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清玄是誰?”
余慈被謝嚴扯著,馭劍而走,話音剛出口,便給扯得支離破碎,謝嚴也沒有答他。
此時灰霧爆散,第一波沖擊范圍達到十里,似乎向后微一收縮,隨即第二波爆開。余慈等人所在的位置轉眼就被覆蓋,里面心魔煞氣與天地元氣盤結,生成千奇百怪的妖鬼魔物,要將這一行人吞噬掉。
但下一刻,謝嚴凌厲劍氣催發,如沸湯沃雪,層層青灰之氣轉眼便給沖開一個大洞,什么妖鬼魔物,不管他有無形相,都灰飛煙滅。這般威勢之下,莫說是余慈,便是后面的于舟和解良都很是輕松。至于后面的何清,和他們有一段距離,沒有受到照顧,不過天空那團蛇影不知何時下來,飛繞在她身邊,搖頭擺尾,似乎有護持之能。
這個距離上,余慈看得更清楚:“真是魚龍啊!”
后面有句話沒有說出來:這么大一條!
今日之前,余慈這輩子也只見過兩條魚龍,第一條是由魚龍草氣機感通生成的“幼蟲”,沒有什么值得說道處;第二條是他親手擒捉,貫鱗頂角,品相已是極為不凡,后由謝嚴購走,只是那夜在絕壁城,被遷移到他“心內虛空”的脊柱中樞抽走絕大部分精華之氣,元氣大傷,品相暴跌,現在也只能當只寵物養了。
但就算是第二條魚龍完好無缺,與何清仙長這條魚龍相比,都是小巫見大巫。就是在這個距離上看,那條魚龍都可算是龐然大物,完全伸展開,長約四十尺,若非身子只有杯口粗細,顯得過于纖長,那便不像是魚龍,而是一條巨蟒了。
當然,沒有任何一條巨蟒頭頂會頂著兩根黃澄澄的短角,也沒有任何一條巨蟒會浮游空中,以吞噬心魔煞氣為樂。有魚龍護持,何清可以專心控制“法天絕牢”,不為外界分心,如此靈物,讓余慈頗為羨慕。再想起他那條退化成寵物的……
對了,他那條魚龍在何處?
當時赤陰突然殺出,毀掉車駕的時候,魚龍機敏,跑得不見蹤影。此時余慈心念一動,那小家伙與他氣機感應,位置顯現,也是在灰霧范圍內,此時正急趕過來。放在以前,小家伙的速度未必比謝嚴差多少,可今不如昔,元氣受損之后,追趕起來便有些吃力。余慈也不好讓謝嚴停下來等著,只好加深與其氣機聯系,遙遙牽引,等出了心魔煞氣的陰霾之地再說。
但此時,解嚴卻停了下來。
“有陰魔成形,先擊殺了再說,否則流散出去,又是麻煩。”
于舟一笑停下,正想說話,謝嚴第二句便緊跟著過來:“何清是怎么回事?”
話中明顯不太高興。
老道往余慈臉上掃了一眼,輕聲道:“就是絕壁城的事。那夜死傷太多,又惹了金伯蒼,山門便提點她下山,調查此事。恰好你們那邊送信過來,她見了便要過來瞧瞧,我自然要跟著,恰好解師弟在觀中,干脆一起來了……”
余慈這才明白,為什么因為一個赤陰,便扯出了如此大的陣仗。而于舟跟過來,大概還是擔心那位何仙長與他為難吧。
謝嚴卻冷嘿一聲:“瞧瞧?怎么瞧著是給人添堵的?”
于舟微微笑道:“師兄這話說得過了,若不是她的‘法天絕牢’,那真人陽神可真是不好對付。瞧那語氣,分明是被羽清玄親手下了禁制,而且師兄你瞧見沒有,那‘太玄截星鎖’也有些問題……解師弟,你覺得呢?”
解良剛去了渾身雷光,瘦臉上并無表情,只道:“若是‘太玄截星鎖’,封鎖的‘星門’少了一處。”
“不錯,七星照命,才是‘太玄截星鎖’的表征,不過若真是七星完備,那真人陽神早化虛無,哪還能驅著月魔傀儡與你們大戰一場。”
于舟說著,往回路上瞥了一眼,那邊何清知道事不可為,已經開始收回“法天絕牢”,速度又慢了一些。
“羽清玄仍是這一劫以來,最杰出的三五人之一,乃是和方師叔祖同一級數的大宗師,能讓她失手未竟全功,那真人陽神雖敗猶榮,其全盛期的實力,恐怕也要遠超我等……
謝嚴嘿聲冷笑,卻也沒有否認的意思。倒是余慈聽得心中跳動,又想起天裂谷中那些事來,稍一遲疑,終還是開口道:“那這樣的人物,藏頭露尾和我這個外室弟子為難,還披著月魔的皮囊,未免……”
“這正是值得思量之處。”
于舟對他點點頭,正要說話,一旁解良突然道出三個字:“天裂谷。”
幾個人一起看過來。
解良沉沉道:“七十年前,天裂谷浩劫。動手的兩位,一個是羅剎鬼王,另一個是太玄魔母。”
除了余慈莫名其妙,其他人都是神色震動,似有所悟。
“原來如此。這次天裂谷動亂,已經涉及到羅剎教和蕊珠宮了?”
