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根五彩光絲,自鬼一陰體中抽出,穿透虛空,與另一片天地中的十方大尊相連——后半邊是余慈的想象,但應該沒有問題。
莫以名狀的力量就借著五彩光絲,注入到鬼一體內,但余慈還發現,與之同時,鬼一體內,也有一種什么東西反輸回去,余慈沒有讓神意星芒植入太深,只能隱約感覺到,似是某種心緒意志,與十方大尊注入的力量比較,顯得虛妄縹緲。
不過,兩種力量交換,產生的氣機變化,又是真真切切,無比清晰,甚至讓余慈忍不住有想模仿的沖動。
這就是神道?
余慈感覺著,這回他抓著了一個極有價值的信息,也在此時,他眉心背上同時一痛。
這次不是指甲掐的。眉心后接明堂、洞房、紫府等腦宮竅穴,紫府為存神之所,若有變則眉心感應,在余慈而言,就是心內虛空有了變化。至于背上……
云樓樹還“種”在那兒呢,他身上大部分家當,都存在其開辟的空間中。
他愣了愣,當即打開心內虛空。隨著他修為進階,祭煉的寶物增加,這其中倒是愈顯得五色斑斕。
中央步罡七星壇顯化,壇上正中,就是本命金符所在,太陰幡、五雷號令、通靈圭簡呈三角形虛懸周圍,而魚龍外相則游走其間,彼此氣機渾然無隙。再向外一些,有些斑斕的光影片斷顯現,這些就是激發了“金屬飛蛾”這一法寶碎片后,顯現出來的其他碎片位置,被余慈記憶下來,顯化其中。
余慈自從進入還丹中階之后,修行重心已經落在了“移宮歸垣”上,收集這碎片的心思也就沒以前那么大了。但此刻,正是這些光影,更準確地說,是光影之后,以“金屬飛蛾”為代表的法寶碎片,生出了反應。
余慈心神順勢導入云樓樹空間,旁的都不管,只看收著法寶碎片的盒子。便見其雖是處在這相對封閉的空間內,竟還是在顫動不休,情形詭異到極點。
他不免想到,最初拼接成“金屬飛蛾”時,原屬于趙子曰的碎片,竟是穿越了數百里路,一直飛到他這邊。看眼下的情況,若這些碎片不是藏在云樓樹空間中,是不是就要直接飛過去了?
是哪個大的碎片嗎?
可是,心內虛空中,也沒有顯化出其位置啊。
不過這時,余慈倒是明確了一件事——他早就懷疑,這些一直“吼”著“十方”的法寶碎片與十方大尊及趙子曰有很深的聯系,現在看來,已經能夠下定論了。
念頭又一轉,他就有點兒奇怪,十方大尊放著外面漫山遍野的碎片不用,辛辛苦苦跑到這里來,又是怎么個想法?
考慮片刻,他暫時按下放出一粒碎片,以測定方位的心思,繼續看戲。
但心中已經做了決定,十方大尊過來之后,就輪到他暗中下絆子了。無論如何,不能讓這廝輕易到手,這樣反復個幾次,足可以讓十方大尊疑神疑鬼,最后毫無疑問會指向翟雀兒那邊去。
到時再設法讓靈犀散人煽風點火……
余慈的想法是很好的,可那邊的火還沒煽起來,這邊的地面上,卻是先燒著了!
“快躲!”還是葛福這等人物反應迅速,明明是正全神迎接十方大尊神力加持,卻猛地拔身飛動,至于已經完成九成的符陣標識,也是顧不得了。
只隔一線,那紅彤彤的火焰直接從地下冒出來,威力好生恐怖,只一沾身,不管是鬼修還是尋常修士,都是慘叫摔倒,那火竟是透身而入,從外到內,再從內到外,燒了個通透,一眨眼的功夫,便化為灰燼,只這一下,就是二十多人灰飛煙滅,還包括四個還丹上階的護衛。
大衍圖陣轟然騰起,帶著幸存的修士飛上半空。眾修士見下面寸火如草,搖擺如浪的景象,大都是面色青白,已經是心膽俱顫。
人們大都想著十方大尊等主力過來,事情會比較容易解決,卻沒有想到,這里的禁術完全不配合,如今天上地下、四面八方,火焰竟將他們完全包圍,如此絕境,怎生得了?
