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大瑄深深地看了兒子兩眼,也不多說,收攏了白蓮教的殘兵敗將,便要離去。()
卻見鄭芝龍的鷹揚號駛了過來,船首上站著一身戎裝的鄭芝龍,他和施大瑄對視良久,兩人都忍不住長長一嘆。
“你走吧”鄭芝龍揮了手道:“風云十八芝還活著的不多了,我可不想再繼續手足相殘。而且,你兒子是個好樣的,能教出這樣的兒子,我相信你也不會只是一個傻瓜般的白蓮教徒。”
施大瑄抱拳一揖道:“幼年時施大瑄得無為教諸多幫扶,才不至餓死街頭,今日叛了將軍幫著白蓮教打這一仗,實非我的本意。甘輝和洪旭只是出于意氣幫我,并不是白蓮教徒,請將軍不要怪他們。”
鄭芝龍揮手道:“走吧,我不怪你們,但你們也沒法再留在我軍中了,茫茫大海,要找個立根之處不易,你們好自為之。”
這邊趙水鬼在鄭曉路的示意下放回了洪旭。
施大瑄、甘輝、洪旭三兄弟領了一群殘兵敗將,以及打得稀巴爛的破船,還有一群因為幫主陣亡而失魂落魄的白蓮教眾,好一只亂七八糟的敗軍,這只敗軍也逆著夕陽的余輝,慢慢地向著東邊的大海駛去,不多久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是真是好心腸啊”鄭曉路忍不住哈哈笑道:“這些亂八糟的人,我一個都沒殺,全放他們走了,我這人的心腸真是越來越軟了。”
此時江面上就剩下金竹軍和鄭芝龍部,兩軍的狀態都不怎么樣。岸邊的官兵也在緩緩撤走,因為閻應元知道官兵沒有實力與這兩個巨寇打水戰,所以很理智地退了兵,只留了一些藤牌兵在江邊看守著搶來的荷蘭大帆船。
“飛虹將軍”鄭曉路對著不遠處船頭上的鄭芝龍大聲道:“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嗎?”
鄭芝龍皺了皺眉,不無郁悶地道:“也沒什么好打算了,本想在這里接回兒子,然后揮兵直攻臺灣,現在船隊打成這樣,我也不敢再去向臺灣伸手,得先找個港口修整一下才行。”
“你的老家還能回嗎?”鄭曉路忍不住問道。
“安海鎮?”鄭芝龍苦笑一聲,搖頭道:“我這次反了朝廷,安海鎮只怕傾刻間就要被朝廷的陸軍攻陷。我可不擅長打陸戰啊,所以我一早就將家人都遷到一個小島上暫避了,安海鎮已經回不去了。”
“看來貴軍也急著找海港”鄭曉路苦笑道:“沒想到一轉眼,咱們兩家人都得苦哈哈的在大海上找港口,真是何其可笑。”
“一起去舟山吧。”鄭芝龍認真地道:“我聽孫文宇說了,你們打算去舟山。現在我去不了臺灣,也打算先去舟山安頓一下。咱們兩家人合力,把舟山好好整頓一下,弄一個新家出來。”
本來是我要去舟山,現在變成和鄭芝龍共享舟山了,不爽,鄭曉路心里打了打小算盤,但他隨即釋然,以自己現在的艦隊實力,若是獨占舟山。被劉香和荷蘭人來個夾擊,非完蛋不可,還是和鄭芝龍一起搞比較安全,想必鄭芝龍也有這樣的打算。
兩位姓鄭的大佬同時在艦首上抱了抱拳道:“承蒙關照了”
兩軍一起開拔,駐扎在崇明島上的兩萬閻王軍陸軍也登上運兵船,跟著水軍一起向東南前進。
殘陽如血,一堆破船
擎天柱的甲板上滿是坑坑洞洞,江百濤指揮著一群水手拿木板臨時將這些坑洞補上。甲板上乒乒乓乓,到處敲出煩悶的聲音。
鄭曉路陪著張逸塵躺在船頭上,看著天色慢慢黑下來。太陽下山之后,大海上一片安寧,滿天星斗閃耀,天空掛起一抹彎月。月色很溫和,輕輕柔柔地披灑下來,再輔以溫柔的海風,讓人忍不住想在甲板上瞇一會兒覺。
鄭曉路很想找個扇子來亂扇兩把,但是冬天的海面上亂扇扇子,確實不大妥當,他腆著臉對張逸塵笑道:“逸塵兄,我最初看你和李浮屠打得似乎你占上風了啊,咋打著打著,你就重傷了?”
