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國功賊第四章 騰淵 (三 上)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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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騰淵 (三 上)


更新時間:0001年01月01日  作者:酒徒  分類: 架空歷史 | 酒徒 | 家園 | 開國功賊 | 隋唐 | 寫意 | 青春 | 勵志 | 夢想 | 執著 | 酒徒 | 開國功賊 
第二卷柳絮詞—第四章騰淵(三中)

“我能有什么說,大當家想稱王,也是人之常情!”程名振連連搖頭,臉上露出幾分掩飾不住的失望。莊戶人家多打了幾斗麥子都想再納個妾呢,何況張金稱已經于襄國郡站穩了腳跟!他對外放話說要聽自己的建議,是為了保全九位當家同氣連枝的現狀,其實無論自己說什么,最后結果都是一個樣。

“唉!沒說他們!”王二毛對張金稱裝神弄鬼制造稱王輿論的事情也很不感興趣,撇了撇嘴,悻然道:“出頭的椽子先爛的道理都不懂。要稱,也應該慫恿高士達先把王旗亮出來。怎么著人家也是河北綠林道總瓢把子,張大當家稱了王,讓高大當家怎么辦?再說了,眼下楊老虎雖然去了北方,但總有回來的時候。到那時他看到誰的王旗,還不是先奔誰撲過去?”

幾句話說得有條有理,令程名振不禁刮目相看。猛然間,他意識到王二毛已經不是原來跟在他后打轉的那個小混混了。半年多的流賊生涯,令對方身上幾乎起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雖然嘴巴上的汗毛還沒有變黑,喉結也沒有完全長出來,但那雙眼睛,卻是高傲之中帶著幾分憂傷,仿佛曾經看穿了世態炎涼一般。

“你看我干什么?”王二毛被程名振看得有些心慌,瞪起眼睛追問。

“你小子哪學來這么多彎彎繞。記得別跟其他人說,免得禍從口出!”程名振伸出拳頭,在好朋友肩膀上捶了一下,鄭重叮囑。張金稱對自己和王二毛十分器重,但那并不意味著自己和王二毛就可以亂說話。巨鹿澤的水,并不比館陶縣衙門里邊淺多少。不小心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難免又被仇家背后捅刀子。

他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王二毛卻有些混不在乎,又撇了撇嘴,悻然道:“那些老東西能成什么氣候,也就是仗著資格,背后嘀咕嘀咕。只要咱們兄弟手里的兵權不放,諒他們也折騰不出什么花樣來!”

這句話更令程名振吃驚,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眼前坐著的到底還是不是昔日那個王二毛。但無論對其他人如何鄙夷,王二毛待他的情誼卻還是真的。見他目光飄忽不定,抬手捶還一拳,笑呵呵地繼續:“怎么,難道我說得不對么?這年頭,依仗誰,也不如依仗自己。只要咱們手里有兵,營里邊有糧,走到哪里不是吃香喝辣?那幫老家伙有本事自己出來打幾個縣城看看,沒本事打仗,吃著咱們,喝著咱們,就少他娘的給咱們惹事!”

“你還是小心點為妙。咱們剛剛在澤地里邊站穩腳跟,別招人惦記!”程名振一把抓住王二毛揮過來的拳頭,低聲警告。“有些事情能做,卻不能說。有些事情既不能說,也不能做,最好連想都不要想!”

王二毛接連掙脫了幾次,都沒能將拳頭從程名振的掌握中掙脫出來。值得服軟認輸,笑了笑,低聲道:“我明白,這不是跟你么?換了別人,我還懶得理睬他們呢!反正沒人惹我,我也不惹事。如果有人非不開眼的話,咱們也沒必要怕事!”

