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營退到了距離卡頓王都五十里左右的一個矮山上駐守,并沒有撤離。
但實際上,克里克和魯達決戰后,這已經是第五天了,第一天的時候先鋒營只是退后了十里就扎下了營地,一副依舊想要強攻的勢頭。
不過克里克重傷的事實無法掩蓋,縱使她下了命令在這里駐守,但是第二天羅本還是下令又退后了十里,因為當天晚上大批的精靈和魔女襲擊了先鋒營的營地。
那天晚上簡直就像一個噩夢,折磨的人死去活來的噩夢。
精靈和魔女們誰都沒有靠近,魔女們依托良好的機動性在很遠的地方發動聯合魔法對營地狂轟濫炸,而精靈們甚至站在魔女們背后還要遠的位置對先鋒營的營地進行一遍又一遍的箭雨洗禮。
這個時候,兩方面的優劣勢就凸顯了出來。
先鋒營這一邊幾乎都是騎兵,他們將領的時候給自己的戰馬使用了比本人還要良好的保護措施,這從這些日子的結果來看也是值得的,神界的這種戰馬耐力驚人的強,而且身強力壯,對主人忠誠,對敵人卻極具攻擊性,那四只蹄子可不是用來走路的,據說,每一匹成年的神界戰馬,蹄下必然有幾個亡魂,就算是在和平時期也是如此。
但,這些戰馬卻根本無法追上在天空飄來飄去的魔女,更沒辦法追的上敏捷異常的精靈。
先鋒營中沒有魔法師團,少數的魔法師都是負責一些日常的工作,并不會征戰,至于隨軍來的神官團,他們早被優先的保護了起來。
在黑夜里,在神族駐守的營地前。魔女和精靈們肆無忌憚的攻擊著。
雖然出于小心,精靈和魔女們誰也不靠前,所以這些攻擊的威力不算強,先鋒營的戰士們扛起盾牌,鼓起全身的斗氣苦苦支撐。
這種情況下,跑出去就是送死。
天色將明,魔女們耗盡了魔力,精靈們的箭也射了個精光,在太陽升起之前全部撤退。
一個晚上都在被攻擊中度過,生怕再有魯達那樣的強大巨人出現的神族戰士們總算是松了口氣。而對于羅本繼續后撤的命令毫無反對的立刻執行。
精靈和魔女們每天晚上都來襲擊,先鋒營每天都后退一段距離,兩邊似乎僵持起來。
但是,第五天的夜晚,精靈和魔女們沒有再出現。或者說精靈和魔女們再次摸了過來,但是沒有展開襲擊就迅速撤退了。
原因只有一個。克里克登上了瞭望塔。四下看了幾眼。
“那些精靈和魔女似乎撤退了。”克里克走下了瞭望塔,看著在塔下等著自己的羅本說道。
“看來今晚我們終于能睡個好覺了。”羅本松了口氣似的點點頭。
克里克向著精靈和魔女們消失的黑暗處看了一眼,沒有說什么,轉身向先鋒大帳走去。
在第五天的清晨,克里克醒了過來,又經過了一天的修養。到了晚上終于可以下床走動。
表面上看,克里克似乎沒什么不妥了,身姿依舊挺拔,現在還顯得十分誘人。面皮白凈,和從前一樣冷著臉,利落的短發干凈整潔,平滑如鏡。
穿著她的備用鎧甲站在那,好像一個發光的領袖。
但,羅本知道的很清楚,這女人如果現在繞營地走一圈的話,估計至少會摔倒三次。
向克里克這么執拗和倔強的女人羅本還是第一次見到,和上次她重傷的時候也非要每天出去一趟一樣,現在她依舊只是在強撐而已,或許一個普通士兵不能把她怎么樣,是個一樣也只有被殺的份,不過只要一個一個的上,克里克那點可憐的力量或許堅持不大第五個到第七個士兵就要自己累倒了。
現在,穿著那身鎧甲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回到先鋒大帳,一眾將領早已經再此等候,見到克里克神色如常,步伐穩健,所有人臉上都露出了驚喜之色。
這些天克里克昏睡不醒,先鋒營的將領們心頭可是懸了一塊大石頭。
克里克不想多說話,而事實上現在的情況也沒有什么好討論的,三言兩語了解了這兩天的情況,克里克直接打法他們回去待命。
將領們一一告退,魚貫離開了先鋒大帳。
在門簾放下的一瞬間,克里克的臉色灰敗了下來,雙眼疲憊的閉上,似乎立刻浮現出了黑眼圈,“我們……一直在后退?”