此時又有人叫:“看天上!”
人們紛紛抬頭,只見火焰天幕之下,那十六個已見過的人影旁邊,紛紛添加新成員。一個接一個地跨火而至,懸立天空,微傾上身,俯視下來。觀其面目,分明已經剛剛死去的那些。
不知是否是錯覺,那些人影燃燒的瞳孔中,似乎含蘊了什么情緒,匯結成無以名狀的壓力,又好像是另一種無形之火,烤炙人們的神經。
又是一聲慘叫,人群中一個修士手按著胸口,極度痛苦的模樣,下一刻,他五官七竅齊齊噴火,內火外燒,直接焚化干凈。轟地一聲,周圍修士都閃開了一大段距離,看著那人化為飛灰,閃滅的火光中,映出的全是恐懼和絕望的臉。
連那無形之火,也能殺人!
葛福腦門已經開始流汗,但他修煉到這種地步,心志的堅韌也遠超常人,一咬牙,干脆是任事不管,便道:“繼續,在空中直接凝化符陣!”
他這決定不能說是錯的,若能將主力移來,當前困局或可緩和,然而他一門心思撲在上面,主控大衍圖陣的,就成了涂山。涂山先下指令,提了兩個候補,分別替了幽松子和鬼一的空缺,既而對著一眾符修森然道:
“你們慌什么?要知道,這火只燒有靈之物,咱們有大把的手段來抵擋!”
此話一出,眾修士都是一怔,涂山趁機又道:“躲在這大衍圖陣中,這火奈何不了咱們,但若是再生什么古怪的變化,咱們還是難逃一死!這時候,咱們就要定下神、安下心,戮力以赴,憑這大衍圖陣,破開禁術,在這火里,開出一條道來!”
說到這兒,他突然又扭頭,向著半空中催化符陣的葛福怒吼:“都這時候了,你那位大人就不能透個底兒?”
這一手太狠了,一語既出,所有人的視線都對準了葛福。不管這里有多少十方大尊的信眾,事關生死,絕大部分人的立場,總會本能站在自己一邊。這些情緒匯集起來,轉眼就把葛福打入了絕對的被動境地。
偏在這時,葛福連計較的時間都沒有。他臉色發青,死盯了涂山一眼,卻不知這表情,是他本人的呢,還是背后那位。接著,他同樣吼了回來:“這不是玄門禁術,是佛法神通!”
原來如此!
不知有多少人,像余慈一樣,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經過這么長時間的推演,眾符修對此天地,已經有了零星的印象,但總是隔了一層,見不分明,此時聽葛福一語道破,立有茅塞頓開之感。反應到云氣圓盤上,就是一些矛盾沖突之處立刻消失,雖然他們對西方佛國的手段仍比較陌生,但換個思路,局面就立刻不同。
這一下子,大衍圖陣中的修士們,心氣兒又生變化,且是向好的一面發展。
涂山借勢發力,趁熱打鐵,又說了幾句鼓動人心的話,隨后就連迭地發下指令,此地不管是甲、乙、丙組,都給他調動得如車輪般飛轉,沒用多久,幾十號人就全神貫注,傾情投入到推演禁術的過程中去。
人們越是投入,雜念越少,余慈這乙組的符令,倒是更為從容。他仍關注著鬼一那邊的變化,也抽空打量火焰的推進速度。
有個疑問他仍未得到解答:“西方佛國,有什么出名的噬靈火種嗎?”
“不用猜了,這是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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