個油紙包是火藥的配方,你再帶一個火藥包走,回京城把它交給高力士,把火藥的情況一一告訴他。玉牌可以證明是我派你前來。”

南霧云才要開口,李慶安一擺手止住他,“這是我的命令,此事事關重大,你必須要親手交給高力士。告訴他,吐蕃人很有可能在不久也學會用火藥了。”

南霧云默默地接過油紙包和玉牌。將東西收好,他又問道:“我從哪個方向突圍?”

李慶安想了想便道:“這樣。你帶兩名武藝高強的斥候,你們想辦法越過赤嶺。”

“我明白了,我這就走。”

南霧云站起身,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慶安,“將軍,我希望我們能在長安重逢!”

李慶安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定會的,去吧!”

南霧云一轉身向黑夜中奔去。片刻,他叫上兩名斥候,三人帶上繩索等工具,迅離開了駐地,沿著山脊向赤嶺山頂攀去。

李慶安一直望著他的身影走遠。忽然。山腳下的鼓聲驟然響起,吐蕃軍動夜戰了。

“大家快起來!吐蕃人來了。”

唐軍軍官們一個一個推醒士兵,唐軍陣地上一片忙綠,大家紛紛進入陣地。檢查弓弩,準備石塊和箭矢。

李慶安注視著山下火把匯集的數量,心中迅計算著,他的心忽然抽緊了。這一次,吐蕃軍至少投入了四萬人,吐蕃人終于意識到了自己的優勢。

就在這時,李慶安鼻子一涼,他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竟紛紛揚揚飄起了鵝毛大的雪花,越來越多,風勢開始加大,在山谷中呼嘯。

一場暴風雪來臨了。

場幾十年未遇的暴風雪突然襲擊了青海地區。赤嶺狂“攢牛,裹**雪片橫掃大地,碎石、草根被席卷一空,又鋪天蓋地地擊向山嶺。

在的暴風雪狂暴地肆虐中,石堡城的進攻被迫中斷了,二千多名唐軍幾乎一半都被暴風雪掃落山谷。不利的消息傳到大營,哥舒翰慨然長嘆。

狂風晃動著營帳,幾根蠟燭時亮時暗,光線微弱,哥舒翰呆坐在帳中不知多久,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帳門。呆呆地望著灰蒙蒙的天地,

幾天的戰果被這場暴風雪掃蕩得干干凈凈,雪停后,他又得重新開始,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吐蕃的援軍。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李慶安還能支持到幾時?

就在這時。一名報信兵在狂風中艱難地跑來,顫抖著聲音道:“大帥,北線最新情報

“啊!你快說,董延光還在拖住吐蕃軍主力嗎?”

“大帥,董延光部根本就沒有南下,他和朔方軍一起。在圍困神威城。”

“什么!”

哥舒翰怒極攻心,眼前一黑,幾欲昏倒,幾名親兵連忙扶住他,“大帥!大帥”。

忽然,哥舒翰喉又咯咯兩聲,一口血噴了出來,他大吼一聲道:“天殺我也!”

良久,哥舒翰終于平靜下來。他輕輕擺了擺手,“準備紙筆,我要給圣上寫奏折。”

親兵鋪上紙,扶哥舒朝坐好。他提起筆,手劇烈的顫抖著。慢慢寫道:“陛下,臣辜負陛下圣恩,有罪,”

哥舒翰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激憤,他長嘆一聲,淚水涌入了眼眶。

“既要我打石堡城,為何又加董延光?。

忽然,帳門口傳來了李嗣業的怒喝聲,“我要見大帥。讓我進去!”

暴風雪使石堡城的進攻中斷了,但后山赤嶺的進攻卻比暴風雪還要狂暴達扎路恭終于得到了指揮權,壓抑在他內心幾天的憋悶一起爆出來,他不顧暴風雪的凜冽,依然下令出戰。

“就算被凍死,也要凍死在戰場上”。

他大聲咆哮著,披盔貫甲,親自督戰,這一次,他投入了四萬大軍。整個赤嶺中段已經被吐蕃軍的人海淹沒,他們在風雪的肆虐下匍匐前進。行動緩慢。但目標卻很明確。

暴風雪的突現給唐軍防守帶來了極大的困難,不僅視距大大縮短,更重要是唐軍賴以依憑的武器,弓箭的威力在暴風雪中將大打折扣,唐軍的形勢變得異常嚴峻。

“在帳篷里點一支蠟燭!”李慶安低聲令道。

親兵不明所以,趕緊去到帳篷中點燃了一支蠟燭,白茫茫的風耍中頓時出現了一星光亮。

李慶安**一支箭,將弓漸漸拉滿,瞄準了六十步外的帳篷,帳篷已經被風雪吞沒了。完全看不見,只隱隱有一絲星光。

“嗖”的一聲,強勁的箭射出了,消失在白茫茫的風雪中。

“將軍!”士兵緩緩走了過來,手中拿著李慶安的箭,他輕輕搖了搖頭。

“偏了多少?”

“射在帳篷的邊上。偏了五尺。”

李慶安暗暗嘆息一聲,這時白元光和荔非守瑜急匆匆走來,道:“七郎。情況相當不妙。”

“怎么了?”

“剛才我們試了一下,投石機射出的火藥包根本無法落在山道上,被風吹偏了

“如果偏投了呢?”

