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最近長安縣有一戶人家一胞生了三個娃。真是厲害啊”龍尾道處,百官云集,一個工部官員笑呵呵的對身邊的同僚說道。
“聽說了,聽說了,昨天報紙上都登出來了。聽說長安縣令下了命令,那一戶三個孩子將會由縣里來撫養。”身邊的同僚也連連點頭說道:“真是厲害啊”
“呃我可是聽說新羅那里發生戰爭了,你說新羅公主嫁給了我們大唐,在大唐的支持下,新羅是不是能統一新羅三國。”身邊的又一位工部同僚小聲的說道。
“那可說不定。聽說高句麗和百濟已經聯盟了。這兩個國家聯盟可就不簡單了。”先前的一個官員搖了搖頭道:“尤其是高句麗,當年可是曾經抵擋過楊廣百萬大軍的進攻的,那可是百萬驍果大軍啊其戰斗力絲毫不在我大唐常規軍隊之下。連楊廣都打敗不了的高句麗,新羅豈能抵擋。哼哼,以為與我大唐和親,自己的實力就能漲上一大半,根本不將高句麗和百濟放在眼中,統一三國豈會有那么簡單的事情,除非有陛下出手,也只有陛下這樣的人物,才是真命天子,統一天下。新羅女王,嘿嘿,還是一個女的,豈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諸位,你們說陛下已經娶了新羅公主,我大唐會不會因為此事出兵新羅,擊敗高句麗呢?”這個官員的話音剛落,周圍頓時就靜了下來。高句麗一直是中原漢人的一個禁忌,遼東之地已經成了一個死亡之地,凡是踏足遼東之人,大概除掉那些商賈之外,再也沒有人去那個地方,十幾年過去了,如今的從涿郡到遼河那段路上,還有白骨野露在外,沒有來得及掩埋,也沒有人去掩埋。中原漢家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家喪失了丈夫和父親的。在場的官員們,也有不少親朋好友死在遼東之路上。王薄的《無向遼東浪死歌》到現在還在山東諸郡內流唱著。這個時候若是派兵去遼東,恐怕有許多人心中都是在擔心吧莫說軍中了,就是朝中也是有人不穩的。
“上朝了,休的胡言亂語。”說話的是崔浩然,他是新任的禮部右侍郎,主持報紙之事,在朝中也是炙手可熱的人物,甚至有人說,不久之后,他就會升任左侍郎,然后升任尚書,可以說,他的前途是一片光明。所以他一說話,眾人趕緊不在說話了。
崔浩然雖然止住了別人,但是自己心中卻是涌起了滔天巨,沒有人比他更明白新羅三國之間的事情了,這些情報可不是傳到國內來的,而是錦衣衛統領秦九道親自送來的情報,這種情報為什么會刊登在唐風之上,崔浩然一開始不明白這點,因為這是新羅之事,與大唐隔著十萬八千里,大唐百姓有必要知道這些嗎?但是剛才聽了幾個官員的講話之后,心中的一點想法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或許真的像這幾個人想象的那樣,出征新羅恐怕是既定的國策了。甚至報紙的出現,或許也是與此事有著很大的關系吧一想到這里,崔浩然更加的沉默了,他決定了,等到上朝之后,他要保持沉默。他只是一個小小的侍郎,處理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可以了,哪里還管到其他。
“陛下駕到,眾臣早朝。”隨著千牛衛士兵的大喝聲響起,整個龍尾道上寂靜一片,眾官員按照各自的品階站好,前面的幾位皇子,然后是幾位宣德殿大學士,然后是三省官員,接著就是各部尚書、侍郎之類的,數百人排成了長隊,寂靜無聲,緩緩而行。而這個時候,天邊的一輪紅日跳了出來,照耀在廣場之上,大唐帝國的早朝開始了。
“陛下,今年兩湖大熟,糧食已經堆滿了糧倉,一部分即將起運長安。臣等奏請,在太倉附近修建大型糧倉十處,以安置這些糧食。”岑文本出列說道。
“糧食就不要安排到長安了,就安排在洛陽吧”盧照辭想了想說道:“遷都是勢在必行,這個時候將糧食運往長安,不久之后又要運往洛陽,浪費人力財力。”盧照辭皺了皺眉頭,想了想說道:“朕知道太倉中的糧食還能支撐半年之久,半年時間,足夠朝廷遷都了。”
“臣遵旨。”岑文本趕緊說道。
“朕今日召集諸位臣工前來,是有要事要處理。”盧照辭待岑文本回到原位之后,揮了揮手,止住了長孫無忌等人繼續論事,說道:“第一件事,因為前隋末年常年戰亂,馳道荒廢,多處南行,這對我大唐的發展會產生不利的影響,所以戶部、工部商量一下,加緊修建馳道。以河北為先,人力可以從草原俘虜,或者西域俘虜中挑選,若是有中原百姓參與整修馳道,可以每天給予錢糧,不可擾民,以免出現前隋末年楊廣修建大運河之事,體恤民力才能使國家長久。”
