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停靠在岸邊,在湍湍流動的河水中輕輕搖擺。
西蒙妮坐在船頭,看著那個如石頭般冰冷堅硬的漢子,柔美的眼神如水般清澈。
手中的活已經做好,她踏著輕快的步子走去:“給你。”
那是一件蓑衣,她精心為他編織的蓑衣。
漢子沒有接,西蒙妮也不生氣,她知道他的性子,就象塊木頭一樣。
她親自為他把蓑衣披上,就象溫柔的妻子。
然后她坐到他的身邊:“好了,今天我們繼續你的功課。來,跟我說,今天天氣很好。”
漢子張嘴:“今天……天氣……很好。”
他的發音有些吃力,但是可以明顯感覺到要比以往流暢了許多。
“對,就是這樣。”西蒙妮興奮的拍手。
已經一個月了,西蒙妮每天不厭其煩地教這個男人說話。她發現原來這個男人并不是天生的結巴,他只是好象不習慣說話,不愿意說話,甚至根本不知道要說什么。他的詞匯少得簡單,腦子里一片空白,就象是個新生的嬰兒。
是的,就是個嬰兒,只不過有著的體魄,卻沒有的思維。
西蒙妮覺得她可以改變這一切,她可以讓這個男人象個真正的人類一樣說話,正常。
整整一個月,她一直在做這件事。
她告訴男人有關于這個世界是怎樣的存在,告訴他生活應該怎樣去面對,跟他講許多小時候的故事,同時也鼓勵他說話。
男人似乎不再排斥她,相反,他很有興趣聽這些,以至于也開始接受了西蒙妮的教育。
“你干得簡直太棒了。”西蒙妮興奮地抓著男人的手叫道:“我們再來下一句:你好嗎?我很想你。”
“你好……嗎……我……”
“說啊!”西蒙妮有些激動。
男人想了想,看著西蒙妮:“我很想你。”
他非常連貫地說出這四個字。
西蒙妮的臉色頓時變得通紅。
“恩……很好……繼續。”
“你……怎么……結巴了?”男人有些奇怪。
西蒙妮的臉紅得更厲害了:“你學我……我也就……學你啦。”
男人很認真的搖頭:“學我……不好……你……你好。”
西蒙妮撲的笑了出來:“恩,是的,你進步真快。”
男人看著西蒙妮臉上的笑容,慢慢的,他的臉上竟然也出現了笑容。
西蒙妮怔怔看著,突然大叫起來:“哈,你會笑了,你會笑了!這真是個大進步!”
西蒙妮的叫喊聲引來了爺爺,老人家向著這邊看了一眼,然后嘆了口氣,搖著頭回到船艙。
接下來的日子,一切開始變得順利起來。
男人看起來已經完全接受了西蒙妮,她說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努力學習,而且進步非常話漸漸流利,但是頭腦好象還是有些不太清晰,而且也照樣想不起自己是什么人,叫什么。
他接受了西蒙妮的叫法,石頭哥哥。
相比說話,讓男人學會生活,是一件更加困難的事。
他什么都不會做,總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搞成一團糟。西蒙妮教他怎么釣魚,結果他把魚鉤甩到了自己脖子上;教他怎么撒網,結果只是一個轉身,就發現男人自己被網了起來。她試著把他從網里解救出來,結果他一用力,漁網就是破碎的布片變得粉碎。
爺爺因此而憤怒地叫嚷——他已經越來越不怕這個男人了。
男人則遲鈍地毫無反應。
“不用著急,我們慢慢來,你能學會的。”每當這個時候,西蒙妮就拍著男人的手對他說。
日子長了,西蒙妮也漸漸明白了男人的一些特點。
她發現男人似乎更習慣接受命令,而不是請求。
很多時候當你用請求的方式去讓他坐某件事時,他會無動于衷,就好象什么也沒聽到一樣。
但如果你對他直接下達命令,他就會立刻去做,而且往往做得非常好。
就象一個士兵,堅決服從長官的命令。
于是西蒙妮也開始嘗試著指揮男人,每當那時,她就會頭痛苦惱,這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男人呢?
于是在反復思考過后,西蒙妮終于做出決定。她對著男人說:“你不是一臺機器,石頭哥哥。你可以不必聽任何人的命令,你就是你自己!”
