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鶯一言不發,曹操不知道說什么好,那二十幾個女人驚呼了幾聲,見帳子里氣氛詭異,也不敢再出聲,齊齊屏住了呼吸。曹操將這些女人搶來之后,經常在帳子里胡天胡地,弄得這些女人時常驚叫,所以她們剛才的驚叫連一個曹操的手下都沒有引來。
皂鶯見了曹操的表情,心中已經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苦笑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舍一只手指,看清楚一個人,也不算得什么……反正我這就要去白水縣城關鎮,與洪承疇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一根手指也算不了什么。”
正在此時,帳幕突然被人掀開,一大人群人走了進來,當先一人,正是大梁,他鉆進帳里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一個箭步上前,看著皂鶯的斷指道:“這是怎么了?”
我暈,這女人,個子小,脾氣不小。人長得嬌小柔美,性子卻剛強到如此地步。鄭曉路緊跟在后,嘆道:“還能是怎么了?她劍上血跡未干,定是她自己切的手指。想畢是談崩了吧。”他伸手入懷,摸出一瓶給自己準備來應急的止血藥粉,撕下自己一片衣角,遞給身后的鄭佳忻道:“去幫她包扎一下。”
鄭佳忻走到皂鶯身邊,輕輕拾起她的左手,道:“皂鶯當家,何苦如此!”她拿起藥粉,便要向皂鶯的手上涂去。
皂鶯卻掙脫開來,冷冷地道:“閻王大當家,皂鶯受不起你的恩惠了,這手指不包也罷,反正我就要去白水縣城關鎮陪著兄弟們共趨黃泉。以前已經欠你一次相救,還欠你許多糧食,皂鶯下輩子投胎還你!”
她掙扎著站起來,就向帳外走去。
鄭曉路笑道:“你就不奇怪我為什么突然跑到這里來?”
“有什么好奇怪的!”皂鶯冷冷地道:“想看皂鶯的笑話,只管看吧!反正很快世上就沒有皂鶯這個人了,些許笑話,讓人看了也就罷了,我皂鶯光明磊落,這笑話看到最后,被笑的是誰也未可知。”
“好骨氣!”鄭曉路笑道:“不過這骨氣用錯了地方,我是來告訴你,我可以救你的人!”
“又來一個救我的!”皂鶯哪里肯信,她哈哈笑道:“剛剛有一個曹操,現在又來一個閻王!我皂鶯錯就錯在生了這幅皮囊,倒引得許多人要來‘救’我,卻不知道究竟是來‘救’,還是來毀了我的。”她將那個“救”字說得極重,譏諷之意,清晰可聞。
“你反正都上了曹操一次當了,何必害怕再上我一次當!”鄭曉路冷笑道:“你反正是想去死,掉一只手指和指光所有手指,也沒多大分別了。”
“呵呵呵呵呵呵!”皂鶯的笑聲中頗有些瘋狂的味道:“行啊,那你要怎么救我的人?要不要也先向我索取一些‘定金’,我皂鶯還有九只手指,還可以付九次!”
切,別把別人都想像成淫賊,雖然我這人是有點淫,但不是賊,我可是正經人。鄭曉路腹腓了一番,突然轉向曹操道:“曹操大當家,既然你不想救皂鶯的人,這事情就讓我來接手吧。”
“不過,我救了皂鶯的部眾之后,她就是我的人了,你卻把我的人弄掉了一只手指……”鄭曉路臉色一沉道:“這只手指,你得賠我!”
“那是她自己斬的,關我……”曹操見鄭曉路臉色發黑,隨時要暴起傷人,知道他現在不是說笑,趕緊改口道:“怎么賠?”
“笨女人的手指,也不值幾個錢!”鄭曉路輕描淡寫地道:“兩百把弓,四千只箭,我要的不多,你給得起。救了她的人之后,弓還你,箭就沒法還你了!你若拿得出這些東西,手指的事我代皂鶯當家給你一筆勾銷。”
曹操順了順氣,仔細一想,自己和皂鶯算是結了深仇了,若是她這次不死,以后少不得許多麻煩,若是給些弓箭能了結一段恩仇,倒也合算。
“好!”曹操這人雖然貪花好色,對女人做事不地道,但是對于男人還是講道義的,當下和鄭曉路拍掌立了誓,出帳吩咐手下準備弓箭。
皂鶯原本以為鄭曉路也是來貪她身子,糊弄她的,見鄭曉路要弓要箭,倒真有點那么回事,忍不住出聲道:“你真肯幫我?”
“唉,快讓我妹子幫你包扎一下手指吧!”鄭曉路嘆道:“我說了要幫你,就是要幫你了!而且這計劃里也有你的一份,你受著傷,怎么救你的弟兄們?”