以二人眼下手中掌握的實力,的確不必懼怕其他幾位寨主的挑釁。雖然經過程名振的一番,各位寨主送來的那些嘍啰的戰斗力都有所長進。但一直跟在程名振、王二毛兩人身后的這三千多人,卻比其他同樣受訓的嘍啰多了幾個月的實戰機會。戰場上敲洗練過的精兵,和校場上訓練出來的精兵,完全不是同一個概念。此刻甭說其他幾位寨主中任何一位欺負過來,程名振可以打得他滿地找牙。即便除了杜氏父女之外的其他六位寨主聯手,程名振憑著手頭的三千來弟兄也許無將他們一戰而破,自己徐徐且戰且退,徐徐遠走的把握卻是十足十。

當然,由于張金稱一直對他信任有加,以他的性格,也做不出辜負張金稱的事情來。但做不出不等于沒防備。正如王二毛所言,靠人不如靠自己。事實上,經歷了館陶縣的一場背叛,程名振對“實力”兩個字的認識尤為深刻。否則,他也不會做這種硬仗全是自己打,好處卻跟幾位當家平分這種傻事了。

既然王二毛的話已經說到這個份兒上,程名振也不再做作。壓低聲音,繼續叮囑:“今天的話你我心知便可,沒必要告訴任何人。鵑子嘴里藏不住事情,所以暫時連她咱們也得瞞過了。大當家對我有恩,咱們不能讓他覺得是養了白眼狼。至于其他人,暫且走一步看一步。有大當家在,他們也不敢做得太過分!”

“當然,除非他們找罪受!”王二毛聳聳肩膀,目光中露出幾分陰狠。

程名振甚為敏感,立刻察覺到王二毛說話的語氣不正常,“這次回去,他們又找你麻煩了?還是有人欺負了周寧?”

“誰?”王二毛再次聳肩,冷笑。“你答應給他們每人兩個美女,已經都做到了。他們明著又怎好意思再打周家小妞的主意。至于我,不是說過了么,也就是背后嘀咕嘀咕,當著面,他們不在乎我的臉,還在乎你和鵑子的臉呢!”

“那倒也是!”程名振心里一松,啞然失笑。杜鵑是有名的護短,王二毛名義上是杜鵑麾下的堂主,誰敢明面兒欺負王二毛,不用張金稱來主持公道,已經好久沒跟人打架的杜鵑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王二毛也笑,猶豫了一下,低聲道:“倒是你,自己小心些。那個叫魏征的家伙不是個善茬。他既然盯上了你,早晚會有所動作!”

“沒事!我現在跟他以虛對虛,不會輕易見真章!”程名振在領兵打仗方面一直很有自信,聽王二毛說得鄭重,笑著寬慰。“并且魏征頭上那個元寶藏是個糊涂蛋。我不主動進入武陽郡,他肯定也不會來招惹我!”

“你還是小心些。那姓魏的家伙……”王二毛仍不放心,猶豫著說道。想要拿幾件魏征過去的事跡提醒程名振,卻發現自己的記憶中,有關魏征只是一個名字。隱隱覺得此人非同一般,到底不一般在哪里,卻根本想不起來。

“你從哪里聽說魏征的?他很厲害么?”有了前面的鋪墊,程名振已經不敢再輕視好朋友的任何意見。沉吟了一下,低聲追問。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本以為可以通過王二毛掌握的情況,加深一下自己對魏征的了解。話說出口好一會兒后,卻得不到半點回應。瞪大眼睛細看,只見好朋友王二毛眉頭緊皺,苦苦思索,目光中卻是一片茫然。

“想不出來就別想了,估計你也是道聽途說!”不忍眼睜睜看著好朋友難受,程名振大度地拍了拍對方肩膀,柔聲安慰。

輕輕的一巴掌下去,卻打得王二毛如豹子一樣跳了起來,一個箭步竄出老遠,然后站在原地,訕訕地道:“反正我總覺得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并且很厲害,非常厲害!”接連將“厲害”二字重復了幾遍,他又舒了口氣,繼續補充,“也許是做夢夢到的吧,反正咱們最好別招惹他。免得他真的是個太歲,到時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我看你最近是累壞了!”程名振搖頭,被好朋友一驚一乍地表現逗得哭笑不得。盡管便太相信王二毛的忠告,他還是決定謹慎些,免得真的踢到鐵板,“我本來也沒打算向武陽郡發起進攻,元寶藏既然存著招安我的心思,短時間內肯定不會與其他幾個郡聯手。趁著楊老虎不在的光景,咱們先將最愛找麻煩的家伙收拾掉。免得自家老巢天天都被他惦記,連睡覺都不得安生!”