男人很迷惑地看她。
西蒙妮的態度很認真:“你必須學會有自己的想法,這很重要。不能什么都只靠接受命令做事。”
“那么……這是命令嗎?”男人問。
西蒙妮想了想,搖頭:“不,這是請求。”
“你是說……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
“對!”西蒙妮很興奮地回答。
當天晚上,西蒙妮躺在自己的床上。
正輾轉反側的時候,她愕然發現身邊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嚇得正要尖叫,卻發現那是石頭。
在陰影中,男人看著她,一句話也不說。
西蒙妮用被子裹著自己緊張地看他,只見他緩緩躺了下來,躺在西蒙妮的身邊。
他說:“這里……很溫暖。”
他睡在西蒙妮的身邊,靠在她的肩頭,如個孩子般沉沉睡去。
西蒙妮睜著大眼,一夜未眠。
從這天開始,男人每天都要睡在西蒙妮的床上,和她睡在一起。
日子長了,西蒙妮也漸漸習慣了。
每當男人熟睡在她身邊時,她會看著這個男人的睫毛,忍不住去想,這個男人的身上,到底發生過怎樣的故事。
西多。
廢土之國,混亂之國,殺戮之國,自由之國。
有太多太多的名號因為這片土地而流傳,可如果要問西多人自己他們是一個什么樣的國家,他們更愿意叫自己傭兵之國。
這是一個全民傭兵的國家,幾乎每一個子民從生下來開始就注定了要做傭兵。他們不事生產,討厭陰謀詭計,專門以出賣武力為生。來自西多的雇傭兵,號稱是北大陸最出色的,最強壯的戰士。這里的高級武士出產率,是整個風鳴大陸最高的。區區百萬人口,人口基數還不到蘭斯帝國的百分之一,卻擁有著數量接近于蘭斯帝國的高級武士和巔峰武士,只是在魔法師方面少得可憐。
西多人相信武力,崇拜武力,依賴武力。這里的人在面對矛盾沖突時,只愿意也只會用武力來解決問題。
所有的領主,本身都是杰出的武士,甚至西多的國王,也必須擁有強大的武力才能服眾。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就算今天做上了國王,明天也會被那些桀驁不遜的武士立刻推翻。
與其相對應的,是除了武士,在這里魔法師和煉金師都不吃香。
如果把蘭斯帝國和西多相提并論,那么前者就好比興旺發達的美洲國家,人們用道德與法律維持一切,同時重視公民權力,而后者則是落后野蠻的非洲社會,人們以武力維護自己,動亂是常態,政權被顛覆更是屢見不鮮的常事。
因此當絕大部分蘭斯人提到西多這個地方時,大都會搖搖頭表示出不屑一顧的神態。對他們來說,這個地方落后,原始,野蠻,愚昧,地方資源貧瘠,毫無意義可言。
當拉舍爾第一次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在最初的四天時間,他連續看到了三起大規模的械斗。
鮮血就象河水一樣流淌在這片土地上,將大地染成赤紅。
如果不是有烏迪克和他的四翼暴牙獸保護著他,也許在來到這個國家的第一天就已經被人搶得一空了。
西多人雖然殘暴兇狠,但是絕對不傻。面對強者他們同樣會害怕,會退縮,該縮頭的時候絕不冒泡。但是面對弱者,他們會在瞬間變成兇狠的狼,將往來的客商搶得一干二凈。
通常這里的人都有也只有兩種身份:強盜和保鏢。少數人則兩種身份都有。
“前面就是拜克鎮了。”烏迪克對拉舍爾說。
復仇之魂團隊,如今就在這個鎮子上。
聽說他們已經完全控制了這個小鎮,整個拜克鎮都在復仇之魂的掌控下,而黑利就是鎮長。
這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這里的基層官員不是由國王陛下任命的,而是由自己殺出來的。只要你在成為官員后不公開反對國王陛下,那么其他的就都無所謂了。至于印章,西多人的拳頭就是印章。至于稅收,在這種窮地方本身也沒什么稅收可言。國家財政依靠的不是稅收,而是西多政權控制的一些大礦脈。至于衛兵……你要是手底下連個兵都沒有,你當什么官?
