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青河總部,溫諒沒有在市內停留,給鐘從江打了個電話,然后驅車去了依山縣。經過孔樸舟紀念館時,停車下來駐足了片刻,秋游時的景致已經尋覓不見,周邊盡是熱火朝天的施工景象,各種大型車輛來回往返,沙泥成堆,鋼筋如林,五星級大酒店的骨架初顯規模。
抵達仙貝鄉將近下午兩點,鐘從江和傅進京一直候在鄉里主街道的入口邊,溫諒從車內遠遠的看到兩人,大切緩緩的停在他們身邊。
溫諒從車窗探出頭去,道:“都沒吃飯吧?先找個地吃飯,我一路上趕著過來,快要餓死了。”
鐘傅兩人顯然沒料到溫諒這個點了還沒有吃飯,以仙貝鄉的條件,還真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做招待。他們對視一眼,還是鐘從江有急智,笑道:“溫總,這里不比青州,僅有的幾個小飯館不說菜怎么樣,衛生都說不過去。要不咱們去老傅家里,嘗嘗嫂子的手藝?”
鐘從江如今精神飽滿,容光煥發,身上透著一股干勁,比起剛進青河時的陰柔和桀驁,實在好太多了。
溫諒看向傅進京,開玩笑道:“傅廠長,討口飯吃,不麻煩吧?”
傅進京忙不迭的點頭,道:“只要溫總不嫌棄,天天住我家吃飯都成。”
“真要天天去吃,我怕嫂子晚上會讓你睡墻角啊,還是不用了!”
“她敢,信我不大耳光子抽她!”
溫諒哈哈大笑,指著傅進京道:“這個習慣可不好,今后我給嫂子做主了,你要欺負她,我可是要扣工資的!”
傅進京的家就在附近不遠,第一次上門,溫諒總不能空著手去,經過鄉政府邊上時看到一家代銷店,便下去買了禮物。也沒什么值錢的,都是些糕點煙酒之類的日常用品。
傅進京硬是攔著不讓,還是鐘從江從背后拉了拉他,使了個眼色,道:“老傅。這是溫總買給嫂子的。關你什么事。這樣吧,你先帶溫總過去,我再去轉轉買點菜。”
傅進京這才沒二話,從溫諒手中接過裝禮物的袋子。道:“你快點啊,溫總還餓著呢。”
溫諒饒有興致的看著鐘傅二人,一個野心勃勃,一個腳踏實地,一個城府深沉。一個本性憨厚,當初把他倆放到一起,也是沒人可用的無奈之舉,本來還打算等開荒階段過去,另外尋找合適的人選取而代之,卻沒想到竟然相處的這樣和諧,沒有因為性格和觀念的不同產生沖突,反而很好的融合互補,顯得生機旺盛。斗志昂揚。
再等等看,說不定無心插柳,還真的為自己找來了哼哈二將,千軍易得一將難求啊!
傅進京的老婆叫劉紅梅,是典型的農村婦女。聽說溫諒是自家男人的領導,熱情中透著拘束,局促中略帶不安,一邊招呼溫諒入座。一邊將傅進京拉到門口,偷偷的埋怨道:“你也真是的。溫總要來怎么不提前說一聲,家里什么也沒準備……”
溫諒正在打量屋子,聞言扭頭笑道:“嫂子,這跟傅廠長沒關系,都是我臨時決定過來,給你添麻煩了。”
“不麻煩,不麻煩,”劉紅梅搓著手,道:“溫總,您快坐,我去給您倒杯水。”
“謝謝嫂子了。”
其實以劉紅梅的年紀,溫諒叫聲阿姨都是應該的,但傅進京不能跟李勝利比,要是以長輩的身份來稱呼,想必嚇也嚇的他夠嗆。
“傅廠長,你的家可跟我想象中有區別啊!”
傅進京畢竟做了多年廠長,以依山礦泉水的知名度和經濟效益來講,他的家里不說富麗堂皇,但也應該比一般老百姓好的沒邊。可一路所見,跟周邊的民居沒什么兩樣,甚至還略顯寒酸。
傅進京哪里不明白溫諒的意思,第一次來他家的領導,有許多都有這樣的疑問,似乎當了廠長,他就該是個有錢人,家里也該高門大院,否則就不正常一樣,道:“水廠是集體企業,我做廠長是父老鄉親們信任,工資已經拿的不少了,我也知足了!”
