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官學、私學教育的不斷昌盛,貞觀以后,僅國學生就有8000余人。國學生是參加科舉的重要力量,他們在各級官學學習,考試合格后被送至尚書省參加科舉,被稱為“生徒”;自學成才繼而向地方衙門投牒自舉,經考試合格后同地方貢品一起被送入京參加科舉者,謂之“鄉貢”。唐朝對“鄉貢”報名者的要求也不甚嚴格,除作奸犯科者不得參加外,只要求商人或工人不得參加,應該說是比較開明的。“生徒、鄉貢”這二種人是科舉的主要來源。
之前那浪蕩的蕭老弟已經從洛陽官學退學,如今的蕭睿要想繼續科學求取功名,只能走地方衙門考取鄉貢名額進京參加科舉的路子了。
這些日子,蕭睿頻繁地來往于洛陽各酒坊之間,對洛陽各大酒坊的新酒進行點評,偶爾也會被李杜二人拉扯拽上去參加一場文人士子間的飲宴,倒也逍遙自在。
可蕭玥卻忙著花錢打通關節,托了一個熟人去洛陽令衙門去疏通,準備給蕭睿謀一個來年春天入京考試的鄉貢名額。
見蕭睿又要出門而去,蕭玥不禁怒道,“睿弟,你整日里流連于酒宴之中,經書不讀,功課不溫,來年如何科舉?你氣死我了,爹娘死得早啊……”
蕭玥陰沉著臉,眼圈紅潤著,眼看就要垂下淚來。蕭睿不禁苦笑,自己無心仕途,但這姐姐卻偏要自己參加科舉謀取功名,這——自己對這古代科舉所考之經書一竅不通,如何能登榜,出去參考不過是白白給人增加笑料罷了。
“好姐姐,子長知錯了,子長今日回來一定閉門溫書行不?好姐姐,你莫要傷心了哦。”蕭睿趕緊賠笑,哄著自己這位比后世曹雪芹先生筆下的林妹妹還要喜歡抹眼淚的溫柔姐姐。
“哼。你太讓姐姐失望了。”蕭玥煩惱地背過身來,用前所未有的沉重口氣道,“睿弟,我們蕭家當初也是高門大戶,我家爹爹也曾入閣拜相,是一代名臣……你要知道,我們蕭家的門楣,等著你去光耀啊!能看著你走上正途,如果睿弟能金榜題名,重振我們蕭家,姐姐縱是死了也甘心……”
想起幼時蕭家的榮光,想想今日蕭家的境遇,蕭玥不禁悲從中來,掩面痛哭起來,“爹娘啊,睿弟啊……”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姐姐你哭哇——蕭睿哀呼一聲,好姐姐你饒了俺吧!
聽見自家兄弟惶然失措的神態,蕭玥破涕為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許出去了,回房溫書去。”
“姐姐,可是,今日子長跟孫公讓約好了……”蕭睿為難地說了一句,卻見蕭玥又眼圈一紅,趕緊擺手,“好了,我不去就是了,好姐姐你切莫再哭了,哭的我心慌意亂,心慌意亂哪!”
一個伙計站在拱門處,恭聲道,“蕭少爺,劉府來人要求清香玉液,東主要我來問問你,給還是不給?”
蕭睿面色一變,低低道,“哪個劉府?”
“城東的劉丞相府。”伙計回道。
蕭睿眉梢跳動了一下,大步行去,“我去看看。”
劉府遣來買酒的下人空手而回,劉府中等著酒來待客的當朝丞相劉幽求聞聽“酒已賣完請明日趕早”的回報,不禁苦笑一聲,向李宜和李琦拱手道,“公主,殿下,老夫這當朝丞相的面子人家也不給,奈何?好在本府還有封存已久的劍南春,也不致于慢待了兩位殿下。”
李琦哈哈一笑,“我就說了,蕭睿的規矩挺怪,當日可是連本王也是懇求半天,才破例給了一葫蘆。好了,劍南春就劍南春吧。”
李宜微微一笑,“丞相大人無需如此,區區一酒,何足道哉?不過,本宮聽說之前蕭睿從貴府中憤而出走,近日又遣人下了退婚書,怕是真要與丞相府分道揚鑣了。”
劉幽求面色一變,抬眼掃了自己端坐在自己身側的女兒劉雁容,見她面色淡定,這才嘆了口氣,“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只是后來越來越不堪,日日放浪形骸流連于風月場所,不學無術,白白廢了老夫一番苦心。這婚事退了也好,老夫從長安回洛陽,本就是為此而來的。”
李琦呵呵一笑,“丞相大人此言,本王頗不認可。蕭睿此人,我見過一面,端的是舉止有度,名士風范。不僅聞香識酒之功名動洛陽,還才學過人與李杜二人交好,被稱為‘飲中三仙’之一。”
劉幽求昨日剛從京而返,還未聽聞到昔日丞相府的軟蛋蕭睿已經搖身一變成為人人稱道的酒徒蕭睿和飲中三仙之一。聞言他皺了皺眉,“殿下,這怎么可能?他在我府中數年,種種不堪行為乃老夫親見……”
“飲人不飲酒,正自可飲泉。飲酒不飲人,屠沽從擊鮮。酒如以人廢,美祿何負焉。我知謫仙人,把酒訴心言。子美何物人?亦復為陶然。兼忘物與我,三人效前賢。”李宜插話道,“此詩即蕭睿所作,想來,能與那縱情狂妄的李白交好,也必是有幾分才學的。此等狂詩放浪形骸,丞相大人看不慣也是正常的緊。”
劉幽求沉吟著,李琦又搖頭晃腦地吟道,“知章騎馬似乘船,眼花落井水底眠。飲如長鯨吸百川,銜杯樂圣不避賢;李白斗酒詩百篇,執筆仗劍酒家眠,行人酒客何須問,咱家本是酒中仙;子長玉樹臨風前,品酒古風酒圣傳,舉觴揮毫望青天,卓然不群美少年。”
“丞相大人,如今你們丞相府的軟蛋兒已是洛陽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玉樹臨風的卓爾不群美少年,這個怎能有假。”李琦稚嫩的臉上又浮現出故作的老成,“本王看來,詩可以作假,但高雅的氣度風儀卻是做不得假的。蕭睿其人我親眼一見,風儀比那謫仙人李白更勝一籌。”
“兩位殿下,數年相處,蕭睿此人我看到骨頭,空有一幅好皮囊,內里絕無半點真材實料,不知又怎么嘩眾取寵而已罷了。”一直沒有說話的劉雁容淡然道,起身一禮然后退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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