“臣等遵旨。”岑文本和杜如晦兩人站起身來,拱手說道。只是岑文本臉孔一陣顫動,卻是不知道在想著什么。
“第二件事情,朕準備舉行三個月后在朱雀門下檢閱我朝軍隊。總參謀部、兵部,要妥善安排。還有禮部,可以邀請周邊屬國前來觀看。”盧照辭掃了底下的群臣一眼,說道:“士兵為五萬人,皆為我朝精銳。”
“臣等遵旨。”房玄齡和王珪趕緊說道。那岑文本聽的臉色更加的差了。
“這個時候,距離朱雀門檢閱軍隊還有三個月。克明。”盧照辭的目光最后落在杜如晦身上,雙目中閃爍著一絲憐惜。
“咳咳,臣在。”杜如晦咳嗽了一兩聲。
“三個月內,讓工部左侍郎宇文輝建造一棟廟宇來,叫做英烈祠,用來祭祀歷代為中原大地身喪戰場上的將軍、士兵,不得有誤。”盧照辭揮了揮手說道:“三個月后的十五日,也就是十月三日,朕要率領宗室、文武百官親自祭奠這些英靈。然后昭告天下,我朝后世君主每年的十月三日都要祭奠這些英靈。不得違背。”
“臣遵旨。”杜如晦趕緊應道。
“祭奠英靈,陛下是想干什么?難道真的想插手新羅三國之事嗎?”岑文本抬起頭來,淡淡望著盧照辭一眼,雙眼中露出一絲不解之色,還有一絲擔憂之色。高句麗永遠是中原漢人心頭上的噩夢,因為死在遼河兩岸的人太多了,大唐的國力雖然經過半年的努力,恢復了一些,但是還沒有達到昔日的水平,這讓他很是擔心,這個時候插手新羅三國,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崔浩然。”盧照辭又在人群之中搜索了一番,最后落在崔浩然身上。
“臣在。”崔浩然神情一愣,趕緊出列。
“英烈祠之事,你要在唐風上刊載,然后運用驛站,廣發天下,朕要大江南北,在十天之內,都必須有這樣的消息傳開。”盧照辭咬牙切齒的說道。大唐疆域何其廣大,十天之內達到,恐怕也是動用帝國速度最高的驛站,那就是八百里加急了,非有重大急事,不得動用的,非又帝王圣旨不得動用的,由此可見盧照辭對此事的重視。那岑文本聞言,輕輕的嘆了口氣,他終于斷定盧照辭這個時候準備做什么事情了。只是,若是如此,就能將掩蓋在大唐百姓頭頂上的恐懼消除,是不是太簡單了。但是岑文本沒有說出來,因為盧照辭并沒有說明,他的這套組合拳到底是要做什么,作為臣子的可以猜測帝王的心思,然后做出相應的對策,用來迎合帝王的心思,或者就是規避風險,但是若是在帝王發現臣子在猜測自己心思的時候,也許表面上不會說什么,但是在心中也是相當忌憚的。作為臣子,以后的日子恐怕就難過了。岑文本是何須人也,他豈會犯這種錯誤。所以只能坐在那里不再說話。
“大將軍來了嗎?”盧照辭掃了人群中一眼,最后皺了皺眉頭,說道:“秦九道,帶上朕的車子,去大將軍接大將軍去御花園,朕要請大將軍。讓蘇定方也過來。”
“奴婢遵旨。”秦九道神情一動,趕緊說道。
“好了,今日就到這里吧你們都退下吧崔浩然崔卿,你也留下。”盧照辭站起身來,揮了揮手說道。
“臣遵旨”崔浩然面色一變,禁不住臉上露出一絲冷汗來。這個時候被貞觀天子喊了過去,可不見得是好事情啊,但是既然是貞觀天子相召,他也不得不去,趕緊應了圣旨。
“臣等告退。”岑文本等人見狀,趕緊拜了下來。早朝之中,或是為一個儀式,或是有大事發生,或者就是盧照辭有圣旨要頒布,因為一些小事都是由宣德殿的幾位大學士和佐官們處理,盧照辭要處理的事情并不多。
“哎”岑文本望著從后殿消失的盧照辭身影,深深的嘆了口氣。邀請大將軍前來,不是談論出兵征討高句麗又是為了何事,想徐世績和薛仁貴、秦勇等人在草原上廝殺了近一年之久,草原上每天都是血流成河,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死在唐軍手中,頡利可汗聽說也都被圍困起來,隨時都能被擊殺。這股虎狼之師在草原上可是殺的起勁了,趁著這個機會,橫掃高句麗,以報當年死在遼河兩岸的中原士兵的仇恨,也是順勢而為。
“首輔大人,陛下召見大將軍倒還可以理解,可是召見大將軍的同時,卻召見崔浩然。難道召見大將軍還需要一個小小的侍郎大人陪伴的嗎?”長孫無忌在身邊淡淡的說道。他是極度不滿此事。若是要陪同大將軍,也是應該自己前往的,或者宣德殿的幾位大學士都是可以的,什么時候輪到崔浩然這個小人物了。只見他得臉上露出一絲不滿之色來。
“陛下自然陛下的打算,非我等能議論的。”岑文本正在為盧照辭要征討高句麗之事而煩惱的,豈會與長孫無忌糾纏,不由的冷哼道。
