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明島中部,熱帶雨林。
太陽從崇明島的東部冉冉的升起,明媚的陽光從熱帶雨林茂密的樹葉叢里絲絲縷縷的灑下來,照亮了各種藤蘿纏繞的大樹底下的厚厚的落葉。落葉經年累月的在雨水的浸泡下,早就開始腐爛,但是尚未完全腐爛干凈,新的落葉又開始堆積在上面。于是,一年又一年下來,落葉層層疊疊的堆積,緩慢而又不可避免的逐層腐爛,發出難聞的臭味。
腐敗松軟的落葉層,無論過往的行人多么的小心,一腳踩下去的時候都會發出一陣類似于某種動物放屁時的悠長的聲音,綿綿不絕。剛剛下過雨,有時候一腳踩下去,還有可能會將腳掌深深的陷入落葉層里,而厚厚的落葉里面也不知道孕育了什么樣的蟲子,一不小心就會被咬到。所以,赤腳走在熱帶雨林的落葉上面,絕對是很危險的,即使藍羽軍的軍靴顯得很笨重,很蹩腳,但是沒有人敢輕易的將它脫掉。
早晨的熱帶雨林靜悄悄的,只有偶爾有小鳥的叫聲,當然,如果留心一點的話,還能夠聽到希希索索的聲音,似乎是某種動物從附近的地方爬過。熟悉熱帶雨林的人不用看也知道,那是蛇的聲音。熱帶雨林什么東西都多,尤其是蛇類動物更多,在靠近水源的地方,如果不小心蛇的攻擊,那絕對是致命的錯誤。
“米呀……米呀……”低沉而綿長的腳步踏在落葉層上發出的聲音在密林里回響著。
隨著陽光的不經意的照耀,兩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慢慢的出現在一條小河的旁邊。兩人都身穿藍羽軍海軍陸戰隊的迷彩服,頭上的鋼盔上插著許多偽裝用的碧綠的樹枝,臉龐上也涂了很多黑灰相間的迷彩。如果不是兩人的移動,即使在三十米之外的地方也辨認不出來他們乃是活人。
“咱們補充一點水。孟臘,你到上面去看看,小心那里的石頭,我懷疑那里肯定有蛇。要是真的有,咱們今天的晚飯就不用愁了。”走在后面的藍羽軍海軍陸戰隊戰士朝四周仔細的看了看,聲音有點嘶啞的說道,隨手拔出了閃著藍光的傘兵刀,然后將右腳提起來,將軍靴上的螞蟥都剔掉,順手扔進去河水里。螞蟥清理完畢,傘兵刀的刀刃上都是血,他隨手拿起來蹭了蹭自己的迷彩服的褲腿。
一絲陽光剛好順著河流上方比較稀疏的樹葉叢隙縫里灑下來,映照在傘兵刀的刀刃上,剛好反照在他的臉,顯得老練而沉著,臉龐上帶著幾道很明顯的刀痕,眼睛里則帶著一絲絲的冷靜和殘忍的光芒。
“我們帶著蛇繼續往前走嗎?洛巖大叔?”走在前面的海軍陸戰隊戰士名叫孟臘,年紀稍微小了一點,但是身手卻十分的敏捷。他很快卸下背包,將狙擊步槍挨著樹干放好,然后順著河邊的石頭爬上去。那些石頭長年累月的生長在河邊,早就布滿了濕滑的青苔,但是孟臘只是嘴巴里咬著傘兵刀,赤手的就爬上了巖石的頂部。
那里果然有蛇。
兩條手臂粗的水蛇從巖洞里鉆出來,攻擊孟臘這個侵犯了自己領地的家伙。對于這些毒性不強的蛇類,孟臘似乎沒有什么動手的念頭,只是揮動了幾下傘兵刀,將兩條蛇趕開。但是兩條水蛇顯然不太理解他的好意,繼續撲哧撲哧的吐舌火紅的舌頭,刷刷刷的鉆過來。
