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于仲通這么狠厲,倒是讓蕭睿和李宜有些意外。[3Z中文。3zcn]他斷了鮮于景的一條胳膊,卻避免了自己陷入更危險的境地,也算是給了蕭睿一個交代。
目前的情況是,如果蕭睿想要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全部公之于眾弄到衙門里去,還是需要由刺史衙門來辦理。真要較真起來,楊釗已經死了好幾個月,又是鮮于仲通的人去辦案,必然會無限期地將案情拖下去,而蕭睿又不可能長久停留在益州——如果蕭睿離開益州,這案子還辦不辦,還不是鮮于仲通說了算。
其實,有了楊母和楊三姐等人的說情,蕭睿壓根也沒有打算將這件事鬧大,如果不是因為出了三姐和秀兒這檔子事,他或許就裝作看不見了。畢竟一旦鬧到官面上去,孫氏也難逃其罪。她要伏了法,她那兩個可憐的孩子又該怎么辦?
在蕭睿看來,這孫氏即可恨又可憐。頂著與人通奸的惡名,卻找了一個花花公子。事到如今,孫氏焉能還不明白,鮮于景只是拿她當個玩物而已——蕭睿暗暗跟玉環嗟嘆,孫氏莫非是少了一根筋不成,你也不想想看,鮮于景無論如何也算是官宦家的公子,他爹還是朝廷的地方大員,他豈能娶你一個年齡又大還帶兩個孩子的再婚婦人?那些話不過是為了貪圖她的身子而說出的花言巧語,豈能當真哦,真是愚蠢!
雖然此事準備就此了結,但因此卻與鮮于仲通又結上了一層梁子。鮮于仲通畢竟是在益州呼風喚雨的人物,蕭睿擔心李宜和玉環留在益州會有危險,就改變主意,提出要李宜和玉環跟自己南下。現在的蕭睿,可謂是步步小心事事謹慎,對于任何危險和隱患都考慮得非常周全。因為他覺得他已經輸不起,大意不起。
章仇憐兒將蕭睿的事兒告訴了章仇兼瓊。章仇兼瓊特地趕了來,勸說蕭睿還是不要帶家眷的好。其實,憐兒是有私心的,只要玉環和李宜留在益州。只要蕭睿將家安在益州,她不僅可以時時與兩女來往聯絡感情,還可以定期見到蕭睿。
可章仇兼瓊說得也有道理,相對于益州而言,南詔的形勢更加不確定更加危險,兩相權衡之下。蕭睿在得到章仇兼瓊的保證承諾之后,終于還是決定讓李宜和玉環留下。無論怎么說,章仇兼瓊在益州可謂是一手遮天,他如果說要護得兩女安全,那必然就能做到萬無一失。
“多謝章仇大人,蕭睿感激不盡。”蕭睿躬身道。
“蕭大人,跟本官還客套什么?”章仇兼瓊玩味地目光從章仇憐兒身上撇過,笑了笑。
章仇憐兒與玉環和李宜一起從內室盈盈走出,玉環笑吟吟地道。“蕭郎。我跟憐兒姐姐和宜兒姐姐商量過了,你不在益州的時候。我們一起住到章仇大人府上去,也好跟憐兒姐姐做個伴。嘻嘻。”
蕭睿聞言大喜,“如此甚好。甚好。只是要打擾章仇大人了,蕭睿實在是汗顏……”
章仇兼瓊面對李宜不敢失禮,趕緊向李宜躬身一禮,這才轉身笑道,“兩位夫人能到寒舍跟舍妹同住,那是我們章仇家地福分——來人哪,速速回府通知總管,全府上下張燈結彩,迎接兩位夫人!”
