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落日余輝映照下的“望月亭”仿佛鍍上了一層金色光暈,熱鬧了一天的山林也漸漸安靜下來。皇甫劍坐在亭中研讀《鬼谷十三篇》,看到精妙之處不時發出咋咋稱贊之聲,為古人的智慧折服。
皇甫劍身側不遠,一襲白色衣袍的解憂公主亭亭玉立,正悠然吹簫。山風吹過,掀起她的白色裙裾,仿若人間仙子翩翩起舞。簫聲響起,清越激揚,蕩漾在寂寥山間,仿佛大自然間一塵不染的精華,讓你遠離凡塵囂暄,置身于世外仙境。
便在這時一侍衛進來,簫聲也隨之嘎然而止。皇甫劍看著這名侍衛眉頭輕皺,這名侍衛大概也知道自己來得有點不是時候,忐忑著道:“軍師賈詡求見。”
“哦!快請先生進來!”皇甫劍楞了一下,賈詡要不是有事斷不會這個時候還來找他。
“參見少主。”賈詡進來見禮。
“免禮,先生請坐!”皇甫劍說完,對一邊的解憂公主說道:“難得今天先生有空,叫人泡壺茶來,也讓先生品嘗一下。”
解憂應了一聲,轉身離去。
不一刻,解憂緩步進來,在她身后跟著兩個小童,兩小童手中提著各式茶具,一檀香木雕作而成的茶幾,上面還留著新鮮雕琢的痕跡,一看便是新作不久。一燃著木炭的精致小巧銅爐,一盛山泉水的銅壺,兩只小巧清致玉杯,一只典雅紫砂茶壺,這些便是皇甫劍目前能湊齊的最好茶具了。
解憂命一小童將檀香茶幾、玉杯、紫砂茶壺輕放在皇甫劍面前的幾案上,然后又命一小童用炭爐煮沸壺中泉水,水沸后,卻是親手以沸水泡茶。茶剛一泡好,便騰起一股香氣,解憂捧一杯香茗到皇甫劍面前,一杯遞到賈詡面前。
“有勞姑娘!”賈詡不敢托大,連聲稱謝。
賈詡見杯中湯色碧綠明亮,香氣如蘭,聞之都覺神清氣爽,輕抿一口,更是甘醇可口,回味甘夷。不禁奇道:“少主這泡的是什么茶,竟是如此神妙,屬下一杯入口便覺口齒留香,舌底留泉。”
“也沒什么神奇,只是這山頂的普通野茶罷了。剛上山時覺著無趣,又正值春天,見山頂有幾棵野茶樹,剛吐出新芽,便叫人采摘下來,用炭火焙炒一番,便制成了。后來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茶具,也就放置一旁,直到最近才找來了這套還算象樣的茶具,勉強用了。前幾次先生來時,都是眾人一起,劍也就沒有叫人奉茶。今天就你我二人,正好教先生評一評這茶的好壞。”皇甫劍微笑著說道。
這個時代喝茶的人并不多,而且喝的都是那種口味混雜的泥茶,也如這個時代的酒一樣,叫人難以下咽,茶里還參和著姜、蔥、鹽等物,如同飲湯,又哪有皇甫劍按照現代手法焙炒出來的新茶,色香味俱全。
“少主真乃神人矣,賈詡拜服,這普通的野茶經少主之手便成了這般美味。”賈詡對皇甫劍大肆恭維道。
“先生喜歡就好,我這里還有一些,一會帶點回去,先生自留一份,也帶一份給我師父,想必他老人家也會喜歡。”皇甫劍呵呵一笑,又接著說道:“先生此來想必一定是有什么要事吧?”皇甫劍知道賈詡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找自己商量。
“屬下是來給少主道喜的,李堪將軍、梁興將軍已取下了臥虎嶺,臥虎嶺大當家閻開山帶著兒子閻行和臥虎嶺剩下的殘兵現在就在谷中。據屬下看來這閻開山還是員虎將,而且口碑也不錯,可以收為已用。”
“閻開山手下大將徐晃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武藝非凡,與李堪將軍惡斗三十多回合未分勝負,也是不可多得的良將,還請少主能厚賜他們,好言歡慰,讓他們能為牧場所用。臥虎嶺過來的殘兵素質也相當不錯,并不比我們牧場的兵士差,將這些人解散了著實有些可惜,屬下認為可以留為已用。”賈詡說道。
“先生說什么?臥虎嶺大當家閻開山的兒子叫閻行,他手下大將叫徐晃?先生知不知道他們都是哪里人士?”皇甫劍聽到徐晃、閻行的名字,心頭巨震,驚訝地問道。
這一激動,說起話來也快了許多,讓賈詡都有些吃驚,這面對幾千人廝殺眼都不眨一下的少主,為何會出現如此神色。
徐晃、閻行都是三國中的名將,尤其是徐晃更是魏營五子良將之首,是一員不可多得的上將,皇甫劍也沒想到自己這么快就和這些名將遇上了。
“沒錯,閻開山的兒子叫閻行字彥明,年方十三,涼州金城人。手下有一使巨斧的大將名叫徐晃字公明,河東楊縣人。少主也知道他們?”賈詡一邊回答一邊奇怪地問皇甫劍。
“哦,我并不知道他們,只是覺得他們的名字有些耳熟罷了。你明天帶閻開山一家和徐晃上來見我,其他事明天見過他們后再作決定,軍隊多了牧場的財政吃不消啊!”皇甫劍總不能說他前世就知道他們,便找了個借口支吾過去。
兩人又坐了一會,賈詡便要告辭,皇甫劍笑著說道:“先生既然來了,就不必急著回去,我也正有些事要找先生商量。”
“少主請講。”賈詡又坐了下來。
