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第十一本,萬歲!)
“轟……”
一聲悶雷從天空中滾過,山尖上的松樹被震得松針亂抖。雷聲還沒有落下,黃豆大的白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
石宏抱起那只還在吃草的小羊羔,飛快的沖向了不遠處兩塊搭成了“人”字形的巨石,大雨瓢潑而下,石宏抱著羊羔躲在石頭下面,怔怔的望著外面的大雨出神,盡管只有十二歲,但是山中長大的他身體遠比一般的小孩健壯。
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雖然淳樸,卻帶著些憨傻。
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山村小子,和村子里的那些小孩一樣,下地干活、上山放羊,都是好手,要是讓他們入私塾念書……這種憨直的愚魯,會讓先生把手心都打腫了。
“隆隆……”
雷聲又起,雨下的更大了,似乎天上開了一個口子,雨水嘩啦啦的倒下來。
石宏摸著小羊羔雪白柔軟的羊毛,傻乎乎的自言自語:“爺爺說,天上下雨是雷神爺爺和雨神婆婆吵架了,我看他倆在天上的日子過的也不怎么樣,就像村子東頭的劉二痞子和他媳婦一樣,三天兩頭吵架。今天的雷好響啊,嗯,看來雨神婆婆這一次可把雷神爺爺氣狠了……”憨厚小子很順利的得出了結論。
山里的雨來得快去得也快,天空一陣狂暴的發泄之后,很快雨過天晴,石宏牽著兩只羊羔走出來。
已經放晴的天空中陡然一道明亮的閃電,像一只利劍一樣,筆直的刺了下來,正中石宏的頭頂,明亮的電光之中,一點幾乎看不見的金色星光順著電光融進了石宏的身體內。
石宏渾身一抖,僵硬的倒了下去。
直到他的身體和地面接觸,天空中才轟然一聲巨雷,山尖上那棵老松樹喀嚓一聲劈成了兩半。
“阿宏、阿宏,醒醒,你沒事吧……”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石宏被人搖醒,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天已經黑了,眼前是一雙關切的眼睛。
“爹。”他喊了一聲:“我這是在哪兒?”
看到他醒過來,石宏他爹終于松了口氣。這壯碩的山里漢子一只手輕松的把石宏提起來放在肩上:“你出去放羊一直沒回來,你娘放心不下讓我出來找找,你怎么回事,怎么會躺在這里?”
石宏猛地一拍腦袋想起來了:“我讓雷劈了。呀!羊,咱家的羊呢……”
石宏他爹心疼那只羊羔,養大了拿去集上賣掉,對于他們這樣一個山村家庭來說,可是一筆巨額收入。
他安慰兒子:“沒事,跑了就跑了,你沒事就行。”漢子背著他步履扎實的往村子走去。
石宏深感自責,窮人孩子早當家,他當然明白那只羊羔對家里意味著什么,可是除了自責,他實在想不出有什么能夠補救的辦法,從小在山中長大,他甚至連著大山都沒有出去過,眼界見識的限制,讓他一籌莫展。
“阿宏!”石宏他娘看到石宏被背著回來,立刻沖了上來,看到媳婦眼里已經含著淚水,石宏他爹連忙安慰:“被雷打了,已經沒事了。”
石宏他娘更是不放心,一狠心把家里準備拿去換鹽的雞蛋撿了兩個出來,蔥花切的細碎,給他炒了,硬逼著石宏吃了。
