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旁人在背后是如何說我,我只知道如果讓袁紹擊敗主公而南下許都的話,大家就絕沒有好日子過。其余的事,陸仁自認無愧于天地良心。”
陸仁在人前擺出這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上馬帶著一行人向陸氏鎮城門而去。可是雖說他在人前是有那么點樣子,他也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此刻的內心卻真的非常失落。
高順與他并馬而行,陸仁落寞的神情他看得很清楚,悄聲問道:“義浩,你沒事吧?”
陸仁搖搖頭道:“我沒事……”
高順道:“衣帶詔一事我也早有耳聞,許都與小鎮這兩處也是什么樣的說法都有,昨日見你有些醉意也沒有問過你……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陸仁見左近無人,便輕聲的把事情始末大致的說了一遍,末了他道:“高大哥,目前知道此事的人并不多,而且很可能會影響到許都一帶的穩定,還望你能保守秘密。”
高順皺眉道:“如此還真是委屈你了……這些事本來只能算是朝堂之爭,如今卻關系到了曹、袁兩家之間的爭雄,確實馬虎不得,若是曹公被這件事打亂了陣腳則曹公必敗無疑。”
陸仁道:“也罷,反正一直以來我在那些漢官口中也沒什么好名聲可言,對他們的說三道四我也就不在乎了。唯一擔心的到是百姓們會對我不再信任,那對我以后的行政會大大不利。”
高順道:“對百姓那里我到不怎么擔心。這些百姓要的是什么?無非就是吃飽穿暖,不受戰火波及。你剛才不也提到郭嘉正在想辦法幫你挽回名望嗎?平民百姓這一層面到是可以從小鎮這里多散步一些對你有利的話出去。”
陸仁道:“那就有勞高大哥多費心了。”
高順笑道:“別的我不敢說,只是要散步一些消息的話我高順還能做得到。你可知道如今你的三種酒已經賣到了什么地步?”
陸仁奇道:“賣到了什么地步?聽你這話好像很自得一樣。不就是三種酒嗎?能有多大的影響力。”
高順道:“東至徐州,西至長安,南至秣凌,北至晉城!特別是在襄陽與柴桑一帶,僅一壇‘烈火’便可賣至十兩黃金!現在小鎮中的總店幾乎每天都有來自中原各地的商人,目的就是想多購得幾壇好酒回去賺一筆。我們有意的讓這些人帶些話出去,時日稍久還怕洗不掉你那點惡名?哼,袁紹也罷,曹公也罷,他們給你安的惡名不過僅在北方數州,咱們自己卻可以讓你的好名望傳遍中原!”
“我靠!沒這么夸張吧!?”
陸仁愕然,他可真沒想到這酒的影響力會大到這種地步。
高順接著道:“還有啊,說出來你可能不相信,不久前我在鎮中酒坊巡視的時候曾抓到過幾個鬼鬼祟祟的家伙,一番逼問之下這些人居然是想來偷學制酒技藝的。”
陸仁啞然,想不到連偷師的人都跑來了,干笑道:“那……咱們釀制酒水的方法沒有流傳出去吧?”
