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第十二章 (上)杯酒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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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上)杯酒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酒徒  分類: 架空歷史 | 酒徒 |  
那一夜,在皇宮暖春閣的宴會上,很多人都醉了。朦朧中,大家好像回到了二十年前,面對蒙古人的鐵騎,唱著歌,手持簡陋的兵器,毫無畏懼的沖上前去。“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才罷手,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子做馬牛………”武將們低聲吟起當年的起義軍戰歌。文臣們一樣慷慨激昂,一直自制力極強的宋廉被人從自己的桌子上扶起時,嘴里喃喃念叨著居然是,“直搗黃龍,直搗黃龍,我再與諸君痛飲”。“已經好久沒沒有這樣了,把蒙古人趕出了中原,大家的心也散了,也許,我們的確需要一個新的目標”望著座位上醉得七扭八歪得群臣,朱元璋默默得想。

白天,武安國指點江山,直到掌燈十分才講述完畢。關于明代的世界,武安國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在懷柔這兩年,為了掩飾自己的身份,他花了極大的力氣向過往商人打聽世界的情況,所以離得近的地方,都和自己手中的世界地圖對應個八九不離十,至于遠的地方,他把自己能弄明白的地方講得詳詳細細,不明白得地方則一句話帶過,反正明朝沒有人比他更明白這個世界,所以也不怕穿幫。中間又穿插了很多道聽途說的西方典故,時而讓群臣捧腹,時而讓朱元璋扼腕,自從大明朝開國以來,大家還從沒有這樣痛快的一起開心過,開心得忘了時間。佳節不可無酒,當朱元璋宣布賜宴時,底下居然有低低得歡呼聲傳來。酒宴上,除了必要的禮節,恭祝皇帝洪福齊天外,朱棣、武安國等人成了大家的焦點。白天一直到散朝,朱元璋一直沒有開口說如何賞賜二人,但誰都知道,武安國封侯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接下來幾日早朝,繼續封賞有功之人,散了朝,朱元璋則把朱棣、武安國等人留下,在御書房仔細詢問戰爭的經過。“先前火燒石門谷之計用得妙,蒙古人喜歡搶掠,當年徐達將軍就多次用此計誘敵,屢試不爽。這么多年了,這些韃子依然沒有長進”朱元璋微笑著對武安國說,“但是水淹之計,行得太險,有兩點朕實在不明白,其一是黑水河上游冬天一時怎能積得這多水,其二是本來兩天的路程,納哈出久經戰陣,不會不知道兵貴神速這個道理,怎么五天才到,王兒說你一日鑄成一個水壩,說得也不是很清楚,不知到底怎地才能一日鑄成”。

“到底是馬上皇帝,打仗內行,怪不得能在亂世中得到天下”,武安國心里暗自贊了一聲,幾天下來,武安國覺得朱元璋面似粗豪,其實卻是一個心思極其甚密的人物,并且不像史書上說得那樣天性殘忍好殺。對于新鮮事物,這個皇帝接受起來,甚至比一些大臣還快些,前提是這些新事物不威脅自己的統治。如今御書房的墻壁上,就掛著朱棣那天獻上的地圖,書案上,也按武安國當時給朱棣看的模樣,做了一個沙盤。指著沙盤,朱元璋如自己親臨一樣,推演著當時的戰斗,遇到不明白之處,就直接發問,每個細節都了解的一清二楚才肯罷休。

“這個計策實在是危險,如果不是眾人心齊,未必能夠取勝,即使如此,也折了許多人馬,實在是微臣膽大妄為”。武安國不愛虛夸,一五一十的回答。沒等他謙虛完畢,朱棣早已在一邊接過話頭,大聲到,“啟稟父皇,那天兒子真正見識到了武將軍的高明之處”拿起一支毛筆,眉飛色舞的說了起來,通過在沙盤上的勾勾畫畫,當時的戰斗,又栩栩如生的復現在眾人面前。

原來那日火燒石門谷之后,懷柔縣城已陷入狂歡氣氛中。先是捷報傳來,民團八百人全殲韃子三千精騎而己方不損一人。懷柔縣城登時鞭炮齊鳴,一片歡騰。正興奮間,只見數十差役從縣衙涌出,不一刻縣城各處已貼滿兩張告示。一張自然是報捷,另一張卻頗為怪異,稱本縣要在黑水河上修建堤壩,務須三日完成,征集一切修筑材料。又見各里正在街巷間篩起鑼來,口稱郭縣令征集精壯勞力,攜鍬鎬等物到黑水河上游八里的渡口處筑壩,每人每日五錢銀子,限當日到達,人到即付,過時不候。一時間各種消息在人群中流傳:什么武大老爺在戰場上得到神人指點,黑水河中有寶物出現,立即得之則韃子盡滅,天下太平;又有人說郭縣令夢受太上老君明示,黑水河中有妖孽,必須盡快排盡河水除之。有人提出疑慮,立遭旁人痛斥,稱武大老爺神機妙算,豈是凡夫俗子能曉得的,別的不說,以前武大老爺所作所為有誰明白,哪樣不是帶來天大好處?何況還有每日五錢銀子,也是一筆橫財。眾人正沉浸在戰勝的喜悅中,又聽說有真金白銀可輕易賺到,冬天田中事少,不多時已有滾滾人流從縣城和附近鄉村向渡口涌去。

