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很開心,一直到晚上八點半才吃完,錢德森喝了少說也有六兩白酒,酒意很濃,但遠遠還沒醉呢。錢俊感覺,如果喝高興了,爸爸能有一斤的量。
錢俊的酒量不比爸爸少,這頓飯也就是喝了不到三兩,腦子還很清醒。
這正是一個絕好的時機,該是給家里指發財之路的時候了。先撈到第一桶金再說。
用心學習的同時,改變家庭面貌的步子也是絲毫不能放松的,錢俊把每一天看得都很重。
一家三口都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蘇惠憐愛的看著兒子:“小俊,等會兒你就去睡,明天還要上早自習呢。”
“再呆一會兒,我還有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你們,這事關我們這個家能不能盡快好起來。”錢俊一臉的神秘。
錢德森和蘇惠全都蒙住了,相互看了看,目光馬上都落到了錢俊的臉上,錢德森吃驚的口吻:“小俊,你知道什么重要的消息?”在錢德森看來,即便是縣里有什么新的富民政策,跟這個家關系也不太大。
“太平關舊糧食市場那片地不是化成房基地朝外賣嗎?很便宜,我們家想辦法多買幾間……”錢俊說到這里,就讓蘇惠給打斷了。
“你這孩子,真是想起來什么是什么,我家的房子雖然沒怎么裝修,可是一家三口住在里面也很寬敞,不用操那個閑心……你又不急著娶老婆,再說了,你將來還想在小縣城里安家啊?你不是和我說過,要去大城市發展嗎?”蘇惠有些生氣,但是又怕剛才的話太過于嚴厲壞了兒子的心情,馬上又露出笑臉:“好了,小俊,別多想了,該睡覺了。”
錢俊始終都是一臉的平靜,很有耐心的聽著蘇惠的話,之后笑道:“媽媽,等我把話說完你就不會這么認為了。”
蘇惠剛要說什么,錢德森給了她一個眼色:“你讓小俊接著朝下說。”
“前些天我在沙河大街聽到一個很重要的消息,等今年秋天,有個省里的大老板要征那塊地建飲料廠,會給房基地的所有者很多補償。”錢俊道:“現在才1500一間,估計補償的價錢會達到5000一間。”
聽到此,錢德森和蘇惠都哈哈大笑了起來。這孩子,簡直是鉆到錢眼里了,如果真有這樣的好事,手里有本錢、信息更靈通的人早就搶瘋了,輪不到這個家。再說了,太平關村支部也不會丟掉那片地,有好處誰不想撈啊?
錢俊對這件事的印象是不會有錯的。那個大老板最終選擇在晨緣縣建廠其實也是很突然的,據后來了解到的消息,他本來是看中了望輝縣的水源和一塊地,可是談判到最關鍵的時刻卻破裂了,不得已才選擇了晨緣縣。
因為晨緣縣的水質和水源也很適合他即將生產的果味系列飲料,雖然地處山區,但公路交通和鐵路交通也相對便利。
“那是人們瞎說的,也許是太平關村支部為了賣那些房基地,故意造謠。”蘇惠不以為然道:“小俊,你還是多想一想怎么樣提高成績吧,將來有文化了,靠自己的本事吃飯。”
雖然錢德森也覺得荒誕,覺得自己不會碰到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但他還是很有興趣聽兒子說下去的,作為一家之主的他很愿意多賺點錢,讓這個家風光起來,起碼要保證自己天天有酒喝,哪怕是高粱白。
前年冬天,財迷心竅的錢德森就和廠子里的一個朋友合伙從天津弄了一批黃大衣回來,那種大衣猛一看很像軍用大衣,縣城里很多人都穿。心想著差價還算可以,能賺上一筆,可結果卻是一人賠了一千多塊。
事后錢德森被蘇惠狠狠的批了一頓,說他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材料,還是老老實實在玻璃制品廠里呆著算了,但錢德森心里是不服氣的,不是自己沒腦子,是運氣不好。
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投機賺錢的方面,他還是敢沖一把的……如果自己有個好工作,能讓全家人吃好的穿好的,也就不用動這個腦子了。
所以,錢德森很希望兒子將來能有一份待遇不錯的穩定工作,想達到這一步,眼下的情形,沒有比上中專更牢靠的了,可是這小子不安分,一心想上大學。
看到兒子在沉默,意猶未盡的錢德森笑道:“小俊,你再朝下說說,你還聽到什么了?”