孟臘還是仔細的看著巖石背后的情況,直到兩條蛇都快撲到了他的身子上,他才敏捷的揮舞著傘兵刀,一刀從蛇頭那里直插而去,然后順手向下一拖,那條蛇就給傘兵刀帶著直向下掉,啪的一聲掉在下面的巖石上,腦袋分成了兩瓣,蛇身還在拼命的扭曲擺動,蛇血甩得到處都是。很快的,另外一條蛇也被傘兵刀從中將腦袋割開,同樣的掉在了下面的巖石上,兩條蛇都以為是對方攻擊了自己,臨死之前展開了激戰的戰斗,但是隨著蛇血流的越來越多,終于動作越來越慢,最后徹底的沒有了聲息。
“吃蛇膽么?”孟臘從巖石上爬下來,經過兩條死蛇的位置,朝下面做了個手勢。
洛巖搖搖頭,自從進入密林以后,兩人的食物幾乎都是蛇,什么樣的蛇,有毒的,沒毒的,清蒸的,火烤的,都吃膩了,蛇膽已經吃的不想吃了。再要吃,自己也要長得跟蛇膽一樣了。
“那邊什么情況?”洛巖收起傘兵刀,隨口的問道。
他知道多半希望不大,這里除了樹木和蛇,大概沒有別的什么東西了。
孟臘果然搖搖頭,想要幽默一下,但是始終幽默不出來,老老實實的說道:“除了樹,還是樹,樹爺爺,樹爸爸,樹兒子,樹孫子,全部都齊了。”
于是洛巖點點頭,示意繼續往前走。
兩人踩在腐敗的落葉上面的腳步聲格外的清晰,似乎驚擾了前進道路上的很多不知名的動物,他們紛紛的給這兩個不速之客讓開道路,因為他們看起來雖然沉靜,但是卻是十分危險的家伙,尤其是兩人手中的傘兵刀,即使在刀鞘里,也能感受到那種冰冷的死亡的光芒。
“再往前,就是斯倫河的范圍了。”在出發之前,孟臘就對崇明島的地圖作了精心的記憶,將地圖上的每一個細節都深深地存入了自己的腦海里。這是一個狙擊手最基本的本領,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狙擊手。即使他的槍法再準確,也只能配備在海軍陸戰隊的步兵班里,作為戰場上的狙擊使用。
沒有頭腦的人做不了一個出色的狙擊手,楊夙楓一言九鼎。
海軍陸戰隊當然不會違背這條規條。事實上,海軍陸戰隊的狙擊手水平比陸軍的狙擊手們還要高上一線,陸軍的大哥們進攻采取的都是平推前進的老辦法,遇到無法解決的事情一般都交給大炮來搞定,所以他們對于狙擊手的重視程度顯然要低一些。但是海軍陸戰隊不同,他們沒有大炮重炮的猛烈火力支援,而且經常進行的都是遠距離的登陸作戰任務,基本處于被半包圍甚至全包圍的狀態下,經常需要潛入敵人后方作戰,所以對狙擊手的能力和作用都要求很高。
斯倫河是崇明島上比較大的一條河流。因為崇明島長年的雨水都非常的充足,所以斯倫河的河水也是十分漲滿的。這種漲滿不只是覆蓋河床的意思,而是要將河流附近的森林也淹沒。因此,距離斯倫河越近,森林的道路就越泥濘,出現各種兇狠的蛇類的機會也大大地增加。
但是洛巖沒有說話,只是漠然的點點頭,繼續前進。
他們倆在這片熱帶雨林里已經搜索了十四天的時間,但是始終沒有發現敵人的蹤影,甚至,除了他們自己,他們連其他的活人都沒有看到過。無論是瑪莎國軍隊,還是法雷爾王國的零星士兵,都沒有發現,諾大的熱帶雨林里,只有動物和他們為伴。但是預計推測,他們肯定要出現在這一片區域的。