雖然距離南詔王登位大典還有2月之久,要到九月底,可蕭睿卻一心想要先去戎州看看,打個前站。畢竟李隆基交給他的任務可不僅是觀禮皮邏閣的登位大典,還有找機會聯絡爨人的使命。
促使蕭睿準備提前趕往南詔一線,還有一個比較私人性地因素:蕭睿早就在古籍中讀到,這長期生活在戎州一帶的人是一個非常神秘的蠻夷民族,他們不但創造了懸崖懸棺這種千古不解之謎,還是一個擅長釀酒的民族。據說,他們用當地土產的青稞經過秘法釀制,可以獲得一種非常獨特的美酒:其味甘苦,其酒火烈,人仗著此酒生活在陰暗潮濕地叢林山崖間而身強體健。
而且,此酒據稱還有一個妙用:可以作為戰斗的火器。每逢與敵作戰或者狩獵之時,人會用木桶將此酒潑向敵人或者獵物,然后用火箭射擊,引起熊熊大火,往往有奇妙制敵之功效。
實話實說,對于古籍的這種記載,蕭睿是不太相信的。酒要是烈到能點燃的程度,起碼說明酒精含量非常之高,而以人簡陋的釀酒工藝,他們如何能釀制出酒精度如此之高的烈酒來?
蕭睿覺得這似乎有些夸大其詞了,但夸大歸夸大,蕭睿還是對人釀酒的本事感到很好奇,如今有機會親臨其地看一看,倒也不錯。
由于距離南詔王登位大典還早,劍南道節度使章仇兼瓊派出的觀禮隊伍尚不成行。章仇兼瓊擔心蕭睿地安全,便派了500軍士由一個校尉公孫召率領,跟隨欽差隊伍沿途護送。處地茫茫山脈之中,依山而居,多居住茅屋和竹樓,以部落為單位形成山寨村落,部落與部落之間互通信息,各部部落長老更是定期召開部落聯盟會議。此時的人,社會結構應該是停留在非常原始地部落氏族形態。遠遠落后于與人相鄰的南詔人和爨人,更遑論是漢人了。
人沒有文字,更沒有什么文化,只是因為與劍南地漢人相鄰,又常常將獵物拿去漢人城池中換取一些生活必需品,故而通漢話者也不在少數。其實,戎州一帶的人和普通地漢人百姓相處是很融洽的,倒是那離此不遠的爨人對人虎視眈眈,時常有吞并之意。
要知道,人雖然沒有什么油水可榨。但人天生驍勇善射,人口也不少。數十個部落加起來起碼也有十幾萬人口,如果能并入爨部,必將讓爨人勢力大增。
章仇兼瓊派來的劍南軍校尉公孫召是土生土長的蜀人,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他恭謹地站在蕭睿身邊,指著左側那一條崎嶇不平地官道小聲道,“欽差大人,這條道通往戎州,由此而進還有百里就可達到戎州城。而這一條道,則通往人聚居點之一的姆瑪寨。大人。我們……”
蕭睿前行了兩步,向遠端雄峙險峻地山崖上望去,隱隱可見峭壁上那型羅密布的棺樁、數不清的樁孔以及具具棺木。他的心里有些激動,這個古老而神秘地民族,他們把自己的歷史賦予高巖,卻突然沉于歷史的長河消逝在故紙堆中,只把這奇特的葬制和眾多悲壯感人的民間傳說遺留下來,人,究竟是個什么樣的民族
“儀仗隊暫且在此處地山坡上扎營。公孫召。帶上你的100士卒隨本官進人的聚居山寨一訪。”蕭睿擺了擺手。
公孫召一怔,令狐沖羽皺了皺眉。“大人,這萬萬不可。我聽說蠻人嗜血野蠻。大人輕易入這蠻人山寨,太危險了……”
蕭睿笑了笑。“令狐沖羽,你過慮了。誰說蠻人嗜血的?本官倒是聽聞蠻人熱情好客,呵呵。本官作為朝廷特使,路過此地,訪訪這人山寨的風土人情又有何不可?況且,人生活在大唐境內,他們焉能對我這個朝廷命官……”
其實,蕭睿早就讓公孫召打探清楚了,這個姆瑪山寨只有不到數千人口,屬于人部落中的小部落,而且,他們距離戎州最近,與官府和漢人打交道最多,與漢人相處的最友善最和睦,漢化程度也最深。
令狐沖羽猶豫了一會,突然上前低低道,“大人,你即便要去,要帶我們自己的人吧,我不放心公孫召這些人。///”
蕭睿點了點頭,“也好。公孫召,你找幾個熟悉地形的士卒隨我一行,其他人等原地護衛儀仗車隊。令狐沖羽,你帶300羽林軍隨我進山寨。”姆瑪山寨坐落在山腳下一座寬大地平原上,背靠深山,只有兩個方向通往外界。一側通向蕭睿這三百多人地來路,即戎州的方向;而另一側,還有一條寬闊地棧道通往爨區。說是山寨,其實更像是一個大型的城堡,高高筑起了五六米高地土墻。
