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卓將木箱子慢慢打開來,眾人便見到了一件青碧色的小罐。
罐子不過十幾厘米,器身刻劃著蓮瓣紋,罐蓋為圓鈕型,通體釉色青青碧綠,晶瑩潤澤。
一見到這罐子,普通觀眾頓時便是一臉失望起來,本以為趙卓又要弄出一件讓人拍案叫絕的精品來,但是這罐子造型并不驚艷,在蓮瓣紋流行的年代,這樣的罐子可能隨處都能找到,只是因為其器型中透著幾分尊貴感,所以可能價格上稍高一點罷了。
除此之外,實在找不出有任何讓人狐疑的地方,所以觀眾們都竊竊私語著,不少人已經給這個小罐子下了定論,價格到頂也就四五百萬罷了。
在如今已經有兩件達到1100萬高價瓷器的賽場上,四五百萬只能算得上是中等貨色了。
不過,有一部分人卻又心頭起了疑惑,趙卓這連著三場所拿出來的東西都不是普通玩意,總會讓人看走眼,那這一次會不會也是如此呢?
聯想起上一場陽羨青瓷出現,大家還不是以為只是一件平凡無奇的東西罷了,誰知道一上手才知道那胎竟然是紫砂。
于是,這疑惑便象個漣漪一樣漸漸的少數人心頭擴散,逐漸影響到了會場里大部分人,待到眾人這仔細一看,很快便有人發現了一些蹊蹺的地方。
邢瓷類銀,越窯類玉,因為似玉文化的影響,越窯青瓷的青色都呈現出碧玉般的質地來,為了達到類玉的色彩,越窯的瓷器顏色也在一直的改進著,最開始為糖黃色,后來才漸漸向綠色過渡,形成了青中帶綠的茶青之色。
有著茶青色的青瓷便在越窯中堪稱上品,然而,這個小罐子所呈現出來的綠色,竟然比茶青色更綠幾分。
這種綠蕩蕩漾漾,宛如倒映在湖水中的山林之色一般,綠得似乎要擠出水來。
眾所周知,水頭越足的玉器價格也就越高,而這瓷器若是有了類似水頭的感覺,那便幾乎和玉相提并論了。
評委們也不由得被這片綠釉之色所吸引,紛紛站了起來,其中一個一拿起這小罐臉上便立刻呈現出一絲異樣,只因為這胎體出乎預料的薄。
唐朝以前的青瓷一般都是胎厚釉薄,釉色青黃不一,光感很差,到了唐朝后,越窯選料很精,胎體也漸薄,并且加厚釉層,所以才使得成品瓷器在觀感上蔥翠瑩澈。
不過,這種薄胎體也只是相對于厚胎而言,然而這一個小罐的胎質卻比普通越瓷還要薄上一層,但是仔細一分辨,這胎質又細膩致密,絕不象是一件贗品。
幾個評委分辨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資歷較老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握著瓷器的手都猛地顫抖了一下,然后使勁揉了揉眼睛,拿起放大鏡仔細觀察了一陣,最后吐出了三個字:“秘色瓷”
這三個字一出,前排的參賽者幾乎是一下子彈起了一大片,全都按捺不住了,尤其是一些老收藏家,眼睛更是瞪得渾圓渾圓的。
唐朝青瓷,越窯代表著最高的工藝水準,其中類玉的青瓷為最上品,但是,在這最上品之上還有著另一種瓷器的存在,那就是傳說中的秘色瓷。
秘色瓷被譽為“九秋風露越窯開,奪得千峰翠色來”,有著千峰翠色的美譽,更代表著唐五代十國時期瓷器的最高水平,其存世量不超過三十枚。
而且,由于其極高難度的外表雕飾工藝和嚴格的釉面退火技術,使得秘色瓷成品率既低、加工時間又長,雖成為世上最為稀少珍貴的宮廷專門御用品,并嚴格規定:臣子和庶民皆不可用
秘色瓷的產生,也正代表著官窯雛形的興起,一件秘色瓷足已價值連城。
評委一經鑒定為秘色瓷,這個小罐子頓時從烏雞變成了鳳凰,就連剛才器身上那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蓮瓣紋也變得非比尋常了一般。
童冬陽等人都不由愣了愣,沒料到趙卓居然還能淘到這樣的稀罕寶貝來。
在評委們嘖嘖稱奇的贊賞聲中,開始了漫長的評估過程,幾乎耗費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評委們才得出一致意見,這件小罐為秘色瓷真品,估價為1300萬。
趙卓微微一笑,這樣一來,便直接將童冬陽拉上的差距減少了兩百萬了。