“你是說楊積善?”王二毛又向外閃了幾步,側著身子,如躲瘟神般不敢與程名振的正面相對,“我的老天爺啊,你是不是瘋了。與其惹那楊白毛,咱們還不如去惹魏征呢。至少敗在魏征手里,咱倆大不過是一個死。若是敗給了楊白毛,咱們倆可是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了!”

“也不見得會敗給他!”程名振笑了笑,伸手從桌案上鋪開一張破舊的輿圖。“你看,距離咱們老窩最近的就是巨鹿澤,上回咱們破了經城,楊積善就恨不得追到巨鹿澤中把場子找回來。如果咱們這次再向宗城附近湊湊……”(注1)

經城和宗城位于清河郡和巨鹿澤之間,距離上與楊積善駐扎的清河城稍近,但楊積善若領兵前來,卻要渡過幾十丈寬的漳水。而程名振去劫掠二地,卻直接走清漳通往宗城的官道就行了。

在行軍的方便性上,張家軍并不吃虧。但王二毛擔心的是清河郡兵的戰斗力。畢竟楊積善是有名的百勝郡丞,據官府的邸報上說,此人最近三年來與綠林好漢們共打了六百多仗,從無一敗。為此,大隋皇帝楊廣還親自寫了匾額,派人用快馬從遼東送回來嘉獎他。

除了驍勇善戰之外,楊積善的兇名在河北各地也絲毫不亞于張金稱。后者喜歡把對手的心肝挖出來煮著吃,而流寇頭目們如果不幸落在楊積善之手,輕則大卸八塊,重則千刀萬剮,從來沒有任何人落下過囫圇尸首。因為楊積善雙眉之間有一縷天生的白毛,所以綠林豪杰們都稱其為“白眼狼”,“楊白眼”,稍微尊敬些,則稱之楊白毛。

以前張金稱帶領巨鹿澤群雄也跟楊積善遭遇過幾次。結果都是以眾欺寡,卻被人少的一方打得狼狽而逃。久而久之,巨鹿澤群雄幾乎養成了一個習慣,絕不跟楊白毛正面交手。既然明知道打不過,躲得遠遠的總是沒的錯。誰也沒膽子像程名振這般,不待楊白毛殺過來,自己卻主動前去捋其狼須。

驚詫于好朋友的大膽,王二毛湊上前,順著程名振的手指仔細觀看。只見半張桌子大的輿圖上,密密麻麻地畫滿了黑線。有些地方畫著圈圈,有些地方標著數字。個別地方還用朱砂涂成了紅色,以示其位置險要。

這樣詳細的輿圖,王二毛在別人那里從沒看到過。巨鹿澤“好漢”都來自周邊各郡,每個人都可以稱得上是活輿圖。打仗時只要頭領一聲令下,怎么走,哪條路近,根本無需指揮者勞心。底下的小頭目們湊在一起,很快就能把最佳行軍路線給商量出來。

同樣,各郡的郡兵也是本地人,對地形地貌的熟悉不亞于綠林豪杰。所以雖然驚詫于程名振對地形分析得仔細,王二毛還是決定委婉提醒他,“那楊白毛也是本地人!麾下郡兵人數超過五千,并且都是下了大本錢裝備的,光硬弓就是人手一把……”

“沒那么多,我仔細談聽過,清河郡兵的弓箭裝備數量,大概在四成以上!”程名振笑了笑,絲毫不掩飾自己心中的貪婪,“所以我才想從他身上撈一票。咱們這邊配置不起厚甲,遇上敵人的弓箭手老是吃虧。從楊積善手中搶一批過來,今后再與官軍交戰,也不至于在百步之間光挨打還不了手!”

