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煥接過信看也不看便直接收進懷里,裴明遠有些詫異看一看嗎?”
“裴相國的信需要靜下心細細品味,現在酒樓之中便看了,豈不是對裴相的不敬?”
張煥笑著向他拱手施一禮,“倒是裴公子那晚仗義援手,張煥感激不盡。”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罷了!”裴明遠微微一笑,他凝視著張煥的眼睛道:“若我裴家也遇到這種情況,張將軍一定也不會袖手旁觀,對吧?”
“那當然,假如我遇到了,自然也會拔刀相助。”
張煥說到這里,便抱拳歉然道:“很抱歉,裴公子,我樓上還有一位朋友等著,恐怕不能長談,我想裴公子請我來必然還有別的事,請不妨直說。”
裴明遠點了點頭,淡淡一笑道:“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們發現這次三晉曲會中蘭陵樂坊的奪冠頗有些微妙,他們至少耗用了三萬貫錢,著實讓人不解,將軍不妨留意一下。”
說完,他施了一禮,帶著人揚長而去。
張煥慢慢坐了下來,裴明遠說的當然不會是小事,從他們能誅殺十個刺客便可推斷他們對崔圓的安排了如指掌,而現在又告訴自己蘭陵樂坊有問題,言外之意便是指崔圓的下一步行動了。
“蘭陵樂坊?”張煥閉上眼睛沉思起來,上次那個對手讓他吃了一個虧之后,便再也無聲無息。當然他會在背后指揮張若錦,但張煥卻有一種預感,此人并不會就此銷聲匿跡,他必然還會有所行動,而從他黃河布水鬼,到山莊夜襲,都可看出他是大手筆,動則數十人甚至數百人,那蘭陵樂坊就極可能是他的下一次大手筆了。
可張家家主之爭已塵埃落地。再動也并無意義,難道他地目標是.
張煥忽然明白了崔圓這次劍指河東的真正目的.
蘭陵樂坊位于城東,有琴師舞姬近二百人,是河東八大樂坊之一。此時一年一度的三晉曲會已經降下帷幕,蘭陵樂坊異軍突起,奪走了今年曲會的桂冠,讓所有人都大出意外。
此刻樂坊內熱鬧異常。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著無比的興奮,贏得桂冠,這就意味著他們來年將生意興隆,意味著他們會有更多的收入。
在樂坊內的一座小樓里。李翻云站在窗前默默地凝視著遠方,她已換掉道士地長袍,穿著一身明快艷麗的榴裙。頭上梳著高髻。臉上化了濃妝。
她是前太子的嫡長女。被先帝封為長越公主,那一天先帝駕崩。一場突來的暴風驟雨襲擊了大唐宮廷,她父親和所有地親人都在一夜間死去了。
今天她已經等了十六年,十六年前之事她依然記得清清楚楚,那年她八歲,那一天無數的士兵沖入宮中,殺死了她的母親,殺死了她所有的兄弟姐妹,乳娘抱著她躲進一口枯井里逃得性命,在枯井里她呆了兩天兩夜,后來遇到崔圓,崔圓便將她藏匿起來。
但枯井上那一輪清冷地彎月多少年來始終縈繞在她的心中。
隨著她慢慢長大,在她十六歲出家那年終于知道了將他們滅門的兇手正是今天的大唐天子李系,還有藏在深宮里地張良,也就是當今太后。
從此,仇恨便在她心中發芽,她每一天都在渴望著為父母報仇,報仇便成了她生活的全部,直到二十幾天前,相國忽然把她找來,告訴她李系將去太原,她報仇的機會終于來到。
天色已漸漸到了黃昏,李翻云地目光慢慢收回,她走到榻前,從一個袋囊里取出一支碧玉簫,這是崔圓臨走時交給她地,簫身溫潤無暇,是用一塊極品碧玉雕成。
這時她無意中看到了鏡子,鏡子里出現了一個絕美地仕女,李翻云眉頭微微皺了一下,她不喜歡化妝,更不喜歡穿這種艷麗的衣服,這讓她渾身不自在。
“來人!”