這就是西多,的強權政府。
甚至有人說西多根本沒有政權,只有強盜,并非沒有原因。
他們終于來到拜克鎮。
從遠看,整個小鎮都筑起了高高的圍墻,墻上站著復仇之魂的士兵。圍墻每十米左右就是一個塔樓。塔樓里是弓箭手和魔法師,以及一個可以放出魔法護罩的法球。
此外在圍墻下,還有用西多特產的鐵背獸組成的騎兵隊伍,他們手持長矛,穿著粗陋的鎧甲巡弋周邊,嚴格檢查著每一個過往路人。
這里看起來就象是一個要塞,但假如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這里的防御措施和當初的斯巴克監獄幾乎一模一樣。
這不得不說是一件相當諷刺的事——囚犯們逃離了斯巴克監獄,遠到異域他鄉后,用親自用自己的雙手重新蓋起了一座新的斯巴克監獄,然后親手把自己困在了里邊。
當拉舍爾來到鎮下時,把守大門的士兵先是嚴厲地喝問姓名,檢查身份,當聽到來者是來找黑利的時候,先是用懷疑的目光審視了拉舍爾一番,然后才冷冰冰地丟下一句:“在這里等著。”
沒過多久,大門打開,黑利那壯碩的身軀出現。
在他的身后,赫然是查克萊和貝利。
“你就是拉舍爾?”黑利看看拉舍爾,然后再回頭看看查克萊。
查克萊點點頭,對拉舍爾說:“當修伊告訴我你會來到這里幫我們時,我幾乎要以為他瘋了。但我沒想到你真得來了。”
拉舍爾聳了聳肩:“世事的變化永遠超出我們的預料,誰也不知道歷史會朝著哪個方向突然來個急轉彎,跟我們開一個莫大的玩笑。”
“來的路上還順利吧?拉舍爾大人。”貝利說。
“哦,有些小麻煩,不過影響不太大,烏迪克很好的保護了我。哦我想你們知道,他是修伊的學生。”
查克萊和貝利同時向烏迪克彎了下腰,做了一個標準的敬禮:“您好,烏迪克閣下。”烏迪克比較年少,有些惶恐不安地接受了這一敬。
黑利則一臉倔傲,什么表示都沒有。
從這一點上明顯可以看出人與人之間的區別。查克萊和貝利畢竟是做過皇家武士的人,他們很擅長見什么人說什么話。烏迪克是修伊的學生,先不管他本人怎么樣,僅憑這一點,就需要所有人對他客氣。畢竟復仇之魂是修伊的,這一點不容懷疑,包括黑利在內,都不過是他的手下,聽他的命令做事。但是黑利卻并沒有因此給烏迪克任何特殊待遇,或許在他看來,除了修伊本人,其他任何人都不需要他特殊對待。
這一現象在拉舍爾的眼中掠過,老狐貍只是在心底暗笑了幾聲。
前往鎮長府的路上,拉舍爾大致了解了一下復仇之魂目前的處境。
復仇之魂是在半年前來到這里的。那個時候這里是由一個叫烏特雷德·布拉夫的高級武士統治。
復仇之魂來到拜克鎮后,他們浩蕩的陣容很快引起了布拉夫的注意。
很顯然布拉夫并不希望自己的鎮子里有如此強大的武裝力量存在,所以復仇之魂很快就和拜克鎮的守軍大干起來。為了打贏復仇之魂,布拉夫向鄰近的幾個鎮子借兵,和復仇之魂展開生死搏殺。
戰斗持續了差不多有一個月,六大天王在戰斗中表現出強大的戰斗力,殺得拜克鎮聯軍潰逃。黑利本人甚至晉級到了天空武士地步,悍風之狼丹尼爾·艾恩芒格也突破到了七級,擺脫了唯一的非高級武士的天王的尷尬。
“既然這樣,為什么不立刻發動新的攻擊,把其他的幾個鎮子也一起拿下?”拉舍爾問黑利。
“因為我們碰到了一個相當麻煩的對手。”黑利回答:“就在你來之前,我們正在開聯合會議,制訂關于如何解決對手的計劃。現在緹娜他們還在進行研究,也許你看過計劃后,能給我們一些好的建議。”
“我想先知道對手是誰,這附近一帶的情況。”
“事實上,那正是讓我們頭疼的地方。”黑利回答:“因為到目前為止,我們并不知道我們的對手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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