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這場晚宴你又不參加了?”跟著郭守云從宴會廳的門里退出來,妮娜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輕聲笑道。
“不參加了,”郭守云聳聳肩,說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像這樣的晚宴我歷來都是懶得參加的,而且里面那些家伙估計也不希望我留下來,那樣大家都會感覺拘束,誰也放不開了。”
“放不開?他們要是再放開點,那遠東會變成什么樣子?”妮娜似乎也想明白了,對郭守云的所作所為,她基本上就是秉承一個充耳不聞、視而不見的標準,既懶得理會也懶得多說,反正她知道自己即便是磨破嘴皮子,眼前這個男人也不太可能聽她的。
“所以我才要時不時的給他們敲敲邊鼓,”郭守云自然能夠體會到妻子的心思,他笑了笑,說道,“至于我嘛,呵呵,你也看到了,如今的遠東雖然經濟嚴重滯后,失業率居高不下,但是相對于聯邦境內的其它地方,這里多多少少也算是一片樂土了,不然的話,西邊的人為什么一窩蜂的朝這邊跑啊?”
對與郭守云所說的這一番話,妮娜倒是不能不表示認同,畢竟活生生的現實擺在那里,相對于周邊的大部分地區來說,遠東目前的居民生活狀況的確算是較為優越的。就拿十幾個主要城市的冬季供暖問題來說,在郭氏集團的干預下,各州的天然配給雖然已經采取了收費的制度,但是收費基準卻被控制在了一個中下收入家庭所能接受的范圍內,僅僅是這一點措施,就足以保障遠東數百萬人平安度過這個殘酷的冬季了。同樣的,正是由于郭守云在背后操縱黑手黨幫會,如今遠東地區的治安狀況才能保持在一個相對平和的環境之下,就拿哈巴羅夫斯克來說,過去的兩個月里。竟然連一起重大地刑事案件都沒有生過,這在如今的聯邦幾乎是無法想象的。現在的遠東治安是個什么狀況?一旦生了類似于綁架、殺人之類的重大刑事案件,內務部的警察機構還沒有動員起來呢,案地的黑手黨幫會就先有了行動。案子是他們做下地,他們就要推一個人出來頂罪,若是案子與他們無關,那就更簡單了。他們有自己的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將罪犯揪出來,在這方面。他們甚至比警察地效率還高。至于說官場上,郭守云的手段也是很犀利的,他一造了遠東最大、范圍最廣的貪污官僚階層,同時呢,又把這種貪污的行為操縱在可控的范圍之內,毫不客氣的說,如今遠東大大小小地官員。他們貪歸貪。但是卻不敢把手伸地太長,就像今天的瑪什科夫,郭守云不疼不癢的點了他一句,回頭他就會老老實實的收斂起來。在這方面,即便是廉政稽查部門的威懾力,都不如郭守云的一句話有效。
從這方面看,郭守云一手組建的郭氏集團,究竟給遠東帶來了災難還是帶來了福氣,這個問題似乎很難說清楚了。
“算啦。別說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了,”看了一眼陷入沉思的妮娜,郭守云笑瞇瞇地伸出手,攬到對方的小蠻腰上,一邊在那纖柔的地方輕輕撫摸著。一邊說道。“今天可是元旦節,是個喜慶的日子。怎么樣,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喝兩杯,然后回去嘿嘿,溫馨溫馨。”
“溫馨你的大頭鬼,”妮娜在男人使壞地手背上掐了一把,嬌嗔道,“今天我可沒有時間,這里地宴會你可以不參加,可軍區的宴會我卻是要去參加地,更何況一會兒我還要去看看爺爺,所以今晚估計沒時間陪你了。”
“哦?不是這么掃興吧?”郭守云揉揉鼻子,略帶不滿的說道,“我今晚可是推開了手頭上的所有應酬,專門抽時間來做做居家男人的。軍區的宴會有什么好參加的?一會兒我給挈廖緬科打個電話,幫你把應酬推掉,至于爺爺那邊嗎,可以明天早上再去,我陪你一起去。”
“那怎么行,”妮娜搖頭笑道,“軍區幾位將軍都是我的老上級了,今天的晚宴如果我不出席的話,那他們的心里會有想法的,更何況我剛剛接手警備旅的領導工作,按照慣例,今晚我還必須到軍營里去探訪的,還要和下級軍官們做一些談心的工作。所以”
“那么較真干什么,”郭守云不以為然的說了一句,老實說,他對妮娜這種認真的態度,實在是很不感冒,如今的遠東軍區是個什么局面誰還不清楚啊?有些事情根本而不是工作態度認真就能夠解決的。不過話說回來,軍區那邊有妮娜盯著,郭守云倒是挺放心的。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啊?郭守云覺得自己就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原本妮娜無所事事,整天在家里呆著,他這個做丈夫的,無論什么時候回去,都能有個陪著說話的人。如今好了,身邊幾個女人全都有了她們自己的工作,最要命的是,她們清閑的時候,往往就是自己最忙碌的時候,而自己清閑的時候,她們又忙碌起來了,在這種情況下,過個元旦節自己都要獨守空房了。
