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更,街燈通明。在桃源縣城,一家名為“翠微居”的酒樓門前,孟星河一副悠然的神情在前面走著,后面跟了個大腹便便的柴少。
其實,孟星河沒怎么痛宰柴少。不過是在翠微居點了三十二個好菜,加了兩壇有三十年窖齡的上等女兒紅。然后,他每道菜只吃一口,每壇酒也只喝一杯,剩下的卻被柴少硬著頭皮塞進了肚皮中。
沒辦法,那可是白花花的幾十兩銀子,孟星河不心疼,他柴少可連心肝脾肺都疼掉了,只好把那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全吃進肚子里。
原本還想飯后去春宵樓找幾個姑娘尋樂子的,現在看來是不行了。
“孟兄!我看今晚就到此為止吧!我家中還有事,先走了!”真的是吃多了,柴少捧著圓形的肚皮,一步三晃,正與孟星河道別。估計這一頓,夠他消化幾天的時間。
“恩,那行!今晚多謝柴兄的款待,吃好喝好。就是那菜似乎太少了些,我見柴兄吃的興起,食量竟如此之大,真乃生平未見。如若下次再來,定要點它個七八十道菜才行,以免待慢了柴兄!”如此好機會,不損損柴少,怎行呢?孟星河得意的笑了笑,算是為自己報了仇!
“嘭!”柴少差點暈倒。他發誓下次再也不和孟星河吃飯了。照如此暴飲暴食下去,他不成豬才怪。“孟兄,告辭!我先行一步!”
“哈哈,那今晚就散了吧!”孟星河望著柴少狼狽出逃的樣子,就忍不住笑出聲來。他沖著柴少匆忙消失的身影吼道:“柴兄,走路小心點,莫失足摔死了!”
今晚之事,干的漂亮。孟星河暗自欣賞起自己捉弄人的天份。他在原地駐足片刻之后,也向縣學的方向走去。
幸好這個時代的縣學,不像自己那個時代的高中,晚上十點整會關校門。孟星河晃悠身子,慢騰騰地往自己的廂房走去。他下午出去喝酒的時候,早就吩咐小五子買些上好的檀香回來驅除異味,這才敢放心在里面住下來。
推門而入的時候,房間里的油燈還乎明乎暗的閃著,小五子早就在地上搭了個地鋪已經熟睡。房子里飄著淡淡的檀木清香,像迷魂香催人入睡。孟星河脫了自己的上衣,很隨意的往床上一躺,周車勞頓了一天,要說不累是騙人的,很快他就呼呼睡了過去。
也許真的是太過勞累了,這一覺居然睡到第二天中午。若不是小五子在房間里打碎一個花瓶,刺耳的聲音將孟星河驚醒,指不定他將繼續維持睡姿很久。
見孟星河醒來,小五子立即湊上前去,獻媚道:“少爺,您醒啦!”
“去,去,去,去。”孟星河不滿的揮手,剛才在夢中正和神女相會,差點就珠連壁合了,誰知道“嘭”的一聲全成了泡影,心中當然不好受。
他胡亂披了件衣服在身上,找了盆冷水來抹了幾把迷糊的臉。小五子已經將午膳端了進來。
如今讀書就是享受,不像自己那個時代,為了參加高考,飽一頓饑一頓,常常熬夜不說,日子也沒過的如這般逍遙。
“小五子,等會兒把我的書箱拿來。下午去學堂轉轉!”
離秋季鄉試的日子不遠了,此間正好是抱佛腳的日子。書箱是讀書人用來放書籍的工具,類似于今天的書包,孟星河讓小五子取來,看樣子,他想從操舊業,做個專心讀書的好學生。
這到也是,自從大學畢業后,就再沒有正式讀過書,公司組織的培訓到不少,卻少了讀書那種氛圍。參加培訓之人,無非是混混時間,有幾個是把心思放學習上的。這次想不到他還有重溫舊夢之日,心中多少有些激動。
匆匆吃完午膳,余下的事,自然有小五子解決。孟星河抱著他那個小巧的書廂就往學堂里趕去。他到不是猴急,而是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溫習自己看不懂的古文,畢竟他在大學里學的是理科方面的知識,文科只是偶爾涉獵,談不上滿腹經綸。
不知道這個年代時興雙休日不?前往學堂的路上,幾乎連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和現代大學里的學習氣氛比起來還真是天壤之別。
來到學堂,果然連人影都沒有。寬敞的教室,約莫百多張木桌,上面亂七八糟地放著筆墨紙硯,當真是亂的不成樣子。
根據前世留下的記憶,孟星河很自然地走到教室最尾端的一張桌子前。
憑記憶知道,前世的孟星河在縣學里的成績只能算中等,而且為人又愛好酒色之事,所以縣學的夫子當然不會對他有所看好,連座位也是安排在最后端,眼不見為盡。
孟星河不以為然,這種事情早已司空見慣,曾經他是老師眼中的天才,這回穿越過來變成蠢才,卻是好笑的很。
將自己的桌凳打理干凈。好幾年沒座在教室里讀書的孟星河,很認真地捧起那本《詩經》仔細閱讀起來。
自古以來,我國詩詞文化倍受文人墨客的追捧。而《詩經》更是以詩詞為代表的開山之作,漢末的建安七子,東晉的陶淵明,到后來隋唐時候,古詩詞的發展更是走進了一個璀粲的時期,什么初唐四杰,詩仙,詩圣,詩鬼,之類的牛人簡直是歷史中的一顆顆奇葩!
