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工廠的順利進行,薛破夜也開始考慮如何招攬工人。
這個時代當然是沒有工人之說的,通常都是幫工或者學徒,相對于幫工和學徒的待遇,薛破夜設計中的工人待遇實在比他們要好出很多很多。
薛破夜明白一個道理,只有你誠信待人,給人以足夠的好處,別人才會真心對你,死心塌地地為你干事。
商人逐利,卻不能因小失大,為了縮減銀子而造成更大的利益損失,那真是得不償失。
薛破夜坐在辦公室里想了許久,終于想到了該找的人。
百善坊!
這是薛破夜腦中蹦出的字眼。
作為接納自己的最早群落,百善坊的貧窮一直映在薛破夜的腦海中。
骯臟,貧窮,無奈,饑餓,這是百善坊最好的寫照。
誰能想到,在繁華昌盛的杭州,竟然會有那樣的地方,竟會有那幫窮人。
薛破夜很快就騎著黃金獅,風馳雷電般直奔攬月軒。
遠遠望見攬月軒,雖然沒有往日那般的人潮洶涌,卻也是熱鬧得很,這里并沒有因為薛破夜的離開而變得凋落冷清。
騎在馬上行向攬月軒,忍不住轉頭望向遠處的鴻雁塔,平靜肅穆之下,誰也不會想到那里竟然是青蓮照的窩點,在那里面,竟然祭奠著后蜀皇帝妃子臣下的靈位。
從后門進了院子,正見到胡三端著托盤跑堂,勤快得很,薛破夜不由欣慰一笑,這些人的本質并不壞,有正事做,卻也安定的很。
“薛大哥!”胡三瞅見薛破夜,驚喜地叫道。
薛破夜揮手道:“把菜送上去,然后上辦公室,我有事找你。”
胡三連忙答應,快步上菜去了。
薛破夜進去和幾位廚師打了招呼,這才緩步進了堂內,見到林可兒正認真地在柜臺記賬,心中一凜,猛地發現林可兒的身份恐怕不簡單,至少不是平常的女子。
這個時候,提倡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常人家的女兒是根本不去讀書的,連詩詞文道都不通,更別提計算賬務了。
但是一些官家大戶卻是例外,閨中小姐就有不少習文練字,吟詩弄月,不過卻也不多,而這林可兒卻能夠打理賬務,自然不是平常女兒家。
薛破夜摸著鼻子,忽然對林可兒的身世大是感興趣。
林可兒抬起頭,左右看了看,猛地發現薛破夜正凝視著她,有些吃驚,但是很快就斂起驚訝之色,嫣然一笑,秀麗柔美。
薛破夜報之一笑,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忙,這才緩步上樓。
徑自到了三樓,剛巧又碰到了蕭品石正在收拾殘桌,不由嘆了口氣,心知蕭品石是沒有做掌柜的才能,只能打下手而已,這些雜活當然可以多雇個把人來處理,想想若是沒有林可兒的扶持,攬月軒的生意恐怕又是一番景象了。
“品石!”薛破夜臉上自然不能顯出感嘆之色,含笑道:“生意如何啊?”
蕭品石聽到聲音,急忙回頭來,見是薛破夜,大喜過望,放下手中的活兒,快步過來,叫道:“大哥,你可有陣子沒來了。”便要伸手去抱,可是發現滿手的油膩,尷尬一笑,又收回了手。
薛破夜微微一笑,徑自進了辦公室,蕭品石急忙跟了進來,順便關上了門。
“呃……!”薛破夜摸著鼻子看著蕭品石,低聲問道:“怎么樣了?”
蕭品石忙道:“大哥,林姑娘在管著賬務,我是不明白的,林姑娘說咱們是掙了銀子的,對了,我去給你拿賬來看。”
薛破夜擺手搖頭道:“我不是問這個,我是問你和林姑娘的關系怎么樣了?有沒有實質性的發展啊?”
蕭品石垂下頭,臉紅紅的,很是羞澀。
“我靠!”薛破夜看他的樣子,忍不住道:“難道一點進展也沒有?知道她的身世嗎?”
蕭品石喏嚅道:“不……不知道,除了生意,我們……我們很少說話。”
薛破夜目瞪口呆,怔怔道:“你是說,這么長時間以來,你們還沒有私下說話?”
蕭品石更是尷尬,搖了搖頭。
薛破夜苦笑道:“品石啊品石,你要我說什么好呢?”
正在此時,敲門聲響,胡三在外輕聲道:“薛大哥,是我,胡三!”
“進來!”
胡三推門而入,又關上了門,走過來像蕭品石叫了一聲:“掌柜的!”又轉向薛破夜道:“薛大哥找我有什么事?”
薛破夜想了想,終于道:“我要找一批人做事,恐怕得三四十人,你這兩天去百善坊一趟,告訴大家一聲,有愿意來的就過來,每月二兩銀子,供吃供喝,干得好還有賞錢,有愿意干的,你就記個名,過陣子就上工。”
胡三激動道:“這是天大的好事,他們當然愿意,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胡三畢竟也是出身百善坊,知道大家的貧苦,一個月二兩銀子的工錢,那是打著燈籠也找不到的事兒,不用問也知道大家伙是愿意的。
薛破夜點了點頭,微一沉吟,才緩緩道:“這樣吧,一家去一個人,看看誰家窮苦一些,從他們家開始找人。”
胡三知道薛破夜的心意,用力地點了點頭。
薛破夜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只能做到這個份上了,至少讓大家都有口飯吃。”
小品是自然也是感動得很。
兩人退下后,薛破夜走到陽臺,看著廣闊的風景,心曠神怡。
正沉浸在美景中時,敲門聲再次響起,薛破夜頭也沒回,大聲道:“進來!”