溫諒對傅進京的認識更深了一層,《冰鑒》里曾說“初識一個人要看情態,認識久了就要看精神”,真的是極有道理。比如對傅進京,他的第一印象不過是此人有幾分才干,是可以用的人,到今日才發現此人不僅可用,而且將來可以用到更重要的位置。
等鐘從江提著雞鴨魚肉回來,劉紅梅手腳麻利的做了一桌的豐盛的午餐,吃過了飯,三人開車直奔云煙湖邊的水廠而去。
從溫諒買下依山礦泉水廠,已經一個多月了,給鐘從江和傅進京的任務,不過是搭班子、組部門、招人才,然后整合現有設備,盤點庫存和賬目,集中員工培訓,總結經驗教訓等表面和細節上的東西,就企業未來的定位、發展和藍圖,都只是一個粗略的規劃,并沒有詳盡的進行過探討。
對彼時的溫諒而言,一是缺乏足夠的時間和精力,二是缺乏足夠的資金做支撐,而現在這一切都隨著《中國可以說不》的大賣,以及炒作上寧高科所賺取的收益變得不再是個難題。
時機已到!
先在廠子里轉了一遍,又在大會議室見過幾個從全省各地招來的人才,其中一個剛從江東大學畢業的男孩引起了溫諒的注意,留下來多談了幾句。這人叫崔不言,很奇怪的名字,應該是父母從小就覺得他話太多,言多必失,所以取名不言。不過很顯然他的父母沒有達成愿望,十分鐘的談話時間,崔不言足足說了八分鐘,這在溫諒跟人交往的過程中還是第一次遇到。
崔不言畢業于江東大學工商管理學院,學的是市場營銷,江大的工商管理專業在全國排名前五之內,每一屆的畢業生都是是各大公司追逐的對象,實在沒想到怎么會到青州依山這樣的窮鄉僻壤來。
固然鐘從江等人前往關山招聘時開出的薪酬高于市場平均水準,但也不足以成為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屈就一家民營企業的理由。在96年,大學生還不像后世那樣泛濫成災,含金量比起后世某位打工皇帝的成色要足上十倍,心氣一個比一個高,如何能在依山扎的下根子?
溫諒不費吹灰之力的掏出了他的心里話,果不其然是為了一出不算狗血但也足夠瓊瑤的愛情劇。
通俗點講,就是一個備胎和女神的故事!
崔不言暗戀了某位同窗女孩整整四年,因為害怕拒絕而不敢表白,又因為話太多跟人家混成了閨蜜。有過經驗的男人都知道,當你跟一個女孩成了閨蜜,想要再成為戀人的可能性從概率上講已經為負無窮大。
為什么呢?誰見過有哪個女孩會在自己喜歡的男孩面前挖鼻屎打飽嗝上廁所不關門還讓你從門縫里塞手紙的?
崔不言就是很悲催的例子,看著女孩跟別人談戀愛,不停的分手復合分手復合,直到畢業徹底了斷之后,一時心灰意冷,答應了她在老家依山縣當政協主席的父親的強烈要求,回到依山進了勞動局工作。
崔不言當時已經有好幾份工作意向,其中還有一家世界五百強公司,但當他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依山飲用水公司的招聘信息的時候,幾乎沒有做任何的考慮,就干脆的投遞了簡歷。
面對江東大學的應聘者,鐘從江當然也很干脆的錄用了他,所以溫諒聽完了崔不言的愛情故事之后,輕描淡寫的道:“好好干,如何追女孩子,我個人有點心得,有空閑的話,咱們可以私下交流一下。”
旁聽的傅進京一下沒忍住,捂著嘴咳嗽起來,他的思想比較陳舊一點,還很難接受老板這樣跟下屬說話。不過鐘從江就靈活的多了,看問題比較另走蹊徑:老板就是厲害,為了留下江大的高材生,連泡妞技巧都能拿出來分享,真是盡職盡責!
崔不言眼睛發亮,道:“您覺得我還有希望?”
“男未娶,女未嫁,又近在咫尺,你要沒有希望,我看那個女孩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
“嘿,嫁不出去好,嫁不出去好……”
溫諒突然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不言,聽鐘總說,你精通德語?”
崔不言的簡歷上寫著精通德語而不是英語,這在全民英語熱的大環境下不是那么的協調,對他個人而言,似乎也對這一點比較羞赫,道:“我媽在外國語學院教德語,從小就逼我學,上學后再學英語,語感怎么不對,所以德語比英語好那么一點,精通談不上,也只是能聽和說,應付基本的交流而已……”
“真是困了送來個枕頭,”溫諒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能交流就好,把你的個人資料準備一下交到辦公室,等護照辦下來,公司會派你出一趟差。”
“出差,護照?”
崔不言直接傻了眼,道:“去哪啊?”
“德國!”
等還處在迷糊狀態的崔不言離開,鐘從江問道:“溫總,您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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