“也不知李白現在在那里飲酒高歌呢?”孟星河輕輕嘆息,如果有機會,他到想見一見這個傳說中很牛叉的人物。不過,現在他拿著手里的《詩經》腦袋都如斗大。先不說復雜的文體他認得不全,最鬧心的還是古體書排版全是從右到左,而且內容還是豎著印的,這完全是在挑戰他的應變能力。
看了前面幾張,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孟星河雙手一攤,干脆不看《詩經》隨便從旁邊拿來一張紙,抽出毛筆,就在紙上刷唰唰亂寫,這回他的心情可舒暢多了。
對于自己的書法,孟星河還是很有成就感的。一手漂亮的行書字體,當年就是靠它,征服了北大文學系的校花,從此淪為他的私有物。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兩世相隔,說什么都是白費。就在孟星河奮筆疾書,完全沉醉的時候。學堂外面的過道上。一個身穿水墨色長袍,頭插玉簪的老者,看見堂堂縣學居然寧無一人,臉色突然暗淡下來。
朝廷鄉試在即,居然看不到一個學生在學堂里面埋頭讀書,平常的啷啷書聲也全然不見,那位老者原本和善的臉,全然不見,似乎很氣憤的往學堂走去。
孟星河正在教室里面專注發揮他的書法,竟沒有注意教室窗子外的過道上,有位老者正在注視著他,一手撫髯,若有所思。
老者原本以為學堂中無一人學習,沒想到走近細看,卻發現教室里最后一排居然還有學生在那里苦練書法,老者的臉上總算露出了笑容。
他慢慢的向教室里走去,腳步很輕,竟然沒發出任何聲響。
來到孟星河身邊,老者的目光瞬間就被孟星河筆下的文字所吸引,完全無法自拔!孟星河寫的是昏天暗地,一門心思玩書法,哪有閑心管四周有人無人。當他手中的毛筆,在那張萱紙上落下最后一個字的時候,他才重重松了一口氣。
“這東西,太久不摸,還真是廢力的緊!”扔了手中的毛筆,輕輕拿起自己的作品,仔細欣賞起來。不是孟星河自戀,他的毛筆字寫的可是非常有水平,連他的書法家爺爺也夸他的毛筆字頗有王左軍的風彩。
欣賞之余,孟星河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他的前面已經站了個老頭。心中猜想,肯定是剛才自己太投入,沒發覺有人進來。再看看老頭驚訝的表情,孟星河也猜之一二,這老頭八成被自己的字給唬住了。
他敢忙將手中的紙放在桌面,站起身來,施了個讀書禮。雖然不知道對方是誰,但憑借老頭身上散發的那種氣度,也該是個飽讀詩書的學士。
老者微微一笑,也不管孟星河同不同意,只是開口道:“小兄,可否讓老夫欣賞你這副字如何。”
“先生,請!”孟星河恭敬的將自己才寫的那副字遞給老者,沒有半點倨傲。
老者目露贊許,接過孟星河遞來的字,眼睛大放光彩。他仔細將孟星河所寫的內容看了一遍,已經忍不住激動的嘆道:“好!好!好!”
三個好字,足以說明一切,孟星河的毛筆字還真不是蓋的,放在現代吃香,放在古代照樣混的開。就算如此,孟星河并不傲慢,而是謙遜道:“先生妙贊,晚生受之有愧。附庸風雅之書,實在難登大雅之堂,只能閑時拿來賣弄罷了!”
對于孟星河的回答,老者很是滿意。如今的讀書人心中有些墨水就到處賣弄,孟星河能,贊不驚,恃才不傲已經很難得了。老者再次拿起孟星河的寫的字,略加贊賞地說道:“若天下間所有的讀書人,閑時都能賣弄如此絕妙的文、字,那我堂堂華夏,不知將出多少驚才絕艷的人。”
說到驚才絕艷,老者的手就忍不住發抖。孟星河的行書字體寫的是一流水平,堪稱大家水平,而他的文章更是冠絕古今。讓人看過一眼,都會情不自盡的念出聲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故國神游,多情應笑我,早生華發。人生如夢,一尊還酹江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