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世師不是不想退兵,只是他知道這個時候一旦退兵,自己再也沒有翻盤的可能了。如今正是在亂軍之中,己方兵多將廣,對方兵力較少,自己尚有幾分勝算的時候,與李靖決戰,這樣才有可能擊敗李靖這個軍事奇才。
“搖動大纛,傳令全軍,給我進攻。”陰世師面色陰狠,沒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謀劃,快要成功的時候,居然被一個李靖所破壞,他哪里能忍受的了。想那李靖雖然與自己年齡相差不大,但是到如今也不過是一個郡丞而已,若非自己提拔,還是一個犯官呢?這下可好,居然與自己對陣疆場。若是早知道如此,當日就應該將其斬首,否則哪里還有今日之事。
“這個時候才知道反擊,已經遲了。”李靖面容剛毅,望著迎面而來的數萬驍果,不見有半點緊張之色。戰爭打到如今的模樣,勝利已經不是陰世師能阻止的了。他讓盧照辭入關中,扶持李仲文的時候,他就已經輸掉了這場戰爭。這就是戰略和戰術的區別。也許陰世師可以贏的一兩場戰爭,但是卻改變不了大局。
迎面而來的驍果,很快就沖到大陣之前,很快就撞擊在大陣之上,盧照英立在錐尖之上,手中的長槊不斷的揮舞著,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性命,在他的身邊,尚有數千個西域胡人,手執狼牙棒揮舞左右,每一下都能砸死一個驍果來。
“轉!”在中軍看的清清楚楚的李靖,輕輕的喝道。就見大纛飛舞。整個大陣瞬間就轉動起來,仿佛花瓣連開,露出一道道縫隙來,原本成錐尖模樣的錐形陣如今已經變成了圓形陣,一邊抵擋著外部的進攻,卻又通過一些細小的縫隙,放出一批又一批的敵人進入陣中,不斷的化絕對劣勢為絕對優勢,不斷的殲滅敵人的有生力量。萬余大軍好像是張開血盆大口的惡魔一樣,不斷的吞噬著這些大興驍果,不斷的減少著對方的力量。
李靖面容冷峻,陰世師面色鐵青,他也沒有想到李靖居然如此的厲害,憑借這一個不知名的陣法居然撼動了自己的數萬大軍。這數萬大軍遍布戰場的每個角落,將李靖的萬余大軍圍在中間,卻絲毫不能耐他如何,好像是海中的礁石一樣,任你風吹浪打,我自巋然不動,還要將你撞的頭破血流。這個時候的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揮動身后的大纛了,一次又一次的指揮麾下的士卒對李靖發起沖鋒。
身后的韋氏兄弟早就已經嚇的面色蒼白,韋思仁望了韋思齊一眼,卻見他面色蒼白,露出驚慌之色來。這個李靖簡直是太厲害了。更為重要的是眼前的陰世師好像已經瘋了。這前前后后,已經出動了兩萬大軍了。戰爭已經從上午打到下午了。不同于李靖大軍,李靖大軍是晌午才出現的,那是以逸待勞,而這些大興驍果卻不同,到現在還沒有吃上什么東西呢。就算是整個大隋的精銳,但是這種巨大的體力消耗,就是再怎么厲害的軍隊也有無力的時候。萬一這個時候,從旁邊沖出一只大軍來,恐怕自己都有可能被陷進去。
“戰場之上,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取舍。這個陰世師就是不懂得取舍。”李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陰世師不過是他成名的踏腳石而已,如此人物,在李靖的生命之中,僅僅是一朵浪花。李靖相信,在他日后的軍事生涯中,陰世師也不過曇花一現。這種人物,根本不值得李靖去記憶。
“關中,大局已定。”李靖命人再次揮動中軍大纛,就見大陣再次變動,卻是變成了六花陣中的銳陣,乃是由六個三角形組成的中空六角陣,乃是進攻的最佳最佳陣型,以殲滅四方之敵。隨著大陣的運轉,雙方兵力再次糾結在一起。喊殺聲驚天動地,殺氣席卷云霄。一方面乃是西域胡人組成,身強力壯,又是以逸待勞,以大陣相連,戰斗力成倍增加,一方面人多勢眾,裝備精良,乃是大興精銳,雙方糾纏在一起,勢均力敵,殺的不分秋色。雙方廝殺了一個時辰左右,仍然不見勝負,只是李靖面色冷峻,面上并無任何擔心模樣,而陰世師卻是雙眼血紅,他是已經輸不起了,輸了之后不但關中不保,關鍵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會落入他人之手。想自己挖了李淵的祖墳,毀了他的家廟,一旦大興被李淵攻破,陰氏數百口人命將免不了挨上一刀了。男的自然是在菜市口斬首示眾,女的卻會被分到功臣之家為奴為婢。一想到,自己的嬌妻美妾,那美麗多姿的女兒成為他人的奴婢,為他人所ling辱,陰世師已經沉不住氣了。
“眾軍聽令,隨我進攻。”陰世師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要以自己的勇武來激動士氣,一舉擊垮李靖的防線。在他身后還有五千精銳部隊,這是他的親兵,乃是大興守軍中的精銳,一向是作為最后預備隊來使用的。打了這么多年的仗,陰世師已經很少動用這支隊伍了。但是今日為了自己的家人,終于要動用他們了。
“三郎,如今該如何是好?這家伙好像是瘋了,打仗是這么打的嗎?”韋思齊悄悄的望著陰世師一眼,臉上露出一絲不安來。
“二兄,保住性命最好。關鍵時刻,我們就領著親兵跑。”韋思仁皺著眉頭道:“陰世師要輸了,你沒看見那盧照辭還沒有出現嗎?弄不好,他不知道躲在哪里呢?正等著在關鍵的時候,給我們來上這么一招。哼哼,我們韋氏也是京師高門,就算李淵攻下了大興,我們韋氏還是韋氏。看看那盧照辭捉了大兄,卻又將他了回來就知道了,畢竟不是我們挖了李淵的祖墳。”
“不錯,三郎說的極是。”韋思齊點了點頭,道:“如此又成全了盧照辭和李靖二人了。真是不甘啊!”
“轟隆隆!”大地傳來一陣陣顫抖之聲,天邊仿佛是在打雷一般,遠處天空之中,彌漫一股黑煙,黑煙飛快的朝戰場席卷而來。
“騎兵!盧照辭!”韋思齊和韋思仁兄弟二人相互望了一眼,面色嚇的蒼白,當下哪里還敢停留,趕緊扯過馬頭,領著屬下,飛奔而走,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