“也不行,風是打著旋的,根本就控制不住

李慶安點點頭,嘆道:“剛才**一箭,六十步,偏離目標五尺。”

白元光和荔非守瑜都呆住了。連李慶安的七石硬弓都偏了五尺,那一般士兵的弓箭還有什么用?暴風雪中。等于所有的遠程武器都失效了。

三人一齊沉默了,片刻,李慶安道:“現在唯一的武器就是用巨石,用屋子一般大的巨石滾下去,不僅可以傷敵,而且還能堵死山路,我們手上現在有十五塊這樣的巨石。”

突然,一名士兵急聲喊道:“將軍快來!下面好像有動靜。”

三人快步走到溝壑邊趴了下來,著軍在山崖邊埋了三只大缸,可以聽見百步外的動靜。

他們聆聽了片刻,果然聽見了沙沙的聲音,從聲音判斷,應該就在三十步到五十步之間。

李慶安霍地抬頭盯著下方,他只看到灰蒙蒙一片,可是吐蕃軍已經到眼拼了。

“放箭!”

他跳起來大吼道:“快放箭!”

唐軍頓時亂箭齊,盡管威力大打折扣,但這時候也只有弓箭能應急了。

弈矢如急雨、石塊似冰雹,鋪天蓋地向山下砸去,風雪中頓時傳來了一片慘叫聲,尤其北面山道,慘叫聲竟是從二十步外傳來,吐蕃軍已經近在咫尺了。

“前面閃人!”

二百多名唐軍推著一塊巨大的山石翻滾上前,巨石足有兩人高,儼如一間小屋,山道邊上的唐軍紛紛向兩邊躲閃,唐軍們一聲喊,將巨石推下山道,龐然大物從山上呼嘯滾下,在密集的吐蕃士兵群中翻滾,吐蕃軍死傷累累,血流成河。

但此時指揮吐蕃軍的已經不是贊普了,而是達扎路恭,他的心如鐵一樣堅硬,他非常清楚,在暴風雪中,唐軍的武器無法揮威力,他必須抓住這個時機。

“給沖上去,不管死多少人,都給我上!”他歇斯底里地吼叫著。

吐蕃剛剛被砸開的一條血路立刻閉合了,大軍繼續向山上爬去,唐軍的一塊塊巨石從山上滾下,吐蕃伏尸累累,被砸下去,又沖上來,爆炸聲在山道上此起彼伏,赤焰飛騰,鋼珠迸射,大片吐蕃軍哀嚎著死去,但新的敵軍又猛沖上來,仿佛泉水源源不斷地涌出。無蝎無盡。

唐軍的石塊砸完了,巨石也沒有了,僅有的弓箭無法揮出威力,北山道江都營的防線率先被吐蕃軍突破了。數百名吐蕃軍**了一個大口子,**地沖了上來。

長矛拼刺、橫刀劈砍,狂吼怒喊。唐軍和吐蕃軍混戰在一起,被刀砍

許腆二兇咔嚓聲,長矛刺穿胸膛的慘叫…川一

“林三,救我!”

潤州人孫麻子一條腿被砍斷,他慘叫著跌倒在地,數十把長刀**地砍在他身上,將他砍成了肉泥,一名吐蕃百夫長高高舉起孫麻子的人頭,狂地大笑。

“啊”又是一聲慘叫,一名年輕的江都士兵被吐蕃軍的長矛刺穿了胸膛,從山上高高飛挑下去。

林三眼睛都紅了,他大吼一聲,一刀劈死眼前的吐蕃軍官,忽然,另一名魁梧的吐蕃軍橫沖而來。從后面將他撲到在地,兩人在地上撕打,林三一個翻身,猛地將吐蕃士兵壓在身下,他調轉橫刀,用盡全身力氣將橫刀刺穿了敵人的胸膛。

突然,他的肩頭一陣劇痛,一根長矛從他的右肩穿出,他的眼前一陣眩暈,力氣迅消失,這時,他忽然想到了兒子,還有他那在準備除夕飯菜的娘子。燈光那么柔和。那么溫暖。娘子的容貌從來沒有那么嬌美。

這時,他的肚子又是一陣劇痛,又一根長矛從他后背穿過,將他釘在地上。林三眼前漸漸變黑了。他慘然一笑,低低聲喊了一聲,“我的兒子,娘子,保重!”

他趴在地上,兩根長矛將他釘死,風雪飄然落下,尸體漸漸地冰冷了。

這時,中線也被突破了,三千多名吐蕃軍蜂擁而上,唐軍拼死屢戰,一場慘烈的肉搏戰在第二道防線上展開。

狼牙角山坳是傷兵的放置場所,此時,一百多名唐軍和女護兵們正將最后幾十名傷兵抬上山,忽然。二百多名吐蕃軍沖來過來,形勢危急,一百多名唐軍轉身迎戰,十幾名女護兵也嬌喝著拔刀參戰了。

躺在擔架上的荔非元禮咬開了紗布,他拾起擔架上的大刀,大吼一聲,“去你娘的!”

