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一刀轉戰三千里
然說下定決心要跑路了,但是既然到了這個時代最精,自然要多觀察,多揣摩,多學習了。
以他的官職,在禁軍中不算什么,但是來去自如的特權還是有的。
并且也以新人初到,拜訪前輩老將的名義去拜訪,雖然吃了不少閉門羹,但是也獲得了不少機秘要聞。
張宣凝立于城墻之上,極目遠望。
此時天尚未亮,星月照耀著整個世界,周圍的甲士整齊的巡查著,無人打攪張宣凝,在外人看來,這位石都尉年在三十間,身形高大,臉容黃色,神色冷漠,眸子深邃而無情,但是持刀而立時,自有一股淡淡的霸氣,使下屬敬畏。
張宣凝目光落于殿頂,此是皇帝行宮。
站在他后側的陶吉恭敬的說著:“將軍,這里有卑職在,將軍可休息一下。”
張宣凝露出一絲笑意,淡淡的說:“食朝廷之俸,忠朝廷之事,圣上既然任命我為都尉,又輪流值勤,我自當要用心用力,毫不懈怠!”
陶吉頓生敬意,笑著說:“將軍如此勤于國事,以后必成一方重將,封妻蔭子,留名千古。”
張宣凝冷哼一聲,說著:“不必奉承,去,再去巡查一次。”
“是!”陶吉毫不遲疑的應著,率領士兵再次巡查。
張宣凝望著他的身影,眼神卻是空洞,已經想到了別處,就說唐史,對于李淵的家世淵源、出身籍貫,舊史上的記載頗多歧異,疑團不少。比如說其籍貫,宋朝人歐陽修、宋祁的《新唐書記載為隴西成紀人,而同為宋代人修的《冊府元龜和五代時人的《舊唐書等則記載為隴西狄道人。
至于說其祖上為西漢名將李廣之后,未必確有其事。
唐朝人李延壽撰《北史一百卷,其在全書之后作“序傳”,更是盛稱其“李氏之先”出自帝頊高陽氏,而其實這還不滿足,李家立道教為尊后,稱自己是老子之后,這更扯談了。
李唐日后得了天下,對自己家世很多粉飾,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其實,這反而證明了李家來歷不明,如是真的有淵源可傳,以當時重視家世的傳統來說,豈會如此含糊不清?早就祖先八代都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正因為含糊,就說明他十之八九本是胡人,當然,這僅僅是張宣凝如此想,其它人的想法他是無所謂的,但是,李淵的母親是獨孤氏,肯定是胡女,李淵的妻子竇氏,也是鮮卑女。李世民之妻,長孫皇后,也是胡女,歷史上是可查的,祖先三代母系都是胡人,其實已經很說明情況了。
換句話說,哪怕李淵的祖父李虎是純種漢人(這其實不可能,純種漢人根本無法進入胡人領導核心),那實際上李世民也只有1/4人血統,而有3/4人血統,而高宗更是只有1/8,甚至更低的漢人血統。
而且,看一個人的背景,其實就看他所屬的政治陣營和集團性質了,李家毫無疑問,是屬于熟胡(突厥為生胡,半開化的胡人為熟胡)集團的核心人物,因此得到了關隴軍事集團的支持,李淵自言“承七葉之余慶,資五世之克昌;遂得地臣戚里,家稱公室”,正是身為北方熟胡集團的明確寫照。
打倒這個胡夷集團,他身上的血液立時起來,張宣凝并不是神,他來到這個世界上,也有過迷茫,也知道日后李世民英明神武,但是“胡夷之有君,不如華夏之無君”,既然李世民是胡夷,自然覺得自己有著大義,可討伐于他而沒有絲毫愧疚了。
其實他也不要什么理由,但是似乎許多人需要一個大義理由。
“回我華夏,復我衣冠,不可由胡夷得天下!”
這個旗號,想必在日后對戰李閥時,大可拿出來宣傳,也凝聚起民心,要知道,這時離五胡亂華沒有多少時間,漢族其實對胡人是無比痛恨,這一旗號,實是威力無比。
根據史實,至少在南方是大大的吃得開。
又定下了一個國策,他才冷笑一聲,凝視著遠方,在黎明前的暗黑中,不時有著近衛巡查,點點火把,有種說不出的風雨欲來的味道!
就在他想要收回眼光時,突然之間,幾騎自視線的盡頭出現,拼命向這里奔來,張宣凝心中一懔,忙揚手發令,集起自己的手下,但是心中已經知道,突厥來了。
沒有多少時間,這幾騎已經沖到了城下,跟著就是上面騎兵的長聲大喊:“突厥大隊,數目不計其數,前來襲擊了。”
城邊頓時大嘩,不過,這樣重大的事情,誰也不敢輕信,自有人下去盤問
這時,張宣凝卻毫不猶豫的命令:“陶吉!”
