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條好漢懷里揣著手榴彈,從倉庫里鉆了出來,此時熱蘭遮城里已經沒有了警衛兵,所有的荷蘭人都上了城墻或者炮臺,居然沒人來管他們。
王田村膽怯地搖了搖郭敬二的手肘,低聲道:“郭先生,咱們炸哪里啊?”
郭敬二可不是一個將軍,沒什么指揮水平,他身后跟著5o條漢子,卻不知道怎么用。他站在城中想了半天,看到荷蘭人正在給城墻上的大炮裝填炮彈,于是狠狠地咬了咬牙道:“咱們去占領炮臺。只要荷蘭人沒了大炮,外面的援軍就能輕松打進來。”
王田村看了看城頭上密密麻麻的荷蘭士兵,膽氣有點下降,他低著頭道:“我聽說……攻城最重要的是城門來著……”
郭敬二拍了拍腦門道:“你說得對,好,王田村,你帶二十人,去里應外合炸開城門。另外三十人跟我去炸炮臺。”
不論是去炸炮臺還是炸城門,這都是有死無生之舉,眾人的膽氣都有點下降。
郭敬二從墻上扯下一只火把抓在手上,冷笑道:“怎么了?現在縮了?沒卵子的給我回倉庫里去。”他不理會后面的眾民工,自己一個人向炮臺的階梯爬了上去,爬到一半,就點燃了手上的手榴彈。
炮臺一個炮兵見到爬上來,大聲質問道:“什么人?你上炮臺來做什么?”
郭敬二大笑道:“老子來給你送好吃的。”言罷手一揮,一顆冒著煙的烏黑鐵球向炮臺飛了過去。
荷蘭兵倒也不傻,一看就知道是手雷來了,炮臺上的幾個炮兵把腦袋一抱,噗通一聲撲倒在地,心想:“死定了。”結果他們等了半天,那手雷也沒有暴炸。
咦?幾個炮兵大感奇怪,從地上爬起來左顧右盼,手雷呢?
正在這時,大炮旁邊的地上出轟地一聲,手雷這時候炸了,橫飛的彈片傾刻間將炮兵們打得滿身血洞。
那炮兵臨死前還在想,為什么這顆手雷暴得這么晚呢?
原來郭敬二第一次使用手雷,點燃了就扔了出去,火繩才剛開始燒呢。
他扔出一顆手榴彈之后,又點燃第二顆,向著不遠處城墻上的荷蘭兵擲去,然后身子一矮,撲入了大炮的下面。
這時旁邊的荷蘭兵也反應過來了,紛紛舉起轉轉輪火銃,對著郭敬二轟來。但是郭敬二手上已經沒有手雷了,他只好躲在炮臺上面的紅衣大炮下面,火銃一時半會打不著他。
幾個荷蘭兵罵罵咧咧地向炮臺跑過來,準備用刺刀將郭敬二從大炮下面趕出來。
看見郭敬二遇險,王田村大吼一聲:“拼了”他也從墻上取下一個油燈,對著城門的方向走了過去。另外四十八人愣了愣,終究勇氣上涌,將膽怯從身體里趕了出去。
十九人趕緊向王田村那邊跟過去,另外二十九人,則向著郭敬二跑來。
“炸啊,我要給我的村人們報仇血恨”王田村一聲慘吼,將點燃的手榴彈扔向了城門上的守兵……
隨著郭敬二的第一顆手雷在炮臺上炸響,張逸塵的嘴角彎起了一道森然的微笑:“機會來了”
“全面進攻”馬祥云不失時機地一揮手,九千閻王軍向前壓去:“讓荷蘭兵的注意力全放在城外,別讓他們有機會清剿城內的民工們”
九千閻王軍一起向著城墻下面猛沖,來復槍向著城墻頂上傾瀉出一片密集的子彈。
“大炮”荷蘭炮兵大叫道:“裝填開花彈。”
西北墻角的一門紅衣大炮緩緩地轉過頭來,瞄準了閻王軍的方陣,然而這門大炮還沒吐出火舌,一個民工就將手榴彈扔向了大炮旁邊的炮兵,只聽到轟地一聲,西門角的大炮歸于了沉寂。
“干掉城內的豬玀。”有荷蘭兵大聲叫道,他轉過身,拿起轉轉輪火銃向著民工轟去,一個剛剛扔出一顆手榴彈的民工中彈倒地。
郭敬二沖到他的尸體旁邊,將他還沒有用的手榴彈撿了起來,隨手點燃,又扔向了荷蘭兵。
“沖啊”張靈杰提著一把來復槍,沖鋒在閻王軍的方陣最前面,身先士卒是閻王軍一貫的風氣,別說將了,就連張逸塵、彭巴沖、馬祥云這些大將,都喜歡沒事沖在最前面,這種風氣影響了閻王軍全軍,將領們都喜歡沒事就向前沖。
這一點被鄭曉路批評了無數次,并且勒令將領不準沖鋒,但除了譚宏之外,一打起仗來,將領們還是頭腦熱,沖得最快。
張靈杰不但是個統軍將領,同時也是一個神槍手,他沖到最前面,瞄著城墻上一個看起來像將領的軍官,碰地一槍,那軍官應聲而倒。
“將軍好槍法”一大群士兵一邊向前沖,一邊舉起來復槍,向著城墻上一陣亂打。跑運中放槍的準頭可想而知,不過把來復槍一起轟鳴,就不用考慮準頭問題了。
墻頭上鉛彈亂飛,荷蘭人連頭皮都不敢露在城墻外面一絲兒。
“開足火力壓制城頭”馬祥云下令道:“黑桿兵準備搭槍繩。”
