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一號,北京今年入夏以來第一個大雨滂沱的日子,就像郭守云自嘲時所說的那番話一樣:“在家不行善,出門大風灌。在家做惡人,出門大雨淋。”三巨頭與聯邦二十幾位企業家出席北京中俄非正式經濟論壇會議的日子,就選在了這么一個倒霉的天氣里。
就在這滂沱的大雨中,幾輛由警車開路,車頭掛有五星紅旗與三色俄聯邦國旗的“紅旗”CA772轎車,頂著狂卷的東南風,緩緩的駛進了位於北京西郊古釣魚臺風景區的釣魚臺國賓館館區。綿長的車隊在進入館區之后,直接駛向中心湖,最終停靠在了中心湖東側的二號樓停車場。
作為專門用來接待外國元以及大型使節團的專門性國賓館,釣魚臺國賓館在入住的等級標準方面有著很嚴格的規定,在這方面,郭守云多少有一些了解,就他所知,這次能夠入住到二號樓里已經算是享受了很高的待遇了,而與二號樓緊緊相鄰的十八號樓區,則是主要供外國元或政府腦下榻的。當然,這種規定也并不是絕對硬性的,就拿鼎鼎大名的撒切爾夫人來說,她就特別鐘愛十二號樓,有傳言說,即便是在她卸任之后,每次來華也都會要求到這套接待樓內下榻。
郭守云搭乘的坐車,在整個車隊的主車排行內位于最后一格的位置,往前數。第一格上是論壇主辦方,也就是中國人民大學地幾位校方領導。他們的后面一格則是霍多爾科夫斯基的坐車車位,再之后。便是維諾格拉多夫這個老頭了。四格主車位,每格中間都安排有一輛護衛車,車內坐著地便是來自中南海警衛局的特別工作人員。
在最初安排這一車次的時候,郭守云與孫紅羽開玩笑,說他的位置怎么也要排在“無恥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前面,不然的話,別人肯定會認為他的人品比老霍的還要低下
郭守云這種“大不敬”地論調,自然引來了霍多爾科夫斯基的強烈不滿。兩人從上飛機那一刻開始打嘴仗,一直打到飛機在北京都機場著陸,最終的結果是,郭守云的身子骨沒有老霍那么壯實,在下飛機的時候,他被人家擠在后面,連第二格車位的車門都沒摸著。
對這兩個身價巨億、在俄羅斯聯邦權勢熏天的富豪,孫紅羽只能用相當無語來形容了,他們的隨性令人羨慕,但顯然不適合這種半正式的外交場合。多虧今天前來機場迎接的都是從事學術研究以及商業界地人士,否則的話,這種爭搶坐車排行的舉動,恐怕
在一群隨行人員的護衛下,一干俄聯邦實業界精英代表進入二號樓的大會見廳,在這里,孫紅羽作為中方召集人的代表,短暫的闡述了一下今后三天內經濟論壇的會議安排。其基本的程式為:第一天上午,論壇開幕式的記招待會,中俄雙方地實業界、經濟學術界代表將在中國人民大學明德樓會場接受各方記的提問;當天下午。經濟論壇的輪研究性磋商正式揭幕,雙方代表將在一天半的時間里,基于學術與實踐兩個方面,對六大體系十四個門類地問題展開探討。研究出一條切實可行、根本互利的中俄經濟協作方式;大后天,也就是此次經濟論壇研討的最后一天,屬于收尾的自由時間,在中方有關單位的安排下,來自俄羅斯聯邦與中方的企業界代表,可以自主的選擇存在共同展方向或是合作可能的協商,從而展開基于論壇框架內地進一步經貿合作討論;同樣是最后一天,下午。人民大學校方將邀請部分俄聯邦經、教界代表舉辦演講。聽眾為人大地部分博、碩經濟類在讀研究生。當天晚上,經濟論壇閉幕。中方幾位政府部級領導,將在釣魚臺國賓館的芳菲苑舉辦宴會,為俄方經濟界代表們送行。
針對中方作出地日程安排,俄方代表團沒有提出太多的反對意見,不過針對某些問題,郭守云三位巨頭卻有自己的看法,他們提出的要求是:三人不出席任何形式的記招待會;不在有媒體拍照的任何場合公開露面;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記專訪。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們要求自己的形象絕不能出現在相關的媒體報道中。
