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朔元年,也就是顯慶六年,一個從遙遠的西方到來的來客風塵仆仆的來到了長安。
雖然風塵仆仆,但是,這位西方來客的架子可是不小。在長安城外十里處的官道之上,迎接這位西方來客的鴻臚寺官員遙遙的望見一支長長的隊伍慢慢走了過來。只見隊伍當先,乃是一隊駱駝輕騎兵,這些騎在駱駝雙峰之間的騎兵極其適合在沙漠中作戰,其胯下坐騎耐酷熱饑渴,不過速度比不上馬匹。據說西突厥那邊也有在用這種輕騎兵。
跟在駱駝騎兵后面的卻是一頭白駱駝。一名穿著絲質長衫的客人坐在駱駝之上,輕輕的晃蕩著。陣陣悅耳的鈴聲從白駱駝頸下駝鈴處發出。在白駱駝后面,卻是一支馬隊,起先一排三匹,皆是白馬,其次乃是黃馬,再次乃是紅馬,最后卻是黑馬。顏色整齊,鈴聲蕩漾,遠遠可聞。馬隊之后,便是車隊,二三十輛馬車緩緩跟在后面。\
待這隊伍一走進,那些迎接的鴻臚寺官員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這也太奢華了吧!
起先那些駱駝輕騎兵,只見他們皆是腰懸彎刀,背負短弓,個個身形彪悍,一看便是久戰之師。那匹白駱駝渾身上下,一色素白無半分雜毛,一看便知其身價不凡。駱駝的駝鈴乃是由金子打造而成,鈴聲更加清脆悅耳。在駱駝背上,坐著一個年紀約莫三十來歲的人。此人頭上蒙著一塊白紗,可能是遮擋風沙之用,在額前至耳后這一段,環布著十多顆晶瑩剔透的寶石,額前那最大的一顆紅寶石,足有指頭大小。此人胸前掛著一大串由各式寶石玉石串成的項鏈,隨著駱駝的輕輕晃動,這些寶石在陽光之下,折射出迷人的光芒來。一把波斯彎刀挎在腰間,刀柄之上,有金絲和寶石鑲嵌裝飾,看起來名貴不凡。\
當那些拉著大箱子的車隊漸漸走近時,眾人只見這些箱子外面皆是鑲有金絲寶石,看起來名貴無比。眾人不由擔心的看著這從波斯遠道而來的使團,他們如此張揚,難道就不怕被搶了?
這支使團正是波斯王子卑路斯帶領的波斯使團。當遠在西域的阿史那社爾見到了卑路斯派出來的使者后,立刻便將波斯使團前來大唐的消息傳到了長安。一聽見這個消息,無論是李治還是朝廷眾臣,皆是一愣,這波斯乃是西方大國,除了商旅往來,官面上鮮有往來。而如今,他們卻派出了一支由波斯王子卑路斯領導的使團,這讓李治等人摸不著頭腦。不過,基本的禮儀還是要做的。
所以,這才有了鴻臚寺官員迎接這位波斯王子的場面。
這位波斯王子一到長安,便四處送禮,結交朝廷重臣。\人或問以目的,卑路斯笑而不言,只是讓他們安心收禮。后來在朝見李治的時候,這波斯王子才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原來波斯受西方大食侵略,國土喪失大半,軍隊根本擋不住那些狂熱的宗教軍隊,而在顯慶二年的時候,唐軍滅亡西突厥,迫使部分突厥部落往西遷移,到達波斯。這些突厥人被波斯人雇傭,為波斯大軍作戰,其作戰勇猛,比起波斯軍隊,還要勝上三分。
當波斯王從這些突厥人口中聽聞了他們是被唐軍趕出突厥故地之時,便深感唐軍的強大。所以,波斯王派出自己的兒子卑路斯帶領著波斯使團來到大唐,向大唐求援,希望大唐能夠派出軍隊來幫助波斯抵抗大食的進攻。
