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著黑亮的車門,穿了一身天藍色運動服的郭守云叼著一支香煙,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架正在機場跑道上緩緩停靠的純白色小型客機,而在距離他左右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十幾個武裝到牙齒的大兵,正在有條不紊的執行著警戒任務。
“嘿,我說波拉尼諾夫,”看到那架客機最終停靠下來,郭守云扔掉手中的半截香煙,似笑非笑的說道,“猜猜看,霍多爾科夫斯基那家伙見到咱們之后的第二句話會是什么?”
“哦?”單手揣在懷里的波拉尼諾夫聞言一愣,隨即一臉疑惑的問道,”第二句話?為什么要猜第二句話而不是第一句?”
“那當然是因為第一句話充滿變數過于難猜的緣故,”郭守云聳聳肩,笑道,“設想,如果這家伙一下梯子便摔了一跤,他自然會先破口大罵一番,這叫天有不測風云,我們如何能猜得到?”
“怎么,先生是不是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來遠東?”波拉尼諾夫愕然道。
“怎么會,他在這個時候過來,等于是給我送臺階了,我怎么可能不希望他來?”郭守云揉揉鼻子說道,“咱們與莫斯科的對峙已經持續一周了,是到了收手的時候了,難不成你還打算讓這種亂局一直持續下去?”
“那當然不是,”波拉尼諾夫搖頭道,“我只是好奇他的話剛說到這,飛機上的艙門開啟,穿了一件粉色襯衣、臉戴墨鏡的霍多爾科夫斯基在一名短裙空姐的引領下,悠哉悠哉的走出機艙,一腳踏上了等候在機艙外的豎梯。
“嘿嘿,我敢和你賭一百盧布,”郭守云邁開步子,一邊朝前迎去,一邊低聲笑道。“這小子的第二句話,肯定是哦,今天哈巴羅夫斯克的天氣很不錯啊。”
波拉尼諾夫聞言啞然失笑,他心說老板真是大手筆,一賭就是一百盧布地籌碼,而在目前的聯邦,一百盧布大概還可以買得起半個雞蛋吧。
“啊哈。我的朋友,”從豎梯上快步走下來,霍多爾科夫斯基一把摘掉墨鏡,他上下打量著郭守云,語氣夸張的說道,“只不過是半月的時間沒見。你看上去精神不少,難怪總有人說做了父親的男人更顯成熟,這話看來是一點都沒有說錯。”
“是嗎?”郭守云上前一步。與霍多爾科夫斯基來了個熱情的擁抱,同時伏在他耳邊說道,“我是不是精神了許多與你無關,老實告訴我。你這次替克里姆林宮充當說客,究竟得了人家好處?”
“哦?嘿嘿。這可是一個秘密,我不會告訴你地,”霍多爾科夫斯基撩撥著眼皮,老神在在的說道,“更何況對啦,你的那兩個寶貝呢?趕緊帶我去看看,我這段時間在莫斯科快悶死了,如果不是為了給你創造泄的機會。我早就趕過來了。”
霍多爾科夫斯基這一番話令郭守云大失所望。他轉過頭,朝自己的秘書聳聳肩。無奈的說道:“一百盧布,先欠著。”
波拉尼諾夫笑了笑,沒有插嘴。
“什么一百盧布?”一把揪住郭守云地胳膊,霍多爾科夫斯基一臉問號的問道。
“沒什么,”郭守云搖頭笑道,“我在剛才那十幾秒鐘里,輸掉了一百盧布。”
“莫名其妙,”在對方臉上仔細瞅了瞅,霍多爾科夫斯基最終什么都沒有看出來,他嘀咕著說了一句,“只不過是一百盧布罷了,輸掉就輸掉吧,現在這東西熱的燙手,誰還拿它當回事。你沒看到這兩天地報道嗎?就因為你搞的這一出大戲,盧布匯率連續四天走跌,現在兌美元的匯率已經降到了187:1,央行剛剛公布的調查數據,就在這四天時間里,又有近四百萬人淪為貧民,現在全聯邦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地國民比率,已經超過了百分之八十三。嘿嘿,我猜現在馬秋欣恐怕連一個安穩覺也睡不上了。”
幾個人說這話,走到了車隊旁邊,郭守云一手扶著車門,示意霍多爾科夫斯基先上車,同時笑道:“你什么時候開始關注這些東西了?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良心現?”
“呵呵,不瞞你說,我所生不多地那點良心,早就奉獻給了英明偉大的布爾什維克黨組織,至于現在嘛”霍多爾科夫斯基鉆進車門,找了一個位置舒舒服服的坐下,這才說道,“現在我更關心的是,怎么把馬秋欣那個老頑固趕下臺。”
“他怎么惹著你了?”郭守云隨后上車,他伸手從車上的小冰柜里取出一瓶碳酸飲料,扔給霍多爾科夫斯基,同時說道,“難道你也和魯茨科伊一樣,向人家索賄被嚴詞拒絕了?”