他儼如瘋虎一樣沖進敵群,殺戮劈砍,瞬間便將二十幾人劈死,但他也傷口崩裂,渾身流血不止。就在這時,一支流箭射來,正中他的腹,他身上沒有盔甲,箭竟將他肚子射穿了,荔非元禮捂著肚子,踉蹌向后退了兩步,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荔非元禮慘笑一聲。自言自語道:“,這次我老荔真要死,了。”

就在這時,一個嬌小的身影跑到他身邊。“荔非將軍,我扶你走。”

是施三娘,荔非元禮搖搖頭。一把推開她,“三娘。你快走吧!你扶不動我。”

施三娘**嘴唇,將他拖起來,依在自己身上,她忽然一彎腰,嬌小的身軀竟將身高七尺的荔非元禮背了起來。艱難地向山上一步步走去。

此刻,涌上山的吐蕃軍越來越多,李慶安率領七百名安西軍將士在中線屢戰,他的黑弓已被砍斷了,渾身浴血,一手拿著盾牌,一手揮舞橫刀,拼死要將敵軍殺下去。形勢已經危在旦夕。

三十步外,白元光和二十幾名士兵被數百名吐蕃軍團團圍住,白元光的左臂已經沒有了,他狂吼著,獨臂揮刀在敵群之中劈殺,就在這時,李慶安忽然看見了令他目眥盡裂的一幕:白元光腳下一滑,一支長矛閃電般刺穿了他胸膛。

“老白!”

李慶安一聲狂吼,不顧一切地向白元光沖去,安西軍的野性被激了了,眾人怒吼著,將吐蕃軍殺得節節敗退,將沖上中線的吐蕃軍又壓了下去。

李慶安將白元光抱住,白元光雙目緊閉,已經陣亡了,淚水從李慶安眼中狂涌而出,這個安西馬球隊的第一得分手,竟死在赤嶺之上。他把白元光抱在自己懷中,失聲痛哭起來。

這時,賀嚴明抹了一把眼淚。道:“將軍,快撤吧!已經頂不住了。”

李慶安點點頭,對左右令道:“大家快撤!”

“北線的弟兄們,將軍有令,快撤!”

在一片撤退的喊聲中,唐軍開始向山上撤退了,南線因有巨石堵路,吐蕃軍沖上來不多。唐軍大部分得以保全。

荔非守瑜也聽到了撤退的命令,大喊一聲,“撤!”

他率領南線的數百唐軍向山上撤退了,這時,李慶安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轉身向山崖角落里的帳篷飛奔而去,帳篷中的蠟燭已經燃盡了。一片漆黑,他手忙角亂在一只木箱中亂翻。“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他從木箱中找到了一盤信香,從懷中摸出火石火鐮,手顫抖著“咔!咔”打了兩下。一團火苗在手中出現,他背過身遮住風將信香點燃了,小心翼翼地放在沙盤的夾層上。將一根引線拉出來放在信香中間。隨即轉身沖出帳篷,向山上奔去。

跑了十幾步,他忽然回頭望去,此時。吐蕃軍已經鋪天蓋地殺上來。風小了很多。漫天的大雪籠罩著赤嶺。

唐軍撤到第三道防線,也是他們最后一道防線,這里地勢狹僅僅只是一道山坳,再向上越過一道山嶺,就是通向石堡城的路了。

狹窄的山坳中擠滿了唐軍。在經歷一場慘烈的戰役后,唐軍還有一千五百人,近一半人帶了傷,傷亡最重的是江都營,只剩下不到兩百人。

李慶安坐在一塊大石上,女護兵隊正趙蘆正在給他傷口消毒包扎。李慶安左臂中了一刀,砍開了一條大口子。血已經凝住了,這時他才感到鉆心的疼痛,但傷口的疼痛也比不上他心中的悲痛,白元光陣亡了,在他記憶中,白元光應該在安史之亂中大放異彩,成為中唐名將,卻因為他穿越時空的到來,改變了歷史,也改變了白元光的命運。

“七郎!”

荔非守瑜走到李慶安身邊,嘶啞著聲音道:“我們還剩二十包火藥,五萬支箭,兩架投石機,還有少量糧食和清水。”

“糧食和清水留給重傷兵。”

停一下。李慶安又問道:“老荔怎么樣了?”

“他失血過多,昏過去了。不知道能不能熬過去。”

李慶安苦笑一聲道:“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熬過去,吐蕃軍有動靜嗎?””好像暫時沒有進攻的跡象。他們在打”。

李慶安站起身,扭了扭肩膀笑道:“走吧!看看老荔去。”

第三道防線和第二道防線的直線距離只有三百步,有幾條路可以上去,最后匯成一條小路,山道蜿蜒曲折,要走上兩里才能抵達。

吐蕃軍在占領第二道防線后,由于風勢大大減弱,唐軍的弓箭又能揮威力,達扎路恭便決定暫時停止了進攻,等待風力轉強勁后再大舉進攻。

“大將軍,我們現了唐軍的一種地圖。非常奇怪。”

一名吐蕃百夫長一指帳篷。“就在唐軍的帳篷里。””哦?帶我去看看。”

達扎路恭快步向帳篷走去,帳篷里空空蕩蕩,只放著一架沙盤,達扎路恭圍著沙盤走了兩圈,眼中充滿了驚訝,唐軍竟然用泥做成了整個青海附近的地形地勢,這種栩栩如生的地圖竟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達扎路恭立刻意識到了這種地圖的重大軍事意義,尤其對于地形復雜的吐蕃地區更是有用,它甚至不亞于從唐軍手中得到的霹靂雷。

這時,一名吐蕃軍進來稟報。“大將軍,贊普命你下山去稟報戰況。”

“好!我這就去。”

達扎路恭一擺手令道:“把這地圖也抬下山去,要小心點,千萬別弄壞了。”