高順道:“這個我也不怎么清楚。不過聽陸信說自你回許都時起他便按照你留下的方法,把制酒的各道工藝都完全分開,下至酒料的挑選,上至酒液的蒸取與勾兌都完全由精熟的頭人負責,旁人只學會一道根本沒用。哦,他還特意請來了幾個飲酒多年的老人作什么‘品酒師’,說這也是你留下的方法之一。再就是他對這些頭人的待遇甚厚,別的商家大族如果想把他們請去所花的價錢都能讓他們肉痛,更合況足有十多道工藝也就是十多個頭人,似乎也沒理由能全部挖去吧?就算是能全部頭人都挖去,也不見得能有小鎮上這么周全的相關產業。別的不說,單是作為‘烈火’一酒的配料果樹就足有七種,可能也只有小鎮上有這么全的果樹林了。”
陸仁點點頭,陸信處事是比較穩重,這也是當初為什么留他下來幫高順的原因,現在看來陸信已經在慢慢的成材了。想到這兒不由得回頭看了看趕車的陸誠,心中有些猶豫:“這小子今年也都十七歲了,是不是該讓他去歷練一下?兩個人是同時跟著的我,可陸信今年才十五歲,聽高順的口氣已經成了一個能夠管理諸事人材的樣子。人是要經過歷練才能真正成材,老讓陸誠他這樣跟著我也不太合適啊。只是這小子的性子一向毛毛燥燥,讓他去干點什么好……要不晚上我先問問他的意思吧。”
這時卻聽見高順道:“以前我還有點擔心的就是天旱時如果下了禁酒令那怎么辦?整個酒坊不是要停產?不過現在嘛,嘿嘿嘿……”
陸仁忽然覺得高順這種陰沉的奸笑有點刺耳。高順一直以來給他的感覺就是性格豪爽、不茍言笑,可是自從追隨他以來好像變了不少,像剛才的那幾聲奸笑就帶著十足的奸商味道。心中極端惡意的暗想道:“難道說真的人性本惡?高順才一年不到的時間居然能變成這副德性!經商經商,把他變奸詐了嗎?也不知道這算是好事還是壞事。”
高順接著道:“現在我們的酒窖之大也是你想不到的,足足的能放下三、四萬壇酒!萬一哪天真的下了禁酒令使酒坊停產,酒窖里存下的酒都能支持好幾個月,足夠等到禁酒令解除。反正禁酒令只是一地之內禁飲禁釀,咱們往別的地方賣也一樣。”
陸仁聽了這話險些沒從馬上摔下去,強行穩住身形后道:“高大哥,你說酒窖里有幾萬壇酒?那、那得用掉多少糧食啊!”
高順道:“誰跟你說酒窖里有幾萬壇酒了?我是說現在的酒窖能放下幾萬壇。糜丫頭的做法是每月釀出的新酒一半賣出,另一半先行存窖,眼下酒窖里大概也就放了五千來壇吧。”
“這還差不多,剛才可真是嚇我一跳!”
陸仁微微松口氣,問道:“酒糧的供應沒有問題吧?這數千壇酒釀下來,用掉的糧食也不是個小數目啊。”
高順道:“這個你大可放心,我所動用的糧食除去自家出產的稻米外,都是從鎮上百姓那里收購而來的余糧。或錢或布或是直接用酒,任由百姓自行挑選,而且按你的意思明文示價,從來沒有讓百姓吃過半點虧,百姓們也都樂意把家中多出的糧米賣進酒坊。”
陸仁道:“這樣就好……至于這禁酒令嘛……我看到不必在太意。”
是不用在意。據陸仁所知曹操在史上之所以會下達禁酒令,主要的目的還是希望把釀酒的糧食節省下來以補充軍用,可現在陸仁幫曹操全面性的解決了糧食問題,曹操也就沒必要去省這些糧食了吧?
“對了,史上曹操這禁酒令一下,孔融就冒了出來頂撞曹操,說什么‘天有酒旗,地有酒泉,人有酒德’之類的話,把曹操氣得差點沒直接砍了他。現在到也算是相安無事吧?這算不算是無意中又救了一個大名人?不過這位孔先生的脾氣是‘茅坑里的石頭——又臭又硬’,早晚還是會得罪曹操而喪命,要不以后我看看有沒有什么機會救救他?砍頭就不必了,來個發配邊疆也不錯,最好是能強拉到我這小鎮上來教書!他那臭脾氣比我還不適合混官場,讓他當個教育家才是正理。反正這家伙是個超級大酒鬼,我什么時候拿些好酒去引誘一下他說不定這事能成!”
(PS:有關孔融瓶子在看《三國志時書中對他的評價也是兩面性的,有的說好有的說壞。但瓶子認為孔融并沒有那么差勁,應該是屬于典型的書呆子驢脾氣,在作品相關里瓶子會貼上一段百度中對孔融的評價。書中就是按這評價所定的路線來走的。)
這時一行人已經走到城門前,高順一指城門頂上道:“義浩你看,這可是一月前曹公親自題的鎮名,著工匠刻好后鑲上去的。”
陸仁抬頭一看立馬呆住——陸氏鎮!