武安國,朱棣等人以及得到嚴厲封口令的民團和御林軍已候在此處,民工一到立即被組織起來,在河谷就地取土筑堤。河谷中頓時一片繁忙景象。

又過兩、三個時辰,縣令郭璞率著上百輛大車,夾在和若干商戶以及各工廠礦山的近萬工人一起趕到。這兩年懷柔民間日漸富庶,有了錢財的百姓第一件事就是蓋房修屋,所以建筑行業極其火爆,各商家囤積有的是建筑材料,不到一個時辰已征到麻袋,草袋數萬,其它米袋,木箱,架子,不計其數,甚至還有十幾口棺材,也被棺材店老板給捐獻了出來。在武安國的指點下,近兩年,一些新式的建筑工具,比如滑輪組,簡易輪盤吊車也得到了廣泛應用,這次也被建筑商們紛紛送到,伴著號子聲中在渡口隆隆轉動,把一些笨重材料安放到指定位置。

此時天色已晚,無數火把燈籠點起,照得河面波光閃閃,宛如游龍臥波。又過兩個時辰,河床無水處的堤壩已成,武安國當即分派人手,將成袋的土石拋入河水中,兩條土龍在兩萬人的號子聲中從兩邊逐漸向河心延伸。眼看缺口越來越窄,到后來只余不到兩丈,河水卻越來越急,百余斤的一麻袋土石,拋入河中只打了個轉就無影無蹤,最后連裝滿石頭的棺材也打了水飄。郭璞有些急了,性急的軍官如李堯等更是大聲叱罵手下的軍卒。武安國只微微一笑,命令停止截流,開始加固大壩。眾人都在疑惑:“不截流如何成堤?”但看到武安國胸有成竹的樣子,只得將滿肚子問號咽了回去,埋頭將大堤加寬加高。

不多時天已大亮,官道上又駛來一溜馬車,上面裝滿巨大的鐵籠子。原來武安國記起長江截流時的情況,頭天就命令鐵匠鋪連夜焊起數十個大鐵籠。眾人將鐵籠用滑輪吊到大壩缺口處,裝滿大石,數十人發聲喊,將鐵籠推入水中,激起的水花將缺口對面的人澆得透濕。只見水流更加湍急,而鐵籠在水中巋然不動。眾人大喜,顧不得被冰冷的河水凍得嘴唇青紫,紛紛吶喊著將土石拋入,十幾個鐵籠入水,轉眼間缺口已不足一丈。

這時大壩前后已有數尺落差,河水沖過缺口,如牛吼一般,聲勢駭人。接連三個鐵籠都被激流沖走,有一個竟被沖散了架,引來一片驚呼。眾人的目光聚集在武安國身上,只見他不慌不忙,發了個號令,立刻有傳令兵吹起號角。號角聲中,停在上游的十幾艘大小船只紛紛起錨,大船居中,小船在外,密密排成一字橫隊,整整齊齊地劃了過來。到了近前大家才看清,各船已被鐵鏈連為一體,裝滿土石,河水幾乎與船舷平齊。雖然缺口處水流甚急,各船互相拉扯,被兩岸上的人用纜繩拖住,速度如閑庭信步。說話間三艘最大的船已近缺口,又一聲號角響起,各船拋下鐵錨,隨著一聲大喊,數十條纜繩將三艘大船拉得橫在缺口上,緊接著第三聲號角響起,船上士兵打開船底早已弄好的放水口,眾船緩慢下沉,交錯著堪堪將缺口堵死。兩岸一片歡騰,人人奮勇,二十多個鐵籠在歡呼聲中轟然入水,大壩下游頓時變為涓涓細流,很快又露出了河底,被北風一吹,不一會結了冰,好像干涸了一般。

郭璞等人隨武安國爬到高處,看遠方的黑水河從天邊逶迤而來,橫亙大地之上,卻被一條百仗長的土龍攔腰斬斷。太陽高高升起,照著蟻附在大壩忙碌的人群,更顯得大壩有如神跡。御林軍等看著武安國的眼神已充滿崇拜。一日成壩,當真前無古人后無來者。饒是諸人都見多識廣,此時也不禁疑惑是否在夢中。而兩邊的山上,斥候王飛雨帶著一干斥候,嚴密把住各個大小通道,連只山羊也不肯放過,更不用說蒙古奸細。

