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的放亮了，震天的喊殺聲漸漸的停了下來……這個時候，已經占據了半個朱河鎮的獨立旅此刻也是攻擊乏力了，而在最后一刻收縮兵力在鎮西站穩了腳跟，布設了街壘，并且瘋狂的釋放毒氣的渡邊也松了一口氣：“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夜晚啊！”
與此同時，發出同樣嘆息的還有一個，就是他的對手：“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夜晚啊……”
一夜之間，齊裝滿員的兩個主力團，還有兩個補充團，再加上兩個旅部直屬的營，陣亡達到千人以上，輕重傷超過八百。最讓老潘痛心的是————一團團長龔學軍陣亡，補充團團長錢傳志胸部中彈重傷。一時間一團、補充團群龍無首。營、連以下的干部傷亡更是驚人，傷亡達到了驚人的四分之一，尤其是政工干部，因為政治委員帶隊沖鋒這一老傳統，更是達到了將近三分之一的程度，戰斗骨干損失嚴重。毫不夸張的說，兩個主力團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半殘廢……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全身被熏得漆黑，一身的洞洞裝的姜百無，不過現在他也不好受，因為后面越來越大的火勢，所以在突圍的時候，一直順風順水的姜百無被一棟坍塌的房屋轟然倒地時濺起的火星給濺了一身，一下子須發皆燃，被一旁手忙腳亂的戰士們在救火的時候給不知道用什么東西在身上亂蹂躪了一通，現在也算是半個輕傷員。
看著那些個被送往后方的負傷的指戰員，老潘這個時候是欲哭無淚了，能怪誰呢？
一夜的亂仗，雖然到接近天明的時候，看來是攻進了朱河鎮，可是占領的這些地方基本上全是日軍主動放棄的，因為這里全都是趙大麻子昨天晚上一把大火燒過的地方，全是斷壁殘垣，而日軍現在占領的整個鎮西那三分之一的地盤卻是建筑完好無損，并且面向各個方向又重新構筑了工事。甚至于因為兵力的集中，現在這股還剩下三千人不到的鬼子，恐怕是更難收拾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老潘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多么的渺小，要是沒有一個適合的指揮機構，也許自己是一個合格的連長，營長甚至團長，可是一個旅上萬人的生命全都在自己一念之間的時候，自己就力不從心了，一個合格的高級指揮員真是太難了。以前總以為打仗不過如此，腦袋一拍就能想出好的主意來。可是這一仗打下來才發現，沒有預料到的事情總是太多，自己做好了計劃，沒想到鬼子來了個請君入甕，就讓自己的全盤計劃全部落空，被鬼子一頓猛削。把鬼子想得太蠢也是老潘自己檢討最多的地方，小鬼子能夠在中國大地上橫沖直撞，靠的不完全是他強橫的戰爭實力，很大的一部分還是日本對中國各方面深入的了解和研究，甚至于是學習和借鑒。日軍的多數軍官都可以說是精通于步兵戰術的，老潘吃這么一次大虧之后，終于搞明白了，這個戰爭電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來不及為陣亡和受傷的戰友們悲痛，老潘立刻決定了，要在今后的日子里，仿造后世的參謀部的形勢培養一批合格的參謀，負責制定各式各樣的作戰計劃，還有就是加強情報工作，最主要的是要加強各級主官的服從命令，聽從指揮的教育工作。為了這些事情，甚少開會的老潘馬上又組織了一次營以上干部會，也就是俗稱的“諸葛亮會”。