“我們整天呆在牧場里面,消息閉塞,外面就是發生了天大的事,這里也不會知道,我們就像是個盲人一樣,這樣下去對牧場以后的發展十分不利。因此我想了很久,決定成立一個諜報機構,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螞蟻’。螞蟻遍地天下,無孔不入,哪里都是它生存的土壤,適應性強,生命力極其旺盛,用以收集情報正合適不過。”
皇甫劍說完,定定地看著賈詡,在他心里賈詡是做這事的最佳人選。
賈詡聽罷,心頭一動,眉頭卻是深皺起來,一言未發。皇甫劍接手飛馬牧場只有半年時間,但飛馬牧場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儼然成了一個山中小國。這讓賈詡驚喜的同時又有一種本能的恐慌,關于皇甫劍的一些傳言也一起冒了出來。
皇甫劍輕盍玉杯,淡淡地看著面前的賈詡,俊朗的臉上看不出絲毫表情。
“少主,雖然屬下知道不該問,但是屬下還是想問一句,請少主恕罪!”賈詡想了一會,象是下了很大決心,緩緩開口說道。
“先生請講!”見賈詡臉色凝重,皇甫劍淡然一笑,他心里明白賈詡想問什么。
“屬下只想知道少主看到了什么,又打算將飛馬牧場帶向何方?”賈詡說完這句話,仿佛是卸下了千斤重擔,長長地吁了口氣。
皇甫劍慢慢站了起來,揮手讓亭外侍衛回避。他負手南望,默默地看著遠方天空,仿佛融入了這方天地。這時太陽已沒入西山,光線漸暗,天空卻不知何時蒙上了一層陰霾,望月亭中一片沉寂。
良久,皇甫劍緩緩開口,他說地很慢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在說:“自從爺爺過世后,先生就像父兄一樣守護在我身邊,關心我、照顧我,其實我都明白,我在心中也早將先生當成了親人,也知道先生在擔心什么。”
皇甫劍走到亭中懸掛著的地圖前,指著掛在墻上的地圖緩緩說道:“先生請看,這大漢朝天下,萬里錦繡河山,美麗如畫啊!可嘆漢帝昏庸,佞臣宦黨爭持朝政,世家豪強并起,貪官污吏橫征暴斂無度,天下黎民苦不堪言。大漢已是個病入膏肓的巨人,雖然表面上還維持著一種虛假的繁榮,但一有風吹草動,則大廈將傾,轟然倒下!”
“劍看到的是萬里血色,成山枯骨!劍雖年少,但還不想做那枯骨亡魂,先生可有何教我?”皇甫劍并沒有直接回答賈詡的話,而是反過來問賈詡。
“少主所憂所慮,詡也深有同感,然亂世方顯英雄本色。少主當先積蓄力量以求自保,后觀時圖變。西涼地處荒遠,然可西擊巴蜀,東進長安,地理位置可謂是得天獨厚,正可為少主安身立命之所。”賈詡見皇甫劍說地誠肯,也是心中感動,壓抑不住心中豪情,濤濤而言。
“好!先生此語正是劍心中所想,先生現在該明白劍所為到底為何了吧!劍正是要在這亂世來臨之前,盡可能壯大飛馬牧場實力,積蓄力量,觀時圖變!”
“但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以后的事誰也說不準!但這其中風險自不必言,先生可以選擇追隨劍左右,隨天起舞。也可以選擇離劍而去,劍都不會有任何怨言,這是劍的心里話!”
皇甫劍此時是豪氣三千丈,長發高高蕩起,有些削瘦的身形也一下高大起來,教人不可直視。
賈詡聽了,全身一顫,倒身跪拜,朗聲說道:“屬下愿意追隨少主左右,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先生請起!劍有先生相助,如虎添翼,定可戡平亂世,成就不世功業!”皇甫劍“哈、哈”大笑,豪氣沖天。
“少主志存高遠,屬下不及。定當竭盡全力辦成此事。”賈詡說道。
一旁侍立的解憂公主面覆輕紗,看不出表情,但她看向皇甫劍的眼神卻像是一灣清泉,能融化萬物。
二人又重新落坐,商議諜報系統的建立不提。
閻開山、徐晃兩人本來以為飛馬牧場也不過是個大些的馬幫之類,但他們一路上所見所聞卻打破了他們的認知。在飛馬牧場控制區內,到處可見收留的流民,百姓安居樂業,村落之間井然有序。比起外面還處于水深火熱之中的大漢百姓要幸福得太多,怎么看也不象是群馬幫所為。
進入薄落谷,遠遠就能看到新建起來的高大巍峨谷城,這更讓他們驚訝得嘴都合不攏,這哪里象是土匪、盜賊住的地方,簡直就是進了另外一個世界。沒有到過這里的人又有誰會想到在這重山疊嶂之中,還隱藏著這樣一處山中之國。
谷城中,城主府高高聳立,巨大廣場上一座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金色騰龍凌空欲飛。周圍府衙齊備,城中法度嚴明。到了晚上,閻開山、徐晃一行被安排在城中驛館歇息,這里的豪華程度絲毫不亞于雒陽、長安等大漢都城。
所見所聞更是讓他們吃驚,這里有羌人、胡人,更多的還是漢人。他們不僅生活富裕,更為罕見的是他們之間都平等往來,沒有紛爭。
閻開山、徐晃隨著對飛馬牧場深入了解,驚訝地發現這里施行的《西涼律》與大漢朝律法有很大程度不同,卻又比大漢朝律法有著明顯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