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然如夢第二十六章 落花流水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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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落花流水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雪舞冰凝  分類: 雪舞冰凝 | 宛然如夢 
寧宛然斜倚在軟榻上,微笑的看著明嫣與秀迎逗弄著小公主,雪球高興的在一邊亂跳。

她已漸漸習慣了如今的生活,日子也便過得悠閑而散漫。時而會有宮妃過來,打打趣,說笑幾句。宮里人都已知道這位皇后娘娘并不得寵,可是并沒有誰敢慢待她一分,她畢竟是世家大族出身,手中又掌握著后宮生殺予奪的大權。

太后是久已不理事了,又愛清靜,寧宛然自然也并不會主動去尋她表示孝心。她悠閑的擺弄著手中的木制小人,那是一個極精致的木偶娃娃,玲瓏精巧的五官,修長柔韌的身材,挽了個垂髫,穿的卻都是各色的綾羅衣衫。

那些衣裳,樁樁件件皆是寧宛然親手做的,她近日愛上了給這小娃娃做衣裳。曲裾深衣,上襦下裙,還饒有興趣的繡上了精致的花紋。有一回興致來時,甚至做了一襲長長的西式婚紗,取了自己的妝盒,拆了數朵珠花,小心的釘在了衣上,又令人去內務府中,找了好些的金銀薄片,于是珠花亮片皆全,直將明嫣看得直了眼。

小公主又大了些,這個時候的孩子正是一天一個樣子的時候。在眾人的齊心協力,努力教育下,終于學會了叫母后。寧宛然聽了也就笑笑,摸摸她的小腦袋以示嘉許。隔日便興致勃勃的畫了張圖,去尋了內務府硬是做了只約有人高的絨毛小熊寶寶,內里都填了棉花。

東西送到鳳儀宮的時候,只喜得小公主愛不釋手,只是抱著,一疊連聲的喊著:“母后……”偏還唇齒不清,奶聲奶氣的,逗得寧宛然笑得倒跌,因給她取了個小名叫做笑笑。

蕭智淵依然時常會來鳳儀宮,寧宛然無意引起蕭青臧的猜忌,對他也無多少話說。只是微微的笑上一笑,往往留他用了膳再走。

她漫不經心的拿了棋譜,隨意的翻著,卻忽然頓了一頓:“明嫣,今兒該是四月了罷!”

明嫣將一塊桃肉放進笑笑的手里,她便拿了桃肉努力地張口。用那四顆小小的門牙啃著,圓溜溜的眼珠子四處亂轉。“今兒四月初二了。”明嫣答道。

寧宛然于是微微的笑了一下:“按行程,青衣如今該到上官家了!”

明嫣皺了皺鼻子,做個鬼臉:“可憐的上官家!”

寧宛然想著楚青衣。不由噗哧一聲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忍不住喟嘆道:“真想看看青衣做新娘子地模樣!”眉目間已現出向往之色。

明嫣歪了頭。想了半日。實在也難以想出楚青衣穿上女裝地模樣。更莫要說一身地鳳冠霞帔。于是開口道:“我想了半日。倒是想到上官公子穿著鳳冠霞帔地模樣了。至于楚……楚公子。還是任由她穿自己地衣服得了!”

寧宛然啞然失笑。正要調侃幾句。外面已有宮人進來。行禮稟道:“上官大人求見!”

她怔了一下。一時竟想不起這宮中除了已然辭官離去地上官憑還有哪個上官大人。

那宮人見她神色迷茫。只得解釋道:“是上官媚兒大人!”

寧宛然恍然。這才想到上官媚兒地身份乃是春暉宮地四品女官。她不由微微地嘆了一聲。隱約猜到上官媚兒是為何而來了。

到了四月頭里,天氣愈發的熱了。桃李爭春之勢已慢慢地歇止了,枝頭雖開得仍有幾分熱鬧,卻已少了三月里的霸氣與囂張。上官媚兒默默的站在一株半已凋零地李樹下,蜿蜒的太液池在她腳邊慢慢流淌,幾瓣落花飄零。

她今兒穿了一身襦裙,月白的繡花上襦配了一條石榴紅的百褶裙,清淡而不失艷麗。柔媚的面上帶了幾分淡淡的失落,厚厚的妝粉掩不住眼下的青色眼圈。

見了寧宛然,她便盈盈的行了一禮。直起腰后,便定定地看著寧宛然,雙目灼灼,甚是無禮。寧宛然沒有說話,只是安靜的站在那株李樹下。

“你今年已二十八了罷!”她忽然開口問道,沒有尊稱,話里盡是尖酸刻薄。

寧宛然淡淡的笑了一笑,無意理會她的尖刻:“賜婚乃是皇上的意思……”

“我知道……”她有些自嘲的笑笑。我知道那是他的意思,他若是不發話。你怎會管這件事。她打量著她。素衣羅裙,翩然出塵。即便在最為挑剔而纖毫畢現的陽光照射下,那張姣美如玉的面上仍是找不到一絲地瑕疵,晶瑩而剔透,如同最最上好的美玉。

“皇上一直在削世家權柄,你不知道么?”

寧宛然淡淡的應了一聲,眉目間有絲厭倦。

她冷冷提醒道:“你也是出身世家……”

寧宛然于是嘆了口氣:“你來尋我,就是為了對我說這些的么?”