原來黑桿兵與白桿兵一樣,可以把四五把長矛接在一起,變成一根長長的槍繩,只要把槍繩搭上了城頭,士兵們就可以順著槍繩爬上城去。
借著來復槍的火力壓制,擲彈兵們也沖到城墻下面,他們將手榴彈毫不吝惜地向著城里亂扔。熱來遮城的城墻只有三丈高,這點高度對于擲彈兵的臂力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他們可以輕松地將手榴彈扔到城墻上面,炸得城墻上面的荷蘭兵鬼哭狼嚎。
荷蘭人的總督不在,士兵數量又比閻王軍少了幾倍,武器還落后幾個層級,這仗真是沒法打了,若是不是靠著有堅硬高大的巖城,早就崩潰,現在也只能靠著城墻苦苦支撐。
土美村
“豬玀們,都給我站好,不準亂動,誰敢亂來,我就斃了他。”一個荷蘭軍官在土美村里四處走動,將村民們分成三堆,用士兵看守了起來。
只有鄭曉路、郭懷一、吳化龍三個人沒有被看守起來,他們和普特曼斯的副官一起,站在“新房”外面,給普特曼斯和皂鶯把風。
普特曼斯剛走進“新房”,就見到皂鶯坐在一張紅色的繡床旁邊,她的紅蓋頭和鳳冠霞帔都已經被她自己給扔了,此時她坐在床上,婷婷聘聘,有如一朵盛開的大紅花。
普特曼斯有一瞬間的目眩神迷,他向前走了兩步,一腳踢翻了一張矮案桌,桌上放著許多水果和糕點,被他一腳踢得滿屋子亂滾。原來普特曼斯的注意力全在皂鶯身上,這桌子放在屋中間,他完全沒看到。
見到普特曼斯走了進來,皂鶯冷冷一笑道:“你不是不愿意進來娶我嗎?現在又進來做什么?快出去吧,荷蘭人的大官,咱們中國姑娘高攀不起。”
普特曼斯見到皂鶯那張紅里透白的面容,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連骨頭都軟了一半,多么傳統的中式美女啊。
當時的西歐掀起了一陣中國熱,在幾十年之后,也就4年,中國熱持續加溫至鼎沸的的時候。法國宮廷里來了一個女人,她用不純熟的法語告訴法國人她是一名中國人,并且還是一位公主,是康熙的女兒。
這件事在當時造成了轟動,由于達官貴人非常迷戀東方美女,因此用最隆重的禮儀來接待她。他們極力充當中國女人保護人的角色,給這位中國公主以鮮衣麗服、珍饈美饌,良加照料,使得這位中國女人享盡人間富貴榮華。
此時的普特曼斯見到皂鶯那可取得秦淮花魁的容顏和氣度,配合西歐剛剛升起的中國熱,他哪有不迷醉的道理。
普特曼斯從地上散倒的食物中找到一個酒壺,壺里的酒已經灑了一半,他把剩下一半全灌進肚子里,然后慢吞吞地向著皂鶯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道:“中國美女,我剛才不知道的你美貌,所以有些失禮,你就不要計較了。跟我回城堡里去吧,我會給你穿最美的衣裳、給你最好的美食、最尊貴的身份……”
皂鶯哼哼一笑道:“既然你這樣說,那你過來和我喝一杯交杯酒吧,這是咱們中國人的習俗。”
普特曼斯為難地想,我剛剛把地上撿起來灑都喝光了,到哪里再找交杯酒來?他鼓起眼睛在地上一陣亂看,終于現兩只酒杯,還有另一壺打翻在地上的酒。他把這些零零碎碎全部撿起來,給兩個杯子倒滿美酒,然后端著杯子,滿臉得意地走向皂鶯。
皂鶯瞥了他一眼,嘆道:“你們西洋人的習俗里,結婚時還要左腰上插著短銃、長劍,右腰上插著權杖?”
普特曼斯一聽,汗了一把,趕緊道:“不是的,這是我的疏忽。”他看皂鶯嬌滴滴的樣子,心想這個女人應該不會有威脅。于是伸手拔下了短銃和長劍,扔到屋角,待到要拔下權杖時,他卻心念一轉,暗想,怎么也得有一個防身的東西在身上一……
于是普特曼斯笑道:“權杖就留在身上吧,這不是武器,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佩戴在身上也可以表示我的誠意。”
皂鶯也不愿逼得太緊,怕他查覺,只要短銃不在他身上,皂鶯就已經不怕他了,于是笑道:“把酒拿過來,咱們喝了它吧。”
普特曼斯滿臉含笑,一只手端著一個酒杯,向著皂鶯慢慢地走來。
正在這時,熱來遮城的方向,突然傳出來一陣轟轟的炮聲,原來是金竹軍的三百門艦炮此時正在齊射。
普特曼斯一聽炮聲,臉色頓時大變,他將手上的酒杯一摔,轉頭向著屋外大叫道:“副官,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