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風起云涌
洋諸匆匆拿著一卷報紙走向李維正的書房。老到門口他笑舊名親兵道:“大人心情如何?”
“大人心情很好,先生放心。”
親兵隨即又高聲稟報一聲:“解先生到了。”
“請進!”
聽得出來李維正的心情不錯,解諸推開門,只見他在伏案寫著什么。
“先生請坐,我還有一點便寫完。”
解諸坐下。一名親兵給他上了茶,他喝著茶。卻隨手翻看身邊的一疊報紙,這些都是《京城時論,按時間排列著。不過有意思的是,每一片“上元舊人。的文章都是用紅筆重重勾勒。解諸笑了,這“上元舊人。就是李維正的筆名,他對自己寫的文章還這么感興趣么?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報紙?”李維正寫完最后一個字,放下筆笑問道。
“這倒很熱鬧了,有唱對臺戲的了。”
李維正很感興趣地接過報紙,看了看,報紙的版面設計和《京城時論很相似,看樣子也是急匆匆推出,頭版頭條果然是黃子澄的署名文章。“駁天寶舊人之謬論”其內容大概就是說宦官之禍,唯唐朝最烈,大明有太祖立下鐵牌,內官不得干政,至今尚無宦官得勢,遠不是唐朝能比,最后結論是以唐制取代明制,柔異于刻舟求劍,荒謬之極。
“大人,這份報紙很明顯就是和咱們唱對臺戲的,它今天下午擺在正陽門和通濟門前,所有官員皆免費送一份,我特的打聽了一下,反喊很是強烈。”
解諸有些憂心仲仲,好不容易才掌握的輿論導向。這一下子又要被翻盤了,李維正卻笑了笑道:“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局面,百家爭鳴,最好是在同一份報紙上打擂臺,我記得你好像說過,有一份反駁我的文章投到報館了。是這樣吧!”
“是的,是一個起名叫“太祖座下一根草,的人所寫,不贊成三省六部制在大明重現。現在這篇文章還扣在我手上。”
李維正一擺手道:“明天你就把這篇文章刊登了,我既然主張不以言獲罪,就是希望大明士人能夠暢所欲言,扣住人家文章不發,倒顯得我們小氣了。”
“可是這樣。輿論會不利于大人啊!”解諸依然有些擔憂。
“解兄多慮了。”李維正背著手走了幾步,他沉吟一下便道:“其實輿論也好。軍務參議會也好,都不過是一種手段。它們不是決定因素,真正的決定因素是在于實力,實力到了,就算他黃子澄在正陽門前切腹自殺,也無懼于事小可若實力不到,就算滿天下支持我,也沒有
解諸釋然,笑道:“大人說得對,關鍵還是實力,就不知道今天大人召開軍務參議會,有多少人會把它和唐朝的政事堂聯系起來?”
提到今天的軍務參議會,李維正呵呵笑道:“就算一時不明白,但我估計看了今天的文章,很多人就會想到了,不過這個軍政參議堂只是一個試探。過幾天我會在沒有皇上旨意的情況下再召開兩次,看看重臣們對于恢復唐朝的多相制會有多大的興趣?如果抵觸不大,那就是說大家都心領已神會了。”
解諸見李維正的謀略環環相扣,讓人無懈可擊。他也不禁深感佩服,“大人深謀遠慮,竟然以多相制來尋求重臣們的支持,深合讀書人修身、治國、平天下的理想,也符合他們的切身利益。這樣一來,除了黃子澄等幾個鐵桿外,朝中真正支持君主專制的重要人物,恐怕就沒幾個了。”
“有!燕王就是最強硬的君主委制支持者。”
李維負手冷冷笑道:“如果呂思遠那邊不出意外的話,他很快就會有最強烈的反應,一場戰爭將如期而至,這就是我所期待的大明恢復相制的最好契機。”
京城發生的重大變故,朱林在最短時間內便知道了,但他始終沒有表態。應該說他的沖天怒火被姚廣孝苦苦勸止住了,對朱橡而言,
“不以言獲罪。這五個字直接挑戰到了他的底線,還京城里喧囂日盛的恢復唐制的論調。這簡直就快讓這位強勢藩王氣瘋掉了,他怎么能容忍一群讀書人將他父皇辛辛苦苦打造成的君主專制制度給毀掉,如果有可能,他恨不得立刻祭刀殺盡天下讀書人。
而姚廣孝幾乎是用磕頭出血的殘忍方式勸止住了他,他知道,自從燕王打出口號“恢復祖制,誅盡左班文人”他就已經和南朝的士人們是不共戴天之敵了,現在他越是威脅南朝的改制,就會越讓南朝大臣反感,反而會起到推波助瀾的作用,助李維正一臂之力,所以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策略。
朱橡畢竟是做大事的藩王,
“;“凹散終接受了姚廣孝的勸告。蘇制住了滿腔的怒火,保持著唬礎。但他的沉默僅僅只是不對京城發生的事情發表評論,他怒氣發到了別的地方,僅僅十天,被他杖死的仆役家人就多達二十幾人,整個燕王府都陷入無比的恐懼之中。
盡管朱林對南朝的政治變革恨之入骨,但山西傳來的戰況多少給了他一點安慰,他在兩個月前便分兵兩路,大將朱能和次子朱高熙各率十萬大軍于一南一北進攻山西,十天前兩軍會師于太原城下,他們的二十萬大軍,已經發展到了三十余萬,將太原城牢牢包圍,不分晝夜地攻打,昨天他得到了最新戰報,太原城已經拿下,晉王朱綱被自己的次子朱高熙一箭射亡。這讓朱林長長出了一口悶氣。
這天上午,數百騎兵飛馳進了北平大門,為首戰馬上,朱高熙意氣風發,臉上洋溢著勝利的得意。在他身后,呂思遠則沉思不語,似乎在考慮著什么重大的決定。
戰馬在北平的大街上疾速奔馳,完全不顧行人安危,兩旁路人驚得連滾帶爬,稍慢一點就會被戰馬撞得骨斷人亡,朱高熙從來沒有這樣肆意放縱過,要是從前,他的師傅呂思遠肯定會勸他注意形象,要忍讓路人,但今天呂思遠卻讓他刻意放縱,最好鬧出點事端來。
“站住!”