當他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李治和眾臣沉默下來。滅突厥,攻吐蕃,剿南洋,連續八年的對外戰爭一直在掏著大唐的國庫,李治實在不愿再啟戰端,想要休息一下。\
而這時,張允文卻是站出來,明確支持唐軍出兵波斯。
他說這大食乃是一頭猛虎,而波斯乃是一頭瘦狼,若是瘦狼被猛虎吞了,猛虎更加強大,我大唐便會直面猛虎。若是幫一把瘦狼,那么自有瘦狼在抵抗猛虎,而大唐則不需直面之。至于李治擔心的軍費和軍心問題,張允文提出,讓波斯雇傭唐軍參戰,另外支付大唐軍費。波斯標出參戰士卒所得福利,于各軍府之中張貼,自愿報名參加。這樣一來,軍費軍心都得到了解決。而且波斯支付的軍費可充實國庫。聽到張允文的建議,李治不由有些心動。
當然朝中也有人說什么大唐乃是上國天朝,仁義之邦,若是出兵還要讓對方支付軍費,那算什么泱泱大國,煌煌華夏?張允文當即反駁說這波斯乃是西方大國,與大唐平等,而非藩屬。\唐軍出兵屬國,乃是盡宗主國義務,不需要收取軍費。而出兵平等的國家,當然要收取費用了。
這一場爭論持續了二十多日,最后,李治終于同意了張允文的意見,出兵波斯。
面對著卑路斯開出的優越條件,各軍府成員,踴躍報名,很快便組成了一支五萬人大軍。由裴行儉、席君賣等一批年輕將領擔任將帥。張允文本來想親自帶隊,去見識一下阿拉伯帝國的軍力,不過李治不允,只好作罷。
不過當這卑路斯見識到了大唐鋼弩、手雷的威力之后,纏著張允文,希望他能說服李治賣些武器給波斯。張允文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在呈報李治之后,以成本價五倍的價格賣給了波斯三萬具鋼弩,十萬枚手雷。至于火炮等東西,張允文壓根就沒讓卑路斯瞧見過。\
在長安停留了四個多月,卑路斯終于領著五萬大軍和大批武器離開了長安。
站在城頭遙遙的望著遠征大軍漸漸西去,張允文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不知這五萬大軍,又有多少人能夠返回家鄉!不過只要阻止了阿拉伯人在中亞的擴張,那么他們也不會白白犧牲的。
“陛下,陛下,大捷啊,我軍大捷!”張允文興高采烈的沖進花園之中,舉著戰報,向李治喊道。
已是中年人模樣的李治轉過頭來,滿臉笑容的看著張允文:“呵呵,姐夫,是關于百濟的捷報吧,朕這兒可是早就有了!”李治揚揚手中的紙,“今日才送至此處!呵呵,蘇將軍表現得真是不錯!一戰擊潰百濟主力,俘虜兩萬人!”
張允文卻是搖搖頭:“陛下,微臣說的可不是東邊,而是西邊,關于遠征軍的!”
一聽張允文說起這個,李治來了精神:“哦,什么內容,讓朕瞧瞧!”在接過紙看了之后,不由拍著大腿說道,“此戰當真是揚我大唐國威啊!打出了我大唐的威風來!”
原來,這紙上記錄的是一個多月之前發生的一場大戰。\這場大戰中,大食軍隊共投入十萬人,唐軍投入四萬,波斯投入八萬,與大食軍激戰于弗拉以東的五十里處。此戰持續了三個月時間,唐軍損失一千四百余人,波斯軍損失兩萬余人,而大食軍隊損失了差不多六萬軍隊。
此戰之中,唐軍的鋼弩構成了一道沖不破的箭墻,手雷綻放出了一朵朵死亡之花,大量的殺傷大食軍隊。讓對方感到膽怯。而波斯軍爺到了唐軍強大的戰斗力,除開武器之外,普通士卒驍勇善戰,將領身先士卒,也讓波斯軍隊震驚了一把!
