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興殿內,眾文武大臣云集在此,義寧天子小臉漲的通紅,端坐在寶座之上,旁邊坐的是大丞相、唐王李淵,老臉上卻不見有任何的神色。
大殿之下,眾文武大臣各個面容肅穆,裴寂等人更是面色死板,好像家里死了人一樣。只是雙眼游離之時,露出一絲驚訝來。大殿中間,有一個內侍孤零零的站在那里,仿佛在控訴著什么。
義寧朝出現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了。當朝臨汾郡公、左翊衛大將軍居然抗旨不尊了。更為重要的是,這道圣旨不是讓他去死,而是前去賜婚的。居然被當庭抗旨,連傳旨的天使都被驅趕了回來,簡直是膽大妄為,絲毫不將當今陛下放在心中。
但是眾文武大臣卻無可奈何,不敢發表任何意見,因為這左翊衛大將軍就是當今丞相的女婿,誰敢說話,明眼人都看在心上,這大丞相豈會答應將自己的女婿送給皇家的道理?但是抗旨就是抗旨,就算這個皇帝是個傀儡,那也是圣旨不是。抗旨就是要誅殺九族的,可是這能殺嗎?眾人不敢說話,紛紛望著李淵,有的人干脆就低著腦袋,也不知道金磚之上,是不是爬了什么螞蟻。
“好了,陛下,如今左翊衛大將軍正在對陣王世充,王世充統領十萬人馬進攻潼關,就是沖著關中而來。若是這個時候殺了盧照辭,恐怕潼關不保,潼關不保,關中隨時會淪落,到時候,這張椅子就不是陛下的了,而是越王殿下的了。”李淵嘴角似笑非笑,淡淡的說道:“臨陣換將,兵家之大忌也!本丞相以為,此事還是以后再議吧!”
“裴大夫,盧照辭取潼關算不算大功一件?”李淵掃了人群中人一眼,很快就看見了其中正在裝模作樣的裴寂來,張口就問道。
那裴寂是何許人物,跟隨李淵多年,還在一起泡過晉陽宮宮女的人物,豈不知道李淵的心思,心中直感嘆盧照辭好運、奸詐,但是既然李淵心中高興,他也不會上前勃他的面子不是,當下出列道:“大將軍不費一兵一卒,取的關中屏障潼關,確實是大功一件,但是如今抗旨在先,雖然這套圣旨出自中宮,但是畢竟是圣旨,臣以為,可以以此大功相抵,功過皆勉,罰俸一年,以做懲戒。”
“諸卿以為如何?”李淵臉上頓時露出一絲笑意來,掃了大殿內群臣一眼,絲毫沒有注意到楊侑那殺人的眼神。
能坐在大殿上的人物,哪個不是簡單的人物。一見李淵如此模樣,哪里不知道他要保住盧照辭,當下均連連稱是。開玩笑,這算是罰嗎?取潼關的功勞是可以抵消的,但是退王世充的十萬大軍更是大功一件啊,至于罰俸一年,他盧照辭出身盧家,家中每年的進項何止是萬貫,他在乎那么點俸祿?
“好了,既然朝議如此,就派人快點通知左翊衛大將軍吧!退朝。”李淵皺了一下眉頭,絲毫沒有望楊侑一眼,自顧的就下朝而去。自有人將剛才的決議送與潼關,告訴盧照辭。
而此刻的潼關之上,已經失去了盧照辭的身影,而取代的是李智云為統兵大將,屈突通為副將,統領三萬大軍駐扎在潼關之上。
“房先生,這下老夫也是跟著大將軍身后立下功勞啊!”屈突通也不沒有想到,盧照辭居然如此膽大,以區區三萬大軍對付王世充的十萬大軍,更是留三萬大軍駐扎在潼關之上。難道就不怕王世充惱羞成怒,反過來,進攻潼關不成。
“大將軍用兵奇詭,非世人能夠猜的到的。”房玄齡搖了搖頭。如今盧照辭號稱狡狐,當初在關中翻云覆雨,將關中局勢弄的如同漿糊一般,誰也看不清楚其中的局勢,就是盧照辭行奇兵,奪取了關中。到如今,誰敢小瞧盧照辭,他的一舉一動,都會讓人猜測半天,就算明知道盧照辭在行什么都手段,都要猜測一番,免的又中了他的什么算計。房玄齡可以保證,就算王世充知道盧照辭不在潼關,也不敢輕易撤兵或者進攻,因為他也沒有把握,盧照辭在耍什么花樣。一切都要等到盧照辭攻下孟津或者弘農宮的時候,王世充才會匆忙撤兵。盧照辭的狡詐已經深入人心了。
屈突通也點了點頭,忽然說道:“房郎,你說這王世充何時才會知曉大將軍此刻不在潼關內了。”
“虛則實之,實則虛之。大將軍命城樓之上懸掛屈突將軍的旗號,倒是一招妙棋,若是玄齡,恐怕還要小心試探兩日,兩日之后,方能有決定。王世充生性狡詐,喜歡胡亂猜疑,恐怕等到知道大將軍不在潼關,而是去襲取他的老巢,恐怕還要在五日之后。”房玄齡皺著眉頭思索片刻方說道。
其實正是像房玄齡猜測的那樣,屈突通的大纛已經懸掛在潼關上,已經有半天之久了。中軍大帳處,王世充硬是坐了半天之久,雙眼一眨不眨一下的盯住城頭上的大纛。不光是他,就是陰明空這個時候也來了精神了,也認真的盯住那玄色的中軍大纛。他跟隨屈突通南下,自然認識那大纛確實為屈突通所有。但是這正是他與王世充二人糾葛的地方,難道這盧照辭真的就這樣走了。剛剛說降了屈突通,讓李閥擁有了這天險潼關,但是轉身就走,將潼關天險再次放在屈突通手中,難道就不怕屈突通再次反叛?
“明空,你說那廝真的走了?”王世充不確定的說道。以己度人,生性猜忌的王世充做不到這一點的,就算明知道對方對自己忠心無比,也得派個人監視。更何況潼關是何等的重要,關中的門戶,居然派一個降將來看守,還是一個沒有投降幾天的降將。王世充打死他也不相信盧照辭居然有如此胸懷。
“明空也不知道。”陰明空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那個毀家滅族的仇人了。他真的有如此胸懷。瞬間,陰明空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