之所以提出類似這些要求,郭守云他們其實也有自己的顧慮。盡管這次北京之行根本算不上什么秘密了,但是到目前為止,真正知道他們前來的,也只有莫斯科那些高層的政客,至于普通的俄羅斯人,對此可以說是一無所知。要推動中俄經貿領域內的全方位合作,主導權還應該在莫斯科的政府領導層,這一點郭守云也好,霍、維兩人也罷,他們看的都非常清楚。作為一個經濟巨頭,手上有政治權力沒關系,但這種權力這能在國人的視線之外操作,而絕不能進入他們的視線之內,否則的話事情就會很麻煩,甚至會出現不可預知的政治風險。這次前來北京,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之所以搞這么大的動靜,甚至還不惜扯來一大票的聯邦企業家,其根本目的就是為他們自己打掩護,從這個角度來看,熟知內情的人就可以很負責人的下一個定論:中俄經濟論壇實際上就是俄聯邦經濟界寡頭,以其手中所掌握的巨大政治影響力,推動中俄全方位接觸的一個“障眼傘”。而在郭守云前世所掌握的那些信息中,中俄經濟論壇在沒有莫斯科加入之前,一直都是半隱性的,它在定位上一度采用的都是“非正式”的名頭。直到九六、九七年,隨著俄羅斯官方力量的加入,這個經濟論壇才算正式建立起來,及至進入兩千年之后,伴隨著普京的親自帶隊加入,這個論壇才全面走向鼎盛。而在那個時候,曾經主導推動這個論壇建立的俄方起們,已經大部分淪落在歷史的塵埃中了。
能夠成為一段歷史的締造固然值得慶幸,可是如果這個締造僅僅是以墊腳石的形式出現,那么未免就淪于可悲了,正因為如此,具有前世記憶且掌握著敏感政治嗅覺的郭守云,才會在邁出每一步之前,都努力為自己留下若干條退路。在他看來,破釜沉舟的勇士充其量就是有勇無謀的莽夫,失去退路下的一時之勇或許可以贏得渡河后第一場戰役的勝利,可接下來的仗要怎么打呢?權謀的道路上,結局的鎖定可不是僅靠一場勝利就能解決問題的。
對郭守云三位巨頭提出的要求,孫紅羽作為中方的代表,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性的意見,畢竟她也能夠理解三人心中忌諱。
會見廳內的初次見面會持續了不到半小時,遠道而來的客人們便被安排去各自的房間做臨時休息了,按照程序,他們會有六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然后到下午七點鐘,中方的接待組會帶他們進入市區,在北京做一個短暫而粗略的游覽。
與那些俄聯邦企業界代表們享受到的待遇不同,包括郭守云在內的三位巨頭,沒有能夠享受到這六小時的休息時間,從會見廳里出來之后,孫紅羽直接把他們引到了小會客廳里,在這里,北遠集團有一攬子的協議還要同他們三位商量。
“不要以為到了北京,我們就會在一些立場問題上做出讓步啊,”在看到桌面上放著那一大摞文件的時候,霍多爾科夫斯基朗聲笑,他伸手拿起一份文件,放在手里拍打著,說道,“我和郭守云同志不一樣,和維諾格拉多夫老先生也不一樣,我年輕,跑的很快的。”
“哈,我好像跑的比你也慢不了多少,”郭守云沒有去看那些文件,他第一個走到呈環形的沙座椅前坐下,翹著二郎腿,老神在在的說道,“最重要的是,從這里到哈巴羅夫斯克要比到莫斯科近得多,我只需要跨過五個省份就能到家了,而你呢,嘿嘿,你要跑過跑圈赤道那么遠。”
“這么說起來,好像只有我最可憐了,”維諾格拉多夫咳嗽兩聲,頗為郁悶的說道,“人這年紀要是一大,別說跑了,就連走快幾步都受不了。”
“你們不用這么疑心重重的,”孫紅羽同這三個人接觸多了,自然知道他們都是什么樣的人——三個典型的卑鄙獵人,永遠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
“這些協議并不是要與你們簽署的,而是讓你們過目一下,恩,順便征求一下你們的意見,”安排賓館內的服務人員為大家上茶,孫紅羽忙碌中還不忘應酬。
“哦,征求意見?”郭守云嘿嘿一笑,順手從霍多爾科夫斯基手里奪過那份紅色封套的文件,同時說道,“這種事情沒有問題啊,我這個人最喜歡做專家了,高級知識分子嘛,正事干不了,這什么所謂的咨詢服務還是沒問題的。”
嘴上這么說著,郭守云信手翻開文件。
“這東西有點沉啊,”文件里的內容僅僅看了一眼,郭守云的眉頭就禁不住皺了起來,他將文件放在手里掂了掂,笑道,“一般人恐怕拿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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