羅本沒走,就站在克里克身邊,點頭答道:“是的,我們這幾天一直在后退,但是敵人窮追不舍,似乎要把我們耗死。”
“為什么不進攻?”
“戰神大人,我可是費了好多力氣才救活你的,你不要一醒過來就急著尋死。”
羅本的話并不好聽,但是現在克里克也沒什么力氣去發怒,同時也明白自己這個樣子才是沒有進攻的根本原因。
“那個魯達,沒有再出現?”
“剛才那些家伙已經說了,白天都很安靜,晚上那些精靈和魔女就會來騷擾,別說那個魯達,就是那個羅本和那兩個女魔也沒出現過。”
克里克抬起無力的手,慢慢的,吃力的拉開了鎧甲最外面的鏈扣,將脫下的鎧甲直接就那么丟在了地上,將護肩和胸甲都丟下來后這才輕輕喘了口氣,似乎輕松了不少。
“我的傷怎么樣?”克里克問。
羅本微微皺眉,最后還是說道:“很糟糕,詛咒之力似乎詭異的爆發了。”
“詛咒之力……”克里克微微睜開了眼睛,“怪不得……感覺這么辛苦,呼……糟糕到什么地步?”
“比我之前的情況好一些,但也有限,不過這是因為時間還比較短,要是不加控制的話,很快你就會失去理智。”
克里克稍稍點頭。“原來,情況還不錯。”
“戰神大人,情況已經很不妙了。”
克里克笑了一下,微轉眼眸,“但你不是好好的站在這,既然我的情況還沒有你的糟糕,我想,我絕對不會比你差的。”
“凡事都不能一概而論,我們是不同的,就像你之前說的。我甚至都不能算是完全的神族。”
“哼,沒什么關系……在我看來,某些方面是一樣的,你能做到的,我沒有理由做不到。”
克里克深深吸了口氣。直接撇下這個話題,似乎對此已經不再關心。問道:“那個女魔在哪?”
“女魔?”羅本心想這個時候了你居然還想著這件事。這可真是夠難為你的。
“當然在卡頓。”
“哦……卡頓。”克里克點頭,“很好,原來……是在卡頓!我拼死為你創造機會,為的是你能抓到那個女魔扭轉戰局,但結果……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你卻對我說那個女魔其實是在卡頓!?”
羅本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如果行動的話。抓不抓得到那個女魔倒是不能肯定,但我肯定的是,在決戰中傷勢發作的你肯定要被砍下腦袋了。”
說著,羅本瞟了一眼克里克的脖頸和肩膀之間。一道驚人的傷痕從衣領中露出,直到現在那到傷痕還沒有消失。
“戰士沙場,死而無憾。”克里克聲音顯得有些沉重。
羅本聳聳肩膀,“啊,是啊!那是你們戰士的想法,而我們這些在你眼里性格惡毒,心里陰暗的魔法師一般不會干那種事的,所以我看你好像要腦袋搬家,就拉著你趕緊逃命了,你如果有什么要怪的,那直接來怪我就好了……”
“你……”
“但是!”羅本打斷了克里克的話,“那也要你能康復,有能力再次掌握戰局的時候再來責怪我,現在你只不過是個一碰就倒的弱者而已。”
克里克心中惱怒,可還是隱忍下來,寒聲說道:“敵人既然沒有來進攻,顯然也是有所忌憚,那個魯達肯定受了重傷,現在卡頓已經變得空虛了,你只要……”
羅本再次打斷了克里克的話,“敵人只要知道我離開了,立刻就可以到這里來把你大卸八塊,而且現在的卡頓有那兩個女魔和那個羅本守著,哪有那么好攻擊?這些天敵人每晚都來騷擾,為的就是讓我們不得安寧,惱怒之下貿然出擊。”
羅本衣服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我敢肯定,現在卡頓已經做好了準備,而且敵人也在暗中潛伏,準備襲擊我們空虛的營地了。”
說著,羅本指著克里克說道:“你要明白,雖然我是最高長官,但你才是戰神,你代表著戰士們的希望,是戰士們信仰,你要是現在死了,那么我們的戰爭也就不必打下去了,現在沒有比保護你更加重要的事,同樣,敵人也知道沒有比殺掉你更有效的打擊,所以……你最好還是安分一些。”
雖然羅本這番話有些實際情況,而有些是自己在瞎編,但是克里克現在卻沒有什么話可以反駁。
皺眉皺了老半天,克里克沉聲說道:“那個魯達受了重傷,恐怕這次大戰不會再出現了吧?”