“說個屁,都去睡覺!”蘇惠怒了,輕輕的擰了一把錢俊的耳朵:“你個小東西,不要以為自己會做紅燒帶魚和水煮肉片,就不知道姓什么了。”
“別的也沒聽說什么,不過這兩天,我接連做了幾次奇怪的夢,夢的內容都差不多。”錢俊深深的嘆息了一聲。
錢德森不太信夢,但是蘇惠是很信夢的,如果晚上做了不好的夢,早晨總會站在院子里連吐三口唾沫,算是把夢給破了,如果做了好夢,就會津津有味的講出來。
“做了什么夢?”蘇惠沒好氣道。
“夢的內容大概有兩方面,第一就是,你們紡織廠的副廠長張大牛得了胃癌,第二就是那片地的事,我記得那片地真的讓一家飲料廠給征走了,地上好多的金元寶。”錢俊說的很投入。
錢德森和蘇惠聽得傻了眼,但還是不太相信這是真的。
紡織廠廠長張大牛人緣很差,對廠子里工人非常苛刻不說,作風也有問題,都快六十歲的人了,總是調戲二十多歲的大閨女,讓人攔在路上打了兩次也不改,如果不是因為這家紡織廠建廠時他出力不少,早把他轟走了。
廠子里并沒有任何關于張大牛得了胃癌的傳言,不過年后張大牛在廠子里出現的次數確實是少了。
“這是什么夢呢。”蘇惠心里犯起了嘀咕,雖然張大牛人不怎么樣,但并沒有欺負過蘇惠,她是不會在心里詛咒張大牛死的,至于后面那個房基地被飲料廠征走的夢,就更迷糊了:“小俊,同樣的夢你到底做了幾次?”
“少說也有三四次,到底是幾次記不清了。”錢俊道:“媽媽,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這兩件事都是真的。”
遲疑了片刻,蘇惠的火氣有上來了:“真什么真?快去睡覺吧。”
今天的話說到這里已經達到了錢俊的目的,余下的話只能等過上十來天,張大牛胃癌晚期的消息在紡織廠里傳開之后再說了,錢俊嘴里哼著小虎隊的歌朝小臥室里走去。
躺在小床上,錢俊想到了汪曉云,想到了打賭贏到的銅皮圓珠筆,也不知道這丫頭給不給買。
這個年代的二中,除了元旦時候的賀年卡之外,男女生之間是很少互送東西的,送上一星半點東西讓別的少年知道了,就會和談戀愛聯系起來,如果是讓班主任知道了就更麻煩了。
錢俊的印象里,汪曉云非但沒有在初中階段談戀愛,高中階段也沒有戀愛,雖然冒死追求她的男孩子很多。
如此文靜,如此在意形象的女孩子,會因為一次口頭的賭約給他買東西嗎?自己做作業的時候真能用上她送的銅皮圓珠筆嗎?
現在二中執行的還是冬季作息時間,早自習從六點十分到七點,不到五點半錢俊就起來了,洗漱之后就推著自行車出了門,一路慢悠悠的騎著,嘴里唱著張學友的《吻別,心情還是很不錯的。
相對于走讀生而言,住宿生早自習去的普遍都早,但是不乏一些愛學習的走讀生早晨不到五點就坐到了教室里,認真的背書,其中劉敏就是這樣的,但她的學習成績和她的付出是遠遠不成正比的,她至今還不明白好鋼用在刀刃上的道理,或者說她一直都沒有找到刀刃,把鋼全浪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