石宏是家中長子,下面還有個妹妹。自然也跟著哥哥改善了一下生活。
石宏心里越發愧疚,自己丟了羊羔,竟然還要吃雞蛋,這一晚上,他心事重重的躺下了。按說這種心態下,一般人是怎么也睡不著的,可是石宏身子一挨床鋪,上下眼皮就開始打架,沒多久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夢中,光怪陸離,他看到霞光如電、矯若游龍,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石宏他娘睡到半夜,還是有些不放心兒子,起來看看這小子是不是又蹬被子了,沒想到剛到石宏床邊,就看到他眉心處一點金色星芒一閃,石宏他娘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再站起來看,兒子安安穩穩的睡在床上,這才放下心來,估計是自己的今天太擔心兒子,所以看花了眼了。
第二天一覺醒來,石宏的精神格外的好。夢中那些紛雜的抽象畫面早已經記不住了,但是他卻覺得自己今天有些不一樣。可是到底哪里不一樣,他自己也說不清楚,就是感覺神清目明,精神抖擻。
“爹、娘!”一起來,石宏就歡快的跟父母打招呼,父母隱約覺得今天的石宏和以前有點不同,但又說不上來。以他們山里人的率直,當然沒注意到,石宏幾天是可是歡快主動地跟他們打招呼,而以前,這小子大清早起來木訥,從來都是父母先喊他。
石宏他爹拎著木桶往水缸里倒水,石宏上前:“爹,我幫你。”
“別……”石宏他爹連忙阻攔,這一只木頭裝滿了水,好幾十斤沉,可不是小羊羔。石宏已經一只手將木桶拎了起來,輕松地舉過肩膀,把里面的水倒進了水缸里。
他爹一愣,旋即沒心沒肺的一陣欣慰:兒子長大了,家里多了一個好勞力!
石宏也愣了一下,他剛才說要幫忙,認定父親一定會跟他一起把水桶拎起來。這桶他以前試過,裝滿了水,石宏憋足了力氣,也頂多是雙手拎起來,更別說扛過肩膀了。
怎么一夜之間自己的力氣大得多了?
以他的年歲,這些問題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少年心性,想不明白也就扔到一邊去了。
吃過簡單的早飯,父母下地干活,石宏和妹妹出去撿柴火。兄妹倆滿山玩著,到了中午的時候,每人背著一簍子柴火往回走,石珊突然指著草叢里說道:“哥,那兒好像有個人。”
石宏一看,長長的草叢中伸出來一只穿著黑色勾履的腳。
兩人好奇的走過去一看,一名身穿圓領衫,腰束組帶的人躺在草叢之中睡得正酣。笠帽蓋臉,腰中組帶上掛著一只火紅的酒葫蘆。
這人的打扮有些不倫不類,石宏一時間有些猜不透到底是什么人。山中倒是時常有些踏青游玩的讀書人,只是多是書童陪著,詩興大發的時候珍貴無比,若是沒有身旁書童筆墨紙硯伺候,一旦放過好不可惜。
像這人,什么都不帶,唯獨掛著一個酒葫蘆的,著實少見。
石珊全無這些心思,看那人還在睡著,便脆生生喊了一聲:“喂,你在這里睡著,小心狼來了把你叼走。”
石宏他爹就經常這樣嚇唬小女兒。
那人動了一下,摘下臉上的笠帽,惺忪醉眼瞅了兩人一下,坐起來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拍拍身上的草屑:“也好,總算是有人能帶我出去了。”他摘下腰上的酒葫蘆喝了一口,調侃道:“你們兩個小家伙不會也像我一樣迷路了吧?”
