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雨終于還是下了，胡憂默于雨中久久不語。很多時候，并不是他想要怎么樣，而是命運推著他不得不這樣。胡憂心里非常的清楚，冷雨夜這一去，他的名下又氣增加不少的血腥，可除了這樣，他又能怎么做。現在唯一可以告訴自己的，就是這樣做的意義是為了天下大多數老百姓，這也許是全世界最大的謊言，可胡憂現在必須這么想。
“鍋里給你留著飯，我去幫你熱熱吧。”
胡憂回到軍營已經是后半夜，扶辰已經早就去睡了，紅葉還守在燈下，她知道胡憂今晚一定會回來。
“你還沒睡，特意在等我？”胡憂輕輕撫過紅葉的長發，許是一直都沒有時間打理，長發有些枯黃，不像當年那么黑亮了。
“沒，我只是睡不著。”
“呵呵……”胡憂只是笑，并沒有揭穿紅葉的謊言。她的上眼皮都已經和下眼皮打架了，除非馬上發生戰爭，不然她倒下馬上就會睡著，怎么可能睡不著？
“那個……我還是去幫你熱飯吧。”紅葉被胡憂笑得俏臉飛紅，有些不好意思在呆在這里。
“嗯，去吧，不過……”
“不過什么？
“我也要一起去，還有，你得陪我吃一些。”
和胡憂一起熱飯的經歷，紅葉似乎從來都沒有過。看著胡憂熟練的動作，紅葉有些懷疑她和胡憂之間，究竟誰是女人。
“好了，可以吃了。”熱菜也是一門學問，在這個沒有電器的時代，想要把菜熱吃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葉在胡憂的對面坐下，這里就只有他們兩個人，很安靜。
“剛才你去了前線嗎？”
“嗯，去看了朱大能，還有冷雨夜。”胡憂快速的消滅著手里的飯。這一天他都沒怎么吃過東西，這會真是餓了。
“然后呢？”紅葉往胡憂的碗里挾菜。她并不餓。主要是陪胡憂吃。
胡憂嘆了口氣道：“然后的事，我然你應該可以猜到。”
紅葉沉思了一會，道：“我們要去云城了。”
紅葉在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心痛，因為她知道。胡憂這會心一定在流血。哪怕他的臉上有笑。
“此戰過后，不知道又有多少人罵我呢。”胡憂放下了手中的碗。碗里沒有剩下半粒米，很干凈，很干凈。
“總有一天。他們會理解你的。”紅葉安慰著胡憂。
胡憂搖搖頭，那知道那只不過是美好的愿望而已。那些曾經經受到苦難的人，是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因為他們是確實遭遇到了不幸，不論其他人會因為他們的不幸收獲到什么，他們的不幸始終還是不幸。
與胡憂軍營相距不到二十里的艾薇兒軍營。艾薇兒和蕾娜塔也都還沒有睡。此時已經是快天亮了，兩個俏佳人不是在床上，而是在軍圖之前，從她們的紅唇吐出的不是甜言蜜語，而是字字血腥。
艾薇兒指著地圖道：“按現在的情況看，最多五天，胡憂的部隊就會垮掉。我們只需要再等待五天，胡憂就將成為歷史。”
“也許吧。”蕾娜塔嘆了口氣。
“也許？”艾薇兒對蕾娜塔的回答并不滿意。
蕾娜塔看了艾薇兒一眼，這張曾經清純的臉。現在已經再沒有一絲清純。她的眼睛已經被恨蒙蔽，能看到的只是殺戮。
蕾娜塔道：“我總覺得胡憂不會那么容易輸的。”
十幾年來，多少人都曾經無限幻想著可以打敗甚至是殺死胡憂，也確實有不少人無限接近成功，可最后他們都沒有成功。胡憂還好好的活著。而他們早就已經不知去向。
在沒有真正見得胡憂尸體之前，蕾娜塔無法做到像艾薇兒那樣的信心滿滿。
“胡憂已經被我困死山中，他再不會有任何的做為。說不定現在已經早死多時了！”艾薇兒冷冷的說道。像是在告訴蕾娜塔，又像是在告訴自己。
“可你并沒有看到他的尸體。”蕾娜塔提醒艾薇兒。胡憂是誰。他是不死鳥呀。蕾娜塔雖然已經多次聽到艾薇兒的述說，可她還是無法相信胡憂就這么死了。
“那不重要！”艾薇兒道：“死了就是死了。我不管他是不死鳥還是別的什么，他都已經死了！我累了，你下去吧。”
蕾娜塔離開之后，諾大的軍帳中只剩下艾薇兒一個人。她熄掉帳中最后的燈光，整個人藏進黑暗之中。一顆淚水劃過空氣，重重的砸在草地上。在淚水的后面，隱隱有一陣被壓抑過的聲音，似乎是哭聲，又似乎不是……
蕾娜塔遠遠看著那片已經完全陷入黑暗的軍帳，久久不語。這十幾年來，真是發生了太多的事，別說是艾薇兒，就邊她都有些撐不住了。也許當年第一見到胡憂的時候就把他給殺死，就不會再發生之后的那么多事吧。
