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要劉寶玉等人理解自己的眼光,的確是有些困難。他們的目光。看不到那么長遠。在他們看來,眼下還不到兩萬人的浮讓城,什么時候才能變成五十萬人口的大都市?五十萬人口的大城。絕對是算得上大都市了,沒有長久的底蘊,是根本不可能成就的。松江府那邊富得流油,也沒有五十萬的人口啊!
張準的態度如此的堅決,肯定是不可能更改了。劉寶玉只好遲疑的說道:“大人,浮山城要是擴建到黑龍灣一帶,光是鋪路,就要至少三四萬兩的銀子,這些支出”
張準點點頭,爽快的說道:“我知道。錢不是問題。有些錢,該花的還是要花。有關的資金,我很快就會調撥給你。但是,錢下去了,一定要用到實處。你本人要監督好。出了問題,我是要找你的。主干道可以并排走四輛馬車,非主干道并排走兩輛馬車,這是最基本的標準,絕對不能縮水。”
劉寶玉自然滿口保證。絕對不會出現問題。隨即,他又提出了一個小問題:“大人,你提到,鋪設路面,修建橋梁,鋪設下水道,鋪設溝渠,一定要使用水泥混凝土”這水泥,到底是何物?又應該怎么使用?”
張準說道:“水泥的問題,我會解決。”
劉寶玉于是告辭離開。張準獨自一人來到了那個神秘的山谷。
方寒已經召集了十幾個工匠在這里等候了。
張準開門見山的說道:“我要生產的東西。叫做水泥。”
有了生產玻璃的經驗,張準對于水泥。信心更大。其實。相對于玻璃來說,水泥的生產,更加的簡易。水泥不像是玻璃,對工藝的要求很高。水泥的技術標準。是比較模糊的。用來鋪設路面的水泥,不需要很好。畢竟,大明朝沒有大卡車超載之類的說法。只要比青石板路好一點,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
聽了張準的說明以后,方寒等人,都覺得可行。嘮山有的是石灰石,這種礦石遍地都是。嘮山也有一些煤炭,可以滿足燒制的需要。關鍵的問題,基本上都是可以解決的。但是,有一個最大的攔路虎,就是產量的問題。
按照張準的說法,以后浮山城擴建,建設黑龍灣民用港口,建設鳩鳩灣軍用港口,都需要用到水泥。而且,需要使用的水泥。不是用斤來計算的,而是用千斤來計算。這樣的消耗,一兩個水泥窯是絕對不能滿足需要的。
最保守的估計,也需要五個水泥窯日夜不停的運作。五個水泥窯的建設資金,需要的人手,需要的原材料都是一個相當驚人的數字。張準有這么多的資金投進去嗎?
張準沉聲說道:“資金的問題,我來解決,你們只要做好相關的籌備工作就可以了。”
方寒等人點頭稱是。
張準又說道:“你們繼續試驗,盡可能的提高質量。我每隔兩天來一趟有什么問題。我們現場解決
方寒等人答應了。
在張準忙碌的時候,浮山城的西門外,悄悄的來了兩個年輕的女子。她們是在黑龍灣下船的。自從黑龍灣被規劃為貿易碼頭以后,時不時的。都會有一些大大小小的商船,在黑龍灣停靠,裝卸貨物。也會有一些外來的人員,在這里下船。有些是生意人,有些則純粹是來投親靠友的。浮山城對于他們,是來者不拒。
帶頭的女子,身材高挑,容貌俏麗,帶著一點隱藏的抑郁,還有一點狡黠。她容貌極美。眉目深刻。宛如雕刻,秀發不束,任其凌亂,仿佛純金細絲,長可委地,金色細眉斜飛入鬢,自然流露出勃勃英氣。但是。她穿著的卻是很普通的家常衣服,在衣服的上面,還有幾個不起眼的補丁。如果不仔細看,會以為是尋常的農家女子。但是仔細看,就會發現該女子里面的貼身衣物小質量卻是極好的。
跟在后面的女子。卻是面團團的,只有十二三歲左右,身子還沒有完全長開,眼睛靈動而活潑,裝束乃是普通的侍女。她看看四周,有些擔心的低聲的說道:“小姐,你真的不去找薛大小姐嗎?”