張逸塵躺在一具古藤椅中,臉色略微有點蒼白,他嘿嘿笑了兩聲,道:“我和李浮屠打的時候,老聽到刑旭和他吵架,李浮屠總是靠著圣蓮令壓他。若是我打贏了李浮屠,我擔心刑旭又跟著上來,那就很麻煩了。不如拼著受點小傷,搶過圣蓮令,他們自然就會窩里斗起來。”
哇哦,好腹黑的家伙,把自己的受傷都當成籌碼來用,逸塵兄啊,你真是利益至上發揮到極致的表現,鄭曉路心底里亂抹了一把汗。
這時身后有一個水兵上來報告道:“大王,龍虎王的船長想見您。”
“哦,趕緊請上來。”鄭曉路容色一正,龍虎王的斬艦刀只是一個實驗產品,沒想到這次六軍大水戰,龍虎王立下了赫赫功勞,這兩個船長倒是值得一見。
不一會兒,兩個精悍利落的漢子走了上來,前面一個長得粗手大腳,行走起來威風不小,他走到鄭曉路面前,抱拳道:“末將是龍王號的船長張嘯天,見過閻王大人。”
后面一個則略矮一些,眼神堅毅,舉止有度,他走到張嘯天背后一步的距離,跟著道:“末將虎王號的船長吳奇正,見過閻王大人。”
鄭曉路一見這兩個大將的舉止,就很喜歡,趕緊道:“不要多禮,咱們閻王軍啥都講,就是不講禮貌,哈哈哈”
兩員大將干笑了兩聲,卻一起涌出淚來,龍王號的船長張嘯天道:“末將是來領罪的,因為末將指揮失誤,弄沉了大王精心設計的新型戰艦……”
后面的虎王號船長吳奇正也道:“末將也是來領罪的,雖然末將的船還在,但斬艦刀沉入了水底,害大王的……”
“停”鄭曉路急道:“嗨,一條船,一把刀罷了,你們請個啥罪,我還沒來得及獎賞你們,你們倒先請起罪來了。”
張嘯天和吳奇正一起道:“可是龍王號沉了,虎王號現在沒了斬艦刀,已經是沒牙的老虎,末將已經是沒用的人了……有何面目繼續當船長。”
“呵呵,兩條好漢子,你們急什么。”鄭曉路走上前去,拍著兩人的肩頭安慰道:“通過這次戰斗,我已經知道了龍虎王的厲害。等咱們有了港口,立即大量建造這種新型刀船,到時還要借助你們兩人指揮呢。”
兩人心中一喜。
就聽到鄭曉路笑道:“回頭咱們打造一整只艦隊的刀船,名字嘛,就叫新龍王、新虎王、豹王、獅王、狼王……嘿嘿,龍虎王這個名字咱們就不要了,我已經想好了一個更帥氣,更響亮的名字。”
“啊,這個名字末將非常喜歡啊。”兩位悍將齊聲道:“還能有什么名字比龍虎王更好聽?”
鄭曉路雙眉一豎,大聲笑道:“百獸王”
兩位悍將大喜,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糊弄了兩個手下,卻糊弄不了自己的情報頭子,張逸塵見周圍沒旁人了,低聲道:“你就亂開空頭支票吧,咱們就這么幾萬人竄去舟山,哪來的造船能力?光是弄好港口,修理這些破船就夠得忙的。”自從四川銀行推出了支票這種東西,亂開空頭支票這句口頭禪居然就在四川流行了起來,看來不論多么不相似的平行時空,也會有著一些相同性。
鄭曉路笑道:“你別說,我還真不是亂開空頭支票。咱們不是才占了云南嗎?那里老山老樹多得很,讓大家多砍些古樹通過長江運過來,咱們大力造海船。”
“要運送造船的木料,那得多大的運力啊,咱們的金竹水軍現在哪有力氣跑去長江航道運東西。”張逸塵沒好氣的道:“深山古木從四川運到這大海上來,虧你想得出來。”
“不運也不行啊,咱們在江南可買不到那么好的木頭。”鄭曉路聳了聳肩:“關于運力,不必太過操心。”他摸出上次老朱給的紙片,拿上手上把玩著,笑道:“漕幫的內河運輸能力天下無雙,咱們也該接觸一下漕幫了。”
“好吧,就算能解決木料。但是咱們的船匠都只會造河船,想造海船那還得另外找一批船匠來。”張逸塵皺著眉頭道:“咱們可不是什么天字一號的有名大商人,在江南咱們是天下聞名的大惡棍,哪這么容易找到船匠幫咱們?”
“咱們沒有,鄭芝龍肯定有。”鄭曉路嘻嘻笑道:“而且,我可不光是指望著鄭芝龍的船匠。在這東南沿海,有一個地方……嘿嘿嘿,那里有一群人,不管你是惡棍還是土匪,也不管你是要殺人還是放火,只要你肯給錢,他們就啥都肯做。”
鄭曉路嘻嘻笑道:“只要到了那里,扔出一票銀子,我就不信弄不來最好的船匠。”
“哦?”情報頭子張逸塵這一下傻了,他忍不住好奇地問道:“我可不知道有這種地方,就算以前在錦衣衛的情報系統里,也沒聽說過天下有這樣的所在。”
鄭曉路哈哈一笑,眨了眨眼睛道:“澳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