“我看你真是瘋了!”王二毛瞬間明白好朋友這些日子為什么一直把隊伍駐扎在漳水河畔了。廢棄的清漳城與武陽郡只有一水之隔,張家軍懸師于此,很容易被人誤解為準備渡河劫掠武陽郡。如此,武陽郡上下必然厲兵秣馬以待。而清河郡上下卻可以松一口氣,靜等武陽郡的郡兵與張家軍拼得兩敗俱傷時,趕過來坐收漁翁之利。

趁著各郡官員互相看熱鬧的機會,程名振就可以從從容容地將細作分派出去,打聽清河郡的虛實。如今武陽郡試圖以招安代戰,清河郡又不清楚臨戰雙方的具體情況,張家軍便可以迅速沿官道撲向宗城!

宗城突然受到攻擊,楊積善必然發覺自己上了流寇的當。為了保住其百戰百勝的好名聲,此人一定會急急忙忙地殺過漳水西岸來。屆時張家軍半渡而擊……

這是一個瘋狂且大膽的計劃,如果成功,必然會一舉打出張家軍和程名振本人的威名。但萬一被楊積善反咬一口的話,恐怕程名振麾下的三千嘍啰,沒幾個能活著回到巨鹿澤。

“比那幫老家伙們還瘋!”見程名振對自己的評價只是微笑,卻不反駁。王二毛又大聲補充了一句,“那幫老家伙做夢想著當開國元勛,好歹不會把自己從夢里給笑死。你這個招要是被人識破了,鵑子非守……呸,呸!去他,老子不跟你一起瘋,老子帶人回巨鹿澤!”

話雖然說得狠,他卻沒有立刻轉身出帳。眼巴巴地看著程名振,期待對方能改變主意。程名振再次搖頭而笑,用眼角的余光掃了王二毛一下,低聲說道:“你到底想不想早日娶周寧回家?你到底想不想揚名立萬?這么好的機會……”

提起周家大小姐,王二毛立刻又是一肚子火氣,“周家那小娘皮根本不拿正眼看老子。老子好心好意給她帶的禮物,第二天再去看,她連包都沒拆,原來給她放在哪了,還是在哪!呸,老子不就是不認識字么?又不是瞎子瘸子。他們周家的人倒是都認識字,可惜個個都是披著人皮的畜生!”

“我可以跟鵑子說,讓她早日把周寧許給你!”程名振微笑,低聲拋出一個難以拒絕的誘餌。

“真的?”王二毛喜出望外,瞬間把兩眼瞪得滾圓。看到程名振臉上那神秘莫測的笑意,又嘆了口氣,幽幽地道:“送我也沒用。強扭的瓜不甜。我即便把她給睡了,她還是天天給我冷臉色看。每天睜開眼睛便是一肚子氣,又何苦來呢!”

“我倒不怕他給你臉色看。她至少你會好好待她,不會把她當個玩物!”程名振拍拍二毛的肩膀,笑著給對方打氣。好朋友的確長大了,居然除了自己開心之外,也考慮到了別人的感受。“我是怕還有人打周寧的主意,即便你把她領回家,后宅也難以安生!”

“誰敢!”王二毛雙眉倒豎,轉眼,又開始咧嘴苦笑。“他,小娘皮看不起老子,那些老東西也看不起老子。到時候一群色棍整天圍著老子的院子轉,老子頭上即便不發綠,顏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最早進入巨鹿澤當匪的那批人,十個之中八個是亡命徒。既然連死都豁出去了,廉恥之心又值幾個錢來?若想讓家門口清凈,唯有一種辦法。就是表現得比色棍們更惡,更狠。就像當年杜鵑那樣,自然能讓別人敬而遠之。

指望周寧學杜鵑的樣子掄刀動槍,那無異于癡人說夢。所以唯一解決辦法就是,王二毛自己盡快將名聲豎起來。“我跟你去找楊白毛的麻煩!”想到這,無需程名振再多啰嗦,王二毛主動請纓,“咱們幾時動手,,反正老子本來就是光棍一條,大不了將老本都賠進去!從頭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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