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在哥舒翰的引領下,大張旗鼓地進了大唐安西都也就是他在西域的官邸。蕭睿對于這種充滿異域風情的建筑不怎么感興趣,只是在進門的時候,順眼掃了這座寬大深邃的官邸幾眼,畢竟,可能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自己將要在這里渡過無數個日日夜夜。
入護府的大廳,蕭睿自行入座。然后,哥舒翰帶著都護府的一眾官僚將領,按照官職品階依次入座。哥舒翰正在沉吟間,卻聽蕭睿已經朗聲道,“哥舒大人,蕭某聞知小勃律謀反,我軍慘敗,不知具體境況如何?”
哥舒翰心頭一喜,正要出言將夫蒙凌敗軍而逃的事兒說出來,可夫蒙凌卻搶先站起身來,上前躬身施禮道,“郡王,末將正是中郎將、喀什指揮使夫蒙凌,討伐小勃律,正是末將領兵。”
蕭睿哦了一聲,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神態間微微露出幾分驕縱之色的青年男子,沉吟不語,等待著他的下文。作為敗軍之將,見了上官,非但沒有幾分慚愧之色反而有些理直氣壯,難道,就因為其是夫蒙靈察的兒子嗎?
蕭睿心里暗暗冷笑。
在前來西域的路上,他便接到了哥舒翰的奏報。此番剛到龜茲便提及此事,心里其實有幾分想要借處置夫蒙凌而立威的念頭。此番見夫蒙凌“底氣”很足,心里就更堅定了這個念頭。
如果不是為了盡快掌握住西域的局面,蕭睿或許還不會拿夫蒙凌開刀。但為了他的整體規劃,他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整個安西都護府的軍政大權牢牢掌握在手里,立威就成為第一步。
至于夫蒙凌的出身背景,蕭睿并沒有太大地顧及。在旁人眼里,夫蒙靈察或許是權高位重,但在蕭睿眼中,夫蒙靈察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而且,這夫蒙靈察跟李琮早有勾結,遲早會淪為李琮的走狗,蕭睿早就將之列入了敵人的行列。
敵人的兒子,又是自己的下屬,還是一個犯了大錯的下屬,這給了蕭睿一個理直氣壯的理由。
立威,就從夫蒙靈察的兒子開始。
夫蒙靈察在西域經營多年。其勢力也是不小。否則。夫蒙凌也不會這般囂張。拿夫蒙凌開刀是幌子。將夫蒙靈察地勢力從安西都護府內徹底根除。這才是蕭睿地真正目地。
“郡王。末將雖然領兵前往討伐小勃律。但是。哥舒大人只給了末將3000人馬……人困馬乏之下。加上小勃律聯合周邊國。勢力龐大。末將寡不敵眾。只得退回喀什。”夫蒙凌淡淡地說著。雖然臉上帶著一絲恭謹之色。但卻沒有多少恐慌之情。
兩軍交戰。勝敗乃兵家常事。在他討伐小勃律之前。安西都護府在小勃律地駐軍校尉孫子福也逃竄回西域來。也是全軍覆沒。誰能想到小勃律這么一個彈丸之國能糾集起上萬地兵馬?夫蒙凌覺得這不是自己地錯。如果要說錯。那就是錯在唐軍失去了天時地利人和。
哥舒翰聞言。見夫蒙凌竟然將敗軍地因由引向了他地身上。不由就有幾分惱火。霍然站起身來怒斥道。“夫蒙凌。小勃律勢大或許是事實。但危難之際。你帶著親兵撇下大軍不顧自行逃回來。算怎么回事?分明是你錯判軍機。指揮不當。臨陣脫逃。這才導致3000兒郎地全軍覆沒。你還有何話可說?”
夫蒙凌絲毫不懼。轉手冷冷看著哥舒翰。“哥舒大人。你又不在軍中。你如何得知是末將錯判軍機、指揮不當?至于臨陣脫逃。當真是笑話。寡不敵眾。在下不退難道還要送死不成?”
哥舒翰冷哼了一聲。“全軍戰死。作為主將。你臨陣而走。其罪難逃。其恥莫消。”
兩人針鋒相對,蕭睿在一旁沉默語,同時也在暗暗觀察廳中屬員的表現。蕭睿從那一張張陌生地臉龐上依次看過去,見有半數以上的人流露出不以為然的神色。
由此,說明了兩個問題:第一,夫蒙靈察在安西的影響力很大,夫蒙凌子仗父蔭,囂張不是一天兩天了;第二,哥舒翰在安西立足不穩,幾乎沒有什么話語權。
他是大唐皇帝欽命安西節度副使,在安西就是事實上的軍政首長,按理應該說一不二,但事實卻是相反。而就算是蕭睿這個正職到任,他也是安西都護府的二把手,可夫蒙凌一個屬下的將領,竟然就能跟他頂牛,而且還當著蕭睿的面。這早就說明一切了。
但哥舒翰又豈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如果蕭睿不來西域到任,他這個代理節度使,會采取不同手段一點點掌握住西域地權力;可如今
了,他這個副職就沒有必要再當這個出頭鳥了。
哥舒翰嘴角一曬,不再跟夫蒙凌“辯論”,而是轉身躬身一禮,將這個燙手的山芋送到了蕭睿地手上,“郡王,下官以為,夫蒙凌指揮失當,貽誤軍機,臨陣脫逃,其罪當嚴懲不貸。”
蕭睿眉梢一挑,清朗的眼神落在眾人地身上,“諸位大人,你們意下如何?”