門外走進了一名侍女,“請小姐吩咐。”
“去給我打一盆水來。”
“是。”侍女行了個禮,轉身要走。
“等等,”李翻云嘆了一口氣,“算了,不要打水了。”若連這點小事都不能忍,她還能報什么仇。
“你去把金絲姬和銀絲姬叫來吧!”到窗前,月亮已經上來,彎細如鉤,儼如十六年前在那個枯井里所見到地一樣。
“李系,這一天我已經等了很久了。”她聲音低沉,仿佛凝聚千萬年的期待
前已是車水馬龍,一撥一撥的官員下馬車,接受進宮今天大唐天子將宴請太原六品以上官員,以示對他們留守北都的犒勞,太原尹、少尹、錄事參軍事、六曹參軍事以及太原府各縣縣令,除了這些職事官外,還有許多生活在太原的退仕老臣,以及有爵位的閑官,另外,李系還特地請了十名九十歲以上的老人。
在晉陽宮殿里,左右各擺了一排長長的筵席,席上擺滿了各種精致的菜肴,晉陽宮只有數十名宮女和太監,承辦不了這么大規模的筵席,這些酒菜都是太原各大著名的酒樓提供,為此,它們特地停業一天,使出了自己的渾身解數。
時辰未到,天子也還沒有現身,官員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竊竊私語,議論的話題大多是這幾天舉行的三晉曲會,以及即將在長安開始的馬球大賽。
由于來的官員不多,張煥和朱泚都有幸入席,二人雖同是四品中郎將,但張煥有爵位在身,地位便比朱泚高了許多,此刻他被一個瘦小的老者拉住了,這老者是晉王師傅,名叫瞿子游,他是個不折不扣的馬球賭迷,每年在馬球大賽上下注足有數千貫,可惜從未贏過,每年賽后他都要發誓不再賭,可到了那一天,所有的誓言都照例會被拋到九霄云外,眼看今年的馬球大賽將至,他的賭癮再次發作,一口氣投下三千貫壓注在隴右軍的馬球隊上,理由是因為它在去年得了榜首。
“張將軍,我剛剛得到消息,今年最后的榜首賽是在東內苑內舉行,你覺得隴右軍的王子服以左手擊球會不會不適應那里的場地?”
瞿子游眼睛里充滿了憂慮,他還記得前年的榜首賽就是在東內苑舉行,結果隴右軍輸給了河北軍,他事后細細研究,最后得出結論,因為比賽是在上午舉行,隴右軍的首席得手分王子服由于是左手擊球而被太陽直射,所以命中率不高才輸了。
“張將軍,你能不能想辦法使東內苑無法比賽,或者讓榜首賽改到下午舉行,老夫必有重謝。”
張煥無神地望著他,臉上笑得連腮梆子都有點酸了,他想走,可胳膊被對方緊緊拉住,能不能改變比賽場地現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人究竟是誰?
“張將軍!”內侍總管陳仙甫匆匆跑來,他瞥了瞿子游一眼,低聲對張煥道:“陛下讓你過去。”
張煥精神大振,他歉然地向眼前這個對他期望過大的老者道:“君命不可違,我們改日再說!”
“那張將軍住在哪里?我明日便來拜訪!”奮。
“這個.
張煥丟下一句話,便隨陳仙甫溜之大吉,老遠還聽見不甘心的聲音傳來,“張將軍,那晚上我來找你。”
這句話引來了無數人的側目。
張煥隨陳仙甫匆匆來到內宮,陳仙甫示意張煥止步,他自己先進去稟報,張煥從未關嚴的門縫望去,只見李系正端坐在榻上聽取晉陽宮總管的報告,他聲音尖細,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張煥的耳中,“皇上,晉陽宮內沒有歌舞伎,筵席上有些冷清,老奴原打算請這次三晉曲會的前三名來給陛下獻藝,正好筵席上用到,不知陛下是否恩準?”
李系明顯有了興趣,他呵呵一笑道:“進城之時朕便聽說此事,如此甚好,朕準了。”
晉陽宮總管謝了恩便匆匆去了,房內又聽陳仙甫低聲稟報,“張煥宣到。”
“命他進來。”
陳仙甫走到門口向張煥招了招手,“皇上命你覲見。”
張煥整理一下衣服,便大步走進房內。
“臣張煥參見陛下。”
“坐吧!”李系指了指旁邊的一個軟繡墊笑道,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好。
“謝陛下!”張煥坐了下來,他沉吟一下便問道:“陛下一路是否順利?”
“還好,只是一路狂奔,著實有些累了。”這時李系的笑意已漸漸消失,他目光微冷地望著張煥道:“怎么張家的家主繼承人不是你?”
“回稟陛下,臣是庶出,族人不容。”
李系點了點頭,“我想也應該是這個原因。”
他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了幾步,他忽然抬頭問道:“朕聽到一個傳聞,說你的母親便是當年的楚挽瀾,這可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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