瑪莎國的軍隊在崇明島上已經陷入了困境,他們只能放棄了臥虎山要塞,集中力量防守飛鷹嶺要塞。但是,支援他們的瑪莎國海軍艦隊已經被藍羽軍海軍徹底的擊敗,羅德哈特在弗萊徹艦隊的窮追猛打之下,最后只帶著一艘孤零零的旗艦闖入了所羅門海域,得以逃脫,瑪莎國海軍在半年之內都不可能卷土重來。因此,駐守在飛鷹嶺要塞的瑪莎國軍隊,上到戈洛文少將,下到馬夫,都只能在饑餓的煎熬中絕望的等待。為了生存,他們必須不斷地派人到崇明島西南部的勒維平原去獲取糧食,否則,他們只有活活的餓死。
勒維平原是崇明島上最大的糧倉。在那里,熱帶樹林稍微的稀疏,泛濫的洪水威脅也沒有那么顯著。平原上有大量的良田,出產稻米等糧食,在這里,稻米可以一年三熟,產量也算可以。這是當地的土著居民除了打獵之外,唯一賴以生存的基礎。從飛鷹嶺到勒維平原,需要穿越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所以,沒有看到瑪莎國的軍隊士兵,是很不正常的。
洛巖和孟臘之所以會被委派到這里來,就是為了捏斷瑪莎國軍隊最后的一點點地希望,將他們徹底的餓死在崇明島之上。兩人出發前所得到的任務是,襲擊一切可以襲擊的瑪莎國軍隊官兵。至于具體的計劃和要求,楊夙楓沒有說的太多,而他們的老大,海軍陸戰隊第一團副團長,辰寧,則說得非常的簡單,要他們三個月以后平安的回來。當然,如果可以帶回一點戰利品的話就更好了。
這次被委派出去的三十個狙擊手,乃是海軍陸戰隊第一團最優秀的狙擊手,他們按照兩人為一個狙擊小組的編排原則,陸陸續續的潛入了崇明島中部的熱帶雨林里,接受大自然給予的最艱巨的考驗。熱帶雨林有太多的未知事物和兇狠的動物,危險性并不亞于登陸戰場。
辰寧安排他們潛伏到崇明島的中部來,與其說是騷擾敵人,不如說是一個真槍實彈的殘酷訓練。他們必須在崇明島的熱帶雨林中生存三個月的時間,然后順利的返回澄海港。他們身上除了武器裝備,攜帶的唯一的食品就是三個牛肉罐頭。這些牛肉罐頭的底部有水和生石灰,只要將他們混合到一起,就可以將里面的肉加熱。但是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是絕對不能動用的。
忽然,洛巖朝孟臘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前面有動靜。
孟臘立刻悄悄地蹲下去,同時快速的舉起了伽蘭馬狙擊步槍,槍口對著前面有動靜的位置。
洛巖也悄悄地蹲了下來,用望遠鏡看著前面。
果然,在距離兩人大約二百五十米的地方,有聲音傳過來,而且聽聲音,似乎有好幾個人。
洛巖朝孟臘打了一個手勢。
孟臘弓著腰,端著阻擊步槍,兩人互相的交替的掩護著,慢慢的接近敵人。
在距離敵人一百八十四米的位置上,兩人選好了潛伏位置。
出現在他們的狙擊步槍的瞄準鏡里面的,乃是一小隊的瑪莎國士兵,總共有七個人。他們似乎是來自飛鷹嶺的老兵,個個都軍裝襤褸,臉色發黃,顯得有些狼狽,不過七人的警覺性還是很高的,走路的時候也不忘記觀察四周的動靜,看樣子都是老兵條子。他們手中的來復槍從來沒有槍口垂地的時刻,而是敏感的對準了四周的密林,一有危險就可以立刻射擊。