“你,岑大人,岑兄,且等。”長孫無忌雙眼一動,原本臉上的一絲惱怒忽然消失的不見蹤跡,身體不由的上前走了幾步,與岑文本并列而行,臉上更是露出一絲笑容來,說道:“岑兄聰慧,是不是看出點什么來了?”長孫無忌也確實聰慧,岑文本原本就是一個謙和之人,對名利之事也不怎么重視,尤其是位列首輔多年,更是如此,既然如此,那就是其他的事情,那又是何事呢長孫無忌心中頓時涌起一陣好奇來。
“輔機難道真的沒有猜出來嗎?”一邊的杜如晦忽然插過話來,深深的嘆了口氣,道:“陛下修復馳道是為了運兵之用,而糧草集中在洛陽,也是為了方便糧草轉運所用。難道大人到現在還沒有反應過來嗎?哎”
“陛下演軍,就是耀武揚威,使前來觀看的大唐官員、百姓對大唐軍隊產生必勝的信念,消除當年前隋楊廣征討遼東帶來的惡果,而設英烈祠,皇家祭祀,就是為了提高軍人士兵的地位。以為以后征討高句麗而準備。”杜如晦也出言說道:“若是沒有猜錯的話,陛下還有后手,征討高句麗已經是必然之事了。”
長孫無忌聞言默不作聲,一開始,他被岑文本點醒的時候,就有點懷疑了,此刻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說的
如此清楚,他豈會不明白。當下嚇的面色蒼白,忍不住說道:“那崔浩然,哎恐怕陛下征討遼東之事在半年前就已經有這個打算了。那個唐風報紙就是為了此事而創辦的。有唐風作為耳目,恐怕全國不久之后,就會掀起報仇的口號,要知道,當年可是在遼河旁邊死傷了不少人,家家喪夫,家家喪父。這可是一捆干柴啊只要有把烈火,足夠燃起熊熊大火啊可以將大唐百信心中的畏懼轉變成仇恨,以發揮巨大的力量。這股力量能淹沒所有的反對力量。征討遼東,如今就差這團烈火了。”
“烈火馬上就要來了。”岑文本搖了搖頭,指著背后的宮殿,御花園也是在那個方向,顯然岑文本說的就是崔浩然前往御花園的事情。
“阻止還是不阻止?”長孫無忌深深的望著岑文本說道。其他的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也一起望著岑文本,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大勢所趨,想阻止也阻止不了了。”岑文本仰天長嘆道:“陛下已經策劃了半年之久,所有的事情都想到了,哪里還有我們說話的地方,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趕緊調遣糧草,工部加緊搶修馳道,如此一來,我軍的勝算還是很大的。想必陛下也是不會打沒把握的仗,諸位難道沒有聽到陛下命令我們加緊修復馳道,囤積糧草與洛陽嗎?陛下還是有準備的,這場仗沒有半年一年的時間是打不起來的,諸位還是放心就是了,待馳道修成之后,形勢又會是一個樣子,想必到那個時候,出征高句麗的時機已經足夠了。”
“不錯,不錯,首輔大人說的極是。”眾人聞言連連點頭,眼前的這個首輔大臣確實不同凡響,很快就解決了困局。
“不過,話又話又說話來,諸位大人,雖然是在半年之后,可是新羅局勢也是不容忽視的。陛下之所以如此,也是因為新羅局勢所至。新羅若是被高句麗和百濟所滅,新羅半島就會為高句麗所掌控,對于我大唐來說是一場災難,到時候,對方在新羅是占有地利之便,新羅人也是相當排外的,我大軍若是不能速戰速決,對于我大唐來說,就會死傷無數,甚至還有可能重蹈當年隋煬帝的覆轍。馳道、糧草、器械等等都必須快速完成。爭取在半年之內完成,免的貽誤軍機。”岑文本又吩咐道。
“這是自然。”眾人連連點頭,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已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眾人只能是想方設法的搶修馳道,運送糧草,將一切都準備妥當,才能使大唐能迅速的解決戰斗,免的被對方拖入戰爭的泥潭之中,影響到國內之事,重蹈當年隋煬帝的覆轍。
“大將軍來了。”房玄齡眼尖,忽然指著遠處的一隊人馬說道。
眾人望了過去,卻見李靖騎著戰馬,緩緩而來,而在他的身邊,卻是盧照辭的馬車,由八匹白色的駿馬拉著。周圍尚有御林軍護衛。
“大將軍就是大將軍,居功不自傲,實在是人臣的楷模啊身為人臣就應該以大將軍為榜樣。”岑文本見狀不由的贊嘆道。眾人也都連連點頭,剛才貞觀天子在大殿上說的很清楚,以自己的馬車接大將軍李靖,一是為了尊重,二是因為李靖不良于行。但是李靖仍然是堅持騎著自己的戰馬,恐怕若非自己患又足疾,甚至連戰馬都不騎了,如此風范確實讓人贊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