石珊噗嗤一聲笑了,手指頭刮著臉:“羞羞,人家四歲就不迷路了,你這么大人還找不到下山的路了……”
那人老臉一紅,嘿嘿干笑兩聲,又灌了口酒,臉色反倒更紅了。
“跟我們走吧,你要是繼續在這里睡下去,說不定真有什么野獸來了,可就真的跑也跑不掉了。”石宏微微一笑,領著那人下山。
剛到村口,三人就看到那顆歪脖子老樹下面圍了一堆人。
當中那塊磨盤上,坐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衫的人,這人在村子里很有地位,因為他是村子里唯一認字的秀才老爺。
山里人也分不清什么功名,只要認字,都是秀才。
張秀才家里是村子里最大的地主,附近山上一半的良田都是張家的。到了張秀才他爹這一輩,死活想讓家里出個讀書人,光宗耀祖。所以也不管兒子是不是那塊料,硬是把他送進了縣里的私學。
為此,張家雖然是地主家,也勒緊褲腰帶過了十幾年。
張秀才雖然屢試不中,在先生眼里更是朽木不可雕也,但是在這山村里,他儼然是一副“大儒”的派頭。他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詩文疏論,而是曾經和現如今的大夏第一才子傅搏虎把臂論交。
——事實上就是傅搏虎的啟蒙老師和張秀才私學的老師乃是同窗好友,礙著面子來給縣里私學講了一回《公羊傳,老師介紹的時候,張秀才的年紀比傅搏虎大三個月,人家客氣喚了一聲“張兄”,就變成了張秀才人生吹噓的素材。
“傅搏虎是什么人你們知道嗎?那可是大夏公認的第一才子,詩書雙絕,當朝宰輔林長仁親點的自己的接班人,現在雖然還只是一介書生,但是不出十年,登朝拜相那是肯定的事,這樣的人都要尊稱我一聲張兄,嘖嘖!”張秀才的吹噓往往這樣開頭,然后在一眾根本不知道傅搏虎到底是什么人的山野村夫羨慕的目光之中陶然自得。
過上一個月半個月的,張秀才就會進城一趟,在茶館里聽些新鮮事兒,回來跟這些山野村夫海吹一番。
張秀才幾乎是村里和外界聯系的唯一通道,也沒有人懷疑什么。
“大家放心,咱們和鬼戎不會再打仗了,我這次出去,已經聽說,皇上已經決定把梁云公主許配給鬼戎翟王狄姜,兩家和好,梁云公主可是皇上的親生女兒,貌美如花,儀態大方,下嫁鬼戎必定能保邊疆平安。大家也不用擔心兵役了……”
村民們如釋重負,一片歡欣之聲。最近幾年大夏朝和西方鬼戎摩擦不斷,眼看大戰將起。一旦開戰自然是生靈涂炭,就算是他們這些小山村也難逃兵役之苦。
石宏聽著卻眉頭一皺,不由自主的高聲說道:“恰恰相反,陛下將親生女兒嫁給狄姜,正說明他已經下定決心開戰。若非如此,只需任選一名王族女子嫁入鬼戎即可,何必將自己的親生女兒送去受苦?陛下只是作出一種姿態,為大戰爭取準備時間,卻忽略了這種姿態未免顯得太過迫切。而那鬼戎翟王狄姜,能夠將鬼戎治理的兵強馬壯、帶甲百萬,想來也是雄才大略之人,他貴為鬼戎之王,想要什么樣的女子沒有?又豈會為了一個梁云公主,就臣服于我大夏?兩家這場刀兵,是免不了了。”
石宏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會說出那樣一番話,好像這個見地原本就在自己腦海之中一般。以他這樣的山村小子,愚魯遲鈍,根本不可能了解什么軍國大事,更不會有這樣的分析。
石宏身后那人帶著笠帽,把整個臉都遮住了。他原本一路上醉眼惺忪,走路都搖搖晃晃,聽到石宏的話,眼睛突然一亮,忍不住多看了這個山村小童一眼。
張秀才在這小山村“指點江山”,何時曾被人搶白過?頓時惱羞成怒,指著石宏大罵:“你個黃口小兒知道什么?敢在這里信口胡謅!若真像你所說那般,鬼戎又為什么會接受陛下賜婚?”