洛巖朝孟臘打了個手勢,示意他開槍射擊最后面的那名瑪莎國士兵。
孟臘點點頭,手指摳在了伽蘭馬狙擊步槍的不銹鋼扳機上。
“啪!”狙擊步槍的聲音顯得有些低沉,有些呆板。
走在最前面的那個瑪莎國士兵腦袋上蹦出了血花,以最標準的動作一頭栽倒在厚厚的落葉上,手中的來復槍被壓在了尸體的下面,無意中扣動了扳機,將旁邊的一個水洼擊打的水花四濺。
搶先開槍的乃是洛巖。
其余的瑪莎國士兵立刻發現不對,急忙蹲下,同時本能的舉著手中的來復槍尋找著射擊目標。
“啪!”又是一槍。
這次開槍的乃是孟臘。
走在最后面的那個瑪莎國士兵還不知道前面發生了什么事,甚至還本能的似乎要喊前面的人,了解情況,但是隨著一聲槍響,他的腦袋上驀然爆開一株血花,直飛起來,跟著身體一頓,然后一頭歪倒在旁邊的樹干上,樹干上頓時全是腦漿和鮮血。
洛巖迅速推彈上膛,第二槍又響了。
走在第二個位置的瑪莎國士兵慘叫一聲,手中的來復槍還沒有來得及舉起,臉門上已經被子彈炸裂了,鼻子眼睛里都全部冒出血來,跟著一頭向后跌,倒在泥濘的地上,隨即兩腿一蹬,再也沒有了動靜。
孟臘也打響了第二槍。
那個反應最快的瑪莎國士兵才剛剛尋找到襲擊的來自方向,就已經被打倒。在快速的射擊中,勐臘沒有選擇他的腦袋,而是選擇了他的左胸,槍響彈出,他的胸膛上綻開一朵血花,跟著身子一震,手中的來復槍隨手掉落,身子也緩緩地癱瘓在地上。
“砰!”驚慌失措之下,一個瑪莎國士兵胡亂的扣動了來復槍的扳機,發出轟然巨響,但是子彈卻飛向了另外一個方向,最后命中了一支無辜的四腳蛇,逼迫它從高高的樹干上掉了下來,摔成了肉醬。
洛巖的第三槍隨即打響。
殘存的瑪莎國士兵中最強壯的那個人,剛剛尋找到了洛巖的位置,就被一槍擊中了腦袋,但是他的強壯身軀遭受射擊以后,身軀依然不動,只有腦袋突然炸裂,鮮血和腦漿迸飛,場面極度的恐怖和壯觀。
孟臘的第三槍也跟著打響。
剩下的兩個瑪莎國士兵在遭受到忽然襲擊的情況下,再也沒有勇氣還擊,甩掉手中的來復槍,條件發射的就想跑。然而慌不擇路之下,兩人撞在了一起,眼冒金星的時候,急忙轉過身來,繼續逃跑,結果還沒有走出三步路,就被飛馳而來的槍彈準確的命中了腦門。兩顆子彈都是從太陽穴直穿而過,帶出兩串美麗而心悸的血花。當場死亡的瑪莎國士兵還本能的向前奔跑,直到撞到了前面的大樹上,才一頭仰倒。
密林重新歸于寂靜。
洛巖和孟臘兩人默默地走到被射殺的瑪莎國士兵中,檢查了一下他們的尸體,將部分食物和有用的物資收集起來,塞進去空蕩蕩的背包里。他們在密林里面還需要呆上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任何的物資都是很寶貴的,除了射殺敵人之外,搜集物資也是第一要務。
洛巖站在那個被命中胸部的瑪莎國士兵的尸體的旁邊,踢了踢他的尸體,扭頭用眼神瞥了瞥旁邊的孟臘,似乎覺得他怎么不直接爆頭,怎么就打胸口了呢?