達扎路恭快步向山下走去,幾十名吐蕃士兵抬著沙盤小心翼翼跟在后面,沙盤上蓋了一層布,上面飄滿了一層雪花,在走過一道徒啃的工坳時,沙盤幾乎是豎著抬下。這時,一盤點燃的信香從沙盤下方滑落出來,掉進了巖石縫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搬運沙盤上,沒有一人現信香滑落。

幾十名吐蕃士兵抬著沙盤走遠了,白雪漸漸地將信香覆蓋了、熄滅了。

赤祖德贊的王帳中燈火明亮,沙盤就擺在正中,赤祖德贊正和幾十名大將好奇地打量著這座唐軍的獨特地圖,

順利拿下了唐軍的第二道戰線,赤祖德贊心中十分欣慰,果然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善于利用天氣,一戰便將唐軍擊敗了,他指著沙盤上的神威城笑道:“大家看見沒有,就是這座神威城差點把我們騙了,以為唐軍是要打大非川。”

旁邊的尚結息臉一紅,贊普的口氣里隱隱有嘲諷自己的意思,他吶吶道:“贊普,臣以為就算唐軍是為了拿下石堡城,他們的下一步目標,還是大非川和黃河九曲。”

“那當然!但飯要一口一口吃,要先保住石堡城,再防御大非川,

柜國,你明白嗎?”

赤祖德贊埋怨尚結息,達扎路恭倒不好站在旁邊了,他怕尚結息放不下這個面子。便走到后面。忽然,他看見帳門口,一名士兵正焦急地向他招手,他快步走出問道:“出了什么事了?”

“大將軍,你快看石堡城的烽火!”

達扎路恭向石堡城眺望了片刻,他終于看清了,頓時大吃一驚。石堡城的烽火又熊熊燃燒了,這是遇襲的求救,剛才還沒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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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達扎路恭走向帳門的時刻,赤祖德贊忽然現沙盤上有一處奇怪的地方,赤嶺上竟有十座烽火臺,可事實上,只有石堡城一處。

“奇怪了,這些烽火臺是怎么回事?”

尚結息上前看了看,笑道:“贊普,這些烽火臺估計是唐軍計刑修建,和神威城、龍駒城以及青海中的烽火臺連為一體,呵呵!唐人這個地圖做得確實精細,烽火臺里居然還有火油,下面好像還有根線,難道是連接別的烽火臺嗎?”

說著,他移過一根蠟燭。點燃了石堡城上的烽火臺,“嗤”的一聲輕響。石堡城上的烽火臺點燃了,但令人驚訝的是,居然所有的烽火臺都冒煙了。

尚結息大笑道:“果然如此!”

旁邊的吐蕃將領們頓時一陣驚嘆,赤祖德贊也笑了,做得的實不錯,站在赤祖德贊身邊的大將便是論藏泣,他和所有將領一樣,也對這種地圖贊不絕口。

突然,論藏泣聞到了一股無比熟悉的味道,這是一種令他刻骨銘心的味道,唐軍的霹靂雷。

他猛地反應過來,一把將贊普推倒在地,就在這一瞬間,沙盤迸出一道赤焰,猛烈地爆炸了,巨大的沖擊力將尚結息當場炸得粉身碎骨,幾十名將領被高高地掀到空中,帳篷也被掀翻了,甚至連站在帳門口的達扎路恭也被一股強大的氣浪掀翻。

驚天動地的爆炸聲將吐蕃大軍驚呆了,當黑煙騰空消失,達扎路恭像瘋了一樣的爬進來,大帳里到處是肢體不全尸體,他大哭著尋找贊普,忽然,他找到了!赤祖德贊渾身是血,倒在地上。

割匕路恭摸了摸赤祖德贊心口,好像還有一點跳動,他抱起贊普拼命嘶吼:“贊普!贊普!你醒醒啊!”

赤祖德贊最后被論藏泣推了一把,雖然身受了極重的內傷,但畢竟沒有被當場炸死,他慢慢睜開了眼睛。聲音異常低微道:“保住石堡城!”

說完,他又暈了過去,達扎路恭慢慢站起身,望著滿地的吐蕃高官尸體,他牙齒咬得咯咯直響,他忽然雙腳跳起,嘶聲竭力地大吼:“大軍攻打唐軍,把每一個人都給我挫骨揚灰!”

此刻,石堡城的石道里已是喊殺聲震天,李嗣業率領一千重甲陌刀軍,頂著狂風爬上了石堡城的山梁,吐蕃軍萬萬沒有想到,唐軍居然還有不畏懼暴風雪的重甲步兵,當他們現時。一千重甲陌刀軍已經沖進了石道。兩軍在狹窄的石道中進行著最后的生死較量。

而李慶安也同樣面臨著生與死的考驗,三萬吐蕃軍開始**地進攻。他們命懸一線。

白浙新年,長安格外地熱鬧,十二月中,李林甫向長安教刊曰布了江淮都轉運使獨孤浩的上書,河水解凍后,將運四百萬石米至長安,長安米價應聲大跌,各大屯米的糧鋪和豪門紛紛拋售手中屯米,米價從斗米一百六十文直線而下,跌到斗米七豐文,民心穩定,治安轉好,

