岫樓別墅內燈火通明,蔣委員長正坐在桌前接著電話:“喂!我就是啊……立夫,哦!竟然發生了這種事情?沉住氣,那個潘楊我知道,有股子倔脾氣,任憑他去鬧嘛,天塌不下來……不,不!我已經向代理下達了命令:在重慶期間,中共代表團特別是潘楊的監視工作由軍統方面負責!”他“啪”的一聲掛上電話,轉身一看:
戴笠正畢恭畢敬的站在他的身后,臉上卻隱隱有著一股掩飾不住的喜色:“校長,卑職已經重新安排了監視人員,將著重對潘楊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控……”
蔣委員長搖了搖手道:“雨農啊,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向陳局長下達了監視工作由你負責的命令,但我同時也要命令你,不得對潘楊過份緊逼,在這個微妙的時刻,他這么一個身份微妙的人來到重慶,一定會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的,我們要給中共發揮的時間和空間嘛!畢竟重慶是我們的的方,共產黨掀不起多大的風浪的。”邊說,他邊朝著小會客廳走了過去。
戴笠聞言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亦步亦趨的跟上去道:“委座英明,我立刻向他們傳達委座的命令。”
蔣委員長微笑著說:“雨農,用不著那么著急,潘楊不是喜歡和咱們的人斗法嗎?就斗上兩個回合好了,一方面看看這個潘楊還能玩出什么新花招來,另一方面也不會讓他過于警惕我們的行動嘛!”
戴笠總算是明白過來了,他看了看手表道:“那卑職這就去安排一下,讓他們首先按照正常的方式進行監視,然后再裝作不堪其擾的模樣。從半公開轉入秘密狀態。”
蔣介石看著眼前這個最討自己喜歡的學生已對自己的命令心領神會,不由得心情大暢道:“來、來,先不忙著辦事,共產黨晚上也是要吃飯睡覺的嘛,今天晚上就陪我在這里吃飯好了。”
戴笠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心里卻不由得腹誹了起來,要知道陪這位校長吃飯雖說在外人看來是無上的榮耀,但實際上真正領袖的身邊人都知道,這餐飯是吃不到什么合口玩意的。首先是因為為了標榜所謂的新生活運動,這位蔣校長的生活相對其他國民黨要員來說。真可稱得上簡樸二字。僅僅四菜一湯而已,菜色少也就罷了,可原本便淡而無味的浙江菜,還要為了配合這位牙齒差不多全數松動的領袖,以至于全數燉得稀爛。再加上飯都是糙米,讓習慣錦衣玉食的戴笠吃起來可實實在在是受罪,而且吃的時候表面上卻半點不能有半不愉的表情來,要吃的心情愉快,同時亦要保持上下尊卑,這種飯,戴受”了多次了,真可謂夢魘
不管怎么說,吃過飯,當戴笠千恩萬謝的告辭而去后。蔣委員長還是保留了他的好心情,他開始有些得意的在室內踱步,心情高興的他竟然還哼起了越劇《十八里相送》的唱段。
宋美齡此時走出內室,一邊用睡袍緊緊的裹住身子一邊說道:“重慶的天氣實在是陰冷得很,這個時候還是廣州的天氣好啊。不知道盟軍什么時候發起對日本本土的攻勢,等勝利的那一天,我們就再也不用在這里受這份洋罪了。
蔣介石笑著說:“不急,盟軍在沖繩至少還要打上那么幾個月,然后才輪到日本本土,這回蘇聯人想要在我手中占便宜。我對斯大林是無能為力,只能寄希望于他人為我們火中取栗嘍。事情弄得好,明天這個時候,我們恐怕就在廣州了。”
而這時。戴笠又十分惶恐的從外邊走了進來,結結巴巴的說道:“委、座……”
蔣介石猝然色變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戴笠道:“我剛剛接到重慶二站的報告。潘楊他、他……”
戴笠道:“他怎么樣
戴笠在蔣介石駭人的目光之下,總算是強自鎮定了下來,道:“他剛剛在重慶被刺了!現在住進了美軍聯合醫院。”聞之大驚失色,久久不語。
宋美齡道:“是誰干的?”
戴笠道:“報告夫人,還不清楚。”
蔣介石驀的舉起右手,重重的打了戴笠一記耳光:“你、你到底清楚什么?”
戴笠渾身發抖:“這、這……”
宋美齡見事情漸漸向不可收拾的局面發展,于是出面轉圜道:“你先下去吧,查清楚了再來報告。”
戴笠垂首道:“是!”轉身退了出去。
蔣介石自語道:“這難道是天意?”