孟臘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當時自己心里還是有點著急,不能夠徹底的冷靜,所以才會直接射擊他的胸部,這樣做,即使在閉著眼睛的情況下,他也有百分百的把握。看來自己距離洛巖還是有一點點地距離啊,這份冷靜功夫可不是輕易就可以練就的。洛巖這些人,都是藍羽軍的第一代狙擊手,而自己,則應該算是第二代了。
洛巖在尸體邊找了個稍微干凈點地樹根坐了下來,從背囊里掏出抹布和機油,開始精心的擦拭自己的狙擊步槍。孟臘則在旁邊負責警戒。對于旁邊的還在流淌鮮血的尸體,兩人都沒有什么感覺,好像早就習以為常了。
藍羽軍海軍陸戰隊狙擊大隊的戰士們,用的都是嶄新的伽蘭馬狙擊步槍,這種狙擊步槍乃是在毛瑟步槍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基本構造原理也大致相同。例如都是只有五發子彈的手拉式步槍,最大射程一千六百米,千米之內都具有殺傷力。和普通的毛瑟步槍改裝的狙擊步槍一樣,它使用的也是四倍的光學瞄準鏡。
伽蘭馬狙擊步槍的優秀之處在于它的制造工藝,它采用了全新的鋼材和子彈制造技術,使得它的精度更高,穩定性更好。根據測試,在八百米的距離上,伽蘭馬狙擊步槍的射擊準確率還是很高的,使用瞄準鏡的話,基本可以做到百發百中。
不過,任何一種槍支有它的優點自然也有它的缺點。伽蘭馬狙擊步槍的缺點就是造價昂貴,而且需要經常性的維護保養,否則很容易影響射擊效果。尤其是在濕度極大的熱帶雨林中,幾乎每天都要擦拭,每次射擊以后最好也擦拭槍膛,才能保持良好的性能。因為這些缺點的存在,所以伽蘭馬狙擊步槍沒有大規模裝備部隊,只裝備給少數的精銳的狙擊手使用。例如海軍陸戰隊第一團,就只有狙擊大隊配備的是伽蘭馬狙擊步槍,其余的狙擊手配備的都是毛瑟狙擊步槍。
“這里似乎是斯倫河的洪水區。”孟臘打量著四周,發現了某些特別的地方,土地的濕度特別大,而且有洪水淹沒的痕跡,一些生長在水里的動物也在對兩人張牙舞爪的,仿佛要挑戰兩人的戰斗力。
洛巖點點頭,沉靜的說道:“我們到斯倫河畔看看去,我懷疑他們會乘船而下。”
孟臘也點點頭。
這段時間,乃是崇明島降雨最多的時候,斯倫河的河水十分的豐滿。乘坐木筏或者木船順流而下的確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輕松而省力,要比在熱帶雨林里跋涉快一千倍以上。而且做一個木筏子,對于這熱帶雨林來說,簡直是太容易了,隨便砍幾根大樹就能夠滿足需要。
待孟臘也將伽蘭馬狙擊步槍的槍膛擦拭干凈,兩人立刻出發斯倫河畔。
果然,運氣不錯。
從他們藏身的位置看過去,在大約五百八十米的距離上,在斯倫河的中心偏左的位置,在滾滾而下的斯倫河河水中,有一個大型的木筏順流而下,木筏上有大約三十個瑪莎國軍隊的官兵。從望遠鏡里面看過去,還有一個大隊長級別的人物。除此之外,還有六七個似乎是土著居民模樣的壯漢,他們都帶著古老的筒箭和彎刀,似乎和這些瑪莎國士兵的關系非常的良好。
洛巖的右手朝前面壓了壓,這是準備射擊的信號,而且不留活口。
這就意味著,木筏上的人,包括瑪莎國軍隊的官兵和那幾個土著居民,都在射殺的范圍之內。
孟臘點頭表示明白,將子彈推上槍膛,瞄準鏡里面的十字光圈對準了壯漢里面的頭目。
洛巖則老規矩的,將伽蘭馬狙擊步槍的槍口瞄準了那個瑪莎國軍隊的大隊長。
“啪!啪!”兩聲低沉而呆板的槍聲打破了斯倫河的寧靜。