說話的是從后面趕上的何清。余慈看得清楚,當這位女修開口,謝嚴這邊的氣氛便有些異樣。莫說是謝嚴,便是一貫木訥的解良,唇角也抿了下去。
倒是于舟老道,神色算得上平靜,平靜得甚至有些過份,他還有閑給糊涂中的余慈解釋那些陌生的名字。
這種情形下,老道不可能說得很詳細,只是提及大略,讓余慈知道,所謂蕊珠宮,乃是修行界南國一個極了不起的大宗門,乃是剛才提及的太玄魔母一手創立,那太玄魔母乃是此界最頂尖的人物,已度過三次四九重劫,成就地仙之身。
但相較于她的修為,此界中人還是更佩服她調教弟子的能耐。她大概是在上一劫末期,動念收徒,千多年來,也不過收了寥寥三五人,可這幾位,最差的也是長生真人的水準,在此界闖下赫赫聲名,尤其是大弟子羽清玄,大有青出于藍之勢,修行百年即強渡四九重劫,成就大劫法神通。
只這師徒二人,便使得創立不足五百年,人口不超過百位的蕊珠宮,一躍成為天下有數的大宗門,便是離塵宗這樣傳承萬載的中西部巨擘,也要讓其三分。
“不過,大概也是因為鋒芒畢露,那太玄魔母不知為何與羅剎鬼王交惡,雙方約戰于九天外域,交戰經月,又從九天外域橫跨億萬里,撞入天裂谷,引發七十年前那場劫數。那一戰后,似乎雙方都元氣大傷,行事低調許多,蕊珠宮近些年已經少有人在外修行了。唔,那一戰,羽清玄確實隨行護法……”
正說著,外圍尖厲嘯音驟起,已成形的陰魔捕捉到此地濃郁的生機脈動,呼嘯而來。
于舟停了口,旁邊謝嚴往外圍一瞥,皺眉道:“都是些低等魔頭。真人陽神心魔燃爆,怎么就這一點兒不入流的東西?”
何清淡淡道:“若成形陰魔伴生靈智,覺察危機遠遁,又如何?”
謝嚴冷瞥她一記,搖搖頭,沒有說話。
當下眾人也不多說,劍氣雷光并咒術傾瀉而出,轉眼將沖來的陰魔滅殺一片,這些低等魔頭,對他們來說,完全構不成威脅。
余慈在旁邊看著,前面聽到的太玄魔母和羽清玄等人的名號事跡都沉潛下去,這些站在世間頂端的大人物,離他太遙遠了,就像是那羅剎鬼王一樣,明知道與天裂谷之事相關,難道他還去揣測這些“巨人”的心思嗎?
他把注意力放到眼前的事上來,看幾位仙長隨手揮灑,清空周圍心魔煞氣及成形陰魔。
尤其引起他興趣的,是謝嚴和于舟二位。
兩位仙長都是使劍,此時也是揮發劍氣,沒有用其他的手段。可就是這劍氣掃過,無有實質的陰魔竟然也灰飛煙滅。之前謝嚴突圍時,也是如此,只是事態緊急,余慈沒有多想,現在看來,實在厲害得很。
類似的東西他以前不是沒見識過。在南霜湖、在止心觀外的山道上,那南松子便多次展現出心魔煞氣的威力。余慈很清楚,這種東西,看似沒有實質,卻是專門攻伐神魂,污染靈明,用咒法符箓是對癥下藥,但用劍氣,余慈也不是沒有灰頭土臉過……真不知謝、于二人是怎么做到的。
聽他贊嘆,謝嚴瞥他一眼,皺眉道:“大日懸照,本體不移,其光無遠弗屆。你心中劍意法度森嚴,怎么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
余慈微愕,他半山蜃樓劍意是由葉繽強灌進來,用劍的法子則是自己琢磨,還真沒有人給他講過什么用劍的道理。
謝嚴見他模樣,奇怪之余,心中卻是微動。一念既生,干脆給他念了一段口訣,不過三五十字,正是以劍意破邪妄的法門。隨后這位仙長就勾動唇角:
“不過是些小技巧,點破竅門就不算什么了。眼下正好有東西練手,你也去試試。”
余慈訝然回眸,卻見謝嚴并沒有看他,而是冷眼盯著何清,女修彎細的眉毛此時正皺起來。
雖然是余波未平,但重心已經轉移。從本章起,魚刺兄就要涉及到更高的層面了。以蕊珠宮開場,會涉及到更深遠的背景,呃,也只是背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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