帶頭的姑娘搖頭說道:“不去。我懷疑她是不是和別人串通了來騙我。她在信里將張準描述的這么好,我還是第一次看到。反常則為妖,我當然要小心提防。嘿嘿,她薛知蝶精明似鬼。我沈凌菲也不差。思思,在外人的面前,你不要亂說話哦,一切都由我來對付。”
后面叫思思的侍女低聲答應著,心里卻有些擔心,讓你來對付。你對付得了嗎?好像你也是第一次來到山東啊!好多人都說,山東和江南,完全是天與地的區別,希望在這里不要出什么亂子才好。船隊和護衛,都在后面呢,至少有五天以后才能到。
叫做沈凌菲的姑娘東看看,西看看,看到四周的一切,好像覺得頗為新鮮。其實。從黑龍灣到浮山城的這段路,乃是新鋪設的。表面全部都是碎石,到也算是平坦,走起來蠻舒服的。道路的兩邊,大部分都是稻田。眼下。稻田正是生長的旺季,綠油油的禾苗中間,已經有大量的青色的稻穗。稻田里面,農戶忙著除草灌溉,連抬頭的時間都沒有。
沈凌菲自言自語的說道:“思思,你有沒有覺得,這里有什么不同?”
思思茫然的看看四周,隨口說道:“沒有什么不同啊?和我們江南比起來,差遠了!”
沈凌菲搖頭說道:“錯了。你是沒有看到點子上!你看見過這么有朝氣,這么行色匆匆的軍戶嗎?還有,稻田的長勢,好像比江南地區的還要好一些。不是說山東常年大早。糧食歉收嗎?怎么看起來,好像沒有那么一回事啊!”
思思有些猶豫的說道:“或許是吧。可是,我們從來沒有來過止東,不知道這里的具體情況啊!說不定,山東的軍戶,都是這個樣子的。又或者是,山東地區太大了,這里是個例外。浮山所靠近大海,或許水源比較充足吧。”
沈凌菲說道:“我要找人了解一下。”
思思立刻說道:“我去找人。”
沈凌菲自信的說道:“我親自來。思思。你不懂,想要了解情況,赫二妥淺不相干的是別人帶你去找肯室是別人設島阱。嗯,咱們找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最好了。
說罷,眼睛滴溜溜的轉動,打量著四周。網好看到旁邊有戶人家,茅草屋的前面,有個院子,院子里。有個大娘在喂雞。還有個老頭子在院里的里頭,專心致志的在做馬扎。無論怎么看,都不像是專門在這里等待她們上門的。因為。老頭子和大娘,都忙著自己的事情,根本沒有抬眼看她們。
沈凌菲走過去,站在院子的外面說道:“大娘,忙什么呢?”
大娘抬頭看到是兩個年輕的姑娘,隨口回答說道:“喂雞呢!”
沈凌菲和大娘套近乎,慢慢的聊起來。
大娘到也健談。沈凌菲問她什么,她都一一回應。
沈凌菲忽然說道:“大娘,你剛才說,你網下地回來你又說你家老頭子是軍戶。你有自己的地嗎?”
一說起這個,大娘心里頭就爽快了,笑著說道:“當然有!不光老頭子有,大娘我也有!新分到的五畝地!要不是自己的地,我那么累死累活的做什么?”
沈凌菲越發的奇怪了,說道:“大娘你也職不是只有正軍才有田地嗎?”
大娘笑著說道:“現在哪里還有什么正軍、余丁什么的,都取消了。那個叫什么來著?《戶籍令》!沒錯,就是《戶籍令》!已經宣布取消所有的戶籍了!無論男女。只要是身高三尺以上,統統有五畝地!要是自己有本事,卻開墾荒地,開墾出來的耕地,也屬于你所有。”
沈凌菲半信半疑的說道:“這么多?連女人都有?”