全場頓時沸騰無比,場中不乏傳出尖叫驚噓之聲,對觀眾而言,雖然秘色瓷并非是自己的,但是卻全然當成自己是發現者一般,興奮不已。
秘色瓷一現,第四場的比賽已然沒了懸念,無論從工藝、釉色還是價值上來看,秘色瓷都代表著唐五代時期的最高水準,其地位是無法撼動的。
更何況,它的存世量可謂稀罕,在一定程度上甚至能夠超過汝窯之器。
第四場結束之后,趙卓和紀小帆驅車趕往了西平村舊址,在半路上,紀小帆則將比賽中的事情告訴給了紀淵等人。
一到了發掘現場,紀淵等人便紛紛迎了上來,除了紀淵、崔世煙和景瑤外,還有博物館里幾位老鑒定師。
紀淵也忍不住急迫的道:“小卓,快把那秘色瓷器拿來瞧一瞧。”
待到將秘色小罐拿出來,紀淵拿到手上,只見這瓷罐上的翠色果如千峰之上的松翠一般,難以用語言來形容,眾人也都是鑒定瓷器的行家,在其他博物館里也算是見過這秘色瓷,但是任何一件新秘色瓷的出現都足以讓眾人再次震撼。
大家湊著頭看著,不時發出嘖嘖驚艷之聲來,紀淵不由贊道:“小卓你這關子賣得可夠大的,我要是知道有件秘色瓷在我宅子里呆了這么久,還真會忍不住偷偷打開來看呢。”
眾人便都哈哈笑了起來,崔世煙臉上的笑意則更濃一些,因為比起紀淵等人來,他更知道趙卓手里還有著另一樣殺手锏。
紀淵笑罷,清了清嗓子道:“小卓,這秘色瓷是你的嗎?”
趙卓搖搖頭道:“這倒不是,不過這件瓷器的處理權現在我的手上,因為這瓷器的主人也需要錢,所以大概是要進行拍賣的。”
紀淵頓時大喜道:“小卓啊,你看要不然這樣,這件瓷器拍賣的時候你通知我一聲,咱們館若是能夠有這樣一件秘色瓷,那可是件大喜事啊。”
老鑒定師們連連點頭,趙卓答應道:“紀爺爺放心,等拍賣的時候我會第一個通知你。”
景瑤當然知道紀淵是打的什么主意,便問道:“不過若是定向拍賣給博物館的話,這價格方面可就會少很多了,不知道你那個買家會不會有意見?”
趙卓微微一笑道:“價格方面我想我們可以認真商量一下,只要在一個合適范圍內應該就沒問題。”
紀淵贊同的點點頭,卻又朝著崔世煙希奇道:“崔館長,你這也太安靜了吧,可別說你對這秘色瓷不感興趣啊?”
崔世煙呵呵笑道:“我對秘色瓷當然感興趣,不過紀老你是長輩,你們白城市博物館又財大氣粗,我哪敢和你爭啊?而且,我們館的鎮館之寶可不是秘色瓷能比的呢。”
“你們不是最近挖掘了清朝的墓葬群么?莫非是出土了什么好東西?”紀淵見他連秘色瓷都不放在眼里,一副難得爭奪的樣子,大為希奇的問道。
崔世煙高深莫測的一笑道:“紀老,這事情我就先保保密,等到你見到的時候定然大開眼界。”
紀淵便不由笑起來道:“好好,你和小卓真不愧是師兄弟,都喜歡賣關子,行,那我就等著開眼界的時候。”
說著,他便將這秘色瓷還了趙卓,眾人的話題便又回到了這西平村的挖掘事情上來。
此時,在元家大屋的周圍空地上都已經擺滿了從地窖里搬出來的東西,而且搭起了棚架,對這些東西做好了相應的保護措施。
不過,雖然工作人員都很細心的尋找著這些古物,卻都沒有找到任何的相關物件,甚至連一張紙片都沒有發現。
沒過一會兒,地窖也已經被清空了,趙卓等人再次來到地窖中,地窖修建得四四方方的,由很大的青磚砌在四周,頗為牢固,地面上也鋪起了一塊塊的青磚,整個地窖可謂是一目了然。
趙卓的目光在地窖里掃了過去,突而問道:“會不會東西不是藏在那些物資里,而是藏在這些磚頭里的?”
紀淵等人頓時眼一亮,也覺得極有這個可能,于是,眾人便在地窖里細細的尋找起來,一個占據一角,仔細查看是否有青磚是松動的。
因為青磚肯定是在修建地窖時便一起砌成的,所以若是有松動的跡象,那便很可能是后來動過的。
不過,崔世煙等人找了一遍,甚至于每一塊磚頭都敲動了一下,看看是不是有空心磚,但是最終卻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的地方。
趙卓的目力比眾人都好上數倍,每一塊也都仔細查看過,也沒有發現異常之處,不過,沒道理線索到這里就斷掉了,他的目光順著四壁的磚頭朝上移動,落在了窖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