李隆基龍心大悅,下旨從臘月二十五開始,直至除夕夜,長安夜不閉坊,京師歡度新年,臘月二十七日夜。李隆基在興慶宮大宴群臣,以賀新年。

興慶殿殿閣**,寬闊深遠。可容納五千人同時用餐,此刻,大殿內熱氣騰騰,樂聲悠揚,一隊隊舞姬在殿中長袖當空,一群群宮娥、宦官忙碌地上菜送酒,長裙如風。步履輕盈,李隆基還沒有到,宴會沒有正式開始,大唐官員們各自坐在桌前竊竊私語,交流著各地的奇聞異事和最新的風花雪月,今天的宴會也是一種非正式宴會,除了官員外,李氏宗族的公主、郡主、縣主以及大小王爺也參加了,但最引人矚目的是混坐在宗室群中的楊氏家族十余人。楊家三姐妹,還有楊鉛、楊鎬、楊鑄以及網回京準備述職的新貴楊釗。他們比一般大臣的腰挺得更直。

鍵國夫人楊花花和大姐二姐坐在一群郡主和縣主之中,這幾個月楊花花的權勢暴漲,不僅可以隨意出入禁中,而且她給李隆基遞什么條,一般都會立刻批回,“照辦!,楊花花有個最大的愛好,就是做媒,尤其喜歡給王子公主們做媒,她的愛好在得到李隆基的許可后,便漸漸成了她的一項權力。王子想娶誰,公主想嫁誰,必須經過她的同意,楊花花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關鍵就看王子公主們出多少錢買通她的情理。

今天楊花花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梳著云髻,上身穿一件亮黃色的窄袖露胸短衫,下著綠色曳地長裙、腰垂淺紅繡花腰帶,臉上不施粉黛。艷麗非常,她正瞇著眼聽公主縣主們的奉承,眼一瞥,見二姐韓國夫人楊玉珠面帶愁容,便笑道:“二姐,又在為凝碧之事愁嗎?”

楊玉珠的女兒叫崔凝碧,今年十五歲,相貌平平,楊玉珠一心想讓她嫁入皇家,但四妹楊玉環堅決反對。這件事讓楊玉珠十分苦悄,她嘆了口氣道:“有什么辦法呢?娘娘不同意。”

楊花花眼中閃過一絲不屑,道:“她不同意沒關系,這些王子里而你看中誰了。我給你做主。”

楊玉珠眼睛一亮,她早知道自己三妹手段了得,說不定真能成,她立刻笑道:“好!讓我想一想,過幾天告訴三妹。”

就在這時,遠遠傳來一聲高喝:“皇帝陛下駕到!”

大殿里頓時鴉雀無聲,只見李隆基攜帶楊玉環在大群侍衛的簇擁下緩緩從側門走入,兩人停在正位前,群臣站起,一起躬身施禮道:“臣等參見皇帝陛下!參見娘娘!”

“各位愛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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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有些心不在焉,他剛剛接到隴右的急報,哥舒翰已經如期動了石堡城大戰。計劃在今天正午前拿下石堡城,為此他還特地吩咐駐隴右的監軍宦官王獻忠,石堡城的戰況要隨時飛鴿來書,可現在已經是晚上了,飛鴿傳書也該到了,李隆基本來在御書房等候,但因為要參加宴會,他只得匆匆趕來。

朝臣們坐了下來,李隆基端起一杯酒道:“今天聯一直在關注石堡城之戰,石堡城這兩天就應該出戰果了,自開元二十九年我大唐丟失了石堡城后,這些年為奪回石堡城,將士們屢屋出征,卻屢戰屢敗,這一次聯調集十五萬大軍攻打石堡城。是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奪回,不惜一切代價,時值新年將至,家家團圓和睦,**盛世之安,聯卻遙為我大唐浴血奮戰的將士們,這第一杯酒。聯就敬給為國捐軀的將士們,愿他們泉下之靈得以瞑目。

說完,他慢慢將酒灑在腳下。

就在興慶殿舉行大宴的同一時刻。石堡城內的戰役已進入最關鍵的時刻,漫天大雪成了唐軍最好的掩護。二十步外不見人影,吐蕃軍一直在唐軍殺入石堡城石道才現,滾木踏石鋪天蓋地砸來,兩百多名山道上的陌刀軍不及躲閃。被巨石砸下山崖,慘叫聲長長不絕。

石道內,四百名陌刀軍先鋒被大石巨木阻隔,無法上攀,頭上石塊如暴雨砸下,片刻便被砸死了八十余人。

李嗣業眼睛都急紅了,他大聲吼叫著揮刀劈裂了一棵巨木,副將田珍用頭頂肩扛,奮力推動大石,幾塊巨石之間終于出現了一條縫隙。

李嗣業兩刀劈下,強勁的刀勢竟削開一條大縫,他猛地一推,阻路的大石終于被推開了,唐軍蜂擁向上沖去,石堡城總管鐵刃悉諾羅見形勢萬分危急,他大吼一聲,“殺下去!”

一揮長矛,率領數百名吐蕃軍沖下石道,唐軍與吐蕃軍在石道中血腥愿戰,唐軍的陌刀在狹窄的石道中無法揮大面積劈砍的威力成了與吐蕃軍的貼身肉搏,吐蕃軍也幾近**。不再投石,他們傾巢而出,與唐軍拼死而戰。

兩軍士兵用牙咬,用刀砍,用匕捅,石道中成了殺人的屠場,成了地獄的入口,無數人在絕望中死去,他們的尸體被擠在中間、墊在腳下。血流成河,染紅了兩邊的石壁,唐軍艱難地一步一步向山推進,每走一步都要付出無數士兵死亡的代價。

鐵刃悉諾羅急得卑天狂吼,“我們的援軍啊!幾時才能到來?”

