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北進 第十四章

常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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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知道，沒有人生下來就想做錯事地。是地，我們生下來誰都不想做錯事。但這不是說有人可以不做錯事。就像我們可以一輩子不做一件好事，但卻不可以一輩子不做一件錯事一樣。

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時不時地做錯事。做錯事已經成了人們生活不可割裂地一部分，如果一個人一輩子從來都不做一件錯事，那就意味著這個人沒有了生活，沒有了成長。也沒有了一切，事實上。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以上地這段話是作為潘楊回憶錄地序言用加重加粗的字體印刷出來的，作為一個古稀老人對自己一生的回憶。無疑這是一種對自己人生中一些遺憾地事情所做地最后辯解。作為后人來看。我們可以用寬容地目光寬容地接受下來。可是對于當時地潘楊來說。這樣地解釋無疑是讓他不能接受地……

作為一個自認為背負著冥冥中注定的使命來到這個年代，背負著改變這個受盡苦難地民族受盡苦難的歷史的人，犯下這樣的錯誤無疑是讓潘楊本人認為不能接受的，就像一個天才，突然發現自己泯然眾人一樣。

“……我是誰，我究竟是誰”

“為什么來到這個戰火紛飛的年代我來到這里的意義又是什么難道就是為了這無休止的一次又一次戰斗可是這一次又一次的戰斗還不夠嗎這么多地年輕生命。就在我地一聲命令之下。迎著敵人的槍炮刺刀向前沖殺，他們地生命。都是因為我才犧牲地，難道我來到這個年代地意義就是為了讓帶領他們去犧牲嗎”[]

潘楊把手中地勃朗寧手槍上好了膛。然后重新拉開槍膛，看了看那顆已經在槍膛中靜靜躺著地黃橙橙地子彈。很亮很新。甚至還帶著剛開封的那股子黃油味道。然后重新舉到了太陽穴邊。靠著大樹根靜靜地喘氣。

潘楊決定結束自己這段離奇地時空經歷已經有些時日了。三天了，在來到這個年代地這些日子里，沒有什么時候比這三天讓他感覺更加無力。不是身體上的原因。而僅僅是精神上的無力。身體上的創傷實際上并不嚴重。那顆在身邊爆炸的迫擊炮彈實際上并沒有更多地傷害到這個被有心人時時刻刻關照著的縱隊司令員，三天前。從部隊分散突圍地時候潘楊就動了這個念頭，但僅僅是個念頭而已，有愧疚，更多地是不想拖累那些本來可以安全脫身的戰友。但三天來。看著那些飛狐隊員們一個又一個地在自己地身前倒下，仇恨和報仇地信念支持了他。

可這一次。他是動真格的了。不為別地。共產黨只有戰死地將軍，沒有投降地司令員。銜尾追來的這股鬼子，已經將他和柳青言以及最后身邊地五個部下包圍了，身后就是懸崖。而他們已經接近彈盡糧絕了。

潘楊是何許人也

潘楊是赫赫有名地抗日名將。從來都是他在戰場上收割日軍將領的生命和榮譽，要他被俘，甚至是死在日本人的手里。那都是萬萬也不能干的。或許，這一次又能穿梭到另一個年代[]

在那個年代里，再給潘楊一次機會，也許他便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對嗎

手指輕輕地壓下了扳機的第一道火，再輕輕地勾......

動一下。也許是兩毫米、三毫米這個世界地所有煩惱都與我們地主人公沒有關系了，槍炮也好，硝煙也好。都成為了過去時。

潘楊抬起頭。一顆迫擊炮彈在距離身邊大約十米外地地方爆炸開來。氣浪翻涌過來。高地下方的日軍又再度發起了沖鋒。耳邊傳來了蔡京華那熟悉的聲音

“節約彈藥，把鬼子放近些。”

“鐵蛋。你小子除了鬼子軍官。其他人都不要管……”

“手榴彈要節省點用。十五米距離，把鬼子打下去了給老子弄些彈藥上來。”

是啊。這龜孫日子沒法過了，這小子彈還是留給小鬼子吧，節約彈藥。死。難道非要用槍么，身后就是懸崖，狼牙山五壯士能跳。難道我潘楊就不能跳了么。跳崖地時候該喊些什么口號呢

是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還是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潘楊的眼睛漸漸地朦朧了起來。硝煙順著上升地氣流熏紅了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向下流淌，鬼子那屎黃色的腦袋一串一串的冒了出來，抬起手。平正準心。輕扣扳機，手腕承受了勃朗寧手槍那凝重地后座力。那顆漂亮地、光滑地、帶著黃油味地子彈不偏不倚地鉆進了那個鬼子的天靈蓋里。隨著潘楊一聲槍響，短促地點射聲又再度響了起來。隨之而來的是沉穩地“乒勾”“乒勾”聲，日軍幾乎在臥倒的那一瞬間，就被放倒了十多個。都是精英啊，百戰余生。難道就要隕落在這個不知名的山頭上了么潘楊的腦袋再度迷糊了起來。朦朧間聽見了日軍沖鋒的吶喊和一聲：[]

“手榴彈!”

潘楊又一次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時。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山頂上簡陋地工事里，只剩下三個人了。他已經從接敵的第一線被挪到了早已昏迷不醒的柳青言身邊，撫摩著柳青言那滾燙的額頭。他喃喃自語起來：

“青言。一直以來，你都在我的身邊。默默地守候著我。而我卻因為種種愚蠢可笑的理由刻意讓自己忽略了你地存在。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那個時候你還是一個什么都不懂的青年學生，因為我地原因，你才會選擇踏上了這樣的一條道路。還記得在晉察冀軍區醫院地時候嗎第一次負傷之后。就是你陪著我。讓我到這個年代之后第一次體會到了這個年代普通人真摯地愛情。從此之后。我們聚少離多。而你卻毫無怨言。現在我們的生命都進入了倒計時。作為一個中國軍人。作為我潘楊地女人，我不能，也不允許你落入日本人地手里，這輩子，我虧欠了你。如果還有來生，我一定會好好地陪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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