馬筏上的兩個目標應聲而倒,同樣的都是腦袋中彈,當場死亡。在其他人的驚慌失措的混亂動作中,兩人的尸體滾入了斯倫河奔流的河水中,頓時消失無蹤。因為木筏上的乘客的慌亂,木筏在河流中劇烈的搖擺了一下,有兩三個人直接掉入了水里,掙扎了兩下,也徹底的消失了。
孟臘沉著臉,繼續冷靜的拉動槍栓,推彈上膛,隨著槍響,第二個土著居民里的壯漢一頭摔倒在木筏上,鮮血噴了旁邊的同伴一身。原來由于距離太遠,木筏晃動激烈,彈道稍微有些偏差,沒有直接命中他的腦門,而是打中了他的頸動脈,頓時迸射出了大量的鮮血。
其余的土著壯漢頓時又驚又怒的彎弓搭箭,紛紛的看著對岸的河岸,個個神色惶恐無比,卻又暴跳如雷,不知道在用土語叫罵著什么。
有幾個瑪莎國的士兵跪在木筏上,向四面八方跪拜,乞求饒恕他們。
但是洛巖和孟臘只是專心的射擊,對他們的反應視若無睹,也沒有絲毫的同情。
對于他們來說,射殺木筏上的這些人,就如同射殺獵物一樣的簡單。
出身忽騎施人的洛巖和孟臘,兩人的思想都非常的單純。他們原本都是窮苦的獵人,生活在鐵博拉索山脈的貧瘠的山溝里,那里全部都是石灰巖地區,根本無法種莊稼,就連喝水,都非常的困難。即使他們倆的打獵技術水平很高,即使不遺余力地奔波勞碌,也只能讓自己的家人過著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生活。
但是藍羽軍的到來,極大地改善了他們的生活。他們的首領軒杰率領他們最先投靠了藍羽軍,將忽騎施人的家屬都遷居到了紫川道的碧江府附近,從此告別了饑餓疾苦的生活,他們也順理成章的加入了藍羽軍。他們的文化水平都不高,太多的事理他們無法明白,但是他們牢記這一點,那就是這一切都是藍羽軍賜予的,沒有藍羽軍的協助,他們的家人就不可能安靜的生活。
如果藍羽軍被打敗了,得到的一切也會全部的失去,甚至他們的家人還會有生命危險。而要藍羽軍持續不斷的打勝仗,就必須依靠他們的努力,將一切的敵人都消滅。而消滅敵人的最好辦法,就是徹底的打死他。所以,他們腦子里都將這些復雜的道理簡單的理解成:誰跟藍羽軍作對,自己就要誰先死。
瑪莎國軍隊是藍羽軍的敵人,當然得死,那些土著居民和他們混雜在一起,當然也得死。
“啪啪啪……”
槍聲一聲接一聲,持續不斷。
順流而下的木筏慢慢的越過了兩人的眼前,緩緩地向下流而去,但是船上的乘客已經越來越少。
每一聲槍響,馬筏上就要倒下一個人。要么撲到在木筏上,要么一頭栽入河水里。
有幾個人再也無法忍受被射殺的煎熬,不顧一切的跳入了河水里。他們寧愿面對斯倫河兇狠的吃人魚的襲擊,也不寧愿面對那些無法看清的死亡的槍聲。
呆板而低沉的槍聲持續了三十四響,然后終結,所有的目標都已經被清除。
木筏帶著二十多具姿態怪異的尸體繼續順流而下,在木筏旁邊漂蕩起伏的,還有大量的蜂擁而上的吃人魚。鮮血大大的刺激了它們的兇性,它們不斷的攻擊著木筏的繩索,最終將它咬斷,木筏頓時解散開來,上面的尸體全部落水,成為了吃人魚的豐盛的午餐。
但是孟臘和洛巖儼然不覺,對此熟視無睹。
孟臘開始清點子彈的數量,洛巖則在旁邊戒備。
因為是死亡的地獄訓練,所以兩人帶的裝備幾乎都是武器,背囊里除了三個牛肉罐頭,絕對沒有其他的食品。這三個罐頭乃是救命用的,不過老實說,兩人都覺得,這兩個罐頭乃是辰寧專門配備給每個人來考驗自己的意志力的,誰要是真的吃了,回去肯定要被罵作孬種。這三個東西實在折磨人,有還不如沒有。