高順用手肘頂了頂發呆的陸仁道:“義浩,別發呆了,縣令來迎接你了。”
陸仁回過神來道:“李典嗎?好久沒見過他了!”
高順搖頭道:“原來你不知道一月前李典已經被調去官渡了啊。現在的縣令姓棗,名祗。原為羽林監,李典調離之后特意向曹公請命來此鎮任縣令一職的。”
“棗祗?”
陸仁的臉皮頓時紅得發燒。他能不臉紅嗎?要說他現在最大的政績就是建議曹操屯田,可這屯田一策本來是人棗祗出的主意,他根本就是屬于盜版。現在盜版要見原版,一時之間他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邊棗祗帶著隨從迎了上來,一躬到底道:“陸氏鎮縣令棗祗見過尚書仆射、陸亭候陸大人。”
陸仁趕緊跳下馬來伸手去扶棗祗道:“陸仁無德無才,怎能受棗大人如此大禮……嗯?棗大人剛才稱我什么?陸亭候?”
棗祗直起身道:“昨夜主公派人連夜前來報信,具言陸大人已被封為陸亭候,食邑可在鎮中任選五百戶。”
“是這樣啊……”
陸仁這會兒仔細打晾了一下棗祗,大概四十來歲的年紀,個頭大概比陸仁稍高一些,長得也不算很帥但比陸仁強些,流露出來的神情寫滿了精明強干。
客套了幾句二人并肩入城,陸仁問道:“棗大人今年貴庚?”
棗祗道:“不敢當,現如今已虛渡四十三個春秋了。”
陸仁道:“大人年長陸仁十五歲,我當執以后輩之禮才對。”說完就想行禮。要說起來這一禮確實是陸仁想行,也許是他覺得盜版了棗祗的屯田策略心有不安,想向棗祗道個歉吧。
棗祗連忙扶住陸仁道:“下官怎能受陸仆射大禮?陸仆射雖然齒幼,但論及以才干而言天下少有,僅屯田一策就是功在千秋、利在萬代,下官敬服!”
陸仁老臉已經紅得不能再紅,支吾道:“棗大人過獎了……”
棗祗道:“我看是陸仆射過謙了吧。其實這屯田之策祗亦有所見地,但卻遠不及陸仆射計較得精細,而且陸仆通農耕、水利以及人力調配,更身體力行的以屯田為本修建起這陸氏鎮,著實令人欽佩啊!祗很早以前就想來小鎮師學一番,正巧李縣令被主公調往官渡使這縣令一職出現空缺,便毛遂自薦來這陸氏鎮任職。今后還望陸大人能不嗇賜教才是。”
陸仁心道:“怎么?聽這口氣是來下鄉學習的不成?不過這樣也好,有這種人物在的話能更快更好的傳播農耕技術,對將來有利無害。”
走走聊聊,陸仁他們便來到了原先的住所,答應次日去赴棗祗的酒宴后陸仁進到這所在現時點有些不倫不類的別墅式住宅中,剛剛喘上幾口氣就聽見陸信的聲音:“大人,好久不見了!”
現在家里也沒什么外人,陸仁也就大大咧咧的往客廳長椅上一躺,向陸信招手道:“子真快過來,讓我看看你這半年長高了沒有。”
陸信幾步走到陸仁身前,陸誠也蹦了出來道:“小信,咱們比比誰更高一點!”
陸信伸手推開陸誠道:“去,不比!你原先就高我三寸,年歲又長我兩歲,肯定沒你高!”
陸仁會心的一笑,也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總和玩伴比誰高的事,心中輕嘆道:“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間我都快三十歲了……若不是陰差陽錯的來到這三國時代,我這會兒在自己的時代會是什么樣?不知道有沒有可能追到個女孩子成家立業再結婚生子……生小孩子?說起來我和婉兒在一起都有六年了,怎么一直沒什么反應?該不會是我像那本《尋秦記里的項少龍一樣,穿越的時候身體出了什么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