開門聲響,聽著腳步走了進來,房門又被關上,薛破夜深吸了一口氣,轉過身來,還沒看清人,只見一道身影搶了過來,一拳打響了薛破夜的面門。
這拳頭粉嫩嫩肉呼呼的,好無力道技巧可言,薛破夜微一閃身便避了過去,苦笑道:“小靈仙,你是這樣和你的破夜哥哥打招呼嗎?”
這當然是天真可愛的小靈仙。
她一拳沒打中,便氣呼呼地站住,撅著小嘴道:“大壞人,你是不是發財了,所以不想和我們在一起了?”
薛破夜在椅子上坐下,摸著鼻子笑道:“我發財了嗎?”
小靈仙也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瞪著薛破夜道:“林姐姐說你在城里有兩家大酒樓,比這厲害大,那不是發財了嗎?你這大壞人,自己不來看我,也不讓月竹姐姐來,我恨死你了。”
薛破夜嘆了口氣,苦笑道:“咱們都忙啊,你有為什么不去看我們呢?”
小靈仙清澈的眼睛轉了轉,搖頭道:“那可不行,要是被人發現了我的身份,一定會惹麻煩的。”
“哈哈……!”薛破夜禁不住笑了起來,柔聲道:“看來小靈仙是長大了,做事謹慎多了。”
聽到薛破夜夸獎,小靈仙似乎很高興,撅著的小嘴也收了下去,湊近過來低聲道:“大壞人,最近有什么大事嗎?”
薛破夜聞著她身上的清香,忽然聽她這樣一問,先是一愣,但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顯然是想問青蓮照的事情,急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若是有大事,一定是要讓你知道的。”
小靈仙很滿意地點頭道:“恩,你要記得哦,有事要告訴我,我幫你的。”
“多謝多謝!”薛破夜忍住笑,實在想不出小靈仙能幫上什么忙。
沉靜了一下,小靈仙終于問道:“破夜哥哥,我……我姐姐回來沒有?”
薛破夜一愣,望著小靈仙天真無邪的小臉,心中一酸,站起身來,緩步走過去,柔聲道:“她辦的是大事,要很久,回來以后,我會告訴你的。”
小靈仙很是失望,眼圈似乎有些紅,看著薛破夜道:“我好想姐姐。”
薛破夜只覺得鼻子發酸,不由自主地牽起小靈仙,輕輕將她抱在了懷里。
“大壞人!”小靈仙一把推開,做了個鬼臉道:“你是大色狼,大壞人。”說完,嬌白的臉龐忽然一紅,轉身像小白兔一樣溜出門去。
薛破夜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感慨萬千。
……
……
回到城里時,太陽已經落山,騎著黃金獅行走在西湖邊,薛破夜還是頗為傷感,想想可愛天真的小靈仙日后要面對姐姐的被害,不知道是否接受的了。
這事遲早是要被小靈仙知道的。
恍惚中,忽聽一個嬌俏的聲音道:“薛公子,你怎么在這里啊?”
薛破夜抬頭一看,卻是含香,蕭素貞的貼身丫頭,不由生出親近之感,下馬笑道:“含香姐姐,你怎么也在這里啊?”
他還真沒忘含香在蕭素貞面前為自己美言,所以對她很是感激。
“怎么這么快就叫起姐姐來,我可受不起。”含香嘻嘻笑道:“我正想去找你呢,誰想在這里碰到。”
“真是巧啊!”薛破夜呵呵笑道。
含香湊近過來,低聲道:“怎么也不見你去找我們家小姐啊?”
薛破夜一怔,隨后嘆了口氣,作出苦澀態道:“怎么不想,我是日思夜想,可是素貞恐怕不想見我啊,我又怎能冒昧打擾。”
含香嘻嘻笑道:“薛公子連墻也爬過,哪里害怕打擾。”說完,伸手遞來一件東西。
薛破夜急忙接過,卻是一方絲帕,潔白如雪,隱隱帶著黑跡,打開一看,卻是一句詞:“歲歲年年歲歲春!”
含香低聲道:“我家小姐想讓薛公子對出下聯哩。”
薛破夜何等聰明,這對詞是假,恐怕是素貞見自己一直沒有音訊,有些急了,所以才會派含香送來對詞,如此看來,素貞對自己還真是想念的緊,這樣一位才女自然不好直言相約花前下,不過能以對詞為借口聯系上,也屬不易。
薛破夜想著嬌美性感的蕭素貞,腦中忽然又想起那晚荒唐的一幕,蕭素貞珠圓玉潤的玉體性感無比,喉嚨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薛破夜收起絲絹,忽然想起一事,從懷里掏出那根碧玉簪,遞了過去,柔聲道:“這是張虎張大哥回京都時讓我交給你的。”
含香一怔,迅即臉上一紅,垂下頭去,低聲道:“是……是他……!”
薛破夜心中一喜,看來含香還是記得張虎的,能夠讓他們鴛鴦相聚,那也是一件美事,日后自己娶了蕭素貞,張虎娶了含香,自己和張虎的感情自然會更加深厚。
“他……為什么要給……給我這簪子……?”含香顯得很羞澀,對蕭素貞的事情她大方利索,可是輪到自己,那也是盡顯女兒家的嬌羞。
猶豫了一下,含香還是接過了簪子,薛破夜瞧在眼里喜在心上,至少沒有辜負張虎的托付。
“那……那對詞……?”含香抬頭問道:“我怎么和我家小姐回話?”
“很簡單!”薛破夜微笑道:“你便說我會親自去將對詞交給她!”
月下見美人,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