“同志們！戰斗已經打到了這個樣子，僵持不下，而且形成了牛抵角的態勢，我軍的傷亡十分的驚人，兩個主力團基本上喪失了四成的攻擊能力，至于補充團，雖然傷亡不大，但是補充團團長錢傳志胸部中槍重傷還在搶救，可以說也是各自為戰，還有炮兵，因為沒有明確的校對員，所以炮彈消耗過多，造成這樣被動的局面，主要的責任在我這個部隊的主官，到時候仗打完了我會和總部匯報這件事情請求處分，大家不要背什么包袱，現在的主要任務是要消滅這一股日軍，大家都可以談談自己的想法，看有什么好的辦法！”主持會議的老潘開門見山的將昨天直到今天的情況向所有與會的眾人做了通報。不過老潘的話音還沒有掉，姜百無就從角落里面沖上臺來：
“旅長，我對不起龔團長，對不起錢團長，對不起那些犧牲的戰友啊！都是因為我不按作戰計劃行動，擅自攻進城里，以至于造成其余部隊為了援救我所帶領的兩個營，這才造成了這么大的傷亡！旅長，你斃了我吧！”說罷，姜百無一八抽出了手槍，就擺在了老潘的桌子上面，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老潘的雙眼……
一時間老潘心里是百感交集，要說這罪魁禍首就是這姜百無，可是自從在光華，這個前國軍少校跟隨老潘暴動以來，因為跟隨老潘行動的多為姜百無的下屬，推舉老潘為頭之后，姜百無是處處維護老潘的權威，指揮作戰也是敢打敢拼，著實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次攻擊之后一點算傷亡，反倒是最先突進鎮里，被團團包圍的一營和二營傷亡最小，戰果最大（占領了日軍渡邊少將的司令部，生俘日軍一名中隊長還有十余名日軍傷員）。最后還接應東門的攻擊部隊進鎮。可是不處分他的話，那么服從命令聽指揮這條鐵律那就是一紙空文了……最后老潘站起身來緩緩拿起起桌上那支自己送給姜百無的柯爾特手槍，在眾目睽睽之下掉轉槍口，插到了自己的皮帶上面：“參謀長，你先到外面的禁閉室里面呆著，功過自有評說，你是旅部的高級軍官，處理你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簡單，但是你要相信一點，你對獨立旅對革命是有功之臣。我們會考慮你的實際情況的！”
姜百無和兩個旅部警衛營的戰士出去之后，老潘發現，臺下哪些一團的指揮員們好像都松了一口氣，看來自己的處理是對的，戰前斬將，智者不為……
“對于此次戰斗的責任問題，大家不要再討論了，先說說看有什么好的辦法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旅部機要參謀一溜煙的跑進來：“報告！三團李副政委急電！”
老潘一看，頓時把桌子一拍：“好你個老崗村，真是老奸巨猾啊！”
老潘這里在開會，那邊的渡邊少將也沒有閑著，這一晚上的混戰，實際上日軍遭受的打擊遠遠不是老潘所能想象的。因為錢傳志的最后一擊，差點就造成了渡邊支隊的全面崩潰，好在渡邊少將壯士斷腕，一發現中了調虎離山之計，馬上就放棄了對被包圍在鎮里的一團兩個營的圍攻，趁著被圍的八路軍被沖天的大火阻擋的時機，在獨立旅的各個攻擊方向上都放起了大火，再將部隊往唯一沒有受到攻擊的鎮西撤退集結，雖然在撤退的過程中被銜尾直追的一團二團猛打猛追了一通，可是好歹將殘余的力量全部集結了起來，最后形成了穩固的陣地，有了和獨立旅
繼續對峙的本錢。
“卑職是第六十三師團渡邊少將，現全軍被圍于崤山山區的朱河鎮，部隊與數倍于己占據了火力優勢的八路徹夜激戰，敵采用重炮轟擊我一切活動目標，炮兵損失殆盡。并不顧己方民眾，在鎮內瘋狂使用火攻，將我守軍分割包圍，現收縮兵力，等待支援，唯望司令部督促荒木大佐火速增援，否則卑職只能全軍玉碎以報天皇陛下的恩典！”
電報發出之后，渡邊少將自己看了都覺得丟臉，堂堂的帝國少將怎么能還只有一個晚上就哭喊著要增援部隊呢，可是今天天明之后的各處陣地的前沿實在是讓渡邊少將一想起來就不寒而栗：此處之街道，彼處之房屋，均死尸累累，然而已黑，紫色之血塊染于全身，顏青黑，臉膨脹，頭發則與血和塵結而成塊，白齒四五枚，乃輕輕咬著嘴唇，而赤襟又露而觸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