此戰之后,唐軍與波斯軍便一鼓作氣,收復了弗拉。\這讓波斯王極為高興,對于唐軍大加賞賜。
如今,捷報送到,也讓李治好好高興了一把。
“姐夫,如今百濟已經快被打下來了,而新羅也是自身難保,這兩國滅亡之后,天下該太平了吧!”李治掩下軍報,站起身來,看著被清風吹拂的垂柳。
張允文也是輕笑一聲:“天下太平,乃是我等軍人所求之最終目標!然而,天下雖安,忘戰必危。陛下切莫忘記了啊!”
李治點點頭,沉重的嘆了一聲:“朕倒是想兵甲歸庫,馬放南山,可是,朕亦知道‘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此言之意。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朕掌管天下,當然要謀劃萬世,以保大唐基業!這治軍,便是維護這萬世基業的一柄利劍!先皇久經軍旅,重視這治軍之事,朕經歷戰爭,亦重視此事。\而太子呢,享安樂之年,承升平之景,又哪里見過尸積如山,血流成河!所以,朕擔心啊!”
張允文卻是輕輕一笑:“只要陛下你能夠好好教育太子,使之多接觸民間疾苦,多了解軍中情形,潛移默化,終能使太子殿下如同陛下當年一般英明神武!”
李治抿嘴一笑:“呵呵,說起太子,朕倒是想起了你家的張徹,如今正在東宮做通事舍人。你這老爹是個武將,張繼也是武將,而這張徹反倒成了個文官!”
聽到李治說起自己的孩兒,張允文臉上不由露出一絲驕傲的神色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又如何能管得了!管他是從文還是從武,只要能混出名堂來,便是他的本事!若是混不出名堂了,那我也管不著!”
李治啞然一笑:“你倒是看得開啊!”
張允文淡淡一笑:“這人生倏忽,一晃百年,就算是如何謀劃,也終成朽土!還是要像盧國公那般,及時行樂,方才不誤此生!陛下你看看盧國公,這般高齡,在大唐還是少見啊!”
這盧國公是指程咬金,到現在為止,這個老頭子依然健在。\
李治聞言,哈哈一笑。
張允文也跟著笑道:“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晝短苦夜長,何不秉燭游?”
李治接口道:“為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愚者愛惜費,但為后世嗤。仙人王子喬,難可與等期。”
李治念誦完畢,二人相視,哈哈一笑。笑聲漸漸回響在整個花園之中。
張允文看著李治的笑臉,聽著陣陣笑聲,腦海之中卻不由想到,這百歲之后呢?自己可能已經化作朽土,埋于地下了!也不知后人會如何評價我張允文?應當是個人物吧!
忽然間,他又想起了自己穿越之前的那個身份,張文濟。若是此時尚未穿越,還是那個身份,并未葬身炮火,又當如何?
想到這里不由輕嘆一聲。
思緒慢慢的散播來開,從這花園到皇宮,到長安,再到整個中原,一切仿佛變得扭曲、模糊……
倏忽千年,時光如飛……
兩個不同的時空仿佛連接在了一起,彼此能夠互相張望……
“舉槍——”隨著一個沙啞的聲音在公墓中響起,十多桿槍桿齊齊舉向了天空。
“放——”
“砰——”硝煙彌漫。
槍聲過后,人已散去。
離開的人看著看著身后整整齊齊的墓碑,摸了摸眼淚,沉重的離開了。
墓碑叢中,一方寫著“張文濟烈士公墓”字樣的墓碑宛然屹立。墓碑上部那鮮艷的五角紅星鮮艷奪目。
一只干枯蒼老的手拿著一束由野菊、傘藍星、鈴蘭等野花扎成的花束,輕輕的放在了墓碑之前。
“唉——”一聲輕嘆,隨著清明的風漸漸消散在空氣之中。
本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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