他們的對面忽然傳來一聲怒吼,數百名朱高熾的親衛攔住了他們的去路,燕王世子朱高熾和軍師姚廣孝先后從隊伍中出來,朱高熾陰沉著臉教兄弟道:“你這樣肆無忌憚地縱馬狂奔,就不怕撞死路人
這段時間,兩兄弟的關系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朱林不顧軍師的強烈反對,毅然命次子統帥十萬大軍西征,這讓朱高熾極為不滿,而且朱高熙在西征路上殺人無數,縱兵掠民,這更讓朱高熾憤恨不已,但最后使他對兄弟徹底失望的事,卻是朱高熙一箭射死了親叔,完全沒有了一絲一毫親情。
朱高熙早就不把兄長放在眼里了,他冷笑一聲道:“在我看來,這些人如螻蟻一般,就算踩死千百個又怎么樣?”
“你放肆!”姚廣孝也忍不住一聲怒喝,“在兄長和世子面前,你還敢頂嘴嗎?”
朱哥熙張口網要破口大罵老禿驢,呂思遠卻給使了個眼色,他立刻醒悟,便哼了一聲道:“軍師,你最好不要挑撥我們兄弟之間的關系,這樣會讓父王反感的。”
姚廣孝愣了一下。他深深看了一眼呂思遠小微微冷笑道:“呂兄,你果然厲害,居然把這個粗人也調教得如此口尖舌利了。不簡單啊!”
“哪里!哪里!在軍師皓月面前,呂某不過是螢火之光,不值一提。
呂思遠不露聲色道。
就在這時,遠方傳來一聲高呼:“燕王殿下駕到!”
眾人都吃了一驚。慌忙閃開一條路,近千名侍衛護衛著燕王的車駕緩緩而來,最后停下。朱林拉開車簾問道:“發生了什么事?”
朱高熾慌忙上前稟報道:“父王,二弟回城,在大街上奔馬,不管路上死活,孩兒正攔住他的去路教刮他,他卻不服管教。”
“哦!高熙回來了。”朱橡卻是一陣驚喜。
朱高熙連忙下丐。恭恭敬敬跪在父王面前道:“孩兒高熙參見父王,祝父王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用詞雖然粗了一點,但朱林卻聽得很高興小他擺手呵呵笑道:“熙兒,你的軍隊呢?”
“軍隊在城外駐扎,孩兒把太原掃尾之事托給的能二叔,自己趕回北平護衛父王。這次孩兒雖立小功,但遠不能和二叔相比
朱高熾終手忍不住斥道:“二弟,你一路搶掠百姓。親手射殺親叔,還敢說自己有功嗎?”
朱高熙早得到了呂思遠的教授,他昂首道:“大將用兵,士氣當為第一,不給軍士激勵,何以讓他們賣命,至于射殺親叔,我更不敢芶同,他當日率大軍進攻北平,又幾時把手足親情放在心上了,我勸大哥少學建文弱子,多學一點父王的霸氣,這才是坐天下江山之人。”
朱操正被南朝讀書人的妄為激得滿腔怒火小朱高熙恰逢其時的一席話深深打動了他,而長子酷似建文弱子之語又使他更為不滿,旁邊姚廣孝見事不妙,立刻上前問道:小王爺,這些話是你師傅教你的吧?”
朱高熙立負道:“軍師說得不錯小子從小魯莽愚鈍,得不到軍師的教導,多虧師傅日夜教誨,才讓小子明白做人的道理,既要懂得仁義禮孝的王道,也要有一點傲視天下的霸道,這才是燕王之子。”
朱橡心中十分驚訝,他也不由深看了呂思遠一眼。呂思遠正向他微微欠身致意,朱林忽然有了一個念頭,南朝之事小為何不問問呂思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