大娘越發的高興,笑呵呵的說道:“這五畝地都是我自己的。加上老頭子的,三個兒子的。四個女兒的,我家總共有四十五畝地呢!后來,老頭子又開荒了十五畝,湊個整數,剛好是六十畝。”
沈凌菲再次微微愕然。
在她的印象里,一般的軍戶。基本上都已經沒有田地,就算有,也不過是寥寥幾畝。江南的那些衛所的基本情況,沈凌菲還是有所了解的。六十畝。是不是太多了一點?她本來還以為,這邊的軍戶,家里有個三五畝地,已經是非常的了不起了。六十畝,還真是不得了。無論在哪個衛所,都算是比較殷實的人家了。
思思插嘴問道:“大娘,這么多的田地,你能忙過來嗎?”
大娘爽直的說道:“起早貪黑唄,還能咋樣?反正都是自己的地,你不敢誰干?干好干壞都是自己的,能閑下來嗎?也就是我在喂雞,可以跟你說會話,要是忙別的事情小我還沒有空招待你們。”
沈凌菲眼睛眨了眨,好奇的問道:“大娘,你的孩子都娶了媳婦了嗎?”
大娘說起這個,臉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燦爛了,樂呵呵的說道:“以前一個都沒娶。馬上都娶了。”
思思好奇的問道:“什么叫一個都沒娶,馬上都娶了?”
大娘笑著說道:“以前咱們家窮,沒有人愿意嫁過來。現在,不同樣了。都可以娶了。”
沈凌菲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大娘剛好喂完雞,大概是心情好,便熱情的招呼著說道:“對了!你是外地來的吧?進來坐一坐吧!”
沈凌菲點頭說道:“我是江南來的。”
說著,也沒有推辭,真的推開院門進來了。思思看看四周。也跟著進來了。
大娘隨手拿過兩個新做的馬扎,請兩人坐下來,有些好奇的說道:“好遠的地方,你一個女兒家,怎么跑這么遠?”
沈凌菲笑著說道:“來投靠親友的,我叔叔在這邊,說這邊不錯。”
大娘明白過來了,又有些奇怪的說道:“原來江南那邊的情況,也這么不好了嗎?不過,你來咱們浮山城投靠親友,那也是不錯的選擇。”
沈凌菲說道:“怎么這么說?”
大娘笑瞇瞇的說道:“有吃的,有穿的,還不怕教子!”
沈凌菲眼前微微一驚,下意識的說道:“教子?哪里來的教子?教子打到山東來了?”
大娘興高采烈的說道:“就是勒子!遼東的那些教子!不過,不是北面下來的教子!是田橫島的那些教子!前些天,才被玉麟消滅了幾百個!人頭全部都送到即墨縣那邊去了!”
沈凌菲下意識的說道:“幾百個教子?不可能!”
大娘想了想,似乎要回憶什么,最后卻始終沒想到,只好回頭說道:“玉麟他們殺死了多少個教子來著?老頭子,多少個來著?”
正在制作馬扎的老頭子頭也不抬,甕聲甕氣的回答:“一百九十七個人頭,十四個活著的,總共是二百一十一個。”
大娘笑著說道:“還是我們家老頭子腦筋清醒,沒錯,就是二百,”
后面的數字忽然又忘記了,只好無奈的一笑,憨厚的說道:“人老了,記不住了。”
沈凌菲愕然半天,饒有興趣的說道:“大娘,能不能跟我說說?那個張準”…是怎么消滅了這么多的教子?”
大娘到旁邊的水缸,拿起水瓢,裝了一瓢清水,說道:“我先喝口水”口有點干了。在地里忙活了半天,還真是累了。成子那小兔崽子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你們也喝口水吧。只要不耽誤你們的時間,大娘慢慢跟你們說。”
沈凌菲等人接過水瓢,淺嘗輒止。
大娘于是有板有眼的說起來。
當日張準等人在毛家屯消滅了鞋子以后。不少的軍戶,都參加了打掃戰場。這個大娘也是去現場看過的,知道的事情還真是不少。除了具體的數字之外,其他的倒也不相差太多。如果碰到記不清楚的地方。就問旁邊的老頭子。老頭子倒是記得一些細節。很輕易的就還原了當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