“在!”陶吉立刻應著。
“你速去向宮廷報告,就說突厥規模數萬人以上,已經襲擊到城下,請圣上速速決斷。”張宣凝露出一絲冷笑,說著。
“將軍,是不是等查實了再說!”應了一聲,陶吉卻沒有立刻去,有點猶豫的問。
“快去,有什么責任,自是我來承擔。”
“是!”眼見如此,猶豫的陶吉也是無奈,率領幾人,下得城墻,翻身上馬,直撲宮廷而去。
“這是給你一點籌碼,在圣上面前留點印象,日后說不定還可以有一線生機,恩,可惜的是愚蠢不堪,竟然還要我多提點才是。”張宣凝望著他遠去的身影,心中想著。
但是此念一閃就過,他召集了自己的部屬,這時,已經換裝了,他率領一百騎兵,就自防區門口出去,整齊的排列,等待著。
沒有多少時間,遠處有巨大的馬蹄聲傳了過來,頓時,人人色變,下面還是盤問的人也知道沒有必要盤問了,各隊慌忙調整隊伍。
落入視線的,是一隊騎兵,數目大概是二百左右,應該也是前鋒的突厥探騎,而追的,又是一隊己方的騎兵,大概只有十幾騎,突厥騎兵似乎有意示威,并不格殺,而就如老貓戲鼠一樣,圍著趕著,然后等到了城外眾目睽睽之下,才高聲喊著,并且將一個落后的隋騎砍殺在地,這個隋騎跌下,頓時被故意的上百騎策馬上前,變成肉泥。
驚恐的隋騎拼命策馬,向著護城河蜂擁而來。
張宣凝冷笑一聲,咬了咬嘴唇,看了看著兩側自己的騎兵,喊著:“突厥食汝等之肉,今我等必殺此胡狗!跟我沖!”
頓時,上百騎兵大喊一聲,跟著張宣凝上前沖去,才沖了一段,就見幾只長箭呼嘯而來,目標直指張宣凝。張宣凝舉刀橫斬,數箭頓飛出去。
不遠處,二百突厥騎兵瘋狂沖來,他們哪見得如此狂妄自大的隋騎,一百竟然沖鋒二百騎,本來驅趕隋騎于墻下,是為了顯威于隋,現在反為氣奪那就很不好了。
當下二隊都有死戰之心!
隨著馬匹沖鋒,張宣凝的殺氣不斷凝聚,而心神也不斷攀登,就在沖到突厥騎兵之前時,強大的邪氣而出,“轟”的一聲,又直而沖上。
“殺!”猛然遇騎,長刀揮出,破軍之刀閃著黃光,敵方一騎的皮甲,簡直和一張紙張一樣被穿過,鮮血飛濺,頓時跌倒在地。
蹄聲轟天響起,后面的突厥騎兵直沖上去,不顧生死,讓人心生寒意。
長刀之上,真氣勃發,配合著邪氣,兩名突厥士兵稍一格,立刻巨震吐血,身子往后拋擲,刀光再閃,血光四濺。
張宣凝破軍刀上的黃芒閃爍,靠著身有內外二重甲,拼著捱刀流血,招招險中求勝,以命搏命,馬匹直沖而去,連殺十多人,刀下竟無一合之將,殺到性起,霸刀之中那股殺盡一切,惟我獨尊的意境,竟然空前凝聚,平時難以體會的奧妙,都一一浮現。
“當!”突然之間一刀,強大的反震力,震得他手臂發麻,還是沖刺以來,首次有人能擋得住他的長刀,但是對方也是全身一震,幾吐出鮮血來。
張宣凝直沖而上,馬匹半點也不停,一刀斬出,這一刀雖然看似簡單,但是卻隨著對方的動作現出精微至令人難以相信的變化,任對方如何改變,還是二刀相格。
“蓬!”真氣爆炸,張宣凝吐出鮮血,而對方更是露出難以相信的神色,往后翻騰,沿途不斷噴血,而張宣凝知道他是好手,真氣瘋狂的刺激馬匹,激發出馬匹的潛力來,馬速頓時加速。
張宣凝一去無回,揮刀斬出,那人半空沒有落地,就尸分二斷,鮮血和內臟都露在空中。
眼見如此,周圍的突厥騎兵猛然一震,然后瘋狂的高喊著什么,沖了過來,就如烏云卷席一樣,但是能夠沖到張宣凝身邊的人畢竟是少數,十余個騎兵紛紛往后拋跌倒斃,霸刀所砍所殺,必是要害。
“噗!”又—個騎兵連人帶刀往后拋去,就在半空中,邪氣已經內爆,那人眼耳口鼻全滲出鮮血,撞到了他身后的一個,頓時二人都吐血。
眼前突然之間一空,竟然已經沖破了敵陣。
眼見突厥分散之處,沖刺的道路上尸體狼藉,竟然倒斃了四十騎,而己方只折損了十騎左右,這就是有著無比尖銳的刀尖的效果。
就算如此,身上也中了數刀,外面的盔甲被砍開,里面的軟甲也出現裂痕。
“殺,跟我殺回去。”張宣凝猛抽馬韁,
刺馬腿,戰馬一聲悲嘶,反身又是一次沖刺,而后面也轉個彎,直跟著主將進行沖刺。