八路軍辦事處辦公室內
周恩L正坐在桌前,潛心起草和談判有關的一些文件。當寫完最后一筆,他擲筆于桌上,開始認真審閱起剛剛寫就的文件,秘書手持一份文稿走了進來道:“周副主席!這是潘楊同志轉來的一封信。”
周恩L接過這個薄薄的用火漆封好兩頭的牛皮紙信封,拆開之后,取出里面的信,認真看了起來,又拿起剛剛起草的文件,嚴肅的說:“給我立即備車,我要去美軍聯合醫院,通知外事科和宣傳科,以八路軍辦事處的名義,邀請各大報社記者,駐華使領館相關人員,就說我將在明天上午十時舉行一個記者招待會……”
秘書應了一聲,然后轉身迅速走出了辦公室。活動了一下四肢,抬頭向窗外望去。
山城重慶此時已是萬家燈火,隨著中美空軍掌握逐漸掌握了中國戰區的制空權,持續了五年之久的重慶大轟炸終于停止了,重慶已經逐步取消了夜間燈火管制,雖然仍有日機零星來襲,但都被空軍撐開的防空網擋在了重慶外圍至少兩百公里之外,城市夜生活開始恢復,此時正是夜生活剛剛開始的時候……
周恩L信手收拾桌上的有關文件,然后信手關上電燈,走出辦公室。
這時,辦事處主任錢之G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周副主席!潘副參謀長剛剛在去美軍聯勤總部的路上遭到了特務刺殺。”
周恩L擺了擺手道:“此事我已經知道了。”他在錢之G詫異的眼神注視下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已備車,準備去醫院看望潘楊同志,同時準備召開記者招待會,公開披露此事,你先準備一下。”
而此時,剛剛在岫樓別墅內灰頭土臉的戴笠,正在區部設在重慶老街慈居的軍統渝特區總部內大發著雷霆。
這個簡稱為渝特區的組織是直接領導軍統外勤特務在重慶活動的核心所在,它的全稱是軍統局重慶特區,這個區是由原來的軍統重慶站剛剛擴充起來的,下面設有萬縣站、瀘州站等,領導川東幾十個縣的作。渝特區區長姜紹漠。
全特區的所有高級情報人員現在都戰戰兢兢的站在屋子里,承受著戴笠的雷霆之怒。
五個行動組的組長站在前面,一個個面如土色。
其中尤以西郊組的組長為甚,作為主要針對紅巖村中共辦事處與《新華日報》的一個組,組長甘瀝這個時候幾乎連站都站不穩了。
甘瀝是加入軍統局十多年的“老人”,當初是戴笠點名讓他負責西郊組的。原本是對他的器重。
但一直以來,因為中共方面防諜防特的工作極為出色,以至于戴笠布置下來的“打進去”的任務一直沒能成功。后來試圖采用“拉出來”的方式收買叛徒,可也是白費了不少心思。
他們雖然就住在紅巖村八路軍辦事處附近的化龍橋,但就是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不得以只能采用監視盯梢那一套來找一點線索。和中統一樣,每天派出特務去紅巖村擔任監視。但他們比中統要聰明那么一點,只在外圍監視,不太過接近。
如此一來,成績自然是少的,于是乎甘瀝平日里經常仗著自己的老資格叫苦連天,牢騷滿腹,抱怨工作任務太重,人員有少,經費不足等等……但因為沒人愿意接手這個燙手的山藥,所以大多數時候戴笠,但今天,甘瀝可算是撞到了戴笠的槍口上了,在戴笠進門之初,就被其劈頭蓋臉的重重賞了幾記響亮的耳光。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是誰讓你們開槍的!知道你們搭上的那是什么人嗎?
這是胡鬧,我們和共產黨斗爭靠這些辦法能達到目的嗎?他們先開槍?暴露了目標,給人打死了,那算是白打死,打傷了是活該,誰給你們的膽子?把主意打到這個上他們抓住,到時候會拿來和我們提出交涉,公開在報上宣揚,給委員長丟臉,給我戴某人丟臉,這比打死我們的人更不容易對付……”
“從現在開始,所有外勤全部不許帶槍,要隱蔽,隱蔽懂不懂?你們唯恐人家不知道自己是軍統人員,完全失掉了秘密工作的意義。”
“那些被打死的全部處理掉,打傷的全部轉到外的。被抓的那兩個要盡快作好手腳,把他們和我們軍統的關系徹底洗干凈,決不能承認是軍統的人,明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