一路行進了半個多時辰,當蕭睿一行人看得見姆瑪山寨設置在土墻之內的高高碉樓時,整個姆瑪山寨中突然響起嗚嗚咽咽地牛角號聲。
公孫召苦笑一聲,“大人,人一看我等人數眾多,又是官軍打扮,恐怕要……大人,這人的山寨非請不能入,否則就要引起人的群起而抗——”
蕭睿哦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公孫召,速速派一個懂人話的士卒前去跟人說說,本官沒有惡意,只是想進寨看看——”
正說話間,突然嗖地一聲,一支羽箭當空落下,插入蕭睿身邊的空地上。那羽箭上還帶著一縷血紅的布條,正在溫熱的風里顫巍巍地晃動著。
令狐沖羽面色一變,身子一縱持劍擋在蕭睿身前,急急呼道,“保護大人!”
300多羽林軍士卒不敢怠慢,立即操起長槍戈矛團團將蕭睿保護在其中,面色凜然地望向了那低矮的人城堡城墻。只見人聲鼎沸,無數著上身的人漢子手執弓箭和木棍,擁擠在城墻上,口中發出嗷嗷的叫喊。
蕭睿皺了皺眉,向公孫召望了一眼。
公孫召趕緊躬身道,“大人,屬下這就親自帶人去跟人交涉,讓他們出來迎接大人。”
蕭睿點了點頭,突然又指了指那幾車糧食,“你且將這些禮物帶上,就跟人說,如果他們不許,本官就此回轉也罷了。/”
公孫召帶著幾個懂話的士卒過去在城墻下跟人交涉了好半天,人這才遲疑著打開狹窄的城門,將那幾車糧食推進寨去。然后,不多時。一個老邁的人首領手里拄著一根黑漆漆的木棍,脖子上戴著一圈骨質的項鏈,在幾個人漢子的護持下,緩緩向蕭睿一行人走來。
讓蕭睿意外的是。這老朽的人首領竟然漢話說得很是流利,帶有濃濃地蜀中腔調,他單手撫胸躬身道,“貴人來到我們人寨子,我等敢不歡迎?只是,貴人的屬下……”
蕭睿躬身還禮。笑了笑,“也罷。令狐沖羽,你帶十個士卒隨我入寨,其他人等就在寨外等候!”
進得姆瑪寨子,蕭睿大吃一驚。這竟然是一座全封閉四方形地城堡,城堡的后方和左側就是陡峭的山壁,等于是這個寨子只筑起了兩道城墻就將整個寨子包圍起來。而寨子里面,也并非蕭睿想象中的野蠻不開化,一座座土石結構地小屋按照一定的布局整齊地排列著。一眼望不到邊。而城堡正中的廣場上,高高佇立著一座全部用青石砌成的石屋。或者應該說叫石殿。石殿前,一堆熊熊的巨大篝火正在燃燒著。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
城堡中看不到一個女人和孩子,放眼全是著上身、而下身只穿著獸皮裙地人漢子。手里握著的弓箭微微顫抖,顯然還是沒有完全喪失警惕之心。也難怪人警惕,突然有數百漢人軍士來到山寨之外,他們心里驚慌戒備那也是必然的。
人首領名叫達仁,達仁微微喘了一口氣,見蕭睿正好奇地打量著城堡中的情形,不由笑了笑,“貴人,我們寨窮苦,倒是讓貴人見笑了。”
“達仁長老,怎么城堡中全是……”公孫召忍不住問了一句。
達仁嘆息一聲,“貴人莫要見怪,我們寨子已經經常有爨人強盜來打劫,所以……”說到這里,達仁低頭吩咐了站在他身后的一個漢子幾句。那漢子點頭仰首吹響了嗚嗚咽咽的牛角號。
蒼涼的牛角號聲回蕩在山壁間,絢爛的陽光投射在那被綠色藤蔓和灌木布滿的山壁上,突然人聲喧鬧起來,無數個黑壓壓地人頭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從那陡峭地山壁間探出頭來。
蕭睿驚訝地注視著,原來那峭壁上除了有無數的懸棺之外,還有無數個小洞穴,城堡中地女人和孩子都躲藏在其中。一條條繩索飄蕩著垂下,一個個黝黑的人婦人背著或者是懷抱著人幼童手持繩索腳蹬峭壁,攀援而下。
不多時,數百人婦女就帶著自己地孩子亂哄哄地奔向了城堡中的居住區。
達仁嘿嘿干笑了兩聲,蕭睿也是淡淡一笑,“達仁長老,本官奉大唐皇帝旨意前往南詔,路過人地寨子,所以才來拜訪,并沒有惡意,更不會侵犯你們的寨子,還請放心才是。”
“貴人不要放在心上。我們人防的是那豺狼一般的爨人強盜……”達仁擺了擺手,“來人哪,烤肉上酒招待貴賓客!”