這次潛入崇明島中部熱帶雨林的藍羽軍狙擊手,每個人都帶有一百二十發的子彈,這些子彈不是普通的機槍步槍子彈,而是專門用于伽蘭馬狙擊步槍的子彈,要比普通的子彈更加的修長一些,彈道的穩定性要好很多,每顆狙擊子彈的造價相當于八枚普通子彈的造價,而且重量也是普通子彈的一倍半還多。
“得省著點用,以后只殺敵人的軍官。”洛巖沉穩的說道。
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誰也不知道會遇上什么樣的狀況,沒有了子彈的伽蘭馬狙擊步槍,純粹就是廢物。而沒有了狙擊步槍的狙擊手,不知道還能不能叫狙擊手?到時候,保護自己的就只有貼身的帕萊德手槍了。這種手槍乃是五四手槍改造而來,威力還是不錯的,足可以自衛。但是帕萊德手槍也只有兩個彈夾,一個在手槍身上,一個備用,每一個手槍彈夾也只有八發子彈而已。
“值得。”洛巖最后總結。
雖然彈藥消耗量大了一點,不過兩人都覺得,今天的確是開了一個好頭。
兩人收拾好裝備,準備轉移戰場。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他們忽然無意中看到,斯倫河中不時地有瑪莎國士兵的尸體漂流而下,雖然在河水中若隱若現,但是很是能夠看到不少人乃是被射中腦袋而死的。不用問,自然是自己的伙伴們也發現了斯倫河的價值,開始利用狙擊步槍將它封鎖起來了。
瑪莎國軍隊如果再走這條河,就直通鬼門關了。
中午,兩人又吃蛇肉,雖然吃到吐,但是還得吃。
下午,兩人繼續順著斯倫河的左岸向下游前進,也許在靠近勒維平原的地區,可以發現更多的獵物。
但是,就在洛巖和孟臘離開斯倫河不到二十公里的密林里,他們就遇上了麻煩。
考驗來了。
兩人在行進間的時候,就察覺到了對方的存在,但是卻始終沒有發現對方的身影。
洛巖和孟臘對望一眼,心里明白,遇上高手了。
這些高手,一定是辰寧特別叮囑他們要小心注意的,來自火龍半島的那些獵人。火龍半島惡劣的環境,兇猛的野獸,大大的鍛煉了法雷爾軍隊的神槍手們的意志和毅力,還有他們的狙擊水平。雖然這里乃是氣候環境都完全不同于火龍半島的熱帶雨林,但是,他們的本能還是發揮出來了。
孟臘悄悄地將自己的鋼盔舉起來,對方沒有反應。
“老手……”洛巖和孟臘心里都明白。
洛巖給了孟臘一個眼神。
勐臘放下狙擊步槍,瞧準了旁邊的地形,忽然一躍而出,身子凌空越過旁邊的一個水洼,然后堵在旁邊的一根樹樁背后。在飛越的時候,他的雙手都靠在自己的右側,以阻擋敵人的槍彈太快的射入自己的心臟。這絕對是冒險的行為,目的是為了誘引敵人的開槍射擊,同時也是觀察敵人的位置。
洛巖期待著對方開槍的聲音,他的手指已經打在了扳機上足足四十分鐘的時間了。
但是,敵人依然沒有開槍。
孟臘的動作還是沒有能夠誘引對方開火。
孟臘也沒有看清楚敵人潛藏的位置。
碰上第一流的狙擊手了。
洛巖的心臟微微的急促跳動起來,渾身的血液也悄悄的沸騰起來,他顯得更加的專注了。
絕對的沉靜。
狙擊手考驗的就是耐力、毅力和意志。
洛巖和孟臘,靜靜地潛伏在藤蔓里。
汗水和雨水逐漸的濕透了兩人的軍裝,蚊蟲鼠蟻也開始開騷擾,但是兩人都紋絲不動。甚至有一條巨大的蟒蛇模樣的蛇類靠近了兩人的身體,兩人都還是紋絲不動,那條蟒蛇還以為他們兩個乃是靜止不動的,在旁邊游逛了一下,然后依依不舍的走了。
敵人也紋絲不動。
一個小時過去……
兩個小時過去……
三個小時過去……
天色漸漸的黑暗下去,夜晚快來了。