吐蕃的援軍離石堡城已經不足五里,但就是不足五里的山路,成為吐蕃人的死亡之路,八萬吐蕃主力大軍遭遇到了三千唐軍阻截,一天一夜的麾戰,吐蕃人已經累計陣亡了三萬余人,包括大相尚結息和數十名高官被當場炸死,吐蕃贊普赤祖德贊被炸成重傷,連主將達扎路恭也傷了內腑,吐蕃人付出了極其慘烈的代價。

唐軍的第三條防線位于一塊巨大的斷崖之上,由一條寬約七尺的讓。道蜿蜒而上,直線距離三百步,但斷崖下的山道卻長達三里,漫長狹窄的道路給吐蕃軍的進攻帶來了不利,但同樣,斷崖上可容身之地也極為狹唐軍一次性只能投入三百人。而且沒有插體遮攔,這種對雙方都不利的地形,給雙方帶來了巨大的傷亡,對唐軍唯一有利的是天氣,強勁的山風停止了,漫天大雪籠罩著赤嶺。二十步外便看不見人影。

贊普的重傷使達扎路恭對唐軍恨之入骨,他投入三萬大軍進攻,并下了嚴令:不殺盡唐軍,絕不退兵。

飛雪漫天,殺聲震天,火藥爆炸后的硝煙彌漫在山道上,密密麻麻的吐蕃軍一波又一波向上沖鋒,戰死

上片。沒有選擇、沒有退路,他們的歸宿只有處熙

山道上吐蕃士兵死尸累累,層層疊疊地積壓,以至于成為后面吐蕃軍進攻的掩體,死亡在哀嚎中輪替,無休無止。

但在山道中段一處稍微平緩的山巖上,數百名吐蕃軍在鐵錘和鑿子開辟新路,大片巖石錄落,他們一步步上前,一條通往山坳的新路漸漸地被開辟出來了。

山崖上,唐軍一樣傷亡慘重,石塊砸光,箭矢也射去了大半,全軍覆沒的結局在一步步逼近他們,他們只剩下了八百人。

鋪天蓋地的箭矢壓得唐軍抬不起頭,山梁上躺滿了橫七豎八的唐軍尸體,大多是被箭射中頭顱,三百余唐軍趴在地上,用側射的**苦苦抵抗著吐蕃軍新一輪的進攻。

他們箭似飛蝗,形成一道箭網。強勁的箭矢射入灰茫茫的雪霧中,將吐蕃人的盾牌洞穿,讓道內的慘叫聲此起彼伏,但同樣,從山道中也射出了密集的箭矢,在唐軍頭頂上呼嘯而過。

一聲慘叫,一名年輕的唐軍被箭射穿了眼睛,狼牙箭深透頭顱,當場慘死,又是一聲悶叫,一名唐軍捂著喉嚨坐了起來,一支箭射穿了他的喉嚨,他表情極為痛苦,大口喘著氣。可是他網坐起身,三支箭同時射中他的胸膛,仰天倒下,雙眼圓睜,無神地盯著漫天飛雪。

李慶安的弓已經斷了,他左手執盾、右手握刀,半蹲在一塊巨巖邊。他雙眼**,后背傷口崩裂。大片血塊凝固成了冰,聲音嘶啞地指揮著唐軍的戰斗。

他的目力優于常人,他可以看清三十步外的黑影,山道上的黑影比剛才更加濃厚了,這說明有大群敵軍涌上,忽然,他的腿一陣劇痛,一支箭射中了他的左腿,箭尖直透腿骨,強烈的劇痛幾乎使他暈厥過去,他咬牙將箭**,腿上頓時血涌如注。

李慶安深深吸了口氣,嘶聲令道:“投擲火藥包!”

山崖上兩名手臂頒長的唐軍立刻點燃了火藥包,待引線快燃盡時,猛地向山崖下拋去。隨即捂頭趴在巖石上,山道上頓時傳來了兩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數十人被炸得粉身碎骨。強勁沖擊氣浪將數百人掀下懸崖。

兩股黑煙騰空,山道里霎時間鴉雀無聲,如死一般的寂靜。

興慶殿上的氣氛也到了,一車八十名身著白色長裙的舞姬如仙子凌波而來,伴隨著悅耳的磐鐘和簫悠揚的笙簫,著名的霓裳羽衣曲在大殿中緩緩起舞,身子妙曼,舞態婀娜。數十名歌女輕吐朱唇,優美的曲調在大殿上回蕩。

“亭皋正望極,亂落江蓮歸未得,多病卻無氣力。況紈扇漸疏,羅衣初索,流光過隙。嘆杏粱、雙燕如客。人何在,一簾淡月。仿佛照顏色。

美人如玉,酷酒甘甜,樂聲似跳珠撼玉,曲調如天簌之音,大殿中的數千人看得如醉如癡,捋著長須。搖頭輕晃,大群宗室少女搖著輕羅小扇,眉目傳情,整個大殿都沉浸在虛無縹緲的仙境之中。

霎時的寂靜是暴烈的蓄,山道中陡然間暴出了狂喊,數以千計的吐蕃軍**奔涌而來,吐蕃長矛軍取代了刀弓軍,唐軍弓箭帶來的死亡已經無法阻止他們的狂暴,當前面的吐蕃軍中箭到下,后面的大隊便涌上來了,踩著同伴的尸體。沖上了山崖,三百唐軍一躍而起,大吼著拔刀迎戰。

“殺!”

