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話？”曹青奇怪地看看他。
老狐貍先是嘿嘿一笑，接著壓著嗓子道：“前幾天我去市里開會，正好碰上文化部的周科長、市宣傳部的李主任、計委的老劉……。”
老狐貍告訴曹青，隨著上美影結構調整后，近來發展得非常迅速，尤其是新建的幾個部門加上三產公司都獲得了不少效益，雖然還未全部達到曹青的要求，可比起以前總是吃撥款，求爺爺告奶奶地四處討經費的情況來比已經改善了許多。而且，在曹青的計劃中，上美影力求兩到三年內徹底解決經費難題，并依靠美術動畫形成全面產業，進而自給自足，成為能夠大幅度贏利的新型企業。
一開始，上美影的雄心壯志僅僅只有文化部的金部長為之支持，而且給了上美影更加，更加寬松的自主權。至于市里文化部的其它領導，包括別系統的領導們全對這個計劃是嗤之以鼻，私底下閑聊時嘲笑上美影的人簡直是異想天開，窮瘋窮怕居然做起白日夢了。在他們看來，這么一個吃了國家幾十年撥款的老廠能夠維持現狀就算不錯了，還想靠自己的能力去發展？改革也沒這樣的改法，簡直是在胡鬧！沒有了撥款，上美影還能干點什么？要知道上美影既不是什么輕工企業，又不是政府部門，僅僅只是一個事業單位編制，難道靠著那些給小娃娃們看的動畫片就想著能發財了？笑話！
可誰也沒料到，僅僅才過去幾個月的時間，上美影在曹青的手里就煥發出了新地光彩。\\\各新部門、三產公司的成立讓上美影的整體變得更有活力，同時也大大減輕了原來壓在上美影身上的經費壓力。尤其是最突出地幾個部門。在曹青的推動下從這月起已經開始了獲利，如果再加上今天這份和出版社的合同中的得利，看來用不了多久上美影徹底改變地日子就將不遠。
這個結果是誰都沒有預料到的，尤其是那些幸災樂禍。正打算更是驚得跌碎了一地眼鏡片。有些腦瓜子聰明的家伙，悄悄地為上美影現在的情況做了個估計，估計下來的結果更是讓他們目瞪口呆，如果按照這樣發展下去。別說曹青計劃中地兩三年了，恐怕連一年不到上美影就能脫離經費撥款的限制，從而做到真正的自給自足了。
改制的初步成功，同樣也給上美影的職工干部們帶來了顯而易見的好處。\///\\在曹青的要求下，改制中全廠干部職工的個人待遇是必須首要解決的問題，一家企業中人才是最基礎地部分。沒有了人才這企業必然就會失去了活力，再也無法良好發展下去，甚至會走向滅亡。何況，上美影不同于普通地企業，它的任何一個職工都是最寶貴地財富，這同樣也是曹青一力推行發放獎金制度的原因。
如今地上美影，雖然限于國家工資制度無法給各人漲工資級別，可作為彌補的獎金制度地推行令得大家的收入同以前相比翻了幾番。而且，曹青現在還利用出版社的渠道為上美影的核心技術人員獲得了更好的機會。一旦出版成功。僅僅那些版稅就能給廠里，給個人帶來一大筆的財富。靠這些制度的激勵下，現在全廠上下是干勁十足。
人就是這樣。你窮的時候沒人來管，當你富了就被人惦記上了。雖然有金部長的支持。還有文化部給予上美影同意改制的紅頭文件，可就不代表著沒人把目光從別的地方轉向正蒸蒸日上的上美影了。
就和西游記里的唐僧差不多，現在上美影差不多就成了唐僧肉，尤其是曹青的獎金制度更使得現在職工干部們的收入比上海平均行局企業高出了一大截。\\\\這樣的好地方，怎么不能引起人眼紅的？社會上做買賣發財的人不是沒有，可在這時代大多數人最希望的還是到一個工作穩定，有編制，而且效益好，發錢多的企業、部門工作。上美影的變化被外人盯上了它。這不，老狐貍去市里開了個會就有不少人和他套起了近乎，旁敲側擊、明說暗示什么都有，無非就是想借機會把子女親屬等等塞到上美影來。甚至有些在行局里沒本事，沒油水的部門科員、小科長之類的還托著關系想搞搞調動，來上美影占個好位置什么的。
“這樣的人有多少？”曹青皺著眉頭問。
“光和我打招呼的就有十來個，估計人數真算下來恐怕還得翻個倍。”老狐貍悄悄說道。
“媽的！老子忙死忙活的時候沒見你們的好，現在剛緩點氣過來就從峨眉山上跑下來摘桃子了？操！有這么的好事？”曹青暗暗惱火，心里極其不爽，不過當著老狐貍的面還并沒有直接罵出口，而是想了想反問：“老顧，你是什么意思？”