羅本歪歪嘴巴,“我看不一定,那個人類羅本的治療魔法奇怪的很,魔族的身體也一樣可以治,你也不是沒聽說過那些魔女們手里的治療卷效果奇特,說不定沒兩天那個家伙就會活蹦亂跳的追殺上來,所以我覺得我們還是趕緊撤退的好。”
克里克凝眉不語,忽然抬起手來,從領口伸進了衣服里,看的羅本一愣。
“我的傷……痊愈了?”克里克忽然疑惑的看向羅本。
羅本咳了一聲,不由自護的移開了目光,“我好歹也是魔法師,治療魔法還是很精通的,你這么一個神族的身體治療起來事半功倍,而且……嗯,我的力量對治療還有些很好的加成效果。”
克里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脖頸到胸背的傷痕,目光落到了羅本完好無損的手臂上,“我記得……你的手被那個魯達撞碎了。”
這女人當時都快死了!怎么什么都記得!羅本心中忍不住暗罵。
“嗯……這沒關系,你看到過我力量爆發時候的樣子,身體的外形對我來說并不是特別重要,復原起來也比較輕松。”
克里克輕挑雙眉。“是這樣……牙知道這些嗎?”
“當然!”
“哦……”克里克又點了點頭,沉吟一陣,說道,“你和那個羅本倒是蠻像的。”
羅本心中吃了一驚,盡量保持著臉色如常,強迫自己把目光移動回了克里克的臉上,“是啊,說起來我們相同的地方還真是不少,下次再有機會,我肯定會宰了他。免得有這樣和自己相似的家伙存在,想想心里真是不舒服。”
“你和他碰過面了?”
“交過手,被他暗算了。”羅本簡單的說道。
“交過手?”克里克眼角動了動,“這么說……你輸了?”
“不算輸,只是吃了些虧。然后他逃了,所以我對牙說不要輕視他。在見面的話必須全力把那個家伙干掉。他使用的力量十分奇怪,看來是在魔族那里找到了什么禁忌的力量。”
“牙……對這件事怎么說?”
“沒說什么……只是更想宰了那個羅本而已。”
克里克沉默下來。
羅本似乎能感覺的到,就算克里克低下頭沉默下來,可是她的那雙眸子,似乎依舊緊緊的盯著自己。
這個女人有些懷疑我了!羅本肯定自己這個想法,她剛才不多的問話其實是在試探牙到底對自己了解多少。
“看來。牙的目光果然并非我能相比的……”沉吟良久,克里克才說出了一句讓羅本有些莫名其妙的話,這也不知是克里克覺得牙的眼光真的比她強,還是這句話根本就是反話。
克里克吐了口氣。伸手說道:“好吧,對于你這些天的做法,我就暫時認可了,現在,把我的劍還給我。”
羅本微微一怔,見克里克提起了微光劍,連忙湊了上來,直接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瞪著克里克問道:“你那把見鬼的劍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跑到我這里來,趕也趕不走,這幾天一直有一股詭異的力量在我身體里流動。”
克里克露出了笑意,“是嗎?在你的身體里流動,看來她很喜歡你,這把劍可是有靈性的,自從我接管以來,她還從來沒有離開過我的身邊,沒想到這次居然會在你那里呆上好幾天。”
克里克把這把劍說的好像活物一樣,這讓羅本心里不那么舒服,無奈的說道:“你能不能……幫我取出來?”
