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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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蘭,降了?”
李其坐在花廳里,看著堂下的斥候,自言自語道。雖然早在第一次見到曹朋時,便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時,李其又感到說不清楚的惆悵。存在百年的紅澤盟誓,就這樣沒有了!從今以后,河西將再也不會有紅澤,只有紅水縣的地名。朝廷下詔,置河西郡的消息,李其也隱隱約約的聽到。
這是一種態度!
如果說,此前朝廷的態度還有些模糊的話,那么當河西郡的詔令發出,也就代表著朝廷最終的決定。或者說,是曹操的最終決定”曹操如今,忙于河北戰事,正著手攻打鄴城,根本無法分身兼顧河西。同時,朝廷能給予曹朋的支持太少,也讓曹操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用這樣一種方式,表明了對曹朋的支椒“
紅澤變天了!
或者說,河西變天了……”
李其拿起面前書案上的一份契約,里面寫著紅水大營會盟的主要內容。
曹朋,這位來自中原的名士,似乎與其他人不一樣。李其見過很多名士,卻沒有一個人似曹朋這般。從他的行事作風而言,似乎對異族人有著極為強烈的敵意。或者用民族主義四個字來形容,最為妥帖。但是,他又能從諫如流,海納百川。這份契約里,表明了曹朋對異族人的包容態度,同時更有一種極為堅定的大漢主義思想在里面。
我有一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勿論漢民,羌人,氐人,匈奴人,鮮卑人,可以歡聚一堂,說著同一種語言,發出同一種歡呼。
這是契約開頭,曹朋的一段話。
說的很直白,但是卻能夠讓所有人都能明白。
他敵視異族,卻不排斥異族;他重視農耕,似乎又對商賈懷有極為濃厚的興趣。
河西商會成立,如果真的能按照曹朋所說的那樣執行,無疑能使羌胡異族安定下來,為河西的平穩,增加一個籌碼。鎮撫“曹朋對這兩個字,已經吃透了。
李其輕聲問道:“竇蘭父子,今如何之?”
”回大人,曹友學并未斬殺竇蘭父子。據說,他原本想要征辟竇蘭,為武堡武長,但竇將軍卻拒絕了。竇將軍決意,待其祖先靈位返回馮翊郡平陵老家……”
”哦?”
李其一怔。
他倒是知道,當初竇憲被殺后,竇憲的子再雖說被發配到各地,但還是有一支,留在了平陵老家。只是竇憲之后,朝廷對竇家頗有些抵觸,以至于此后百年,竇家再也沒有出色人物口也許,正是這樣一個原因,竇家依舊能立足于平陵。
落葉歸根嗎?
李其輕輕咳嗽一聲,長長出了一口氣。
這樣也好,能落葉歸根,也是一種福氣。竇蘭的祖先,一直都期盼著有朝一日能重回平陵老家。而今,終于能回去了”不管怎樣,也算走了卻一樁夙愿。
”派些人過去,保護竇將軍父子返鄉。”
這紅澤雖然沒有了,可這一份情意,卻不能就這么沒有了。
那斥候一怔,連忙道:“大人,非是竇將軍父子,只竇將軍和其夫人回去,虎公子沒有走,而是留在河西。”
“哦?”
“竇將軍讓虎公子留下來,為曹將軍效力。
據小人打探,虎公子今為都伯,被劃分到了河西司馬,夏侯蘭夏侯將軍唐下出任斥候。”
并伯,也就是個隊長,轄五十人。
斥候隊長
那也算是一支精銳了!
李其愣了片刻,突然間仰天大笑。
”竇蘭啊竇蘭,沒想到你還有這一手。
昔日你為權力不肯歸附,而今又為箕家前程,埋下一顆種子,好算計……”果然好算計。”
竇蘭現在回去,可說是一無所有。
離別故土百年之久,平陵竇氏是否還能接納竇蘭的回歸,也是一個不小的問題。
可如果竇虎留下,竇蘭就能多一份保障。
至少,能在曹朋魔下效力,可以令竇蘭回歸之后,多出一些底氣。誰都知道,曹朋前程遠大,甚得曹操所重。只要跟緊了曹朋,那么早晚有一日,竇虎也能出人頭地。而到了那個時候,平陵竇氏也就多出一份希望,一份崛起的希望……”
曹朋,不知道嗎?
李其相信,曹朋一定知道竇蘭的打算。
可是他還是把竇虎收留下來,這一手卻更加巧妙。
一方面,收留竇虎,可以安撫紅澤人的心;另一方面,他也是對竇蘭的一個承諾。
既然你低頭,我就給你一個富貴前程……”
這種氣度,這種氣魄,焉能是常人可以比擬?