“我呸！想得美！”出人意料，老狐貍表現得還挺“激動”，憤憤不平地道：“我們以前要經費的時候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句好話，還經常冷言冷語，拖延克卡什么的可沒少干，現在情況剛剛好轉就和一群餓狼一樣撲過來了，天下哪里有這樣的好事？”
略有些意外地看看老狐貍，曹青還在琢磨這老家伙怎么一下子覺悟變得這么高了？可當注意到他眼中討好般的神色，還有一提到錢就特別激動的表情，曹青似乎有些理解了他的真正想法，淡淡地笑了。\///\\
“老顧啊，你這種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其實我和你是一樣的……。”拍拍他的肩膀，曹青故意說道。
老狐貍臉上的皺紋頓時就和盛開的菊花一般，連忙笑著隨著曹青地話頭又表達了幾句忠心。不過，老狐貍畢竟還是老狐貍。前面的話說完后面的話又出來了，臉上露出難色，很為曹青著想打算一般道：“曹廠長，不過這事依我看強頂著也不行。我們還得拿個方案出來，要不然拖得了一天拖不了第二天，時間長了得罪了人，難免將來他們會給我們穿小鞋。\\\\”
這話雖然有點馬屁味。但也是實在話。曹青當然知道，這些行局、科室的領導全不是省油地燈，手上都有大大小小的權利，上美影想全面發展僅僅靠自己的力量很難，靠香港那邊也不能完全解決問題，尤其是一個產業鏈牽涉到方方面面。將來和他們打交道的地方多了去，一旦現在把關系搞僵了以后地事就難辦了。
手里拿著大印，這印把子就是權利。別說現在改革開放初期，就連九十年代后期干一件事方方面面的印章還是最大的限制。舉個簡單例子，九十年代時候房產公司開發建房，從籌辦到把房子建起來要蓋三百多個章，而且這些章少一個都不行。其中大的有土地局、城建局、公安局、衛生局、環衛局、消防局、氣象局等等，小的有居委會、街道辦事處之類，一圈轉下來差不多所有行局科室的章全在上面了。缺一不可。以一天蓋一章地速度計算，除去休息天和節假日。把這些章蓋完一年半還算是順利的了。
當然，上美影暫時不會碰到這么可怕的圖章海洋。可產業形成后各方面的審批蓋章還是少不了的。曹青不能不考慮到這些，要以他以前的脾氣早就拍桌子罵娘了。但現在的他經過和老狐貍的較量后成熟了許多，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更全面了。
“老顧，大膽說說你地建議，說錯了沒關系，老話不是說三個臭皮匠能頂個諸葛亮嘛。”
老狐貍聽曹青話鋒一轉，把皮球又踢到了自己懷里，望向曹青地目光中有些詫異，似乎覺得曹青突然變油滑了，本來他是想讓曹青決定的，等曹青說出來后自己再在一旁幫著彌補一下，以表現他在曹青心目中地重要地位。可沒想到曹青沒有上當，反而硬要讓他先說，老狐貍遲疑一下后，點點頭開了口。
“我的意見是進人可以，但絕對不能多，而且數量要控制好。”
“說說具體地。”曹青平靜地道。
“我是這樣想的，一下子進來這么多人絕對不可能，別說您不同意了，就連我，就連全廠職工們都不會答應地。可一個人也不進也是不行的，有些人我們得罪不起，所以這怎么進，進多少，還得上個會討論討論，拿出個妥善方案來。”老狐貍圓滑地講道。
“嗯，這話有點道理。”曹青點點頭，又問：“那么關于新進干部調動的問題呢？這個你怎么看？”
“干部調動的事絕對不行！”老狐貍當即搖頭反對：“我們這里一個蘿卜一個坑，根本就沒多余的位置給他們，再說新進來干部萬一是二愣子，不懂裝懂還對日常工作指手畫腳怎么辦？這不是典型的外行指揮內行么？要是影響工作出了大問題可就麻煩了！”
曹青差一點兒笑出了聲，沒想到老狐貍還能說出這個理由。當初在廠里外行指揮內行最起勁的家伙不就是他么？現在這話反而被他光明正大地講了出來，還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其實，這干部的事我覺得還是您出面和金部長打個招呼更為合適，我們廠的干部編制都在文化部那邊，只要金部長不松口他們就沒轍，最后也怪不到我們身上去。”老狐貍為曹青出了個主意，曹青聽后覺得這也是個辦法，微笑著點點頭。
“老顧，不錯，很不錯啊！想得非常周到非常全面。行，你就安排一下，明天我們上個會把這事討論討論，怎么樣？”
“好好，我建議就以黨委會名義對這事討論吧，您覺得呢？”被曹青一贊，老狐貍樂開了懷，連忙點頭。
“呵呵，又要辛苦你啦。”
“哈哈，不辛苦，您太客氣了，應該的，應該的嘛……。”