納哈出這天派出的斥候有去無回,加派人馬搜索卻什么都找不到。途中遇到的村落大都不見一人,村民跑得很匆忙,有些人家桌上還放著飯碗,可所有能吃的東西都蹤影皆無,連麥桿茅草甚至荒地中的野草都被燒光,井里也灑了大糞,害得元兵只好跑上十幾里到河中取水,行軍速度大大減慢。

半夜,蒙古兵正睡得香甜,突然營中殺聲四起。納哈出急奔出帳,只見營中已燃起十余處火頭,影影綽綽不知有多少人馬往來馳奔,眼看一場炸營不可避免。納哈出久經戰陣,當下傳出號令,軍士各守兵帳不得妄動,奔走者格殺勿論。蒙古兵當真紀律嚴明,不多時整座大營已經平靜下來。納哈出這才派人率親衛四處搜查,只是偷襲者早已去得遠了,連個受傷的都沒有留下。鬧到天明,清點損失,納哈出又被氣了個半死。人馬雖只傷亡了數十,但偷營者的目標竟是隨軍攜帶的草料,大部輜重車被點燃,眾兵將謹遵將令守衛營帳,沒多少人救火,草料被燒得精光。氣得他把管糧草的千夫長綁在馬后拖死,卻也只得派人向后催運。

這次遠征倒是備了不少糧草,只是輜重車和作為軍糧的牛羊群速度較慢,納哈出急于奔襲懷柔,只帶了三日的補給就沖了出來,被一把火燒光草料,而輜重隊尚在一日路程之外。本來這不算大事,蒙古兵出征向來只帶幾日糧草,不足部分就地搶掠,可前面村村堅壁清野,就地補充是指望不上了,人倒還有些干糧,可五六萬匹戰馬的嘴實在讓納哈出頭疼,天寒地凍,地上哪有那么多干草。為了等草料,不得不停了一日。

可等到傍晚,還不見草料的影子,納哈出知道不好,怕是傳令兵也中了埋伏,只好派了一個千人隊去搜索,不久得到報告,十幾個傳令兵隊就在營外三十里處,被人用刀砍成了兩段。

入夜,月黑風高,突然軍營外又響起吶喊聲,納哈出早有準備,營外埋伏的兩個千人隊點起火把奮勇殺出,黑暗中有箭矢射來,手持火把的蒙古兵被射落了十幾個。蒙古兵十分悍勇,紛紛棄了火把,邊追邊把箭射向前方,追了個把時辰卻也沒找到敵人,只好返回。誰知眾兵將剛剛脫掉盔甲躺下,營外又是殺聲陣陣。這次納哈出倒是學乖了,知道敵兵不過是騷擾,只令弓箭手緊守營盤,將箭不住向喊聲大的地方射去。喊殺聲時大時小,時東時西,到后來連弓箭手也不再理會,營外喊殺的人可能也鬧得累了,聲音逐漸消失。

不覺已到寅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滿營元兵鬧了半晚,人困馬乏,突然一陣弓弦響,霎時間無數火箭順風紛飛而來,當頭的十幾座營帳頓時火光四起,風助火勢,四處延燒到四十多處營帳,里面的元兵被燒得鬼哭狼嚎。等弓箭手們挽起長弓,外面卻再次陷入一片漆黑中,只好亂射一通,只盼能射中幾個,聊以解氣。天明納哈出的手下把傷亡報上,一夜之間,元兵又被燒百余多人,千余人帶傷,還有二十多人被自己人踩死。營外有幾匹戰馬被射倒,卻沒發現敵兵尸體。

納哈出到底是沙場老將,連續兩天讓人劫營,暴怒之余倒也沒喪失冷靜,反而覺得對方將領用兵詭秘,必須小心謹慎。反正北平附近明朝防衛空虛,無論如何何處派兵也來不及援救。不必為了煮熟的羊羔中了敵人的奸計。到中午大隊人馬運回糧草,方才拔營前進。拒絕了部下急追敵兵的請求,緩緩而行,簡直是步步為營。他飽讀漢人的兵書,照葫蘆畫瓢,營寨四周挖了壕溝,放上據馬,陷坑機關也做得中規中距,元兵本來沒有如此扎營的習慣,但吃一塹長一智,營壘扎得滴水不漏,晚上巡夜也精神抖擻。接連數日都是無驚無險,只是原本兩日的路程走了四五日,比步兵快些,但與平常速度相比那簡直是烏龜爬了。

那些騷擾的不是別人,正是十三郎帶領的騎兵兄弟,大家雖然不能帶自己常用的三眼火銃,但心中知道多拖住蒙古人一天,家鄉就少一分危險,個個把生死置之度外。半夜騷擾時受了傷的,咬住牙跟住己方人馬,第一天夜襲傷勢重的幾個,竟然跳進了烈火堆中,和自己知道的秘密一同化為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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