李其揮手示意,斥候退下。
他站前來,緩緩走出花廳,立于門廊下,看著園中雪景。
夜一場小雪,給這園子甲增添了不少動人的美感。那傲立于雪中的紅梅,令人感受到,勃勃生機。
李丁,已經在鳳鳴灘立足。
他現在是鄧范帳下,一名軍侯,手下有一屯胡騎。
孩子們都長大了,并且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接下來,就要看他們自己的表現。
李其突然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感。
老了,真的是老了!
一晃,自己已近古稀之年。
離開故土,也有四十年之久……”當年他入贅紅澤,懷著是感恩之心。而今,也是時候卸下身上的責任。只是,不曉得故鄉還有多少人,能記得當年李其呢?
疲乏過后,李其更感受到了一絲莫名的悲傷。
“大人,大人……”
李其猛然從沉思中醒來,抬頭看去,只見老家人李同惶恐站在身前,急促的呼喚。
這李同,是李其的晚輩。
說起來他和李其的兒子是一起長大,后來李其兩個而戰皆亡,李同又開始照顧李丁,一直到現在。對李同,李其一直像是對自己的兒子一樣,從沒有什么架子。
”李同,何事?”
”外面,外面有一支漢軍,正朝著咱們牧場行來。”
”什么?”
李其一怔,眼睛猛然張開,透出一抹精芒。
這個時候出現漢軍,只可能是曹朋的人。莫非,他拿下了紅水集,要對我李家開刀嗎?
不過,他旋即又笑了。
開刀就開刀吧,反正我也準備卸下責任。把李家交還給朝廷,相信曹朋總不會虧待了他們。
”李同,去我書房,將書案上那卷名冊取來。”
李同愣了一下,旋即醒悟過來“,大人,你莫非……”
”李同,此大勢所趨,非人力可以挽回。去吧,把名冊拿出來,相信曹友學,還不至于翻臉不認人。至少咱要保住這體面,別真的讓他們兵臨城下才低頭。”
李同心中不滿,可是又不能違背了李其的命令。
他也知道,紅水集完了,紅澤完了……”李家牧場,又怎可能獨善其身?若李家牧場能擋住曹朋,李其又何必安排李丁去投奔鳳鳴灘呢?這,顯然是不可寰轉。
李其深吸一口氣,整了整衣襟,邁步走下門廊。
他大步走出,見家中人一個個面帶驚慌之色,于是臉色一沉“,慌個什么?”
“大人……”
“好子,休要再說,我已經知道。
該來的,總是要來,多也躲不過”傳令下去,大家不要驚慌,都老實一點。其余人,隨我前去迎接漢軍。大家放心,我與曹將軍還有些交情,絕不會有事。”
執掌李家牧場多年,李其的威望,絕對是無人可比。
不僅僅是在李家,乃至于整個紅澤,李其的威望都無人可比”甚至有一說,當初如果不是李其退讓,這紅澤盟主的位子,絕對不可能是竇蘭能夠得到”既然李其說了沒事,那肯定會沒事兒。不一會兒的功夫,李家牧場中的慌亂便平息下來。雖然大家心里還有一些忐忑,卻也變得穩定許多,至少不會害怕。
李其帶著人,走出牧場大門。
遠遠地,就看見一隊漢軍正朝著牧場行來。
人數并不多,大約也就是三百人左右。可是看那裝備,就知道這些人,不太尋常。
一人雙騎,一匹西域良駒,一匹駑馬。
良駒馱人,駑馬負貨。那馬上的騎士,一個個黑睡披衣在身,面帶黑色遮風巾。
跨刀負弓,威風凜凜。
而駑馬之上,則負有長矛和談矢,以及輜重兜囊。
至少在李其的印象里,漢軍沒有這么敗家的隊伍……”如果有,只可能就是那曹朋身邊的近衛,傳說中的,黑睡牙兵,。如果是黑睡牙兵,也就說明曹朋來了。
總不可能曹朋不在,他黑睡牙兵四處溜達吧。
李其深吸一口氣,快走幾步。
而對方也勒住戰馬,在距離李其三十余米的地方停下來。
黑睡刷拉一下子分開,讓出一條通道。只見當中一匹獅虎獸,耀武揚威的行出。
馬上一個青年,沒有穿戴盔甲,只著一身便裝。
身穿大袍,外罩披風”青年看到李其,催馬向前緊走十五米,勒住馬,跳下來。
”李校尉,七月一別,眨眼間已近半載,曹朋因公務繁忙,一直未能再登門拜訪。今日前來,特地向老大人賠罪,還請老大人,莫要怪罪曹朋的失禮之處。”
”曹將軍,何故來?”
曹朋大笑,大步來到李其跟前,“特來請老大人出身,在這河西,闖他一個大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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