石宏自己正懵懂著,又聽到了張秀才的質問,腦海里順其自然的冒出來一個想法,脫口而出道:“鬼戎兵強馬壯,所差者糧草也。鬼戎翟王正想趁機拖延,目的不外乎富裕一些時間籌措糧草。”
石宏身后那人聽的暗暗點頭,這些道理雖說簡單,但是真要一語道破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書院中那些時常議論天下局勢的同窗們都未必能如這小童一般看得透徹。那人心中贊嘆,忍不住打開葫蘆又灌了一口酒。
張秀才啞口無言,不知如何辯駁,惱怒之下丟下一句“無知小兒,妄議國家大事”甩袖子離開。他壓根沒有注意石宏背后那人,要是他過去摘下那人頭上笠帽,看清那張臉,一定會大吃一驚喊出那人的名字:傅搏虎。打死他也不會就這么走了。
村民們一看,紛紛責備石宏,氣跑了張秀才,大家沒的新鮮事兒聽了。又鄙夷他什么都不懂,亂說什么。兩家都要聯姻了,怎么還會打仗?
石宏無話可說,他妹妹石珊只有五歲,扎著兩只沖天小辮,氣鼓鼓的站在哥哥身邊,幫哥哥跟那些村民爭論。
石宏突然開竅:這些土生土長的鄰里們,怎么會明白那殘忍的帝王心術,自然以為陛下不會親手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推進火坑,僅僅是為了拖延幾年時間。
想通了此節,他爽朗一笑,拉著妹妹走開了。卻忽略了,他自己不也是土生土長,怎么會明白這些?
“喂,小家伙等等我。”頭戴笠帽的傅搏虎連忙喊住他,石宏一拍腦袋,歉意道:“抱歉,忘記給您指路了。您順著村口那條路往東走,很快就能上了官道……”
傅搏虎一擺手,一身酒氣熏得石珊捏著鼻子沖他翻白眼。傅搏虎也不以為意,反而哈哈一笑,撥弄了一下石珊的沖天小辮,氣的石珊沖他一鼓腮幫子瞪起眼睛。
傅搏虎不甘示弱,鼓著腮幫子,瞪著眼睛,好像一只蛤蟆一樣和石珊斗上了。最終石珊不敵,眼睛瞪得生疼,癟著嘴用手揉眼睛:“你欺負人!”
“哈哈哈!”傅搏虎得意大笑,絲毫不以和小兒斗氣而羞恥,放蕩形骸之中,自有一股超凡脫俗的爽朗。他向石宏問道:“你說的頭頭是道,可有什么解決目前僵局的辦法?”
石宏搖頭:“兩國一戰在所難免,大夏若有圖謀,唯取勝之道而已。”
傅搏虎摸了摸下巴點頭:“接著說。”
石宏也不知道腦袋里怎么會有這些想法,微一皺眉侃侃而談:“短期而言,大夏應該把重點放在眼前這一戰上。鬼戎之強在于兵馬,大夏之強在于器利、兵多、糧廣。一旦開戰,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堅壁清野,緊守要塞,不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只要能拖過四個月,鬼戎的糧草必定耗盡,后繼無力,不退兵也不成。”
“長遠來看,鬼戎所缺的糧草兵器,恰恰是大夏所長。唯有以此控制鬼戎,并扶植鬼戎敵對部落,才能夠牽制鬼戎,保西域平安。”
傅搏虎默默一點頭,看了石宏一眼,仰天長嘆:“想不到我才這個年歲,就要感嘆后生可畏……”
石宏所說的跟他的想法不謀而合。他準備了數年,要呈奏圣上的治戎十三疏,其核心內容也正是這些。
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之中,竟然能有人三言兩語之間,就將自己準備謀劃了數年的治戎方略闡述清楚,而這個人,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如果自己是個天才的話,這少年一定是天才之中的天才。
石宏自顧自的沉吟一下,又接著道:“其實,如果陛下能改變只重道不重器的習慣,重賞大夏匠人,發展騎弩、火炮,以大夏現如今的優勢,不出五十年,鬼戎絕不敢擅動刀兵。”
傅搏虎大吃一驚,大夏重學農、輕工商,這是多年的立國之本,即便是傅搏虎乃是有名的少年輕狂,也不敢隨意諫言改動,甚至不少讀書人根本連想都沒有想過,他們天生就被灌輸認定了工商低賤。
石宏仿佛一言點醒了夢中人,傅搏虎初聽之下覺得驚詫,細想一下,似乎也不無道理,這一條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的,只是無論如何他也不敢把這一條寫進自己的治戎十三疏里,他雖然狂妄,可不傻。
這一條雖好,但是一旦提出來,無疑和天下讀書人站在了對立面上。以往低賤的匠人竟然要跟讀書人站在同一地位上,沒人能夠接受得了。
傅搏虎喝了口酒,笑了笑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石宏。”
傅搏虎念叨了兩遍,拍拍他的肩膀,微笑道:“我叫傅搏虎,記住這個名字。不是因為我名揚天下認識我是你的榮幸,而是因為他日你名揚天下,我會因為認識你而感到榮幸。”說罷,這年輕才子一擺袖子,拎著酒葫蘆,轉身搖搖擺擺的朝村外走去。
石珊調皮的眨眨眼睛,跟她哥打賭:“哥,你說這人走到官道上之前,要摔幾跤?”