忽然間,一聲猛烈的槍聲震碎了傍晚的寂靜。
終于,法雷爾軍隊的狙擊手忍耐不住了,他們開了第一槍。
達姆彈打在孟臘藏身的樹干上。
槍聲暴露了射手的位置。
但是洛巖沒有開槍,因為他們能夠感覺到對方也是兩個人,而最主要的敵人依然沒有暴露的痕跡。
熱帶雨林和酷熱對于每一個人來講,都是比死還難受的煎熬,但是對一名狙擊手來說,忍受這種煎熬而不動聲色也是一種基本的本領。能忍才能戰,這是貼在狙擊大隊兵營上的狙擊手信條之一,是楊夙楓親自寫下的,雖然書法很難看,但是他們都深切的明白其中的道理。
忽然間,灌木叢的一片葉子輕輕的晃動了一下。
“啪!”洛巖冷靜的扣動了扳機。
一個蜷縮著的尸體從灌木叢里面滾出來,塔達姆步槍上的刺刀刺中他了的尸體。
對方同時響起了有人倒吸一口冷氣的聲音。
跟著,有人尖叫著,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端著沉重而古老的塔爾姆步槍對準洛巖所在的位置就是一槍,但是洛巖早就將腦袋縮下來了。達姆彈打在潮濕的泥土里,發出噗的一聲,好像有人放了一個響屁。
孟臘似乎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這樣不顧一切的站起來,居然忘記了第一時間開槍射擊,直到對方的槍聲驚醒了他,他才迅速的扣動了扳機,子彈從那個人的眉心射入,跟著從后腦穿出,帶出一條長長的血痕。那個人隨即向后倒下,擺成一個大字的躺在潮濕的泥土里。
洛巖覺得身上的壓力頓時解除。
他們橫端著槍,細細的審視了兩人的尸體,發現最先被射殺的那個人,似乎是一個軍官,因為他手上的老繭開始退化了,而且,雖然他沒有穿軍官的服裝,但是毫無疑問的,他的內衣褲的質量很上乘。只可惜,他們沒有從他身上找到任何能夠證明他身份的東西,他只有一瓶喝得差不多的達芬奇酒。
他們只好遺憾的離開。
洛巖和孟臘并不知道,他們剛才射殺的這個軍官,就是法雷爾軍隊的統帥,戈爾姆哈馬迪。如果他們知道的話,他們現在就可以立刻回去復命了。可惜,他們不知道。
戈爾姆哈馬迪大概也沒有想到,自己會無聲無息的死在這里。
然而,這就是戰爭。
太陽終于沒入了黑暗中,熱帶雨林里顯得非常的安靜,然而,黑漆漆的叢林里沒有絲毫的火光,只有各種動物的叫聲,其中牛蛙的聲音顯得特別的轟鳴。
孟臘選擇了一個合適的位置,將吊絲床的掛鉤幫在兩棵大樹上,展開了吊絲床,然后躺了上去,閉上眼睛,就在牛蛙的轟鳴中安然入睡。
洛巖則悄悄地潛伏在吊絲床旁邊的樹叢里,警惕的看著四周,同時,他開始用傘兵刀將一條蛇的蛇皮剝開,一刀一刀的切著生蛇肉,慢慢的放進嘴巴里咀嚼。這種吃膩了的食品的確很難吃,但是不吃不行。不吃就沒有能量,就沒有營養,就沒有能力繼續的在熱帶雨林中和敵人周旋。
到后半夜,孟臘醒來,換洛巖上去睡覺。孟臘也獨自一邊放哨,一邊沒有什么感覺的咀嚼著蛇肉,好像是完成任務一樣的將剩下的半條蛇全部吃完,這時候,天已經快亮了。
這是他倆每天的休息方式,輪流放哨,輪流睡覺,直到新的一天的到來。
洛巖睡覺前喜歡默默地看著天空,透過濃濃的樹葉,他似乎可以看到點點的星光。
也許,在美尼斯的土地上,星空會非常的燦爛吧!
他無聲無息的默念著,還有七十四天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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