人還是非常好客的,在確定了蕭睿一行并無惡意且送了不少糧食給他們,人將從山間獵來的野獸肉穿起來烤在了火上,而一罐罐的自釀酒也被人送了上來。蕭睿對那沒有加什么調料的烤肉并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那人釀制的酒。
令狐沖羽用陶碗盛了一碗過來,遞給了蕭睿。蕭睿微微閉上了眼睛,嗅了一嗅,不由眉頭一皺,酒氣倒是很重,可惜有一股子濃濃的騷臭味,非常的嗆鼻子。他猶豫了一會,才緩緩小飲了一小口,入口火辣辣的,喉間瞬間就跟吃了特別辣的辣椒一樣火熱生疼,蕭睿張大了嘴,呼呼喘了兩口粗氣,公孫召趕緊遞過一個水袋來。
咕咚咕咚灌了半袋子清水,喉嚨里還是火熱難耐。
見蕭睿這幅模樣,席地而坐在蕭睿對面的達仁微微笑了起來,“貴人,我們人這酒,一般漢人是經受不住的。不過,初喝起來是很火辣,喝多了也就習慣了。”
蕭睿咳嗽了兩聲,苦笑起來,他沒想到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烈酒。單是這淺淺一品,蕭睿就明白,此酒的酒精含量超過了他所認知的所有酒品,哪怕是前世經過機器流水線釀制提成出來的烈酒。他嘆息一聲,這哪里是酒,分明就是酒精。
蕭睿向公孫召使了個眼色,公孫召跟達仁小聲說了幾句,達仁哈哈一笑,口中噴出一口酒來正噴在烤肉的火堆上,頓時間,火勢暴漲,燃燒著烤肉上的油脂轟地一聲,火苗竄起老高,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酒香。
蕭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還是酒嗎?
蕭睿詢問起人釀酒的法子,達仁遲疑起來。這釀酒之法也不是什么秘密,是人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可這大唐的貴人為什么會對人這種粗鄙的酒感興趣?在達仁看來,漢人釀制的那些美酒可比人釀的酒好喝多了,以至于寨子里的人經常會拿山貨去戎州城里換酒喝。
蕭睿急切想要知道人是如何釀制出這種烈酒來的,他淡淡道,“達仁長老,本官也擅長釀酒,對貴族釀制的這種土酒非常好奇,呵呵——這樣吧,如果達仁長老肯將法子跟本官說一說,本官再奉贈姆瑪山寨十車糧食如何?”
公孫召趕緊上前去擺了擺手,“達仁長老,這是大唐皇帝的欽差大人,從長安來的大貴人,絕不會食言的。”
達仁猶豫著站起身來,“其實這也沒有什么,既然貴人想知道,就隨達仁來吧。”
蕭睿帶著令狐沖羽和公孫召跟著達仁,繞過山寨中的居住區,沿著一條崎嶇的小徑攀向了山壁間的一座凸起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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