黑俠對陣地的進攻是從不停止的，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他們都在不斷的沖擊著陣地。面對這種打不死的敵人，漢唐士兵身心疲憊，對他們來說，這是一種煎熬。
朱大能此時已經親自上到第一線，戰局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他必須第一時間了解最新的戰況，以最快的速度下達有效的命令，頂住黑俠那不要命的進攻。
“我知道大家都已經很累，不怕告訴你們，我也很累。但是，我們還不能休息，因為我們的敵人不讓我們休息。他們想累死我們，拖垮我們，他們想得太美了，我們是不會讓他們如愿的，對不對！”
“對，我們不會讓他們如原的！”
類似的話，不時在各個陣地響起，這是下級軍官在激勵自己的士兵。這一戰打得非常苦，很多士兵都已經連續做戰多日，體力和精神都大量的消耗，到現在還能支撐著，完全是靠著過人的意志。
“士兵們都太得了。”陳大力忍不住對朱大能說道：“你究竟有什么辦法就說出來吧。”
陳大力停下腳步，看向陳大力道：“現在還沒有。”
“不，你有！”陳大力太熟悉朱大能。從他的眼神，他就已經可以看到答案，朱大能在這方面騙不了他。
“唉……你就那么希望我說出來嗎？”
陳大力瞪眼道：“你不說出來，我們怎么去執行？”
“問題是，現在我還不知道是不是要執行。”
“你又來了是不是？”陳大力有些生氣道：“一到關鍵時候你就不得勁。有事說事。別給我裝熊。”
朱大能暗嘆了口氣，道：“少帥調走冷雨夜的事，我想你已經知道了。冷雨夜是去找船的，我們將會撤去云城……”
“我明白了。”陳大力打斷朱大能的話。道：“你需要一支人馬死死咬住黑俠，讓其他的部隊撤走。”
大能點頭道：“想必你也知道，這支留下來的部隊是必死的。我……”
“不用多說了，我去！”陳大力又一次打斷朱大能的話。他知道朱大能在為難什么。普通的部隊是無力頂住黑俠一次又一次進攻，為其他部隊撤退爭取時間的。必須是一支強力部隊才可以做得到。而這支強力的部隊。必須要有一個有威信，有能力的指揮官壓陣，那個人的級別一定要足夠震場，才能發揮士兵的戰力。
這樣的將領，在漢唐軍中不會超過十個，胡憂是其中之一，但他是全軍之主，不可能讓他壓陣。朱大能也是一個，但他現在是全力的總指揮。他暫時也不能死。候三是一個，但他現在并不在這里……
算來算去，如今能滿足這個要求的只有陳大力。陳大力不是在軍中份量足夠，而且還是防守大將，有他領軍阻敵。自然是最好的選擇。可留下來意味著什么？
幾乎可以毫無疑問的說，留下來的結果就是死。除了死之外，再不會有其他的可能性。
“陳大力，你要想清楚！”朱大能的語氣格外的沉重。十幾年的戰場生活。身邊熟悉的老朋友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了。
陳大力哈哈大笑道：“你就別給我來那么多屁話了。難道這不是你想對我說的話嗎。就這么著了。我去準備準備，需要的時候，你派個人告訴我就可以了。”
陳大力說完就轉身離開，他是一個男人，他不習慣看到另一個男人為他流淚。
“陳大力……”朱大能看著陳大力離去的背影，久久不愿收回自己的目光。因為這也許是他最后一次見到陳大力。
“冷雨夜回來了。”紅葉拍醒了胡憂。胡憂才剛剛睡下還不到兩個小時，紅葉真是有些不忍心叫醒他。可她知道她必須得把胡憂叫起來，因為漢唐已經到了生死關鍵。這一關過得去，那就還有生的希望，過不去，那就再沒有什么漢唐帝國。
憂很努力的睜開眼睛。聽到紅葉的話，他站起來走到墻邊的臉盆那，把整個腦袋埋進水里。
深秋冰冷的水刺激著胡憂的神經，讓他快速的清醒過來。
“好了，我去了。”
“等一下。”紅葉拿著毛巾幫胡憂擦去臉上的水，這才放胡憂離開。
“少帥。”冷雨夜的身上明顯多了幾分殺氣，身上的軍服并沒有沾血，但心里沾上的那些是擦不掉的。
“情況怎么樣？”胡憂知道冷雨夜此時的心情絕對不會好受。但現在不是安慰她的時候，她也不是一個需要另人安慰的人。
“船已經準備好，隨時可以出發。”
“很好，來人，給我傳令朱大能……”
又一次撤退，而且是需要付出巨大犧牲的撤退，在胡憂的命令下開始。陳大力沒有動，他和他的部隊留在了陣地上。
兩千人，陳大力的手里只有兩千人，他要用這兩千人頂住五百黑俠的瘋狂進攻。對敵我實力不了解的人，猛一聽到這個數字，會絕得這是一個非常容易完成的任何。兩千對五百，還只不過是防守而已，這很難嗎？