“我本來也沒打算就這樣不管她,雖然她沒有排斥你,但終歸我才是她的主人,手放上來。”
羅本及其聽話的把自己的手放到了克里克的手上,之后想了想,還是把手掌反過來讓克里克的手搭在自己的手上。
克里克微微一愣,對于羅本的這個小動作稍有意外。
不過,克里克也只是不露聲色的笑了笑,纖細的手指輕輕敲了敲羅本的手掌,頓時一點金芒從克里克的指尖亮起,亮光迅速擴散,攀上了羅本的手掌。
羅本一下想起克里克還傷重在身,說道:“你現在似乎還……”
克里克似乎知道羅本要說什么,輕聲說道:“這把劍和我共生一體,她是我力量的依存,有了她,我會康復的更快。”
羅本這才放下心來,輕輕勾住了克里克的手指,像之前克里克抓著自己的手指一樣。
克里克的手和羅本的手都散發出了金色的光輝,羅本的身上也隨之出現了浮動的光芒,并且急速向這只手匯集,流到克里克的手上。
只是眨眼之間,羅本身上的光芒暗了下去,所有的光幾乎都流動到了克里克的身上。
克里克的精神似乎的確立刻就好了幾分,輕輕吐了口氣,身上的光芒也隨之減弱下去。
羅本感覺這兩天一直在自己身體里毫無目的的游蕩,沒有惡意,卻又趕不走的那股奇怪力量終于消失了,才要放開克里克的手,異變陡生。
克里克的身上才弱下來的光芒忽然間再次涌了起來,潮水般又一次匯集到了克里克的手上,瞬間又回到了羅本的身上。消失不見。
克里克瞬間愣在了那。
而羅本則完全呆住,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看看克里克,她的臉色僵硬,眼中正慢慢透出難以置信之色。
“戰神大人,你……你沒事吧?”羅本知道這么問很蠢,無論怎么看克里克也不像是沒事的樣子,但……
克里克仰起頭,目光緊緊盯著羅本,羅本似乎在這對眸子里看到了憤怒。看到了怨恨,但是很快……這一切迅速消散,只剩下了幾分悵然。
克里克輕輕的抽回了自己的手,喃喃說道:“我累了,現在去休息。”
“戰神大人。這……這是怎么回事?”
克里克站起身,根本不去理會羅本。慢慢的向外走去。“我的劍暫時放在你那里,好好的保管著,要是有什么差錯的話,我要你的命。”說完,克里克離開大帳,根本沒再給羅本說話的機會。
羅本十分清晰的感覺到。那股力量又回來了,正在自己身體中緩慢的流動。
這力量沒有惡意,而且暖洋洋的,也不和自己身體里的任何能量沖突。就那么自顧的流動著,羅本也分不清這算是一種什么力量,這并非破壞性的斗氣,也不是什么魔法力量,抓不住它的本質,也無從下手驅趕,只能任憑它自己溜達。
羅本很無奈。
克里克顯然有些事情不想說明,但這些事卻令她有些沮喪,再加上克里克身體中詛咒之力詭異的暴漲,羅本現在心中全是疑問,但……克里克似乎現在也根本不會回答。
出了先鋒大帳,羅本看了一眼克里克漸漸消失的背影,只能心里小小的嘆息一下,現在這種情況……總的來說還算如愿,克里克和魯達兩敗俱傷,這種結果或許算是最好的了。
看看夜空,羅本多少有些擔心魯達,那個大家伙受傷不輕,而且是克里克的微光劍直接造成的傷害,魔族的身軀都十分強健,堅韌,防御能力遠非神族可比,但一旦受傷,康復起來卻十分緩慢。
碧兒那還有好多治療卷,就算是沙羅克那里也有不少,魯達絕對會受到良好的治療,但康復的時間可能要拖后一些,畢竟不是自己親自去給他療傷,不過現在時間已經過了五天,無論是沙羅克還是碧瑞斯女王都沒有出現在這里向自己求助,那也就是說,魯達的傷勢已經被控制住,根本沒有自己出場的機會了。
羅本現在清楚一點,克里克沒有反對自己撤退的命令,而且她現在也明白形勢有些不利,那么明天自己下令撤軍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
這次決戰雖然匆匆結束,但是雙方卻都受了重創,足夠休息一陣了,利用這段人類大陸安穩的時間,自己可以做很多事。
正想著,漆黑的天空上傳來了一聲遙遠而飄渺的龍吟。
羅本心中一驚,是前段時間險些死了的龍魔!她又找上門來了嗎?
還沒等羅本再多做思考,又一聲龍吟從天際傳來,頓時讓羅本呆在了原地。
怎么……有兩條龍?那個女人上次不是說所有的恩怨兩清,以后誰也不欠誰的,這句話雖然沒什么可信度,但……這女人不至于搬了援兵來吧?