唐軍們迎著數千吐蕃人的長矛無畏地撲上,沒有一人后退,這一玄。在他們身上看不見膽怯和軟弱;這一方,大漢民族的勇氣在他們心中熊熊燃燒,熱血沸騰。

長矛穿透胸膛,橫刀砍去頭顱,一名唐軍被長矛刺穿了小腹,他慘叫著抱住對方,咬下吐蕃人的耳朵。相擁著一起滾下萬丈懸崖。

一名唐軍被吐蕃人抱住后腰,一根長矛里面刺穿他的胸膛,在他死亡的剎那,他拼盡全力反手將橫刀捅穿自己的胸腹,也刺穿了身后的吐蕃軍的胸膛

越來越多的吐蕃軍攻上懸崖。山坳里的最后四百唐軍在荔非守瑜的率領下奔出支援了,這時,二十幾名吐蕃軍爬上山巖,向兩名投擲火藥的唐軍撲去,兩名唐軍對望一眼。他們慘然一笑,點燃最后四包火藥。

“你們去死吧!”

他倆抱著火藥包縱身撲下山崖。火藥包在密集的吐蕃軍中接二連三的爆炸了,近千吐蕃名軍被炸死。以至于山道上出現了大段空蕩,大堆殘缺不全的尸體堵滿了山道,吐蕃軍的后繼乏力使唐軍得到一線生機,李慶慶一連劈死了四名吐蕃人,大吼道:“把他們趕下”

后面的話沒有喊出來,他的嗓子失聲了,但巨大的爆炸使唐軍們士氣大振,竟一股作氣將千余名吐蕃軍殺下山崖,吐蕃軍第一次膽怯地調頭逃跑了,唐軍一片歡呼,可就在這時,山坳口那邊傳來一片慘叫聲,唐軍驀地回頭,他們被驚呆了。

吐蕃人終于在山坳口下開鑿出了一條新路,數不清的吐蕃軍已經殺進了山坳。

興慶殿上,李隆基再也無心喝酒。匆匆返回御書房了,幾名相國也跟了過去。

御書房里燈火透明,用接力方式急送來的第一份鴿信終于抵達了,李林甫和幾名相國屏住呼吸,望著李隆基顫抖著開鴿信,鴿信中只有一句話:“過午,尚未拿平石堡城。

李隆基無力地坐了下來,御書房中一片寂靜,半晌,李林甫低聲道:“陛下,石堡城沒有按時拿下,并不代表失敗,臣相信哥舒翰一定不會讓陛下失望。”

李隆基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當初制訂正午拿下的計戈。是考慮到葉蕃援軍會趕來,就算有董延慶的牽制,但一旦吐蕃人的信,他們必然分兵來援,至少也是兩萬人,而負責攔截吐蕃軍李慶安部只有三千人,他怎么可能擋得住兩萬吐蕃軍的進攻,這一次,石堡城又無望了。”

眾人都不再說話,李隆基背著手慢慢走到窗前,他拉開窗簾。凝視著西方**的天空,低低地嘆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石堡城一天拿不下,聯的隴右就一天安寧不了。”

石堡城內,李嗣業的陌刀軍已經攻到離堡門十步處,他們甚至已經看見了堡門上方石壁上的刻字,“石堡城,三個字隱隱可見,這是隋場帝所題寫,但吐蕃人在下面也用吐蕃語刻下了“鐵刃城。

石道內伏尸累累,石階已經完全被尸體覆蓋,看不見本色,還有十步。唐軍就沖上城堡了,但就是這十步,他們已經爭奪了近一個時辰,舊塵二隊都凡經精疲力竭。其車連刀都舉不起來。他們人擠以人,用拳頭砸,用頭盔撞,靠著意志來支撐,就看誰能堅持到最后,這時。李嗣業狠咬一下**,竟將**咬下了一塊,疼痛使他聚起了最后的潛力,他大吼一聲,將手中的匕捅進了吐幕大將鐵刃悉諾羅的胸膛。

鐵刃悉諾羅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的生命在迅消逝,他回頭絕望地看了一眼烽火,眼睛慢慢閉上了,李嗣業又向上走了一步,還有九步、還有八步。

吐蕃軍約兩千人沖進了山坳,山坳中躺滿了唐軍的傷兵,荔非守瑜率四百唐軍奮力回援,但依然擋不住吐蕃軍的殺入,只聽見慘叫聲連連不斷從江坳中傳來,李慶安心如刀絞,這些跟了他多年的弟兄,竟在赤嶺全軍覆沒了,他回頭看了一眼石堡城,這時天已經麻麻亮了,雪停了。石堡城清晰可見,城頭上依然飄蕩著吐蕃軍的旗幟。

此亥,山道上的吐蕃軍長矛軍又重新殺回,奔跑的腳步聲、喊殺聲從山道不遠處傳來,大群吐蕃軍驟然出現,他們猙獰的面孔清晰可見。

李慶安心中異常平靜,他嘶啞著聲音對身邊的僅存的一百多名唐軍緩緩道:“我們以三千軍抵擋吐蕃八萬軍一天一夜,雖然最后全軍覆沒。但我們盡力了,假如還有來生。我愿再和弟兄一起,奪下石堡城”。

他一揮戰刀,竭盡全力大吼:“我為大唐而死,無怨無悔”。

“弟兄們,最后一戰!”