很難，因為他們的對手并不能稱之為人。他們不但個個戰力強大，手中的武器精糧，更可怕是的他們幾乎是打不死的。漢唐七八萬人與五百黑俠開戰。才不過短短幾天，就已經戰死兩萬多，而黑俠那邊的損失才不過幾十個而已。這樣的敵我戰損比例，對漢唐軍來說還是第一次遇上，如果可以選擇。他們絕對不會愿意遇上。
“陳大哥。我們這一次，是要死了吧。”劉小三呵呵傻笑，似乎死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那不但不可怕。還很有趣。
“你不應該回來。”陳大力嘆了口氣。劉小三這幾年表現非常不錯，因為在青州與朱大能的合作非常的好，他現在已經是朱大能的副手，完全可以跟朱大能的部隊一起撤。可他卻回到了陳大力的身邊。
劉小三搖頭道：“我們是一個村出來的，當年要不是你照顧我。我早就已經餓死了。我劉小三說過，咱們是同生共死。現在看來，同生是不可能了，共死嘛，還是很有機會的。”
“你還是那么蠢。”荊無命的聲音冷冷的傳過來。他和陳大力、劉小三也是一個村里出來的，當年他們在那巴坡一同反曼陀羅軍，之后一塊被充為奴軍，十幾年來，他們三兄弟各自都打出了自己一片天地。而現在，他們又聚到了一起。
劉小三翻翻白眼道：“你還不是一樣蠢。還說我呢，我好歹也是一直在前線的，你呢，巴巴從后方趕來送死。也不知道是誰更蠢一些。”
荊無命因為功夫好，早就已經被編入胡憂的親衛營。哲別不在的時候，他就是親衛營的指揮官。他這一次也沒有隨胡憂他們一起撤，而是巴巴趕到前線。算起來，似乎還是他比較蠢一此。
陳大力的眼睛是發紅的。當然老婆被人侮辱到死他都沒有哭，而現在他很想大哭一場。不是因為傷心，而是因為感動。劉小三和荊無命都不蠢，他們要是蠢蛋，早就活不到現在。他們今天會出現在這里，只有一個原因，因為他陳大力在這里。
陳大力這次接下的是必死的任務，以兩千士兵阻擊五百黑俠至少十個小時。十小時不長，但殺人不過是瞬間的事。平均一個黑俠殺四個士兵，用不著一分鐘就可以解決問題，十個小時，那是一個漫長的時間，十個小時之后，也許沒有一個人可以活下來，也許都不需要十個小時黑俠就可以把他們全部殺死。
“你們倆，都是傻子。”陳大力笑中有淚，多年來，他已經見慣了死亡，在主動接下朱大能這個必死任務的時候，他沒有任何心理波動，，可現在，他的心情是不平靜的。
劉小三和荊無命相視一笑，道：“陳大哥，這一次，就讓我們三個傻子為漢唐最后再賣一次命吧。”
三只手緊緊握在一起，千言萬語都無法表達他們心中此時的感情。
“報，發現敵人！”
“準備戰斗！”陳大力下達命令。他的命令是那么的有力，因為他的生死兄弟此時就在他的身邊，他們給了他無比的力量。
“大哥，你說艾薇兒會不會發現我們的陣地與之前不同？”劉小三問陳大力。荊無命是一個話不多的人，有他沒他，都幾乎聽不到他的聲音。
“這只是時間的問題。”陳大力嘆息道：“艾薇兒是一個非常聰明的女人，用不了多久，她就會發現我們的陣地人手嚴重不足。”
“早知道，我當年就不應該救她。”劉小三哼哼道。在當年的浪天府主府保衛戰中，劉小三曾經救過艾薇兒一命。那時候的艾薇兒還是一個純純的姑娘，完全沒有什么女王的架子，府中很多士兵都暗中喜歡她，劉小三也是其中一個。
陳大力笑罵道：“要是早知道，你是不是還一早就干掉王憶憂了？”
王憶憂小的時候也曾經在少帥府里住過一段不短的時間，那時候要干掉他，真不需要花太多的力氣。
劉小三不好意思的笑道：“我那不過是氣話而已，少帥都沒有算到的事，我又怎么可能算得到。”
“盡喜歡說那些沒用的。”荊無命哼哼道。
劉小三撇嘴道：“什么叫做沒用的？你要有本事，給來點有用的唄。”
陳大力的目光也看向荊無命，他們三個是一個村里出來的人，尤其是陳大力對荊無命是非法了解的。知道他平時雖然是話不多，但那腦子一點都不差。
荊無命道：“我沒有什么好辦法，我只知道不能讓艾薇兒那么早發現我們的陣地有變。”
“荊無命說得沒錯，如果讓艾薇兒知道我們的大部隊正在撤退，一定會對我們發起瘋狂的進攻，到時候別說是十小時，一個小時我們怕都無法守住。艾薇兒越晚發現，對我們就越有利。”
劉小三提醒道：“可我們手里只在兩千人，怎么能讓艾薇兒無法發現我們的人數已經改變？”
“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讓士兵運動起來，不停改變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