曳莽無奈地退下,心中卻是已下了決定,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這個可惡的大唐人。
趙子軒暗松了口氣,慷慨就義的確很男人,但是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正要被押下去,事情又有了變化。一個突厥士兵跑了進來,朝夷男跪下道:“報告大汗,二王子拔灼在靈州為唐軍所敗,死傷三萬,如今已退了回來。”
夷男身體一顫。自己的兩個兒子可真是一個比一個大方啊,大兒子送了兩萬多,二兒子送了三萬。這一來一回五萬人就被他們送出去了。
草原不比中原,人口一直都是草原民族發展壯大的難題。這五萬人一去,可以說是沒有三五年是補不回來的。何況薛延陀并不是一個齊整的國家,而是一個聯盟,薛延陀部本部兵馬少了五萬人,說不得像回紇、仆骨、拔野古這些鐵勒大姓會起二心。
“拔灼沒事吧?”夷男關切道。曳莽眼中閃過一絲惡毒,同樣是兒子,剛才父汗可沒這么關心過自己,實在太偏心了。這次自己雖然比拔灼表現得好一點,但是這假太子事件一出來卻不同了,若是有人拿著這件事大做文章,自己的名聲可就臭了。
士兵抬頭看了夷男一眼,小聲道:“拔灼王子在撤退的時候一時心急,跌落馬下,左臂折了。”夷男一時悲憤,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打敗仗也就罷了,居然連逃跑都能受傷,真是虎父犬子啊。剛剛見好的病情又是發作,當場昏迷了過去。帳內的大將們大呼小叫,趕緊叫“御醫”速速診斷,趙子軒也被押了下去。
跟其他戰俘相比,他的待遇就好多了,囚禁的地方居然是個堆放牧草的氈皮帳篷,雖然腳上被帶了鐐銬防止逃走,但是能夠享受如此高等級的戰俘待遇,已經讓他很滿意了。
如今身在敵營,縱使諸葛在世也毫無辦法,更何況他一個平常人。趙子軒隨意地往牧草上一躺,只覺得身下甚是柔軟,思緒也忍不住飛向了遠方,一直飛到了大唐長安,飛到了那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女人身邊……
第二天一早,趙子軒還在睡夢中,就被人粗魯地推醒了。睜開眼,只見一個穿著粗布皮甲的突厥兵正兇神惡煞地看著自己,嘴里延綿不絕地噴著番話,聽得趙子軒莫名其妙。
那人見說了半天趙子軒都沒反應過來,這才想起了語言不通的障礙,一邊感嘆掌握一門外語是多么地重要,一邊罵罵咧咧地打開趙子軒的腳銬,把他推了出去。
到了帳門外,只見兩邊還站著四個士兵,當先兩人一人撈住趙子軒的一個手臂,把他往前帶去。趙子軒深感奇怪,怎么回事呢?難道夷男又反悔了,想拿自己來祭旗?
帶到一個圈著層層粗木的圍欄內,趙子軒放眼望去,忍不住冷吸了口氣。只見中央擺放著一個房間大小的牢籠,牢籠用硬木鑲成,硬木間隔約兩拳大小,籠中裝的不是囚犯,而是一頭威猛的獅子!
獅子是地球上力量最大的貓科動物之一,在貓科中有一個霸氣的名字——“大貓之王”。不止如此,它們外形美觀、身姿威武,擁有王者般的力量和夢幻般的速度,被稱為“萬獸之王”。
這頭獅子頸間圍著金黃華麗的鬃毛,明顯是一頭公獅(獅子是唯一的雌雄兩態的貓科動物,雄獅有鬃毛,而母獅沒有)。身長五尺(唐朝時一尺相當于30厘米),通體金黃,尾長如鞭。此時似乎有些饑餓,正在籠中四處走動,間或發出幾聲令人心悸的低吼聲,周圍十尺之內空無一人。
“趙駙馬,昨日睡得還好吧。”趙子軒正怔怔地看著這頭獅子,突聽得曳莽那聒噪的聲音傳來,回頭望時,只見曳莽身著虎皮氈裘,正笑著看著自己,周圍的人都用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眼光看著趙子軒,似乎在看一個死人一般。
“大王子找在下來不知有何事?”趙子軒心中有股不好的預感,曳莽請自己來絕不是問候自己或是請自己看獅子這么簡單。
“是這樣的。”曳莽指揮手下人把趙子軒的鐐銬打開,道,“近日有胡商向本王進貢了一頭天竺雄獅,甚是威猛,本王曾將它和幾頭青狼關在一個籠子里,你猜怎的?那幾頭青狼居然全被生生撕裂了!”
趙子軒心道:獅子號稱萬獸之王,這可是打出來的名頭,你以為這是文人墨客強加給它的嗎?用幾只狼就想戰勝一頭壯年獅子,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這光看獅子和狼搏斗,剛開始看時覺得很好看,可時間長了本王又覺得不夠刺激,于是就想出了這么個主意。”曳莽舔了舔嘴角,露出口中兩顆尖銳的犬牙,“找人來和獅子搏斗!可惜前邊一些人太不爭氣,才三兩下就全被吃了,本王就想,趙駙馬不是一般人,能把本王玩弄于鼓掌之中,更能身處危境而面不改色,說不定有什么辦法能打敗獅子呢!”
趙子軒大吃一驚,你不是在開玩笑吧?讓我去跟獅子斗,跟送肉給獅子有什么區別?別說我,就是換了武松來也不行啊,武松當時打虎還有哨棒和地形優勢呢,我有個屁啊。
曳莽身后的蒙鞠也勸道:“大王子,跟獅子搏斗,趙子軒毫無勝算,若是出了什么變故,到時候大汗問起來……”
“別整天跟我提父汗父汗的,”曳莽臉上閃過一絲陰霾,“反正本王在他心里永遠比不上拔灼那個小畜生。趙子軒已一死,父汗就是馬上醒了,他還能為一個小小的大唐駙馬宰了我不成?”
“趙子軒,你冒充大唐太子,害得本王英名掃地,淪為所有人的笑柄。這口氣,本王無論如何都咽不下去。今日咱們就來個了斷,若是你能從獅子口中逃生,本王非但不殺你,反而會在父汗面前為你求情,若是你被獅子吃了,那就對不起了,只當你命該如此!”
趙子軒心中如起海嘯,如果說從薛延陀逃出去的話,還能稱為九死一生;可是要想從獅子口中撿回一條性命,那可真是十死無生了。
自付必死,他看了看籠中暴躁不安的獅子,再看看一臉得意的曳莽,胸中登時燃起一股豪情,忍不住放聲長嘯:“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我,趙子軒!生得自在,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豪氣奔涌而出,讓場中所有人不自已齊齊后退一步,紛紛仰視著著這個慷慨赴死的年輕人,雖是不共戴天之敵,也不得不在心底一聲贊嘆:好一個鐵血男兒!
(關于對聯的事嘲墨已經說好好幾次了,不想再解釋了。有書友認為趙子軒身為俘虜已經沒了前途,嘲墨只能說,N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