安西都護府的一眾屬員,都在夫蒙靈察手下多年,雖然未必都是他地心腹之人,但也都看在夫蒙靈察的面上,對夫蒙凌懷有幾分“呵護”之情。再加上夫蒙靈察人雖離任安西,但卻還是大唐的一方藩鎮,這些中下層官僚焉敢得罪于他?
“郡王,夫蒙將軍雖然兵敗,但事出有因……”
“郡王,下官以為……”
蕭睿面無表情,耳邊響起這些屬員們亂哄哄地求情聲。只是在一旁的哥舒翰和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瞥見了他的一雙手緊緊地攥成了拳頭。
鞏賀緩緩垂下頭去。他為人謹慎,一向行事低調,雖然看不慣夫蒙凌的作為,也認為其罪當嚴懲,但在沒有弄清蕭睿心性的情況下,他是不會表達意見的。
可鞏賀的頭才低了下去,就聽蕭睿朗聲呼著他的名字,“鞏賀鞏大人——”
鞏賀一驚,急急起身躬身行禮,“下官安西都護府長史鞏賀,拜見郡王。”
“免禮。”蕭睿淡淡一笑,“鞏大人在西域從政多年,多西域情況甚是熟悉,對于夫蒙凌兵敗小勃律之事,蕭某想聽聽鞏大人的看法。”
鞏賀抬起頭來,在與蕭睿眼神正面相接的瞬間,他分明從蕭睿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氣。而正是這絲殺氣,讓鞏賀拿定了主意。他的目光在夫蒙凌身上稍加停頓,便毅然朗聲道,“郡王,下官以為,有情可原,其罪難赦。無論有什么樣的理由,我軍3000兒郎葬身小勃律乃是事實,而夫蒙將軍孤身逃命回喀什也是事實。就這一點,夫蒙將軍就難逃罪責!”
眾人一驚,而夫蒙凌則霍然扭頭怒視著鞏賀。夫蒙凌做夢也沒有想到,鞏賀竟然如此。鞏賀可是夫蒙靈察當年的心腹之人——夫蒙凌忍不住低低斥道,“鞏賀,好一個忘恩負義的東西,要不是由我父帥,你還不是一個流落街頭的落魄士子……”
鞏賀瞬間變得面紅耳赤起來,他微微后退了一步,噎了良久才擠出一句話來,“夫蒙大帥的知遇之恩,下官沒齒難忘。但個人恩情歸個人恩情,下官身為朝廷命官,大唐安西都護府屬員,自當為大唐朝廷盡忠、向大都督負責。”
蕭睿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明白,此人正在向自己表明自己的態度。
這是一個聰明人,也是一個穩重謹慎的人。蕭睿想著,緩緩站起身來,溫和的目光投射過去,旋即變成了陰冷。
“夫蒙將軍,這是大唐安西都護府衙門的大堂,不是你家的客廳。夫蒙家跟鞏大人的私情不宜在……”說到這里,蕭睿突然頓住,他擺了擺手,“正如鞏大人所言,情有可原但其罪難赦,夫蒙將軍,你觸犯大唐律法,蕭某不得不治你之罪。”
還沒等夫蒙凌反應過來,蕭睿又陰沉沉地道,“自即日起,夫蒙凌,本王免去你的軍職,你可自行返鄉吧。”
夫蒙凌渾身一震,他萬萬沒有想到,蕭睿會直接罷他的官職。他心中怒火上升,憤憤道,“末將乃是朝廷五品命官,你雖是安西大都督,也無權免我的軍職。”
蕭睿淡然一笑,“我自會向皇上稟報,向兵部上疏。夫蒙凌,你退下吧。”
“我不服!”夫蒙凌梗起脖子,面色漲得通紅,氣急敗壞地道,“我們夫蒙家為大唐鎮守邊陲多年……也不是好欺負的!”
蕭睿面色一變,猛然一拍桌案,“退下!”
夫蒙凌此時氣急惱羞成怒,也分明有些豁出去了,他狂笑一聲,“蕭睿,別人懼你的權勢,但老子卻不怕你。你不過是仗著咸宜公主作威作福罷了,哼,你敢罷老子的軍職,你不要后悔!”
“后悔?”蕭睿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但他的笑聲馬上就戛然而止,上前一步冷冷道,“你是誰的老子?”
蕭睿的眼中閃出一絲厲芒,陰森森地道,“敗軍之將,臨陣脫逃,其罪難赦。面對上官,桀驁不馴,出言侮辱本王……來人,將夫蒙凌給本王拿下,推出去斬首示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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