“算啦,算啦,”嘆息一聲,郭守云伸手在妮娜的翹臀上拍了拍,無奈的說道,“你要去就去吧,嗯,我讓波拉尼諾夫送你過去,記得不要熬夜,明天早上早點回去,別忘了守成明天一早可是要回來了,他那個小情人聽說也要一起來,你這個做大嫂的好歹也得在場吧。”
“嗯,我知道了,”妮娜轉過身,探頭在丈夫的額頭上親了一口,輕笑道,“你也早點回去休息,明天,明天晚上我再陪你。”
郭守云攤開手,聳聳肩,沒有說什么。
一行人從政府大樓內乘電梯下來,在樓前的廣場上,郭守云先將妮娜送上車,這才牽了兀自饕餮不絕的小維克多,在幾位保鏢的簇擁下,朝自己的座車走去。
“先生,去哪兒?”鉆進車里,坐在駕駛座上的司機朝后視鏡里開了一眼,問道。
“哦,幾點了?”郭守云伸手替小維克多撣去落在胸前的幾塊春卷渣,隨口問道。
“七點一刻,”司機擼起衣袖,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回答道。
“去哪兒?”才七點多鐘,這個時侯回去睡覺顯然早了點,郭守云想了想,打算找一個可以消遣的地方,可前后尋思了一番,他才豁然現,偌大的一個哈巴羅夫斯克,他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消遣的地方。
當然,要說起來,如今哈巴羅夫斯克的夜生活還是很豐富的,這里要酒吧有酒吧,要賭場有賭場,要艷舞歌廳也有的是,對于一個多金的男人來說,在這個地方,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大把大把的銷金窟,至不濟了,也可以找個艷舞歌廳看看脫衣舞,然后找兩個或嫵媚或純美的女郎,瀟瀟灑灑的過一晚上。可對于郭守云來說呢,他對這些東西顯然已經失去了興趣,他一不好賭,二不嗜酒,至于說女人,他似乎也不缺,不說別的,遠東所有成規模的色情場所,幾乎都是他名下的產業,在這種情況下,他哪還有出入那些場合的興趣?
堂堂一任郭氏集團的掌門人,卻找不到什么好的方式來排解寂寞空虛,這事說起來似乎讓人難以置信,但它卻是明白在那里的現實。沒錢的人想做很多事情沒有能力去做,而真正有錢的人,卻又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就像郭守云,他現在除了做壞事、與人勾心斗角之外,竟然就找不到任何人生的樂趣了,如果單從這方面來講,這個世界還算是很公平的。
“回去吧,哪兒也不去了,”琢磨了半天,卻沒有任何頭緒,郭守云嘆息一聲,仰身躺倒在車座里,有氣無力的說道。
司機扭頭朝后瞅了瞅,沒有多問什么,他動車子,在政府大樓前的環形花圃前繞了一圈,而后徑直朝外開去。
車隊行駛在哈巴羅夫斯克喧囂的夜街上,明亮的路燈以及一間間通明的店鋪在車窗外飛速后退,郭守云坐在車座上,歪頭看著車窗外的夜景,那對平素目光犀利的眼睛里,罕見的跳躍出了幾分迷茫。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在這個俄歷元旦的夜晚,乘坐著自己的豪華嘎斯防彈吉普車,漫游在哈巴羅夫斯克市的街頭,感受著俄羅斯人過節的氣氛,郭守云的腦海里,竟然很突兀的聯想到了他所熟悉的哈爾濱,聯想到靜靜流淌的松花江,聯想到了那棟被他抵押出去的二層小樓。
一直以來,郭守云都覺得自己對國內的一切都看的很淡薄了,自從加入蘇聯國籍之后,他更多的是把自己看成一個俄羅斯人,至少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遠東人,可是今天,在那一份寂寞空虛的沖擊下,他不由自主產生了回憶——人更多的時候還是活在回憶中的,郭守云同樣也是如此。
今天是公歷的一月十四號,再過半個多月,到二月的頭一個星期,也就是國內一年一度的春節了,對于這個節日,任何一個中國人都是相當看重的,那么,自己今年的春節怎么過?郭守云在心里悶悶的想著。
“完了,沒有了,”小維克多體會不到郭守云那種復雜的心情,她將最后一份春卷塞進嘴里,然后支楞這兩只油乎乎的小手,用她那特有的單音,清清脆脆的嚷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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