她梗了一下,有些微微的恍惚,伸出手,接住一片飄落的粉色花瓣。卻是捏在手上端詳了許久,才慢慢的松了手,那花瓣便在風中輕輕飄了一下,悠悠落在水中,打了個旋兒,隨著流水緩緩而去。

“花自飄零水自流……”她凄凄的笑了一下。

“我自小就很喜歡皇上……”那時,他遠不如現今這般冷峻,他會微微一笑的扶起跌倒地我,溫和地問上一句,可曾摔痛了……

那個笑容在一個十歲的少女心中留下地是如許深刻的痕跡,使她不由自主的去改變自己,想要成為配得上他的女子,希冀著有一日能夠高高的昂著頭,站在他的身邊……

十年的光陰,轉瞬即逝。六年前,她背負著家族的期望,懷抱著自己小小的粉色的心愿踏進了皇宮,終于只是花落水流去,多情總被無情誤……

寧宛然沉默了一會,平靜道:“你若不是世家的女子,他不會這般待你的……”宮中的妃嬪雖不算多,也并不少,他不會在乎是否再多出一個來。

高門世家原就是一把雙刃劍。能夠支撐起皇室也能夠拖垮掉皇室,四百多年的皇朝,已再有了太重的負累,再也承擔不了第二個四百年了。一片承平地景象后,究竟有著怎樣的,她并沒有太大的興趣去知道。

“你也是世家女子……”她的眼中透出冷意。

“你不但是世家女子。你還是天香女……”她笑得惡毒。

“難道你以為自己有能力去改變天香女一直以來的命運么?”她咄咄逼人。

寧宛然不由嘆息了一聲,有些淡淡的無奈。

“幫我,幫我留在這宮中……我若能產下皇子,他必是將來地皇上……我……也會幫你,天香女的命運將不會在你身上重演……”她向她伸出手。

她便也伸出了手,慢慢的蓋住她的:“你以為他是可以輕易改變的人么?你以為你能夠留在宮中就可以平安的生下皇子?出宮去罷!遠遠的離開這里,我仔細的為你挑揀了人選,他們都不是世家大族的人,他們都是皇上將會重用地人才……”

她微微的恍惚一下。想起那個曾在西皖澄凈的夜空下靜靜聽她吹簫地男子。

“天下的昏君或者各不相同,明君卻大抵相似……”她笑了笑,溫和道:“我有時候真覺得。這個世界昏君實是太少了些……”裹得嚴嚴實實的被子。

烏云般的發,黑鴉鴉的鋪滿了整個枕頭。楚青衣的發原就極黑又極多,養了一個多月了,雖然并不曾養的很長,比之從前卻也可觀得多。

她有些委屈的看他,臉上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還沒睡夠!”

他忍不住笑,眼中全是寵溺:“丑媳婦終歸要見公婆,你已拖了好幾日了!”

她于是扁了嘴:“我很丑么?”

他哈哈大笑起來。一把抱住她:“在我眼里自然是最美地!”

她有氣無力的嘆了口氣:“你言下之意就是在別人眼里,我就是最丑的了。”有些無理取鬧的瞪大了眼,憤恨的看他。

他只是笑,楚青衣于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她努力的在路上磨蹭著,只為了能夠遲上數日到上官家,明知道終究要過這一關,卻總抱著僥幸心理。

“我沒爹娘,真是便宜你了!”她喃喃道。

上官憑笑著擰了下她的鼻頭:“你若有爹娘,又肯帶了我去見他們。我定然是恨不能肋生雙翼立即飛了去的,斷然不會像你這般!”

磨磨蹭蹭,今兒頭痛,明兒腳痛,連心絞痛、腹瀉都全部拿了出來做借口了。

楚青衣撇嘴,有些無言。眼珠子轉了下,于是推了他一把:“我要好好地梳妝打扮下,所以你趕緊出去罷!”

上官憑愕然,上下打量了她半日。才充滿訝異道:“梳妝打扮。你確定你會?”

她于是大怒,劍眉倒豎。鳳眼圓睜:“你什么意思?”

隨手卷起被子、枕頭毫不留情的砸了過去,上官憑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只得退了出去。

這里已是宣城,離著臨安不過百來里的路程。楚青衣到了這里卻再不肯向前走上一步,至今已滯留在此五日有余。頭痛、腳疼、肚子脹,只是變著花樣的來拖延。上官憑哭笑不得,只得陪著她,想著她總有一日也是要疼完了的,豈料今兒連梳妝打扮的話都說了出來了。

他抬頭看看天色,已是將近午時,想來這一梳妝打扮,怎么也得弄到一更天了。他笑笑,忍不住便帶了幾分好奇的想著她會如何的梳妝打扮。

正在心頭雀躍好奇之時,卻見那店小二匆匆走了進來,笑著打了個千,道:“快到午時了,公子今兒不知想吃些什么?”

他笑了笑:“只撿那清淡些地來個四五個就是!”因隨手拿了一塊碎銀子賞了。

那小二自是眉開眼笑地去了,這屋里住的兩位公子出手都大方得緊,雖說關系過于曖昧親密了些,他卻也能忍受,總是富貴人家地通病,窮人家雖不能理會得,只是有銀子便好。他下去了不多一會的工夫,便捧了大托盤過來,盤子里,精精致致的擺放了幾個菜。

上官憑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自己走到門前,敲了兩下:“青衣,青衣,該吃午飯了!”內室一無聲息,他擰了眉,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便又喚了兩聲,內室依然靜寂。

他的心忽然便拎了起來,也顧不得其他,一腳便踹開了門,房內依舊一片雜亂,被褥委地,繡枕橫陳,楚青衣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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