正疑惑中,第三聲,第四聲龍吟從天空上傳了下來。
只在片刻間,一串悠長的龍吟聲在天空響成了一片,羅本一時竟然辨不出到底有多少條龍正在靠近。
“怎么回事?”已經離去的克里克從黑暗里走了出來,望著天空,臉色凝重。
羅本趕緊搖頭,“沒什么,似乎是有龍族正從天空路過。”
“路過?”克里克壓低的眉毛,龍族只在特定的地方才會群居,而且幾乎從來都是單獨行動,你說這十八條巨龍是路過嗎?”
羅本著實驚訝了一次,克里克是怎么知道具體數字的,自己也是才剛剛才探查到天空上的確有十八條巨龍正在靠近,克里克現在重傷在身,她……難道憑借聽覺就能辨別出到底有多少條龍在遙遠的天空上飛過?
“叫戰士們警戒,這可能是敵人在耍花樣!那兩個女魔說不定控制了這些巨龍。”克里克肅聲說道。
忽然間,天空上一生龍吟由遠而近,顯然是從天上撲了下來。
“見鬼。那兩個該死的女魔!”克里克伸手就要把劍,羅本趕忙一把按住了她,“等等,情況,似乎有些不對。”
大地沉重的抖了一下,黑夜中,一只全身散發著紅色光芒,好像一團怒火的紅色巨龍落在了先鋒營營地前一百多米的地方,數十米高的身軀蹲伏在那,并沒有靠近的意思。
先鋒營急速反應。戰士們迅速聚集了過來。
雖然說龍是極為強橫的生物,但對于神族戰士來說,只要合理的使用戰爭并且配合默契,殺掉巨龍也并非十分苦難的事,而且……現在先鋒營中也不是只有普通士兵而已。
紅色巨龍仰起脖子發出了一聲悠長而厚重的鳴叫。似乎在呼喚著什么。
羅本頓時微微一愣,這條紅色巨龍。居然在呼喚自己。
“戰神大人。我去看一看,免得造成不必要的損失。”羅本說著,人已經急速向巨龍的方向飛去。
在先鋒營的大門口,弗利特已經披掛齊整,胯下戰馬怒聲咆哮,背后是整裝待發的戰士。今天的警戒一樣十分嚴密,這紅色巨龍一出現,弗利特已經馬上反應,就要帶人出去廝殺了。
“弗利特!不要出戰。加緊防御其他的方向,不要讓敵人趁虛而入!”急速飛來的羅本留下一句話,身影已經飄出了營地外。
從天空緩緩降落,羅本來到了那條紅色巨龍的身前。
這顯然是一條成年的巨龍,火紅的鱗片上流光溢彩,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再流動,見羅本落了下來,這條巨龍匍匐下身體,巨大的頭顱貼在了地面上,竟然露出了臣服的模樣。
羅本心中奇怪,自己和這條龍絕對非親非故,它跑過來做出這個樣子是干嘛。
“尊敬的安先生,龍王要我來接您。”巨龍沉悶的聲音從它的齒縫里鉆了出來。
羅本下巴差點掉下來,巨龍會說話這個沒什么,成年巨龍幾乎可以和任何生命交談,但是他說龍王……這個龍王不會。
見羅本沒說話,這紅色巨龍又發出了聲音:“龍王說,您會很愿意和我前去的,這是友好的邀請。”
說完,這條紅色巨龍慢慢直起了身體,并且展開雙翼,一副就要離去的樣子,輕語道:“您的朋友們似乎并不友好,一個強大的存在正在威脅我的安全,安先生,我們還是盡快離開的好。”
羅本知道他說的應該是克里克,就算重傷,但戰神的氣息依舊會讓這條巨龍感到不安,說實話,這條巨龍有勇氣落下來就已經十分值得贊賞了。
“好的,我們可以走了。”羅本笑著答道。
巨龍再次低下了他那顆大頭,羅本落到他的頭上,在他雙角間站定,這條紅色巨龍已經一聲咆哮,巨大的雙翼一震,狂風一樣飛上了天空。
先鋒營的戰士們看的目瞪口呆,不知道這個景象到底代表了什么意義。
克里克也已經來到營門前,看了看消失在天際的紅色巨龍留下來的紅色影子,淡淡吩咐道:“加強戒備,今晚敵人可能來襲擊。”
“是。”
如果說這世界上什么東西飛的最快,那么毫無疑問就是巨龍。