石宏微笑搖頭,望著傅搏虎的背影道:“這位先生乃是大智慧的人物,人醉心不醉,不會摔跤的。”
剛走出十幾丈的傅搏虎左腳絆在了右腳前面,吧唧一聲結結實實摔了個狗啃泥。
“咯咯咯……”石珊笑聲如銀鈴,石宏臉上一陣火辣辣的。
“爹、娘,我去睡了。”石宏把吃的干凈的粗瓷碗一放,抹了一把嘴起身睡覺去了。山里人晚上沒什么娛樂,又要節省燈油,所以都睡得很早。月亮爬上樹梢的時候,整個山村已經一片靜謐。
石宏躺在床上,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好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死死地壓在自己身上,任憑他怎么掙扎,就是動彈不得,好像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了。
雖然在夢中,石宏卻嚇了一跳,這種“山鬼壓身”的事情,他可是聽村子里的大人們說過不少次。
——這是你的魂魄被山鬼看上了,它趁夜里偷偷的壓在你身上,如果到天亮你還不能掙脫,三魂七魄就會被山鬼吸個干凈!從此以后,沒有了魂魄,只有身體,就是一個渾渾噩噩的傻人了。
石宏畢竟只是個十來歲大的孩子,對于鬼物天生恐懼,因此毫不猶豫的奮力掙扎起來。
只是他覺得自己的力量和壓在身上的那“巨石”相比,實在太過弱小了,無論怎樣努力,還是一動也不能動。
不行,一定不能被山鬼吸了魂魄!石宏想到父母發現自己只剩下一個渾渾噩噩的軀殼后痛不欲生的樣子,更加驚恐無比,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掙脫開去。也許正是這種決然的決心,也不知道是第幾十幾百次努力,他用盡了全身力氣奮力一掙,耳中聽到了一聲和昨天被雷擊時那無比響亮的炸雷相當的巨響聲,身上那種沉重的壓力陡然崩碎,石宏感覺到自己身體內似乎有什么東西沖天而起。
如果他上過私塾,有了張秀才那般的水準,定然會用“黃鐘大呂”來形容這一聲巨響,然而現在,石宏只是覺得,好大一聲炸雷。
等他從那嗡嗡的渾厚雷聲之中醒悟過來,才突然發現,自己什么時候起床了?
他站在地上,不,應該說他飄在地面上,就這么輕飄飄的浮著,雙腳離地面還有一尺遠。石宏大吃一驚,回頭一看,自己竟然還躺在床上!
石宏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魂魄被山鬼吸出來了,連忙不顧一切的撲到了自己身上,讓他意外的是,無驚無險,他很順利的回到了身體內。
屋子里靜悄悄一片,能聽見隔壁父親的鼾聲。石宏已經是一身冷汗。
他等了好一會,也不見大人們口中那可怕的“山鬼”,心中又有些奇怪,心念一動,他發現自己竟然又一次離開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