“我向他索賄?他也配。”霍多爾科夫斯基也不客氣,他接過飲料,憤憤的說道,“我之所以要動他,是因為這老東西太不識抬舉了,你也許還不知道,他已經向白宮提交了一份建議,要求將中央銀行向各商業銀行提供的貸款利率提高百分之八十。”
“提高百分之八十?”郭守云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說道,“這老東西是想死吧?”
其實也難怪郭守云會這么吃驚,因為一旦馬秋欣地這一提議獲得通過,那么幾大商行今后地舉措將會大受限制,尤其是打壓盧布匯率這一項。
自從前蘇聯解體以來,尤其是在克里姆林宮向各商業銀行舉債之后,幾位巨頭控制下的商業銀行便與聯邦中央銀行直接達成了一項很不公平地低息貸款協議。正是根據這項協議,各大商業銀行一方面能夠從央行手里獲取大量的低息盧布貸款,一方面又在炒匯市場上瘋狂打擊盧布價格,類似這樣的做法,實際上就等同于拿聯邦政府提供的盧布做本錢,轉頭回來套取聯邦政府以及聯邦國民的財產。
以往,這一做法里存在的貓膩并不是沒人能看得出來,只不過是有人看的出來卻不敢說罷了,而現在呢,身為央行行長的馬秋欣,面對盧布瘋狂貶值、聯邦國民私人財產瘋狂縮水的局面,終于忍不住要冒頭了,他打算要一刀砍斷幾位巨頭手中的一大盧布貨幣來源,其結果自然會直接影響到幾大巨頭的私人利益。
“他是不是想死暫時還不好說,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是要打算觸觸咱們的霉頭,”霍多爾科夫斯基笑道,“這次過來之前,別列佐夫斯基與古辛斯基同我商量過一次,他們打算對馬秋欣動手,不過我考慮著這件事最好跟你商量一下,因為我這段時間得到不少消息,馬秋欣與你那位身在列寧格勒的朋友貌似走得很近啊。”
“我在列寧格勒的朋友?誰?”郭守云愕然道。
“還能是誰,”霍多爾科夫斯基表情怪異的說道,“就是那位弗拉基米爾兄弟嘛,別告訴我你不記得他了,因為他這兩天恐怕也要過來了,為了協調你與克里姆林宮之間的矛盾,莫斯科那邊可是安排不少的說客。”
“我明白了,”郭守云眉頭緊蹙,心不在焉的點點頭。
他聽得出來,霍多爾科夫斯基要對付馬秋欣是假,提醒自己倒是真的,可以肯定的是,弗拉基米爾這段時間在列寧格勒搞得某些小動作,肯定已經被人察覺了,霍多爾科夫斯基這是要對付他啊。
“嘿嘿,我的朋友,不用皺眉頭,說到底這些都是小事,”別有深意的在郭守云臉上瞟了一眼,霍多爾科夫斯基靠過來,一把摟住他的肩膀,嘿嘿笑道,“馬秋欣也好,弗拉基米爾也罷,他們都是小角色,掀不起什么大風浪來,咱們沒有必要把太多的精力浪費在他們身上。要提升央行對商業銀行的貸款利率,這么大的問題絕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定下來的,更何況現在克里姆林宮也老實多了,他們似乎對這一提案也不怎么支持,咱們還有的是時間去應付。”
“我看事情沒你說的這么簡單,”郭守云心頭冷笑,嘴上卻用慎重的語氣說道,“不行,回頭我要好好查一下,看看弗拉基米爾究竟在搞什么鬼,如果他真的有問題,那就得盡快把他拿掉,免生后患。”
“哦,你就不怕妮娜晚上不讓你上床?”霍多爾科夫斯基的臉上閃過一絲釋然,他說笑道。
“那和我有什么關系?”郭守云失笑道,“要拿也是由你出手去拿,我有的是辦法撇清自己。”
“狡猾,”霍多爾科夫斯基笑道,“你放心好啦,我這個人還沒那么小氣,列寧格勒反正也不是我的,別人愛鬧就讓他們鬧去好了,我可得多留上幾分面子,以后見了妮娜也好說話嘛。”
“嗯?這么大方?”霍多爾科夫斯基這番話,令郭守云大感意外,他睜大眼睛,好奇的問道,“老實告訴我,你這次究竟從克里姆林宮撈了多少好處,怎么整個人變得這么好說話了?”
“咳咳,那個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嗎?”霍多爾科夫斯基顧左右而言他,笑瞇瞇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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