就算在魔界,也只有十分有限的幾種生物在速度上可以和巨龍并駕齊驅,這種超級巨無霸要想飛上天空,需要極其強大的雙翼力量,以及極其強悍的魔力,在速度上也必須得到一定標準才飛的起來。
羅本感覺眼前所有的東西瞬間被拉長,之后……自己就到了云層之上,皎潔的月光照在了臉上。
速度十分快,不過……羅本心里忍不住嘀咕,這玩意就能給自己施加一點保護措施,自己可是沒想到這東西會直上直下的飛行,自己的嘴巴差點被風吹歪了……
拉了拉自己的下巴,羅本扭頭一瞧,頓時才拉好的下巴又掉了下來。
天際之上,滾滾流云萬里,在皎潔的月光下,十幾條巨龍正在云層上飛行,碩大的身軀攪動著氣流。吹的云層往來翻滾,在那巨大身軀投射下來的巨大陰影下顯得如夢幻般詭異多變。
巨龍在一起飛行的景象,羅本還真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巨無霸有一個在天上飛就很壯觀了,現在十幾條湊在一起,這景象著實讓人震撼。
紅色巨龍長吟著,身體歪斜著向龍群靠去,龍群立刻讓出空間來讓紅色的巨龍想中心飛去。
羅本這才發現,在這十幾條巨龍的團體中心,有一條身型奇大無比的青色巨龍。
這條青色巨龍看起來應該很有些年歲了。龍的身軀不會因為歲月更迭而顯得衰老,反而會沉淀力量,身體漸漸長大,并且顯得光彩奪目。
這條青龍的鱗片看起來好像青玉一樣閃著光澤,巨大的雙翼偶爾才噏動一下。顯然是在依靠魔法飛行。
巨龍這種玩意其實很少使用魔法,一般來說只有年歲到了一定程度。身體強橫到了極限的巨龍才會開始關心自己的魔法水平。并且經常使用魔法。
羅本心中暗暗咋舌,這樣一條從頭到尾有二百多米長的大家伙,恐怕要有幾千歲了吧!和它一比,馱著自己的這條紅色巨龍就好像一只小鳥一樣。
“龍王在等您,安先生。”紅色巨龍說了一聲,直接翻身飛走了。
羅本頓時有種想罵人的沖動。龍族顯然是不懂,或者不屑于知道人類的禮節,這種半道將客人丟下半空的做法難道在龍族中十分流行嗎?
要不是羅本自己控制著自己的落點,那么肯定被周圍巨龍飛行而攪動的混亂氣流吹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了。為此羅本心里只有無奈,下次再有什么龍族來邀請自己的話,絕對先問清楚去哪,然后自己飛過去……
在半空打著轉,但是在落地的時候,羅本的身體輕盈的一停,腳尖這才觸到了那條青龍寬大的背脊。
狂風休止,周圍的空間顯然被魔法結界籠罩了起來。
“幾天不見,你似乎又強大了幾分,但卻帶著讓我討厭的氣息。”輕柔的聲音從背后傳來,讓羅本稍稍一愣,但立刻反應過來,這并非是自己那個心愛碧兒的聲音。
轉過頭,羅本笑了笑,“幾天不見,你似乎已經占山為王了。”
青龍寬大的背脊上擺著一張古香古色的小圓桌,兩把椅子,桌上放著一瓶酒,兩只杯子。
前些日子被魯達一擊險些要了性命的真正女王身著一身紅色長裙,正坐在一張椅子上,輕輕晃著手里的酒杯,殷紅的酒液正在空氣里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呵呵呵……這么說稍有些難聽,不過也差不多,坐吧,來慶祝一下我占山為王成功。”
羅本來到桌前坐下,臉上不由全是驚訝。
眼前這個女人,除了背后那對龍型雙翼,和自己的碧兒居然毫無二致,記得在她才剛剛從那黑龍的身體上復活的時候,明明樣子有許多細微的改變。
注意到羅本的目光正打量著自己,這位曾經的女王咯咯一笑,“怎么,不認識我了嗎?”
“你……有了變化?”
“這不是顯而易見的嗎?”站起身,搖擺著腰肢走到離羅本稍遠的地方,這個女人伸手抹去裙子的肩帶,那條水滑的長裙倏然而落,凝脂似豐滿身軀立刻暴露在羅本眼前,她里面居然什么也沒穿。
羅本不由避開了目光,“你這是做什么?”