皂鶯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雖然倔強,但是也知道只憑自己一人之力,除了去陪葬不會有任何用處,閻王這人的本事她不清楚,但閻王手上有四千部眾她是知道的,既然有了希望,自然不愿意再莽撞,她趕緊坐了下來,伸出左手,由得鄭佳忻幫她涂了藥,將斷指包扎了起來。
鄭佳忻低著頭,幫她包扎,雖然她的臉也涂滿了墨汁,但白皙的脖子正好伸到皂鶯的眼前。皂鶯忍不住湊到她耳邊,輕聲嘆道:“看你膚色,是官家大小姐吧?怎么和閻王這樣的賊子呆在一起,是被他擄來的?”
鄭佳忻聞言一呆,失笑道:“你胡說什么呢,我是閻王的妹妹。”
“妹妹?”皂鶯倒抽一口涼氣,有天天抱著妹妹上戰場的人么?在老虎洞駐扎那一晚上,他還和妹妹在山洞里……該死的閻王,唉,我真不想落在這種淫邪的人手里,但若要救人,又只能靠他,我皂鶯命好苦。
眾人離了曹操的營帳,回到自己的帳子里,皂鶯自然也跟了過來,但她心存疑忌,右手上始終提著短劍,鄭曉路也懶得理她,一回到營帳,立即開始安排:“洪承疇抓了皂鶯的三百部眾,卻沒有當場格殺,證明他也在打鬼主意,我猜他的目的就是想引誘別的義軍去救援,從而剿殺更多的起義軍。因此,這三百部眾現在是安全的,我們不能急著去救,若是救人失敗,洪承疇達到了打援軍的目的,反而會殺掉他們。”
“張逸塵,你帶五十名銃手,如此這般……彭巴沖,你帶五十名銃手,去……。閔家兄弟,你們各帶五十銃手……。大梁,你帶兩百名弓手,去……。譚宏,你帶剩下的四千兵,按照……另外,我自己有很危險的事要去做,只好把大妹托付給你,譚宏,你可得把我大妹給守好了。”
皂鶯睜大眼睛,聽著鄭曉路的安排,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不禁道:“你這是要去救人么?這樣五十人一隊,五十人一隊的,都是去送死吧?”
“切,你才是要去送死!”鄭曉路沒好氣的道:“少廢話,你的任務就是跟著我混進城關鎮去,若是沒有你親自去救人,你那些部眾我哪里使喚得動。”
張逸塵他們對鄭曉路的智謀倒是深信不疑,知道他看似亂七八糟的安排,必定含有深意,各自領命散去……
兩天后,白水縣的一個貧農進山砍柴,剛砍了兩把柴,突然見一個米袋從草叢里飛了出來,直直地掉在自己腳邊,這貧農心中大奇,打開袋子一看,居然是滿滿一袋子大米。貧農樂壞了,拿著米袋正要回家,突然見自己被幾個人圍在了中間,圍著他的人全都墨汁涂面,顯然是土匪之流。
這貧農卻不害怕,只是低聲問道:“各位好漢,看你們的裝扮,莫不是王二大當家的人?”白水王二,威震天下,全天下人的都怕王二,唯獨白水縣的窮人,沒有一個怕他,反而人人都敬佩他是英雄好漢。
“嗯,我們奉大當家的命令,來找人幫忙傳遞消息!”那幾個土匪并不承認自己是王二的人,但也不反對,含含糊糊地道:“大當家要將白水縣城關鎮里的官兵趕出去,給鄉親們一條活路!”
貧農一聽大喜:“王大當家已經一年時間沒消息了,我們都以為他老人家已經……現在他終于要回來白水了!我愿意幫王大當家,不管做什么都行!”
那幾個土匪正是鄭曉路的人,他們笑道:“那你把米袋子背回去,再找些人來這里,到時大當家會指示你們做什么!”那個貧民趕緊飛奔回了城關鎮,暗地里聯絡起鄉民來……
此時的白水縣城關鎮,陜西督糧道洪承疇,正坐在縣衙里喝著茶!白水縣的知縣謝愽文陪坐在旁邊,說不盡的好話。洪承疇今年三十五歲,正值壯年,他少年得志,文武雙全,英氣勃發,正是得意之時。
知縣謝愽文正笑道:“洪大人,那些陜南的賊人已經關了好些天了,也沒見陜北的匪幫來救援,要不要現在全部砍了算了?”
洪承疇拿著茶碗,笑道:“別急!雖然王嘉沒這么傻到來攻縣城。但說不定會有腦子比較笨的人會來,何況皂鶯長得極美,我故意放這絕色美人逃走,以她的美色,說不定也可以勾來曹操,曹操可是出了名的貪花好色。釣魚要有耐性,不管魚大魚小,能釣到就是好的!”
“唉呀,皂鶯這種絕色美人放走了,還是頗為可惜的!”謝愽文這知縣也不是什么正經人,放走皂鶯總讓他覺得心里像是少了一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