“最后一戰”。唐軍齊聲怒吼。

就在李慶安要迎著敵軍撲上去之時。站在他身后的賀嚴明忽然反過橫刀,用刀柄狠狠砸在李慶安的后腦上,李慶安眼前一黑。暈倒在地。

突來的變故使唐軍們驚呆了。一齊憤怒地望向賀嚴明。

賀嚴明淚流滿面,將李慶安扶起交給幾名士兵,“把將軍背到石堡城下,就是要死,他也要最后死!”

幾名士兵呆呆不知所措,賀嚴明猛一推他們,大吼道:“你們快走!走!”

幾名士兵背著李慶安沿著小路向石堡城奔去,一直望著他們走遠,賀嚴明彎腰拾起李慶安佩刀,他看了唐軍一眼。忽然他大吼一聲,“現在我就是李慶安,你們跟我戰斗!”

他舉刀向吐蕃軍猛撲而去,用吐蕃語高聲大喊:“我就是唐軍主將李慶安,來吧!我們決一死戰”。

“漆一死戰!”

一百多名唐軍爆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吼,向二十步外的吐蕃軍殺去。

山坳內光線昏暗,荔非守瑜率領三百名唐軍和近二千吐蕃軍混戰在一起,邊打邊退,山坳內有一條小路,是通往石堡城的捷徑,唐軍們背著幾十僥幸未死的傷兵爬上崖洞,向石堡城撤退,

荔非守瑜焦急地四處張望,他在尋找兄長荔非元禮,有士兵說荔非元禮起身奮戰,現在生死不明。

地上到處是傷兵的尸體,在山坳左側,十幾名女護兵也不幸戰死,了。忽然,荔非守瑜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正背著渾身是血的荔非元禮,艱難地向崖洞走去。

荔非守瑜心中驀地一松,兄長還沒有死,此刻,數千吐蕃軍又從讓崖下涌上,截斷了山坳和平臺之間的道路,荔非守瑜見已經無法去援助李慶安,只得咬牙大喊:“弟兄們,后撤!”

他帶領最后的二百多名士兵迅從崖洞向石堡城撤離,荔非守瑜最后離開,他沖上崖洞的瞬間,忽然現在一個角落里,還有兩名女護兵在背運傷兵,不等他反應過來,一支箭呼嘯而至,正射在他的胸口。荔非守瑜大叫一聲,栽到在地,兩名士兵飛奔返回,背起荔非守瑜向石堡城跑去。

兩名女護兵,一個是苗翠兒,另一個便是趙蘆,她們不肯丟下傷兵。無數吐蕃士兵向她倆圍了上來,她倆都受了傷,頭披散在肩上,顯出她們的女兒之身,吐蕃軍顯然是要抓住這個唐女戰俘。

她倆慢慢地向后退,大群吐蕃軍一步步圍上來,目光中閃爍著一種野獸的兇光,她們身后便是山壁,退無可退了。

趙蘆忽然**雪亮的橫刀。用吐蕃語嘶聲大喊道:“你們侮辱大唐的婦人,但你們不能再侮辱大唐的女兵!”

她調過刀,用盡全身力氣將橫刀**了自己胸膛,苗翠兒也大叫一聲,橫刀自創,兩名女護兵倒在血泊之中。

天色已經亮了,一縷陽光照在白雪皚皚的赤嶺之上,赤嶺朝霞中閃爍一種血色光芒,在石堡城后山**的山崖下,站立一群小黑點,這是最后的唐軍,一共二百八十四人。包括四名女護兵,他們已經沒有弓箭。只須敵軍一次沖鋒,他們將全軍覆沒。

李慶安默默地站在一塊大石上。凝望著三里外正在集結的吐蕃大軍。陽光照在他布滿血污的臉上,他的目光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毅,也有一種其他人沒有的期待,如果他死了。他的靈魂能否重新回到他原來的世界?他期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但吐蕃軍沒有進攻,達扎路恭呆呆地望著石堡城,山腳下唐軍看不見。但他看見了,石堡城上吐蕃旗被砍斷了,插上了一面大唐的龍旗,所有的吐蕃軍都呆呆地望著這一幕的降臨,他們進攻大唐的橋頭堡,失守了。

就在這時,一名吐蕃軍官從山飛奔而來,大哭著匍匐在達扎路恭腳下,泣不成聲,“大將軍,贊普,贊普他仙去了。”

一口血從達扎路恭口中**,他大叫一聲,仰面到地,吐蕃士兵們哭聲震天,這時達扎路恭慢慢睜開眼睛,他長嘆一聲,無力地擺了擺手。“傳我的命令,大軍撤回大非川

朝霞中,吐蕃大軍緩緩撤退了。只見數十名唐軍延著山道從石堡城上跑下,山腳下的唐軍緊緊擁抱在一起。一片歡呼。

天寶七年十二月二十八日,唐軍以陣亡一萬人的代價攻下了石堡城。前來支援的吐蕃八萬大軍卻遭到安西中郎將李慶安的三千應龍軍攔截,最終功虧一簣,以傷亡近四萬人的代價黯然收場,吐蕃贊普赤祖德贊重傷不治,也不幸死在赤嶺之下。

而這支攔截吐蕃大軍的三千唐軍,最后僅幸存二百八十四人,這是一場將載入史冊的戰役。

石堡城之戰寫完了,李慶安將返回長安,等待他的將是什么樣的封賞,請看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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