“看著我,人類!這是你的責任,也是為了你曾對這身體施加的暴行。”
羅本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幾下,又移回了目光,緊緊盯著那似乎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身體。
忽然間,羅本眼角跳了一下,眼前的女人雙臂輕輕舒展,背后那對龍翼猛的展開,卻在一團黑光中消失不見。
眼前,只剩下一個銀發披灑,白玉的身軀閃爍晶瑩月光的誘人女子。
“和你的女王像嗎?”女人問。
羅本慢慢握緊了拳頭,“你找我來,到底有什么事?”
“回答我的問題。”
羅本吸了口氣,“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幾乎?哪里不一樣?”女人靠近了一些。
眼前女人的靠近,卻讓羅本感到了巨大無比的壓力,眼神在極力控制下才能不移開。“完全一樣。”
女人面上露出了怒色,“看清楚!!”
羅本喉嚨動了一下,感覺嘴里發苦,仔細的看著這具身體,甚至那誘人的,那領男人瘋狂癡迷的叢林溪谷都看的清清楚楚,最終,艱難的說道:“我的碧兒更豐滿一些,除此之外,一模一樣。”
女人面露了然之色。手指輕輕一勾,地上那件紅裙飛到了她的頭上落下,輕盈的套在了她的身上。
掛好肩帶,女人邁著輕快的步子回到了自己的作為,端起自己的酒笑著說道:“這樣的區別我可以理解。畢竟那個放蕩的女人一定很喜歡被你騎在身下的感覺,不過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放心了?”羅本疑惑。見對方又穿好了衣服,感覺自己的壓力也小了很多,雖然這身體和自己瘋狂迷戀的那具身體幾乎沒有區別,但看到這具身體,羅本卻心中感到恐懼和顫栗。
“是的,放心了!怎么。還不出來嗎?我恢復了過來。”
“恢復?”羅本詫異的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心中全是疑惑。
輕輕喝了口酒,女人笑了一聲,“我早不在是從前的女王了。現在,也不再是那個借由黑龍的身體才復活的龍魔,你現在……可以叫我龍王大人!從今往后,人類大陸的龍族,由我統帥。”
羅本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張大了。
“我被你殺掉,再復活的時候腦子里一片混亂,我甚至都有些記不得我自己的樣子,我知道的只有仇恨,還有命令,現在來看……我自由了,永遠的自由了。”
羅本不明所以,完全搞不懂眼前這個女人在說什么。
“所以我想來確定一下。”女人繼續說道,“跨過種族,作為一個半魔族,半龍族的生命復活后,我的記憶有些混亂,我真的不知道我從前應該是什么樣子,我想……最起碼我的身體恢復成原來的樣子,這代表著我真正擺脫了一切,而你……似乎很熟悉這身體。”
“你……就是為了這個來的?”羅本覺得有點荒唐。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女人大笑起來,笑的羅本心中甚至有點驚駭,這笑聲,這狂妄的姿態,一如當年的碧瑞斯女王。
“人類!我自然不僅僅只是為了這個!”女人止住笑聲,雙眼放出光來,“我統帥龍族,打算和你結盟。”
“什么!?”羅本簡直以為自己聽錯了。
“哼!要不然你以為我覺得帶著十幾頭巨龍飛行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嗎?這些家伙吵的很,一張嘴就要叫上老半天。”
羅本張大嘴巴看著她,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不用那么奇怪,我也是深思熟慮后才做出這個決定的,神魔大戰已經到來,這個時候不好好的壓一次寶,那可真是對不起我再次蘇醒的生命,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你更值得信任一點。”
“我……我值得信任,信任?”羅本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從這個女人的嘴里聽到這句話。
“很奇怪?是啊……對一個曾經強暴過我,并且撕裂我的,活生生吞噬的家伙說信任,這真的是很奇怪,不過……”
女人的眸子里閃過了一抹笑意,“很遺憾,那個倒霉的,愚蠢的女人已經死了,她被你玩夠之后吃了下去,啊……真是可憐!而現在和你說話的,無論是還是靈魂,都已經是新的存在,人類,你明白嗎?或許你現在應該叫一聲龍王大人來聽聽,或許這會讓你清醒一點。”
羅本舔了舔嘴唇,雖然腦子里有些混亂,但還是想到了最主要的問題。
“魔神……怎么可能放過你。”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女人笑的全身亂顫,似乎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止住笑聲,輕輕晃著酒杯,女人眼角露出了精光,“魔神,那是什么玩意兒?可以吃的嗎?”
羅本僵硬如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