這次的沖刺,并不如第一次那樣快速,而是照顧到了后面的己方騎兵,以求最大的殺傷力,破軍化作刀芒,專注前方,擋者披靡。
又是這種瘋狂的經驗,對方的刀槍,如最猛烈的風雨一樣,將張宣凝的世界濃縮成了一個小點,眼前只有鮮血和殺戮。
刀法淋漓盡致的發揮,邪氣無比,血淋淋的,除了生死別無它物的環境,使一切其它的東西,無論是感情還是霸業,都在這時無比的遙遠,只有手中的刀與之同在。
號角聲、喊殺聲和慘叫聲,幾渾為一體。
在搏殺中,或卸或黏,或虛或實,或重或輕,本來的邪氣,都似乎越來越融和到了這種不斷轉為奧奇的刀法中,似乎發揮出淋漓盡致的感受,越殺越是爽快,直推到無限的盡頭。
張宣凝心中殺機似火,神智卻冷靜如冰,刀化長虹,又一個突厥騎兵連擋格都來不及,氣絕斃命,落下馬來。
就在這時,幾處劇痛,張宣凝身上又多添三道刀痕,深吸一口氣,刀光暴漲,登時有兩人從馬匹上跌了下來,在這樣情況下,跌下來的人其實根本沒有幸理可言,后面的馬蹄足于踏爛一切。
張宣凝又是一動,眼睛四望,只見四周到處是尸體,沖入了敵方兩騎之間,對方兩騎同時濺血跌倒,又是一次成功的穿刺,在后面,已經倒下了上百個突厥騎士。
突厥騎兵見他瞬間連殺數十人,如摧枯拉朽,終于心膽俱寒,氣勢為之一松,稍過一會,吶喊一聲,其它的殘余騎兵,連忙向后奔去。
遠處,十多股濃煙,直沖云霄,覆蓋達十多里的范圍,這是附近示警的信息。
也就在這時,城上觀看的隋兵,才轟然叫好,百騎向二百騎沖鋒,幾個呼吸之間連殺一百多騎,己方只折損二十騎,可所謂大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張宣凝眼見士氣可用,用盡內力,高聲喊著。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城上的隋兵,也隨之高喊,而高喊之后,連城內的隋兵也隨之高喊,一時間,萬歲之聲,聲震數十里,直上云天,士氣頓時高漲。
隋煬帝此時,就在“聞政閣”,這是東南西北四座小樓之間的主殿,其中寬闊無比,可讓百人在內聽政,規模宏大,豪華富麗,又在不經意之間顯出淡雅靈秀的色彩,可見造者用心。
但是在這時,殿中臨時召集的十幾人都面面相覷,幾難說話,人人神情肅穆,連大氣也不敢喘息一下。
隋煬帝臉寒如水,幾有當年之氣,冷笑的說著:“怎么?突厥十數萬軍怎么會突然之間闖到這里?事先竟然沒有半點風聲?朝廷任用你等,到底是干什么的?沿途軍衛,又怎么沒有半點阻擋的跡象?”
此問一出,各個重臣更是各個低頭,再無話說。
隋煬帝凝視周圍重臣,徐徐掃過,大殿中靜的連針落也可聽見。
就在這時,萬歲之聲沖天而入,隋煬帝也聽見了,這才詢問:“何有此聲?”
眾人頓時舒了一口氣,讓一個侍衛應聲而出,沒有多少時間又回來,說著:“突厥二百騎進襲于城門之下,追我斥候十數,果毅都尉石無忌以百騎出戰,與一刻之間,斬殺敵將,殺敵騎四十余人,勝后高喊萬歲,軍士回應。”
聽了這個消息,隋煬帝不但不喜,反而心中怒氣而沖:“哼,一個區區果毅都尉石無忌,也敢出戰,你等呢?”
本來舒了一口氣的重臣,又陷入沉默中,隋煬帝心中殺意和怒氣直上沖去,幾乎暈眩,這種沉默,才是最可怕的,代表了東西實在讓人毛骨悚然。
頓了頓,終于按捺住了怒火,他才從牙齒縫中吐出一句話:“果毅都尉石無忌有功,提拔為正六品折沖都尉,諸卿有什么意見嗎?”
本來,斬殺四十人這樣的小功,根本不能提拔,而且,才半年時間,石無忌就從九品隊正提拔到正六品折沖都尉,這速度也太快了,在平時,必有重臣阻擋,以免破了朝廷的體制。
但是在這時,人人無話,只是說著:“皇上圣明。”
就這幾句話,隋煬帝心中露出了深刻的寒意,將重臣一個個望了過去,這種寒意更是難以壓制。內外勾結,是要置朕于死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